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他用指腹輕輕摩挲了兩下,將唇上的濕意帶走,這才鬆開。


    嬌氣得很。


    他抬眼看她,又想起剛剛的事情,不太解氣。然後他捉住她的手腕,遞到唇邊咬了一口,兩排淺淺的齒痕,印在粉嫩的皓腕上。充滿占有欲。


    “你咬我多少下了?”她還在計較。


    “那你咬回來吧。”他恬不知恥地邀請。


    說實話,李言喻有點生氣,他剛剛明明是在親她卻還不承認,她就算對他做什麽了,那也是喝醉了,現在他清醒著還想賴?


    一下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她扯過被子,背對著他躺下,任他說什麽都當自己聾了。


    周意自討沒趣,悻悻地回地上躺著了。但再也沒有睡著過,睡不著之際,他自然而然就想到她說的那個泰國人,於是打開搜索軟件輸入名字,屏幕裏赫然出現個魁梧男人。


    他放大了看,心裏開始評頭論足,很不屑,嗤道:“黑不溜秋的。”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下午,李言喻完成了當天的工作,就去超市采購了。看著菜譜買了食材,回到家發現周意已經到家了。


    蠻積極的。


    買菜回來又累又熱,於是她說:“我今天給你做意式燴飯,你先按照菜譜,幫我把食材料理一下。”


    “然後呢?”周意拎起兩個購物袋,等著她的下文。


    李言喻躺在沙發上,吹著風扇,望著天花板,有氣無力道:“然後把肉洗幹淨切好,燒水燉上。”


    周意沉默了一會兒,提高聲音說:“那這不還是我在做嗎?”


    “你怎麽知道我買了那麽多東西很熱,不想動的?”李言喻直起身。


    周意點了點頭,心道好家夥!


    主菜是意式燴飯,又用剩下的香檳燉了個肉,搭配廣式白灼菜心。雖然是第一次做,但李言喻嚴格按照菜譜的步驟進行,成品的味道和賣相都還算不錯。


    兩人沒在餐桌上用餐,而是端去了茶幾上,準備看著電視下飯。電視已經打開了,放著不知名的英劇。


    周意拿了坐墊出來,直接鋪在短絨地毯上,又把做菜剩下的冰鎮香檳分成兩杯,當成餐酒,有菜有酒,有滋有味。


    電視裏放著一部生活劇,仿佛一部希臘風景片,鏡頭切到一片廣袤無垠的海麵,主人公們坐在海水裏吃豐裕的晚餐,人物吵吵鬧鬧的,很生活化。


    “你去過希臘嗎?”李言喻咬著勺子問。


    “沒有。”


    “風景真不錯。”


    周意看過去,她正專注地盯著電視,偶爾看到什麽好笑的地方也跟著會心一笑,眼睛都是晶亮的。


    時光似乎倒流了,很多本質上的東西都沒變,她以前就喜歡自然風光多過人文景觀。


    這一幕竟像極了電視裏那支緩慢的歌謠,令人從頭到腳都鬆懈了下來。這樣的畫麵在以往的人生裏沒有出現過,但卻像某種極遙遠的回憶,與心底的渴望遙相呼應。


    他忽然覺得原來賭氣的那幾年真是極累的,是被命運強行搶走的幾年,他已經沒力氣再生氣了。


    “喜歡希臘?”


    “嗯,你呢?”她扭臉看過來。


    他盯著她那豐潤的、充滿誘惑力的唇瓣……


    喜歡。


    “你喜歡我就不喜歡。”他說。


    “我管你喜不喜歡?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扭曲。”李言喻好氣,簡直想按著他給自己磕十八個大響頭,然後把這盆肉湯淋在他頭上。


    周意扭頭,若無其事繼續吃飯。


    是很扭曲。


    所以別對他笑了,不然他又想了。


    正值此時,電視畫麵一轉,男女主開始動情告白,告白完之後就激情擁吻,親得嘖嘖有聲。周意用餘光瞄身邊人,見她正低頭盯著自己的碗,不知道在想什麽。


    吃完飯周意給陽台的薑花澆了水、施了肥,沉甸甸的花苞墜在枝頭上,或許某天醒過來就能看見花開。


    路過房間的時候,門虛掩著,她平躺著,摸著肚皮閉眼聽書。


    真是可愛極了。


    就像高中時代食堂後麵的幾隻貓,吃飽了就懶散地躺在陽光裏打盹兒舔毛。想起昨夜那些荒唐事,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咂摸。


    李言喻聽見動靜,懶懶地朝門口望了一眼,看見他彎著唇,在無聲地笑。


    時間一晃又過了一天。


    李言喻耐不住性子,給周意發了消息:“修空調的師傅還沒排到我們嗎?有點太久了,是不是換一個比較好。”


    老睡在他的房間裏,真的很不妥,穿內衣睡覺太難受了。何況他睡前老提她戴著眼罩痛哭流涕的事情,煩。


    周意回複:“排到了,我沒讓他來。”


    “為什麽?”


