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肚子裏墨水本就不多,能言善辯這種事?與他基本沒什麽關係,一般他遇見事?都是用拳頭說話,簡單又粗暴。


    但顯然眼前?這狗皮膏藥是不能用拳頭說話的。


    “陳晏, 你要不要臉?!明明我們倆人之間清清白白什麽事?都沒發生?,你說這些話簡直就是胡扯!”這一盆髒水潑頭上, 周予知真的快被牧晏氣死了?。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牧晏對他說這話完全沒什麽反應,隻一味地?哭哭啼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周予知忍無可?忍又要再說什麽時,她直接兩眼一翻開始裝暈。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周予知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不明白這人究竟在搞什麽幺蛾子,惡聲惡氣道:“你又在裝什麽,快點起來,你別以為裝死就能留在軍營,你再不起來信不信我讓人把你給丟出去。”


    可?任他怎麽威脅,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沒什麽動靜。


    站在一旁的士兵怯生?生?道:“小將軍,陳小姐好像真的暈了?過去,要不要請軍醫過來看看。”


    周予知本想說請個屁,這女人肯定?是在演戲,但轉念一想請軍醫來把個脈,肯定?能號出這女人沒有懷孕。


    他的清白不就回來了?。


    這個蠢女人,既然這種髒水都敢往他身上潑,就等著承受他雷霆之怒吧!!!


    “行啊,先把人帶回軍營吧。”周予知這樣說,示意身旁的人把人扛回去,但哪裏有人敢去碰牧晏。


    畢竟兩口子吵架,哪有外人參與的道理。


    周予知自證清白心?切,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上前?。


    他深吸一口氣,將牧晏從地?上撈起來,像扛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大步就往軍營裏走?。


    “哼哼哼,你說你懷孕了?是吧,居然敢汙蔑小爺,看小爺等會不戳破你的謊言。”


    少年的肩膀並不是很寬厚,骨頭跟他嘴一樣硬,膈得牧晏某個地?方疼得要死,她不舒服地?偷偷挪了?挪,還是不舒服,又挪了?挪。


    本來周予知走?路健步如飛,滿心?想著等會揭穿真相後好好羞辱她找回場子。


    但隨著牧晏的動作,他身體逐漸變得僵硬起來,那?日無意一瞥的雪中海棠再次不受控製浮現在了?眼前?,肩膀上的人忽然就變成?了?燙手的山藥,讓他急不可?耐想丟出去。


    “裝暈就裝暈,能不能別亂動!”周予知咬牙切齒怒斥道。


    牧晏肯定?不會理他的,她又挪了?半天,終於找了?個還能接受的位置。


    這個時候,周予知也?正好到了?軍醫所在的營帳,黑著臉將她扔到了?床榻上,床板上鋪了?厚厚的棉被,並不算很疼。


    “李大夫你給她號號脈,這人方才忽然就在軍營前?暈了?過去,怪嚇人的。”周予知冷冷瞪著床榻上的女人,兩個多月未見,這死女人也?不知做什麽了?,比最後一次見麵時黑了?不少,又瘦又黑,不知道的還以為去挖煤了?。


    如果牧晏知道周予知這般抹黑她,隻怕要氣得從床上跳起來跟他拚命,從前?她的膚色都是不正常的病態白,出來兩個月天天趕路自然會黑,但是現在變成?了?那?種看起來就很健康的小麥色。


    牧晏本人倒是很喜歡這種膚色,看起來就不好欺負,西北孤狼了?解一下。


    李大夫聞言連忙將手中的藥材放下來,坐在床鋪前?的木凳上開始給牧晏認真把脈。


    這李大夫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大夫了?,周予知十三四歲第一次跟父親上戰場時,李大夫就已經是軍營裏當了?好多年軍醫醫術十分高超,算是周予知最信任的軍醫。


    周予知雙手抱肘於胸前?,整個人表情都放鬆下來,悠哉悠哉等著李大夫說出自己想聽到的話,揭穿牧晏醜惡的謊言。


    但李大夫表情凝重,又仔細號了?下脈,沉吟片刻,緩緩吐出一句:“小周將軍,這位姑娘已經有了?快三個月的身孕。”


    周予知呆滯住了?,不可?置信地?問:“不是,李大夫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李大夫有些奇怪地?看了?周予知一眼,不明白為什麽這小周將軍反應那?麽大,但還是非常好脾氣的重複了?一遍:“這姑娘雖然身體底子有些弱但沒什麽大的毛病,隻不過懷有身孕,前?三個月可?要仔細小心?些,不能疏忽。”


    “……”


    周予知裂開了?。


    牧晏緩緩睜開眼,裝作才清醒的模樣,目光一碰到周予知,眼睛瞬間亮起:“予知,我還以為你會把我拋在軍營門口。”她頓了?頓神情落寞:“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擅自從京城過來找你的,你千萬別生?氣,孩子我不會讓你負責的,我知道你有你喜歡的人,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的。”


