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她才實力大增?


    溯月道:“其實這都是人為記錄,難免誇大其詞,也許不是一個人斬殺的,為了好看好聽就這麽記錄了。”


    妙果卻不這麽認為。


    她又翻幾頁,記住了一個關鍵地方。


    曆任蓬萊島主的葬屍處——冰海窟。


    她送許清瓷時隻在窟外跪了半晌,抬棺的人卻很快就出來了。


    修仙的人不講究土葬火葬,有身份的修士死去,他們甚至會想方設法地留存他們的屍體。


    所以,有很大概率,這位島主的屍體還完整。


    妙果合上了書。


    第105章 105.回溯(十七)


    “少主,少主,我還是覺得不妥……”霖雨扯了扯身上的弟子服,非常別扭,站在崖口不敢再動。


    從此處往下,近海有一石台,順著洞口進去,就是冰海窟。


    妙果走到這裏了,不可能再回去,趁著夜深人靜不去查看等什麽時候呢?


    本來沒打算帶任何人,奈何霖雨說自己是島主安排著保護少主的,少主夜不歸宿,他一定得陪著。


    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套弟子服,偽裝成蓬萊弟子走動。


    那就陪著吧,妙果也不介意,誰知他自己怕高又暈海水。


    “你要是覺得害怕就在這裏待著,我看完母親很快回來,明天的課我也不會耽誤的。”


    霖雨看她給自己纏了一根藤蔓下去,探頭探腦地往下張望。


    黑漆漆的看不分明,但他聽見海浪拍擊山崖的聲音,海水腥鹹的味道衝擊一條淡水魚的神經。


    “我不行,我真不行。”霖雨隻好提心吊膽地縮在崖口等著。


    妙果舉著一顆夜明珠走進洞口,裏麵十分寬闊,到處都是亮藍色的冰晶,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千萬微光聚集,洞窟亮如白晝。


    石台進來的路地勢越發低矮,再走就是一處深潭,不用問,這水必然也是外麵灌進來的海水,平靜幽深。


    潭水邊還生長著各種各樣耐寒的奇花異草,隻有指甲蓋那麽大的花精不會說話,隻能忽明忽滅地閃爍熒光。


    這裏一點也不像個存放屍體的地方。


    起初妙果根本沒發現那些棺木都在哪裏,直到極其突兀的一棵鬆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深潭寬闊,對岸是一麵覆蓋厚厚冰晶的山體,一棵茁壯的鬆樹紮根潭底,半個樹冠彎曲著塞進小洞穴,隱約露出棺木的一角。


    它恨不能鑽進小洞裏去。


    妙果在大師姐給她準備的各種法器裏掏了掏,掏出來一個木雕小舟,遇水變大,妙果乘著小舟緩緩靠近。


    還沒到達,小舟的尾端一重,妙果回頭去看,一個裸露胸膛的精致少年攀著小舟,托腮詢問她:“可愛的混血少女,你是來帶走這棵樹妖的嗎?”


    少年說話的聲音絲滑悅耳,像是唱歌一樣的調子,耳朵的位置是薄而寬大的藍色耳鰭,還會輕輕煽動,指節很長,指甲鋒利,手指之間是不容忽視的蹼。


    水下有什麽輕輕晃動,他沒有遮掩,華麗的尾鰭飄紗一樣散開在水麵,浮浮沉沉。


    是個鮫人。


    這潭水直通外麵的海,他也許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但蓬萊的修士不曾提及。


    “……”


    妙果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大意,她在鮫人少年的主場上,假如他吃人,自己是沒有勝算的。


    鮫人少年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放開了小舟,遊在不遠不近的地方。


    “我不吃人,你不用害怕,我隻是很苦惱,那個沉睡的樹妖壓住了我的收藏品,讓我不能欣賞它們的美麗了。”


    “你不能叫他挪開嗎?”妙果悄悄加快了小舟的速度,鮫人少年就跟著她,跟到對岸的潭水邊上。


    “我試圖交流,他拒絕回應,你們有相同的血脈,我想他應該會聽得進去你的話。”


    相同的血脈……妙果知道這鬆樹是誰了。


    原來沒跑,躲來這裏殉情了?


    她心裏冷笑,不過找叛徒的麻煩並非她的目的,實力不夠,她也拿鬆風沒有辦法。


    眼珠轉動,她蹲下來問鮫人少年:“你在這裏多久了?自己住不是太孤單了嗎?”


    鮫人仰躺在水麵,不時翹起尾巴撥弄水花:“不會孤單,我可以出去玩兒;這裏還沒有人族的時候我就在,後來你們把山體挖出洞,存放了些靈體,我不太理解,這是你們的藏寶庫嗎?”