    “後天周末我才有時間在家看著。”他能有什麽私心呢,他清清白白一身坦蕩。


    李言喻明白,她一個人在家確實不好讓人直接來家裏修空調,不太安全。


    不過,周末還沒來,周意的父母卻先來了。


    周五。


    李言喻去複試的路上接到了周意的消息,說他父母想來家裏做客吃頓飯,問可不可以。


    李言喻想也沒想,回複了個“可以”。


    下午麵試完,她在咖啡廳待了很久,想著回去也不大方便,打擾人家共享天倫。


    磨蹭到六點半,周意又發來消息,說他爸媽喊她晚上一起吃飯,已經做了四人份的,不吃浪費。


    李言喻不知道怎麽回複。


    過了一會兒,周意又發來消息,讓她回去順路帶一點水果,說家裏沒有了。其實冰箱明明還有西瓜的,但她也沒揭穿,對方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周媽媽和周爸爸正在廚房忙活,李言喻上去禮貌打完招呼,就準備上去一塊兒幫忙。


    周爸爸樂嗬嗬地說:“你去忙你的,我和你阿姨弄就行了。”


    周媽媽也笑著把她往外推,說:“小周忙完工作來幫忙就好了,你剛回來去休息休息,涼快涼快。”


    李言喻隻得退出去,把餐桌騰開。


    過了一會兒,周意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到廚房一邊幫忙一邊和父母閑聊。


    抽油煙機的聲音有點大,但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他們說:“這幾天我們都在你那兒拆快遞,小家電也都通電試過了,沒問題。裝修保潔也去過了,就差晾一晾,敞一敞氣味就能住了……”


    似乎是新房裝修的事情。


    正沉吟間,手機收到新消息,是媽媽李琦發來的。


    李言喻坐下來,回複了幾條禮貌性的寒暄,對方話鋒一轉,開始催婚了。


    還是那番陳詞濫調:“言言,單位上有合適的男青年,你也該考慮考慮了。在婚姻市場上,女人過了三十,想再找同齡優秀的男青年就更難了,好的早就被挑走了。不要要求太高,找個合適的,模樣過得去的,能過日子的就行了。女人一輩子的大事兒不外乎這一件,媽媽隻有看到你成了家才會放心。”


    “早點結婚,女人遲早有這一天。”


    李言喻很平靜地回了一句:“不會啊,咋結婚?”


    李琦的消息很快就回複過來:“你不結婚老了怎麽辦呢?沒個後代,以後就算去住養老院被護工虐待,連個為你出頭的人都沒有。”


    說完這句,又加了一句:“最近幾個鄰居阿姨都在問你什麽時候結婚,你年紀也不小了,和你同齡的幾個女孩連孩子都有了。媽媽都沒麵子跟她們說這些事。”


    這其實都是她自己的恐懼吧。


    第四十六章


    李言喻不知道怎麽回複了,有點茫然,都不明白李琦怎麽能理直氣壯、毫無羞恥心地跟她說這些話。


    別的不說,從父母離婚開始,她就沒有了家的概念,常年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父母不幸婚姻的惡果報應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他們離婚鬧得天翻地覆,互相詛咒,把她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即便是再婚了,李琦和她現任王誌明過著一種什麽樣的生活,也懶得在此贅述了,個中辛酸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所以為什麽還要催婚?


    何況她有什麽資格來規範她呢?


    李言喻甚至陰暗地認為,李琦提出的種種諸如“你不結婚老了會被護工虐待“等極端假設,並不是真的在為她著想,而是恐嚇,是一種黨同伐異,或者說是一種控製她的手段。


    她自己為了追求一種“正確”,一生都在被婚姻選擇,即便一次次地在婚姻裏跌倒,都要守著那個爛掉的軀殼維持一切都好的假象。


    她沒勇氣直麵自己的失敗,繼而隻能欺騙自己的女兒,把她拉進同一個火坑。


    每個人都在重複這種悲慘的命運,似乎才能寬慰她的不幸。


    失敗的婚姻經驗顯然沒有任何指導價值,她的軟弱與愚蠢更是致命弱點,那她為什麽要聽她的?


    她不僅沒從中得出一些教訓,反而持續地附和這種主流大合唱,無法接受其他半點“不正確”,更加映射出她的無意識與麻木。


    那甚至可以說,這種恐嚇不是年長者的經驗共享,而是一種綿裏藏針的惡毒。


    許多人都已經明白,這世上有很多父母不適合做父母,但怎麽沒人提出,也有很多人不適合結婚呢?


    李言喻認為自己就不適合結婚。


    她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回複,關閉了屏幕。


    從自己開始賺錢之後,她和李琦之間的權力關係倒轉,已經不必事事迎合她了。過了一會兒,手機又亮了。


    是李琦的電話。


    李言喻想了一秒,還是走到陽台處接起來,根本不知道說什麽,隻默默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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