    這回輪到李軍醫呆滯住了?,他神情複雜地?看了?周予知一眼,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小將軍,老朽先出去了?,你們年輕人慢慢聊。”


    等李大夫一走?,牧晏苦巴巴的表情瞬間變了?,嬉皮笑臉地?看著周予知,幸災樂禍道: “周予知,我打賭不出半日,整個軍營都知道你要當爹咯。”


    周予知拳頭又硬了?,他打量了?牧晏一眼:“你又在搞什麽鬼把戲,你是不是耍什麽手段才連李大夫都能騙過去。”


    牧晏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愛憐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什麽鬼把戲,我是的真的懷孕了?。”


    那?天和景兒?談了?之後,牧晏想了?一晚上自己之後該怎麽辦,想了?半天決定?與係統說的劇情反著來。


    這回她打死也?不去攻略周予知,甚至上來就懷孕還給他潑髒水,隻要周予知是個正常人就絕對不會喜歡她。


    牧晏倒是要看看,她不去完成?係統所謂的攻略任務,最後究竟還會不會有難產而死的結局。


    她用了?剩下五百積分給自己兌換了?假孕藥,不得不說高科技就是高科技,甚至還能選擇懷孕的月份,牧晏果斷選擇能甩鍋給周予知的月份。兩個多月前?周予知還在京城,她也?在京城,這不就剛剛好讓他當這個冤大頭。男女間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隻要她咬死了?周予知,他絕對跳進?黃河也?洗不幹淨的。


    周予知在帳篷裏來回踱步了?好幾回,表情凶神惡煞的,有那?麽幾個瞬間牧晏還真怕他走?過來揍她,亦或者又要罵她是流氓□□什麽的。


    “你來來回回的,把我眼睛轉暈了?。”牧晏忍不住埋怨道。


    周予知驀然停了?下來,背對著她不說話,尤其他衣服上還沾著血,牧晏從他身上硬生?生?看出了?幾分殺意。


    牧晏有些慫包地?往床鋪裏挪了?挪,默默做好了?防禦的姿勢。


    “是哪個兔崽子做的?小爺回去宰了?那?個兔崽子。”出乎預料的,周予知居然說出這種話,讓牧晏罕見地?愣住了?,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到底是哪個男人?我讓人宰了?他。”周予知轉過身問她,他雖然厭惡眼前?這女人,但兩人多多少少也?算相識多年,罵她罵了?那?麽多年多少是有點朋友情誼的,倒也?不至於這個時候還嘲諷她。


    周予知雖然不爽自己被扣了?一口大鍋,但更不爽哪個不開眼的敢這麽欺負女人。


    牧晏多多少少還有點小感?動,這種難得告狀的時機,她肯定?要好好挑一個看不順眼的仇人。


    她想了?半天,就隻想到了?謝幸川一個人。


    “其實這人你是認識的,是大理寺卿,他與我爹爹有仇就將這份仇報複在了?我身上,他說如果我不從了?他就要報複我爹爹,我也?很痛苦……你知道我是多喜歡你的,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我真的沒有辦法,隻能含恨委身於他。就在兩個月前?我還被他抓進?了?死牢,被他好一通羞辱,你可?千萬要為我報仇。”牧晏一邊說著一邊哭哭啼啼起來,傷心?是假的,但對謝幸川的厭惡倒是真的。


    周予知聽到謝幸川的名字眼眸裏劃過厭惡,這人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是京城裏有名的花花公子。有次他帶著隊伍在城裏搜尋刺客,搜到宜春樓時正好撞破謝幸川的醜事?。當時房間裏一屋子淫/靡,暗暗的燭火下全是交疊在一起的肉/體,那?浪蕩公子坐在一旁神情自若地?飲酒,見到他還衝他舉了?一下杯。這可?把周予知給惡心?壞了?,回家搓了?好幾遍澡,才把身上那?股刺鼻的香粉味給洗了?幹淨。


    “謝幸川是吧,那?個臭不要臉的賤人,等我過年回京我定?要把他往死裏揍。陳晏,我這就派人把你送回去,現在邊關戰事?隨時可?能爆發,你呆在這裏不安全。”


    牧晏想也?不想拒絕:“我不走?,我想留在這裏,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第86章 賤不賤


    “怎麽你還想賴在我這不成?這裏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我?答應幫你報仇可不是喜歡你。你敗壞我?名聲的賬我可還沒跟你算。”


    周予知聽她這樣耍無賴怒火蹭蹭往上冒,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的回答。


    他又望向蜷曲著身體坐在床上的牧晏。她雙手抱膝幾乎縮成?了一團,可憐巴巴地?盯著?他,好像他再多說一句她就能哭出來。


    大有一副但凡他敢趕她走, 她立刻躺地?就哭的架勢。


    周予知額角青筋直跳, 他平時最忍不了這種動不動就要掉眼淚珠子的女人。


    在他印象裏陳晏也沒這麽臭不要臉, 周予知不由得又想到鬼附身這事上。上次她對?他耍流氓的事, 加上那天吃飯她掐他,他就懷疑這人精神不太正常。


    陳晏雖然?總是糾纏他,但卻是連句話都不敢對?他說的人,更別說敢對?她說那麽過分的話,做那麽過分的事情!


