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嫌棄地推了推宋成玉,不期然聽?到他痛苦的悶哼聲。


    牧晏這才後知後覺聞到撲鼻而?來的鐵鏽味混雜著他身上的檀香味。


    “宋成玉你?受傷了嗎?你?能不能先把?我?放開,我?快喘不過氣了。”


    牧晏沒有再?敢繼續推他,隻能輕聲輕語道,生怕被李婆子她們聽?到。


    宋成玉聽?話地放開了她,但下一刻他身體一軟,倒在了牧晏懷中。


    若不是這具身體幼時常常劈柴挑水,牧晏隻怕狼狽地與他一同摔倒在門口,從台階上滾下去。


    她用了吃奶的力氣堪堪扶穩宋成玉,連忙尋找葉生的身影,那個宋成玉的小跟班此時竟不知去哪裏?了。


    牧晏伸手探了探宋成玉額頭的溫度,果然很燙。


    他確實是生病了。


    借著明?亮的月光,向來冷冽疏染的他此時似撕開了表麵的偽裝,他的眼?神變得迷離恍惚,半個身子靠在她懷中,似乎在訴說著無聲的依戀。


    “嘖,怎麽平時沒發現你?這麽嬌呢?”


    牧晏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但他用這種眼?神望她時,她的心裏?酥酥麻麻的,像是蟲子在叮咬。


    牧晏暗自?罵了一句“禍水”,想讓那幾個婆子叫些人過來把?他扶進去。


    “晏晏……這個給你?……”


    宋成玉打斷了她剛欲喊出口的話,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慢慢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樣東西。


    牧晏以為?他要送她一些首飾或者是什麽小玩具,她對於這種東西樂享其成,想也沒想伸手接過來。


    可在看到手上巴掌大毛茸茸的東西時,牧晏罕見地怔住了,一時竟有些不可置信,心裏?滋生了一些微妙的情緒。


    這隻毛茸茸可可愛愛的小兔子她自?然是記得的。


    大概還?是好些日子之前,她為?了提升他的好感?度,故意用來討好他的。


    本來她還?以為?他會隨手丟給葉生養,或者是紅燒脆皮小兔,牧晏也沒有太放在心裏?,慢慢就將這隻小兔子給遺忘了。


    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把?兔子帶給她,甚至在渾身是傷發著高燒的情況下。


    “既然這樣,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回我?的小兔子吧。”


    牧晏雖然嘴上說著勉為?其難,但眼?眸裏?的笑?意幾乎掩藏不住。


    她也不打算叫人了,可以把?祁韞綁在樹上的力氣,扶著宋成玉走回房間也沒多大點事。


    牧晏左手捧著小兔子,右手挽著宋成玉,跌跌撞撞地從院子門口走回房間,走到一半時捧在手裏?的小兔子變成了拎著耳朵,小兔子的小短腿時不時在空中蹬了幾下,想把?牧晏甩出去。


    牧晏隨手把?門關起來,將小兔子扔到了地上。隨後氣喘籲籲地將宋成玉放到軟榻上,整個人幾乎癱倒在椅子裏?,倒了好幾杯水一飲而?盡,才堪堪喘過氣來。


    她又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把?目光重新放在了昏過去的男人身上,不該有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牧晏躡手躡腳走到宋成玉身邊,搖曳的燭火籠罩兩人的拉長的身影。


    “宋成玉,你?怎麽樣啊?要不要我?讓鴛鴦去找個大夫?”牧晏手支撐在桌麵,傾身去看宋成玉。


    宋成玉雙眸緊閉,額頭上全是冷汗,躺在榻上對牧晏的話一無所知,大概是徹底昏死?過去。


    牧晏眼?尖地看到他身下殷紅了一片,那片血紅還?在不斷地蔓延,像大朵大朵鮮紅的花朵在他身下怒放,看起來詭異中又帶了些色氣。


    她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他蒼白的唇,又做賊心虛般的縮回手。


    牧晏自?問再?怎麽禽獸,也不能對一個病人發/情。


    雖然她挺喜歡戰損的男人的。


    “嘖,我?真沒有想輕薄你?的意思啊,再?說了咱倆可什麽事都做過了,我?就想把?你?衣服脫下來幫你?看看傷勢,你?可千萬不要多想。”


