人麵是對人常帶三分笑,


    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風。


    烽火忽然連天起,


    無端驚破鴛鴦夢。


    一霎時流亡載道廬舍空,


    不見了賣酒人家舊芳容。


    一處一處問行蹤,


    指望著劫後重相逢。


    誰知道人麵漂泊何處去,


    隻有那桃花依舊笑春風。”


    商依依靠在車窗邊聽著這憂傷的曲調,淡淡的說,“如果我現在跳車呢?”


    何梓明終於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用手覆蓋在她的手上緊緊抓住。


    “夠了!”商依依終於發飆,把他的手甩開。


    “你們倆以為自己是什麽?大護法嗎?我跟你們無親無故,也沒有求你們保護我,你們憑什麽管我的事!憑什麽替我做主!一個個惺惺作態,其實都工於心計,口口聲聲為我好,滾吧你們倆,說白了就是怕事發連累了你們。”她竭嘶底裏的怒道,兩眼通紅,說著就伸手去拉車門。


    何梓明一把摟住了她,把她按在懷裏,任她在他身上踢打,掙紮,他牢牢的箍住她,“你想想你的媽媽和妹妹,你牽連我們沒什麽,她們沒了你怎麽辦?”他柔聲說。


    商依依在他懷中奮力的掙紮,掙脫不開,終於泄盡了力氣,壓抑的哭了起來。何梓明溫柔的抱著她,輕撫她低垂的腦袋,“明天我們先回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汽車不疾不徐的奔馳在車水馬龍的路麵上,駕駛位上的劉三少看著車內的後視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商依依積攢了一天的緊張,不安和憤怒化成了淚水在何梓明的溫暖有力的懷抱裏哭到力竭,也許其中還有對突然收獲的兩份溫情的悲哀。


    她雖然不讓自己相信男人的好意,但是內心又感受到了真誠溫柔的心意。如果世界就是那樣無邊的冷酷黑暗,痛快的赴死一戰並不那麽的困難,反而有著解脫的快意。兩個男人這樣無用的束縛反而使她更加的難過。她滿腔的怨憤像烏雲一樣陰霾卻被久違的溫情纏纏繞繞的擰成了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何梓明把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膛,雙手溫柔的環著她的身體,讓她盡情的哭,他用指尖去擦拭她哭花的臉龐。等紅燈時,一塊白色的手絹從前麵的座椅旁遞了過來,何梓明遲疑了一下,心有不甘的伸手接了過來。


    前麵的人沒有回頭,燈一變綠,車子又開動了起來。


    第32章


    等開到北京飯店的時候,商依依已經平靜了下來,她用手絹擦幹了眼淚,把車窗搖了下來,晚風吹散了車內的沉悶和心事,她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商依依,不管你怎麽怪我都好,既然是我把你從穎城帶出來的,我就要把你好好的帶回去。”何梓明終於開口,“你今天晚上就好好的睡一晚,明天一早跟我回去,不要胡思亂想了。”


    “如果我不呢?”商依依揚著下巴倔強的看著他。


    “我們不會讓你走掉的。”何梓明看著她,“你的槍呢?”


    商依依偏過頭去,不理他。車子停到了飯店停車場。劉清遠轉過頭來,和何梓明對望了一眼。“依依,事已至此,說明這次時機不對,勉強也不會成功的。早點休息吧。”


    商依依不說話,推開車門下了車,何梓明跟著她下了車。不一會劉三少也跟了上來。


    “我不會回7007房間了,在那我睡不著。”她看著何梓明,“原因你知道。”


    “那我們換個房間。”何梓明說。


    “去3015,我房間睡吧。”劉清遠突然說。


    “那你睡哪兒?”商依依偏過頭來看他。


    “我也睡那,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一個房間的。”


    何梓明轉頭看著他,帶著挑釁的眼神,“不可能。”


    劉三少雙手插著褲兜,懶散的笑笑,“我覺得挺好。”


    “你什麽意思?”何梓明的聲音充滿了火藥味。


    “她在你房裏住了幾個晚上,我也沒說什麽。”劉三少漫不經心的說。


    “你憑什麽說什麽,我又不是那種人。”何梓明十分的不悅。


    劉三少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那你又憑什麽不同意?”


    “我信不過你。”


    “我跟你走。”商依依看著這兩個爭執的男人,突然插了一句對劉清遠說。


    何梓明眼神複雜的看著她,終於沒有再說話,一個人快步的向大堂走去了。


    “你很愛激怒他。”劉清遠笑看著她。


    “那你又為什麽要跟他爭呢?你一向讓著他的。弄得好像爭風吃醋一樣無聊。”


    “難道不是嗎?”他笑道。


    “為了一隻沒有火柴的煙,有意義嗎?”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等上了三樓,看到何梓明已經帶著她的行李箱斜靠在3015房間門口沉思著什麽,他看到他們倆走來,站直的身體。


    劉三少臉上掛著調謔的笑意,輕鬆的用鑰匙打開了門。“何大少,還需要檢查什麽嗎?”