    更何況, 正常人怎麽可能?懷著?孕還追他追到漠北。


    周予知幼年時在寺廟裏掃了這麽多年地?劈了這麽多年柴,跟著?師父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其?中就見過一些人一夜之?間性格大變,行為古怪, 師父說這些人是被死不瞑目的冤魂附體,隻?有這些冤魂了卻遺願, 才會安心往生。


    周予知雖然?這樣想著?, 但對?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還有些遲疑,認為陳晏是遭到了謝幸川強迫才會性格突變。


    牧晏見他呆愣愣地?看著?她也不說話,生怕他對?她有什麽別的意思,連忙換了委屈的表情又惡狠狠威脅:“你現在趕我?走,你也不怕我?一屍兩命死在路上,我?要是死了做鬼都要日日夜夜纏著?你。”


    十?七歲的少年郎臉色忽然?就變了,跟見了鬼似的, 不僅如此還往後?退了兩步。


    “你說話呀,周予知你怎麽不說話了?你還趕不趕我?走?”牧晏用那雙烏黑澄澈的眸子盯著?他, 滿臉莫名其?妙。


    牧晏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更不知道周予知已經在心裏默默給她安排了索命惡鬼的身份,外加一個淒慘悲涼的身世。


    “隨你便。”周予知甕聲甕氣留下一句,頭?也不回地?就走了,那背影多少看著?有點倉皇出逃的感?覺。


    牧晏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他這是犯的什麽病。


    不過她居然?這麽輕易的留下來了,倒是比牧晏想象中更簡單一些,她還準備了一肚子理由沒說出口呢。比如什麽現在回了京城,未婚先孕還不如死了算,肯定被人口水給淹死,被家人拿根繩子活活勒死。


    隻?要她能?留下來,其?他的都不是很想管了,至於?周予知在想什麽,牧晏那是一點都不關心。


    她就想安安心心活著?,懷著?自己的假孕等著?流產那天就去死,在這之?前好吃好喝,能?活幾天就活幾天。


    狗屁任務能?成?就成?,不成?她也沒什麽辦法,這一天天的她是真的累了。


    她最多玩弄玩弄自己,玩弄別人感?情牧晏是真玩不來,尤其?還這麽多人,她隻?覺得心累煩躁。


    牧晏這般想著?有些困倦了,躺在床鋪上打了個哈氣,準備就這樣睡了。


    她這樣想著?沒過多久眼皮子就沉重起來。


    自從服下假孕藥之?後?,她的身體很快就有了各種妊娠反應,特別容易困倦疲憊,情緒常常也是低落的,開心不起來。


    還好不是真的懷孕,隻?要沒有真的孩子出來,這種妊娠反應她就當多了一次人生體驗,也沒什麽的。


    牧晏將身體往被子裏裹了裹,蜷縮著?身體緩緩陷入了沉睡之?中。


    這一覺牧晏睡了很久 ,她是被吵醒的。


    周予知果然?沒有騙她,這裏真的很危險,不過是睡了一會的功夫,外麵好像又打起來了。


    牧晏不敢下床去看,生怕被暗箭射到,隻?能?繼續躲在被褥裏,悄悄聽著?營帳外的動靜。


    戰場上黃沙漫天,大雪紛飛。


    馬蹄踏碎冰河,刀戟穿透血肉,少年將軍端坐於?白馬之?上,身披鎧甲,金冠束起的墨發飛揚,眸若寒星,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弓,目光銳利。


    倏然?,一根羽箭穿透風雪與黃沙,宛若白虹貫日,裹挾著?萬鈞之?力,精準地?穿過匈奴將領的眉心。


    匈奴將領直挺挺地?從馬上倒下,身體瞬間被無數鐵蹄踏碎。


    “殺!”


    周予知一聲令下,率先衝擊了敵人包圍圈,長劍如影,見血封喉。


    戰士們?瞬間熱血沸騰,荒漠之?上回蕩著?一聲聲怒吼。


    “殺!殺!殺!”


    ……


    營帳一被人從門?外推開,牧晏瞬間從床上彈起來,嚇得差點奪門?而逃。


    “原來是你,你回來了。”牧晏見到是周予知,瞬間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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