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太子慢慢收竿,與石頭合力一起扯著魚線拉回,那條大魚也被慢慢拉了過來,逐漸浮出水麵。下人拿水桶把魚接住,大魚落到水桶裏,便將水桶裏也占得滿滿當當。


    善善好奇地探頭去看。離得近,看得也更清楚,那可當真是條大魚,魚頭比她巴掌還大,與善善一比,就像是年畫娃娃懷裏抱著的大鯉魚,要她雙手才能抱得起來。


    善善好奇極了,還想伸手去摸,可還不等她碰到,大魚尾巴一拍,水花濺起,把她嚇了一跳,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哎呀!”


    太子把人扶起,看清妹妹的模樣,頓時忍不住扶額。


    非但是被魚濺了一臉水,她剛才撲到地上,衣衫沾了草葉爛泥,渾身髒兮兮的。好好一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被他領出來,如今卻變得像個小泥猴,也不知道該如何向溫娘子交待。


    文嘉和掏出手帕來給她擦。


    善善自己毫不在意,美滋滋地趴在木桶邊看魚:“這條魚好大。”


    “這麽大的魚的確少見,能長到那麽大,也通了靈性,隻會躲著人,輕易不會咬鉤。”太子稀奇地道:“孤年年都來,也是頭一回見這麽大的魚。”


    善善掰著手指頭數,行宮裏有不少人,大魚雖大,卻不夠七個人吃,更別說吃得盡興。可看看其他人,到如今,一條小魚也沒釣上來。


    還得看她才行!


    一條大魚把她釣魚的興致全勾了起來,善善興致勃勃地坐回去,魚竿一甩,重新釣起魚來。


    她耐心地等著,中間隻有石頭釣上來一條巴掌大的小魚,


    也或許是她今日運氣實在是好,沒多久,手中的魚竿便傳來了拉扯感。善善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很快,她能感覺到那股力道越來越大,大力扯著魚竿,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拖走。


    她驚呼出聲:“石頭哥哥,魚!”


    石頭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回,從她手中把魚竿接了過來。


    “善善,你又釣到魚了?”


    文嘉和眯眼看著湖中的動靜:“好像也是條大魚。”


    太子也過來幫忙,應和道:“不比方才的小。”


    隻可惜,再大的魚今日也逃不過被抓來一魚多吃的命運。


    在二人合力之下,很快那條大魚也筋疲力盡,放棄了掙紮,被拖了過來。善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待那條大魚靠近時,她都等不及下人拿桶過來接,迫不及待地湊過去看。


    這可是她釣起來的魚呀!


    太子道:“善善,躲開一些,小心嚇到你。”


    話音剛落,大魚便在空中用力一擺尾,善善離得近,躲閃不及,腦門正正好好挨了一記魚尾巴,她哎呀一聲,整個人被這記魚尾拍得頭暈目眩,搖搖晃晃,幾乎要站不穩。


    若換做往常,她也就站住了,偏偏岸邊濕滑,苔痕入青,她踉蹌一步,卻正好踩到濕泥,腳底板哧溜一滑,整個人就往湖中摔去。


    “善善?!”


    善善害怕地用力閉上了眼,而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隻聽“撲通”一聲,水花高高揚起,又嘩啦落下。


    善善緊張得連呼吸也不敢,隻怕一呼氣,入口便全是水。隻是她等了許久,卻什麽也沒等到,反而被人抱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另一處搬。


    咦?


    善善睜開眼睛。


    就見不遠處,太子渾身濕漉漉的,狼狽從湖中爬出來。


    ……噫!


    ……


    林間道上。


    皇帝坐在馬車裏,手中握著一本書卷,越近行宮,他越是靜不下心。


    太後出宮避暑,宮中早半個月前就在準備,而他此次出行,卻並未告知任何人,連出宮也是輕車簡行,隻帶了一隊侍衛。


    自生辰宴後,他與溫宜青就沒再見過麵,隻太後隊伍出城那日,他遠遠看了一眼溫家馬車。此次他來得突然,料想阿青不願見到他。


    可此處遠離京城,沒有什麽沈賀,也無俗塵雜事,亦與當年雲城別莊相遇,有異曲同工之處。


    手中的書卷被無意識攥緊。


    忽然,外麵車夫“籲——”了一聲,馬蹄踢踏聲響起,很快停了下來。


    皇帝從思緒中回過神,微微皺起眉:“怎麽回事?”


    侍衛道:“皇上,前麵是太子殿下。”


    “太子?”


    邊諶抬手撩起車簾,往不遠處看去,就見高高矮矮四人走在一塊兒,綴在最後麵的是個手短腳短的小姑娘,背著一個挎袋,一步一步走得搖搖晃晃。


    那邊四人也發現了這輛馬車,認出跟在馬車邊的侍衛是誰,推推攘攘,遲疑了許久,卻不肯向這邊走來,還隱隱有掉頭就跑的樣子。


    皇帝頓住:“把他們叫過來。”


    “是。”


    侍衛拉緊韁繩,縱馬去追。


    不多時,那四人便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太子走在最前麵,其他幾人爭先恐後地往他身後躲,恨不得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他這才看清。隻見向來沉穩知禮的太子模樣狼狽,身上滴滴答答落著水,衣衫也皺巴巴的,頭發上還沾著泥沙。


    太子訕訕:“父皇……”


    一邊把最要緊的人藏到身後。


    邊諶眼皮跳了跳。


    他沉聲:“善善?”