    何梓明一臉不悅的把行李箱遞給了她,示意讓她進了房間,“你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有別的心思。”


    然後關上了房門。商依依靠著房門偷聽著他們在門外的談話。


    “你給我小心點,不要做出那些對其他女人幹的事情。”


    “大少,我說了好幾次了對女人不要太在意了。”


    “要是你不在意就不會瞞我這麽久了。”


    一陣沉默。


    “你別大意,她很有手段,想做的事情不惜代價,別讓她從你眼皮底下溜走了。”


    “嗯。”


    過了一會門擰開了。商依依轉身從行李箱中取出了睡衣,在劉三少的目光下走進了浴室。


    花灑的水開的很大,水很熱,熱的讓她渾身白皙的皮膚燙的發紅,她忍耐著在水下站了很久,她經常需要一些額外的痛感克製住她一時的軟弱。


    當她換上睡衣,濕著頭發走回房內的時候,劉三少正倚在沙發上看報紙,看到她出水芙蓉的清麗模樣,放下了報紙,朝她一笑,“洗好了?你的臉很紅。”


    商依依手上拿著潤膚乳坐在了床邊,轉過頭來對他說,“我背後這一塊自己擦不到,你幫我吧。”


    “好。”他走過來接過潤膚乳。


    商依依把濕漉漉的頭發卷了一下從背後放到了胸前,睡衣低低的領口露出淡粉色的後背。劉三少往手中擠了一些潤膚乳,手掌接觸到她溫熱的皮膚上,在她的背上徐徐的塗抹開來。


    她往後側過頭來,有水從她頭頂的發中悄悄的聚成水滴,由她的額頭緩緩的滾下來,落入眼角,她輕眨眼睛,睫毛翦動,像是無聲的落下一滴多情的淚,纏纏綿綿的遛到唇邊,她伸出舌不經意的把它卷入舌尖。


    劉三少看著她誘惑的臉,手上停止了動作,淺笑道,“擦好了。”


    商依依回眸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引誘你?”


    “我希望是。”劉三少坐在她身邊,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這種榮幸不是誰都有的。”


    “不,其實誰都有可能,隻要有必要。”她整理好衣服爬進了被子裏,漸漸凍結了笑意,“你看如果不是你從中作祟,現在我就是躺在你大哥的床上了,對他做這樣的事情。”


    劉清遠臉上也沒有了一貫的輕鬆隨意,他凝視著她,“依依,你不必這樣。”


    “劉清遠,你心裏想保護的是你十二歲在京城遇到的純潔美好的小女孩,可她在你們劉家的迫害下早就死了。我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她,你別在我身上投射你童年的回憶,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她厭煩而又無力的說,“我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女人,你要能讓我走,我現在可以毫不猶豫的跟你上床。”


    劉清遠看著她的眼神飽含了複雜的情緒,最後他隻是伸手捋了一下她濕漉漉的發絲,溫柔的說,“別濕著頭發,容易生病。我幫你擦幹吧。”


    “你真讓人討厭。”商依依把他的手打開,掀開被子走回到浴室裏,把門關上。


    他坐在床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兒,商依依出來了,沒有看他,直接躺到了被子裏,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


    他看著她被子裏露出來的半個腦袋,絲滑的卷發,看了一會,就起身把房內的燈關了,屋內頓時陷入了幽暗和寧靜。他去浴室洗了一把臉,解開襯衫上麵的幾顆扣子,用毛巾擦了擦身體,就回到房內倚在沙發上,從窗簾縫中看著天上的月亮,已經缺了一塊。


    這樣靜穆的過了好一陣子,突然房門被敲響了,劉清遠幾步走到門口,低聲問,“誰?”


    “我。”門外傳來了何梓明的聲音。


    他打開了房門,隻見何梓明擠了進來,盯著劉清遠鬆散的襯衫鬆開的那幾顆紐扣,再審視的看著幽暗的屋內。


    “大少,又怎麽了?”劉三少充滿了笑意的聲音。


    商依依也從被子裏鑽了出來,眯著睡眼看著何梓明的輪廓,輕笑道,“何大少這是來抓奸的嗎?”


    黑暗中也看不清何梓明的臉色,隻聽他不自然的聲音,“我在桌子上看到你還有一對耳環落下了。拿過來給你。”說著他把口袋裏的東西往劉三少手中一放。


    他笑著說,“要還看到什麽再拿過來,我們明天好收拾。”


    “你出來一下。”何梓明厭煩的對他揮揮手。


    劉清遠回頭看了一眼倚在床頭若有所思的依依,帶上了門。


    “我要出去一趟。”何梓明壓低聲音。


    “這麽晚了,還要去哪?”劉清遠摒去了笑意,認真的問。


    “林岩的事,之前有些沒處理幹淨的,我現在去解決,以免回去後節外生枝。”


    “會不會有事?”他濃眉擰著。


    “我處理的過來,你好好看著她。”何梓明目光如炬,牙縫裏麵吐著字,“別趁我不在……”


    “你的要求太多了。”劉清遠疏疏淡淡的輕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


    劉三少回屋把門關了,看到黑暗中商依依坐起身來,“拿給我吧。”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把手裏的一對祖母綠石的的耳環遞給了她。商依依淡淡笑了一聲,“原來是這個。”


    她把寶石放在手心裏摩挲著。


    “何大少他很緊張你,他以前像是女人勿近的怪胎。”他笑著說。


    “那又怎麽樣呢?”商依依靠在床頭幽幽的說,“過一年半載大概他家裏就會為他娶一位像祁小姐那樣的大家閨秀,再過三年五載再納一門表妹那樣清純少女做偏房。我隻不過是他曾經青澀時有過的那一點念想罷了。”


    “你為什麽總是這麽悲觀?”他凝視著黑暗中她的烏亮的眼睛。


    “難道不是嗎?隻是看多了現實罷了。”她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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