    牧晏看了看房間裏?緊閉的窗戶,慢慢爬到了宋成玉身旁,小心翼翼地解開他的外衣。


    第53章 承諾


    牧晏深吸一口氣, 強行?忍耐著轉過了頭。


    可即便牧晏已經?不再?去看他,腦海裏依舊控製不住浮現起剛才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麵。


    軟榻上宋成玉的衣服淩亂,衣襟半解,雪色的皮膚上是一道又一道的鞭傷, 放佛精致的美玉被人破壞, 摔碎。


    可能?因為發燒的緣故, 本來?雪色的肌膚此刻泛著淡淡的紅, 更平添了幾分難以言述的豔色。


    尤其?讓牧晏瞬間氣血上湧的,……是?櫻色的……


    雖說他們兩個最親密的事情已經?做過,但牧晏其?實並沒有看到過宋成玉的身體,他總是?喜歡在?她身後,且完完整整穿著衣服, 一點也不露。


    從頭至尾狼狽的隻有她一個。


    模糊不清的記憶裏,好像他那個地?方也是?那種顏色……


    牧晏瞬間止住思緒,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


    牧晏覺得自己有些恍惚過頭, 她遲疑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方,沒有可疑的濕濡血跡, 她鬆了一口氣。


    但心髒卻跳動?的愈發厲害起來?, 臉燒得滾燙,好像發燒生病的不是?宋成玉,而是?她。


    “宋成玉,你醒一醒。”


    牧晏急促地?喘氣,有些粗暴地?推了他一下,迫切地?想把這越燒越旺的□□給?趕走。


    她不受控製地?將這一切都怪罪給?宋成玉,怪這個勾人犯罪的男人, 怪他這般輕鬆就擾亂了她。


    他長長的如蝴蝶般的睫羽顫了顫,卻沒有睜開眼睛, 神情看起來?依舊是?那副不染塵俗的仙人模樣。


    可衣服下隱藏的……是?那般春色無邊的旖旎風光。


    方才被扔到地?上在?房間裏蹦了一圈的小兔子,此時又蹦回到牧晏的腳邊,毛茸茸的一團。


    牧晏彎腰將雪團子撿起來?,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小兔子的鼻尖,嘀咕道:“還是?你好玩,不像你主人除了一身好皮囊什麽都沒有,又無聊又無趣。”


    牧晏隨手把小兔子放到一旁,支著下巴去看宋成玉,一手勾起他的長發無聊地?把玩。


    他的頭發如墨一般,摸起來?又像是?絲綢,還帶著淡淡的檀香味。


    “我是?不是?該給?你上個藥什麽的。”牧晏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事,她剛想起身去拿藥,卻被輕輕拽住了。


    宋成玉緩緩睜開了雙眼,眼眸裏似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他就這樣看著牧晏,也沒有說話。


    牧晏卻無端在?他眼中讀出了一些委屈,還有……依賴。


    “那什麽……我去給?你拿藥去,你別動?彈啊,到時候傷口可別裂開。”


    牧晏望著滿是?血色的軟榻,又閉上了嘴,她倒也不是?心疼他,隻是?有些心虛罷了。


    “晏晏。”


    他的嗓音此刻有些啞,喚她的名字時又特別的纏綿悱惻。


    牧晏伸手替他理?了理?淩亂的衣服,欲蓋彌彰地?說道:“你別誤會,我隻是?幫你看看傷口嚴不嚴重,沒有別的意思。”


    小兔子蹦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牧晏把小兔子塞到他手邊,義正言辭道:“我真沒做什麽,小兔子都看到了。”


    牧晏說完便逃跑似得跑去拿藥了,她聽到宋成玉輕咳道:“晏晏即便是?想對我做什麽,我也是?開心的。”


    她找藥的動?作一滯,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話。


    這還是?她印象中的宋宰相嗎?