    於是躲在後麵的善善也不得不探出了腦袋。


    她的模樣可不比太子好上多少。除了一張小臉已經被擦得白白淨淨,身上的衣裙到處都是泥汙,頭上的小揪揪還插著一根草葉,像是剛從地裏挖出來的新鮮蘿卜,還帶著濕潤的泥土。


    善善揪著衣角,不好意思得抿起嘴巴,小梨渦裏盛著滿滿的羞赧。


    邊諶:“……”


    第52章


    待一行人回到行宮, 提早帶著魚回去的下人早已將太子落水的事情說了出去。


    太後等人俱是嚇了一大跳,怎麽也坐不住,再聽下人說, 太子讓他們先一步回來,自己還在外頭,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忙喚下人備上薑湯熱水,而後就在門口翹首企盼。


    好在那個釣魚的湖離行宮不遠,下人前腳剛到, 後腳便有一輛馬車駛到, 一個圓頭圓腦的小姑娘率先鑽了出來。


    “善善!”


    溫宜青看清人, 快步走出去, 她張口想說點什麽, 看小姑娘一副髒兮兮的模樣,又有點無語:“你怎麽把自己玩成這樣了?”


    善善撓了撓頭,也有一點不好意思。


    “太子殿下呢?”溫宜青想起更重要的事情,連忙問:“聽聞太子殿下落水了,可有什麽事情沒有?”


    善善回頭喊:“太子哥哥。”


    太子探身出來,一番形容狼狽,他向來知禮, 此時也有些難為情, 隻不好意思地衝溫宜青笑笑,便飛快跳下馬車, 被一擁而上的下人包圍著,大步匆匆走進別莊,休整儀容去了。


    溫宜青看他消失在大門之後, 才收回目光,她伸手把小女兒抱下, 緊張地問道:“太子殿下怎麽會落水?”


    “他是為了救我。”善善說:“本來是我不小心快要掉水裏了,是太子哥哥拉了我一把,他自己卻沒站穩,所以就掉下去了。”


    “救你?”溫宜青愣住。


    “是啊。”


    溫宜青又問:“那你有沒有事?”


    善善搖了搖頭:“我好好的呢。”


    溫宜青心中長鬆了一口氣,回頭望一眼行宮,又有些惴惴。太子又不是尋常人,身份再尊貴不過,落水更是一件大事,便是那些下人已經遭了太後訓斥,若太子無事還好,要是有個頭疼腦熱,難保善善不會受到牽連。


    來不及多想,一起出門的剩下二人也陸續從馬車上下來,她剛想帶著小女兒回去,便見善善又湊過去,撩起車簾一角,衝裏麵問:“叔叔,你不下來嗎?”


    溫宜青不解:“善善,你在說誰?”


    “就是皇上叔叔呀。”


    她怔住。


    善善渾然不覺,還高興地說:“我們在回來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皇上叔叔的馬車,他也要來這兒,所以順路就把我們帶上了。娘,你說巧不巧?”


    “……”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溫宜青啞然看去,車中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露出馬車裏男人深邃沉穩的眉目。


    邊諶目光沉沉看來,她深吸一口氣,撇過了頭。


    ……分明是有意而為之。


    ……


    雖說天氣炎熱,可山間涼爽,湖邊風又大,又有太子落水在先,善善一進門,先被娘親灌了一碗熱辣滾燙的薑湯。她的小臉皺起,溫宜青往她嘴巴裏塞了一塊飴糖,才叫她重新舒展眉頭。


    喝過薑湯驅寒,她就被娘親抓去洗澡,善善還沒玩夠,想逃卻被一把逮住。


    “你瞧瞧你髒成了什麽模樣。”溫宜青戳了戳她的腦門:“嘉和比你大兩歲,也不見有你這般頑皮。”


    善善瞧瞧,看看白白淨淨的文嘉和,再低頭看看自己滿身髒汙,總算也有些不好意思,乖乖被娘親拎走了。


    洗澡的時候也沒有閑著,眉飛色舞地與娘親說了自己抓到兩條大魚的跌宕起伏的事跡,她越說越是激動,站起來手舞足蹈,又很快被壓下。


    她被按著搓腦袋,娘親的動作輕輕柔柔,善善乖乖讓她搓,喜滋滋地說:“娘,等廚子把那兩條魚做了,你一定要多吃點,這麽大的魚,一定可好吃了。太子哥哥也說了,他都釣不到那麽大的魚,我可厲害啦!”


    “好。”


    等洗完澡,擦幹頭發,換上幹淨的衣裙,重新梳好頭,善善與娘親打了一聲招呼,剛要跑出去,便被拉了回來。


    “善善,你記住。”溫宜青叮囑:“若是見到太後娘娘與皇上,便要先向他們道歉。”


    “為什麽要道歉?”善善不解:“我又沒做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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