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們左一句有一句,關切的話語把善善問得暈乎乎的,文嘉和擠開眾人,拉著她左右檢查一番,確認她身上並無外傷,這才道:“幸好你沒事,早知道昨天我就送你回家了。”


    善善聽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問:“嘉和姐姐,你們怎麽都知道了?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學監呀?”


    文嘉和撥開周圍人,拉著她到她的桌案前,善善這才看見,她的小桌上竟然擺了不少東西。她與學堂裏的小朋友關係都好,聽見她出事,所有人都擔心極了,從自己嘴巴裏分出點心水果,一股腦送到她桌上。


    文嘉和說:“他們幾個人當街鬧事,被人看見告到了衙門,連皇上都知道了。聽我爹說,皇上可生氣了。”


    天子腳下,這種事情本不少見,可偏偏這回也不知如何傳到了皇帝耳中,帝王聞之震怒,還是大理寺卿在半夜親自上門抓的人。京城裏的消息傳得快,都不過夜,有官宦子弟當街鬧事被抓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據聞,在今日早朝時,還會有禦史狠狠參上一本。


    善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問:“皇上?”


    “是啊,皇上!”


    善善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但現在還有一件事情更重要,她連忙問:“那他們是不是不會再欺負我了?”


    “他們都被抓走了,就算是想欺負你也欺負不了。”


    善善一顆心總算落在了實處。


    “那太好了!”


    此時,有一道聲音喊道:“一點也不好!”


    眾人轉頭看去,卻見說話的人是祁晴。她好像一大早就哭過,眼眶紅通通的,此時憤怒地瞪著善善,好像在看一個大仇人。


    文嘉和擋在善善的麵前:“祁晴,你說什麽?”


    祁晴瞪著善善:“都怪他,我哥被人抓走了!”


    今天早上,官差一大早衝進忠勇伯府,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準備去上學堂的祁暉抓走了。原是那幾個當街鬧事的人在大理寺關了一晚上,半大的少年郎,都不用多嚇唬幾句,一問便將一切都交代了。


    他們平日裏愛和魯達玩,昨日魯達在石頭手上吃了虧,還被學監責罰,他們氣不過,聽祁暉挑唆了幾句,就想要教訓教訓石頭。但石頭一放學就被文將軍接走,他們不敢與將軍府作對,又聽祁暉說,溫善隻不過是一個商戶女,沒有背景倚勢,才想著去嚇唬她。


    他們吐露的一幹二淨,大理寺的人便將祁暉也抓了過去。


    文嘉和驚訝:“原來你哥哥欺負善善?祁晴,你不是善善的表姐嗎?”


    祁晴愣了一下,旁邊的小朋友們已經炸開了鍋:“祁晴,你哥哥怎麽那麽壞?”


    “你哥哥比我們大那麽多歲,還帶那麽多人欺負溫善,也太不要臉了!”


    祁晴急得跺腳:“我……我們家的事情,關你們什麽事!”


    小朋友們的正義之心嘩嘩湧了上來。


    家事歸家事,現在被欺負的事他們班的同學,還是大孩子欺負小孩子,男孩子欺負女孩子,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怎麽聽怎麽無恥,這怎麽能忍得住呢!


    等夫子來時,教室裏吵成一團,好幾個孩子在哇哇大哭,柳夫子手中的竹枝條敲了好幾回門板,便聽哭聲一陣高過一陣,好半天才安靜下來。


    幾個吵得最凶的小孩被夫子叫了出去,善善坐在桌案之後,摸了摸被水果點心撐得圓鼓鼓的肚子,打出一個甜香味的飽嗝。


    都不用半天,此事便已經結束了。


    午間,善善被夫子叫過去,那幾個人排隊給她道了歉,各個灰頭土臉,眼底青黑,身上衣衫沒換,製服變得髒兮兮的,顯然在大理寺的一夜過得極為不順。


    其中以祁暉看起來最狼狽。


    才一天不見,祁暉變得鼻青臉腫,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頓。善善沒忍住多看了一眼。祁暉主動避開了她的目光,像是遇到什麽洪水猛獸。


    賀蘭舟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怕,皇上已經罰過他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今日早朝,禦史得皇帝授意,狠狠參了一本,幾個當街鬧事的少年雖隻在大理寺被關了一夜,但他們家族卻都受了牽連,隻怕回去以後也少不了家法伺候。


    想到這,賀蘭舟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善善。


    權貴仗勢欺人的事情自古有之,這回既沒出事故也沒出人命,卻是頭一回鬧得那麽大。皇上還言明要整肅風紀,不知道多少官員回去後要對家中子弟耳提麵命。


    小姑娘臉頰圓圓,眼眸澄澈,仰著腦袋滿臉無辜地與他對視。


    算了,應當是誰家的仇敵瞧見,才告狀告到皇上麵前。與善善能有什麽關係。


    他又摸了摸善善的腦袋,才讓她離開。


    最後,連魯達都過來找人。


    他帶著禮來賠罪,用一個錦盒裝著,還沒遞到善善麵前,石頭就先一步站出來擋住,警惕地看著他。


    過了一日,魯達臉上腫得更加厲害。


    他內疚地對善善說:“抱歉,我也沒想到會牽連你。”