    跟藏寶庫一點關係也沒有,按照人間的說法,這裏是墳場,很不吉利。


    妙果沒跟他解釋,含糊過去,問他知不知道第十三次被放進來的靈體放在哪裏。


    鮫人少年如數家珍,他指著一個方向:“你要找他們,我懂了,他們是你的祖先。”


    “他們?”用詞好怪。


    山體沒有可以走上去的小路,妙果隻能用藤蔓套牢上麵凸起的石柱冰晶,借力往上爬。


    鮫人少年好奇道:“混血少女,你不會飛?以前來這裏的人族都會飛,我看你們穿一樣的衣服,你為何不會?”


    “因為我沒學會。”


    “哦哦,那沒關係,畢竟你不像我,生下來就會遊泳。”


    鮫人少年話很多,妙果爬得再高都不影響他聊天,甚至不需要她開口,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妙果爬到一處凹陷進去的洞穴,鮫人少年在水中懶洋洋指點:“就是這裏了,你沒有掉下來,人族的腿還是有些用處的。”


    說著他翹起自己的魚尾巴,鬱悶地摸了摸:“我的尾巴就不行,總是打滑。”


    沒有理會他的自言自語,妙果走近被冰晶覆蓋的長條石台,第十三代島主沒有在棺木中安睡,就靜靜地躺在石台上,冰晶自發覆蓋住她,形成了天然的冰棺。


    除此之外,她旁邊還有一個……妖。


    綠色的長發,妖冶的長相,是神木族的標誌。


    “他死了?不該是這個樣子啊。”


    神木族死後會化成植物,妖魂離體去往輪回,植物凋亡就意味著此生徹底的堙滅。


    這種死後仍然保存人形的情況……


    繞著冰棺走了兩圈,妙果透過冰層,在死去的妖裸露在外的手指窺見一點端倪。


    有人族在他身上畫了咒文,封住了他的妖魂。


    “鮫人,你知道怎麽能融化這種冰晶嗎?”


    妙果的手放在冰棺上,刺骨的寒意逼退她。


    鮫人正無聊,用尾巴掀起一陣小浪花,聞言不解道:“你要融化它們做什麽,很漂亮的。”


    “我得看看,方便弄清楚一些事。”


    “化不開,你砸了吧,”鮫人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又在另一個地方冒頭,他快活道:“或者你叫裏麵的妖給你打開啊,他又不是沒打開過。”


    打開了又自己跑回去躺著,奇怪的樹妖。


    和他的話應和一樣,死去多時的妖無聲睜開了雙目,透過模糊的冰層靜靜注視著妙果。


    “……”她飛快收回了手。


    緊張了半晌,什麽動靜也沒有,妖沒有破冰而出,也沒有試圖和妙果交流。


    仍是一副死相。


    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死不瞑目的樣子,突然睜眼隻是妙果的幻覺。


    “鮫人,你沒有開玩笑吧?”妙果退到洞口,警惕地觀望。


    “什麽是玩笑?”鮫人少年沉到水底,又奮力一躍,直直躍到和冰棺洞穴齊平的位置,在空中劃過一道華麗的瑰藍色弧線,他又落下去,砸出巨大的水花。


    這是他樂此不疲的遊戲。


    “你擔心我欺騙你,為什麽不問問你身邊的伴侶?這裏有三隻同族的樹妖,真是熱鬧。”


    “什麽?”


    妙果愣住,她急急探出半個身體朝下看,鮫人遊來遊去,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話引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你說什麽,我的伴侶……他還在我身邊是不是?他、為什麽我看不見他?”


    細小的石子被帶下去,砸出小小的水花。


    “人還活著的時候,當然看不見自己的魂魄,”鮫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可是鮫人看得見哦,人族稱呼我們的眼睛為‘真實之眼’,直窺真相。”


    “他作為你靈魂的一部分存在,你看不見很正常,你把他藏進識海,自然能與他說話啦……我欣賞你們的愛情,同生共死,這和我們鮫人一族很像。”


    妙果激動起來,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她問:“怎麽,怎麽才能……”才能把他藏進識海?


    “嗯?等等……他不願意。”鮫人停止了追逐尾巴的遊戲,疑惑快要化成實質,從眼睛裏流露出來,他突然睜大了眼,像是被罵了一樣,耳鰭都展開。


    “我不過是無聊,好心提醒她,你居然說我多管閑事,以為我很想管嗎?”


    他此刻是條炸鱗的魚,氣哼哼地留下這樣一句話,扭頭就鑽進水裏,離弦之箭一般遊走消失了。


    妙果沒喊住他,一拳錘在冰晶上,冰晶沒有裂開,手砸紅了。


    “你就這麽不願意見我?”她委屈地質問看不見的妖魂。


    “……”


    “好,好,你就讓我像個瘋子一樣這麽活著吧,我總會抓住你的,把你關起來。”


    讓你再也不能擅自離開我!


    妙果猛地起身,抓起自己的劍,朝著冰棺劈下去。


    “我一定要看看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人族執著於阻止神木族化為植物,為什麽第十三代島主突然實力大增……不是說是祖先嗎?不會對她這個後代下手吧。


    就算是死,也要拚一把,神女不讓她濫殺無辜,可到底有幾人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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