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喻本想擦幹手去接,卻見他抖開圍裙,徑直繞到了她身後。她一下就僵住了,屏息,直直站著任他擺弄。


    他仿佛一塊巨大的熱源,那熱度似乎能隔著空氣直接傳導過來,熨帖在她後背。


    然後,他將圍裙套在了她脖子上,雙手環著她的腰線慢吞吞摸索到了後腰,扯著兩根細長的帶子,緩緩收緊。


    身上的t恤被圍裙壓迫在腰際的皮膚上,其實他並沒有直接碰到她,但正是那種若有似無的觸感,癢癢的,才教人難以忍耐。


    李言喻覺得難捱起來,催促道:“快點。”


    後腰微微一緊,她能感覺到已經係好了,忍不住想離遠點,空出安全距離。結果剛邁出一步,就感到一陣巨大的阻力。


    她甫一回頭才看見,是他拽著圍裙的那個結,輕輕拖住不讓她走。


    李言喻詫異,一抬眸,就對上了他略帶笑意的目光,他像是得了什麽樂趣一般,說:“急什麽?”


    其實她完全沒發現,因為他扯著身後的帶子,圍裙一下就吸裹在身上,身體倏忽間就被勒出了極曼妙的曲線。從胸到下凹的腰線,仿佛一筆勾勒。


    李言喻耳根發熱,正想說點什麽,身上的緊繃感倏地消失,圍裙的帶子鬆開了,鬆鬆垮垮地掛在脖頸上,像一件沒穿好、欲脫不脫的衣服,可憐伶仃地掛在身上。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突然從那種緊繃感裏解放出來,但也不知怎麽,她竟然更加不知所措起來。


    “過來,重新係上。”


    周意說著,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湊了上來,繼續在她身後打結。


    但這回似乎又有所不同,像是離得更近了,他的吐息就落在脖頸上,像一個個熾熱濡濕的吻。


    李言喻心猿意馬,想起了聞海說的那幾個不堪入目的字眼——


    上了他。


    思路倏忽亂七八糟起來,她一邊自責,一邊忍不住想入非非。這人怎麽這樣啊?他幹嘛這樣啊?


    周意低笑了一聲,胸膛微微震動,因為離得近,她聽得一清二楚。


    後腦一輕,是他把她的長發從圍裙裏拔了出來,接著就走開了。


    那些觸感終於消停了,但她心裏卻還緊繃著,莫名感到一陣空落落。


    “還要回味到什麽時候?”點火的人惡劣發問。


    她回過神來,鍋裏沸滾,香氣撲鼻,應該下蔬菜了。沒一會兒,香氣撲鼻的餃子就上桌了,兩人相對而坐,周意麵色如常,似乎沒有一絲不自在。


    李言喻咬著餃子,有點兒燙,明明應該很好吃的,但吃在嘴裏怎麽嚐不出味道?


    他剛剛是故意的吧?


    故意勾引她的吧?


    可惡!


    臨到出門,李言喻換上了運動內衣和球鞋,賴在房間裏打算等他走了,再出去。


    一起出門去球館好像有點不太合適,萬一被其他球友看到誤會也不太好。而且她不想聽周意又說“你對我也太有企圖心了吧”這種話。


    雖然是有些企圖心,但是她不想讓他知道。


    何況,剛剛那一幕還沒消化,有點難為情。最好就是他直接走掉,兩個人也根本不必客氣地說起這個話頭。


    等了許久,外麵似乎沒有動靜了,又過了十分鍾,她才掐著時間慢吞吞摸出去,開門關門一氣嗬成。


    這個小區雖然有點老,可最大的優點是位置就在宇宙中心,而且交通方便,出小區門一百米就是地鐵站。


    李言喻剛拐出去,目光望向地鐵口,停在路口的一輛黑色轎車忽然瘋狂鳴笛,嚇了她一大跳。


    車窗緩緩降下來,露出了那張熟悉的側臉。周意頭稍側,用口型示意道:“上車。”


    以為他早就走了,畢竟時間有點晚了。


    看到紛紛捂住耳朵、滿臉寫著素質三連的路人,李言喻連忙上前去拉後座的門,鳴笛聲終於停了,結果拽了兩下,都打不開車門。


    她有點氣悶,嘟囔道:“打不開呀。”


    車裏沒動靜。


    她退開兩步,俯身隔著車窗玻璃去看他,卻聽周意慢條斯理道:“打不開就再想想辦法。”


    這他媽能想什麽辦法?


    “那就不麻煩了,我去坐地鐵吧。”


    李言喻直起身,正準備繞過他的車往地鐵走,卻聽車裏傳出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讓你坐前麵來!”