    善善從石頭身後探出腦袋。


    “我爹已經打過我了,你要是覺得生氣,也能……”他看了石頭一眼,眼一閉,狠心說:“讓拓跋珩打我一頓吧。”


    善善一臉同情地看著他的臉,還有他的屁股。剛才她看見了,魯達走過來的時候一瘸一拐,顯然被他爹打的不輕。


    “我聽說了,他們是聽了祁暉的話,和你沒關係的。”


    “那也是因我而起,大丈夫敢作敢當,沒什麽不能認的。”魯達:“我聽說你喜歡吃寶芝齋的點心,但那個我沒買到,我買了珍寶齋的東西,給你賠禮謝罪。”


    他打開錦盒,善善探頭一看,果然是珍寶齋的玩具,不久前,太後娘娘就送了她一個。


    她說:“我不生你的氣,也原諒你了,你拿回去吧。”


    魯達不信。


    善善抿起嘴巴,對他露出一個笑臉:“我不要這個,但以後你不要再打石頭哥哥了,好不好?”


    魯達一下漲紅了臉。他快步走過來把錦盒放下,在石頭發作之前,又飛快地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辯解道“我不是打他,我是和他切磋!”


    石頭:“沒關係,我打得過他。”


    善善從後麵拉住他的手:“石頭哥哥,不要打架。”


    石頭抿唇,灰眸滿眼不善地瞪著對麵的人。


    魯達撓了撓頭。


    文魯兩將軍素來不和,打過不知道多少回,他與文將軍的徒弟怎麽能夠握手言和?


    但又是他理虧在先,小姑娘什麽歉意都不收,隻提這個,他想來想去,大丈夫敢作敢當,隻能應下:“……行吧。”


    ……


    放課後,善善飛快地收拾桌案。


    她頭一回動作那麽快,將所有東西一股腦全部裝進書袋裏,都不等同學們和她打招呼告別,便邁開小腿興奮地衝了出去。


    娘親說了,今日會親自來接她呢!


    善善高興地跑出學堂,一眼就看見了自己家的馬車。溫宜青撩起車簾,從馬車裏露出臉,她眼睛一亮,立刻跑了過去。


    “娘!”


    溫宜青莞爾,看著自家的小姑娘歡快地跑過來,穩穩把她接到懷裏。


    她把善善鬢邊的亂發別到耳後,捧著她柔嫩的臉蛋,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心下微鬆,才道:“今天有被欺負嗎?”


    “沒有。”善善搖頭:“娘,沒事了,他們都被皇上罰了,今天還給我道歉了,以後也不會再欺負我了。賀先生也跟我保證了。”


    溫宜青微微一怔:“皇上?”


    “對呀。”


    “你遇到他了?”


    “沒有呀。”


    “……”


    “嘉和跟我說,是他們昨天當街鬧事,被人看見了,告狀告到皇上麵前,皇上可生氣了!雖然皇上不知道被追的是我,但他幫了我大忙呢!“善善喜滋滋地說:“娘,皇上真是個好人。”


    溫宜青心情複雜。


    她垂下眼,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手指從她細軟的發絲裏穿過,最後停下了她的臉頰上。


    善善下意識歪了歪頭,小臉在她的手心裏蹭了蹭。


    她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把小女兒抱上馬車,輕聲道:“回家吧。”


    “嗯!”


    第37章


    善善記著皇上的好, 非但在路上說起,回家後也念個不停。


    溫宜青恨不得捂住耳朵,一句也不聽, 偏偏家裏的小姑娘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的身後,走到哪就跟到哪,跟到哪就說到哪,聽得她滿腦子全是皇上長皇上短,一閉眼, 腦海裏就能浮現起那人的模樣。


    她不好明著說不是, 到家便叫奶娘拿來一盤子點心, 拿吃的堵住小姑娘的嘴。


    但今日善善在學堂裏吃飽了點心, 沒有多餘的肚子來裝。


    “娘, 你是不是不喜歡聽我說皇上叔叔?”善善問她。


    溫宜青微微抿起唇,她低下頭,指尖從賬本上劃過,將那些數目一一記下,心神卻分走一半到另一處。


    她應道:“沒有。”


    善善才不信呢。


    她是從娘親肚子裏鑽出來的寶寶,世上最了解的人就是娘親了。每次娘親不想搭理她時,就會是這樣, 裝作在忙著什麽事情, 不想與她說話。


    隻是……


    “娘,你為什麽不喜歡皇上叔叔?”善善不解:“皇上叔叔幫過我好多次, 他是個大好人,你不是總跟我說,有恩必謝, 有債必償,我欠他好多謝謝沒說呢。”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非要說出個長短來嗎。”


    善善低落地“哦”了一聲,小小聲地說:“可我還挺喜歡皇上叔叔的。”


    溫宜青動作一頓。


    麵前的賬目再也看不下去,她索性將賬簿合上,轉身伸出手,善善就屁顛屁顛撲到了她的懷裏。


    她摟著軟綿綿的小姑娘:“你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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