    宋成玉收回了目光,視線落在?蹲在?他身旁洗臉的小兔子,眼眸微寒。


    他不可避免想起方才牧晏說的那些話。


    晏晏說他是?個無趣又無聊的人,甚至連這隻兔子都比不過。


    牧晏背著他還在?瓶瓶罐罐中找藥,絲毫不知道方才還半死不活躺在?榻上的男人,此刻手指輕輕一捏兔子的兩隻耳朵,毫不留情就把兔子扔到了地?上。


    小兔子在?地?上滾了兩圈,決定離那總是?捏兔耳朵的兩人遠一點。


    牧晏終於找到了藥,捏著藥瓶走回去,看到宋成玉虛弱地?半靠在?那裏,滿頭青絲散亂開來?,衣襟雖攏了起來?,掩蓋住了大部分傷口,但遮遮掩掩的更易惹人胡思亂想。


    “咦,小兔子去哪裏?方才明?明?就在?榻上。” 牧晏問道。


    宋成玉沒有回答,隻是?一味地?低聲咳嗽。


    “不管了,我還是?先?給?你上藥吧。”


    牧晏沒找到兔子,隻以為兔子自己跑到一邊玩了,她索性脫了鞋,跪坐在?了宋成玉身邊。


    “你自己把衣服解開吧。”


    牧晏有些別扭地?說道,腦海裏不由自主又浮現剛才的畫麵。


    宋成玉順從地?將衣服全部脫掉,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他的身軀上遍布著淩亂的鞭痕,但腰身精瘦,線條分明?,一道道的傷口不顯可怖,反倒襯得他愈發有破碎感?。


    簡直要命了。


    以她僅有的經?驗便是?沈照寒,雖說沈照寒也不比宋成玉差,但沈照寒那人並不會在?她麵前示弱。即便是?偶爾示弱那也是?不得已的偽裝,他眼底永遠壓抑著想把她拆骨入腹的暴戾。


    牧晏每次在?他身邊,即便是?再?肆無忌憚,心裏總歸還是?有些膽怯的。


    但在?宋成玉身邊,牧晏看不見他眼底的深沉,隻看到他一身可怕的鞭痕,完完全全將他的脆弱全然袒露在?她眼前,像是?一隻柔弱可欺的綿羊。


    牧晏可以心安理?得地?欺負他,完全不會擔憂會遭到報複。


    這是?牧晏前所未有體驗到的新奇感?受,她心髒不由得悸動?,手指沾上白色的藥膏,不輕不重地?在?男人傷口上塗抹,耳畔是?他偶爾溢出口的悶哼,還有她越來?越淩亂的呼吸。


    他的皮膚很燙,或許是?因為他還在?發燒,牧晏觸摸著他的傷口,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中隱忍的輕顫。


    藥膏是?薄荷味的,本該是?提神醒腦的味道,但牧晏越聞越覺得腦昏腦脹。


    “晏晏,玉奴好疼……”


    他眼眸裏的霧氣濃得散不開,他握住了她的手,怎麽也不願意鬆開。


    宋成玉對疼痛確實很敏感?,在?祖母那裏他尚且願意忍受,可以一聲不吭地?把一切疼痛都咽下去。


    可在?牧晏這裏一點點的疼,他都不願意忍耐。


    他知道自己不太清醒,那就讓他繼續糊塗下去,心安理?得地?賣慘裝可憐,光明?正大的博求她的垂憐。


    牧晏覺得自己也快不清醒了,她咬了咬唇迫使自己疼痛。


    她不去理?會他,埋頭替他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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