    重逢之後的周意對她有種近乎殘忍的不耐……


    她真是不懂他為什麽突然就發那麽大的火,趕緊拉開前門坐了進去。心裏有點不舒服,但一想還坐在人家車裏,所謂吃人嘴短,半晌沒發作。


    “你生氣了?”她問。


    他一言不發目視前方。


    “你怎麽一天到晚都在生氣?我又沒惹你,別想我來哄你。”李言喻咬牙切齒。


    “我沒生氣。”他氣衝衝地說。


    李言喻閉上眼睛,一句廢話都不想再跟他多說。


    過了半晌。


    周意喊她,“幫我開一下導航。”


    李言喻睜開眼,摸出手機點開導航,依舊不說話。


    周意看了她一眼,涼涼地說:“等會兒你先下車。”


    接下來,兩人一路沉默,難熬極了。


    到球館的時候,李言喻順手買了兩瓶運動飲料,結果整整兩個小時,他跟其他人打得火熱,也沒往她這裏看,算了。


    她沒有那種熱臉貼人冷屁股的習慣,索性自己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完了,檸檬海鹽,味道不錯。


    說起來,心裏確實是有點落差。如果她沒體會過他從前那些溫柔遷就,那麽對現在這種不耐煩也不會感到這麽難受。


    現在跟他相處起來,時常就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打完球走出球館的時候,天邊的霞光絢麗璀璨,李言喻停下來,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往前方的路段走了沒幾步,就見周意已經換了一身清爽的白襯衫,雙手插兜,倚在車門前,正疲憊地看著她。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看起來養眼極了。


    “你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他冷冷地問。


    李言喻心說,又沒讓你等我,凶什麽凶。但她沒吱聲兒,隻在顱內發了一排彈幕。


    她闊步向前,看見他背後的霞光一團團地湧動,將他簇擁在中心,仿佛眾星拱月一般,特別奪目。這樣漫天豔色竟也壓不住他。


    記憶裏其實也有過這樣的一段,那時候他也在生她的氣,但與現在不同的是,她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是大一的時候,兩個人約好一起看跨年煙火,本來一切是準備妥當了。


    當天李言喻的披薩店兼職也早早就該下班,但因為是節日,臨下班的時候忽然湧來了很多客人,於是領班就要求她再加兩個小時的班。


    她沒辦法推辭,隻好同意,但沒想到兩個小時又兩個小時……


    她最後趕去找他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煙花在兩個人還沒有抵達的時候就燃盡了。


    那時候他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裹在黑色的大衣裏,遠遠就向她投來了滿是怨念的目光。


    “真有你的,讓我在寒風裏等了五個小時,”他冷冽諷刺,“舊社會災年開粥鋪給難民施粥,也等不了五小時吧?”


    “對不起,”李言喻吸了吸鼻子,“跨年煙花是挺好看的,那留到明年一起看行不行?”


    “然後呢?”


    李言喻搓了搓手,“現在我要送你一場獨屬於你的煙花。”


    “哦?”他抬起眼來看她,“你還要狡辯。”


    “準備一下。”她勾唇一笑,“周同學,你配合一點。”


    他立馬坐直了,但又撇過臉,故作不在意地說:“看你還能耍什麽滑頭。”


    “學我一樣握拳,然後舉起來,高過頭頂。”李言喻半蹲在他麵前。


    周意不情不願地照做了。


    “然後張開五指。”李言喻說著就突然張開五指,笑了起來,“恭喜你,我們一起完成了一場隻屬於你的煙花。”


    “砰砰砰——”


    她浮誇地模仿煙花的爆炸聲,特別幼稚,特別肉麻。


    周意照著做了,看著她鼓起的腮幫子,也不知道怎麽就被哄好了,忽然笑了,笑完又板著臉說:“我在寒風裏等了你五個小時,手機都沒電了。”


    “新年快樂,周意。”


    李言喻趴在他腿上,望著他,巴巴地討饒,眼睛濕漉漉的,像小狗一樣。


    哪裏有不接受的餘地,心裏的鬱結頃刻間就蕩然無存,她最知道怎麽拿捏他。周意站起身將她拽起來,問:“餓不餓?”


    “餓。”


    李言喻搓了搓凍僵的手,放在唇邊哈氣,立刻被他撈過去揣進兜裏,捂著。


    她問:“你知道剛剛的煙花是出自哪裏嗎?”


    他說,“裏爾克。”


    “對。雖然煙花是借鑒的,但我是真心的。”李言喻說,“你還生不生氣?”


    “生氣。”他故意板著臉。


    李言喻不說話了,默默低頭看著路。周意等了一會兒,捏了捏她的手指,問:“怎麽不說話了?”


    李言喻搖搖頭。


    周意又問:“在想什麽?”


    “在想,”她頓了頓說。“怎麽哄你開心。”


    周意低頸笑,緊緊握著兜裏的手,揉著她的指關節,替她暖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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