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晏勾了勾唇並不在乎他?們?目光裏藏的是什麽東西,她隻不過想找個解悶的小玩意,誰還會在乎玩物?的想法。


    她用打量貨物?般的視線掃過一眾人,最後挑了幾個長得還不錯的,眼波流轉間笑道:“其實?我找你們?是想讓你們?幫我個忙,我很少在京中見過這麽大的雪,長這麽大還不會堆雪人,我想問一下?你們?能不能幫我堆個雪人?”


    沒有人不想討好周予知?的表妹,更何況牧晏身姿窈窕,麵若桃花,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是個無可挑剔的小美人。


    不多時,幾個身材精壯的男人手裏拿著鐵鏟,在院子裏勤勤懇懇堆起?雪人來,時不時還要對她獻獻殷勤。


    牧晏心?情愜意地坐在一旁,時不時與他?們?說幾句話,有時被他?們?逗樂了,捂著嘴咯咯的笑,笑聲如銀鈴般悅耳。


    經過短暫的接觸,她很快就物?色好了人選,這些人中他?是最嘴甜的一個長得還不錯,年紀也比她要小些,而且看起?來還是個雛兒?,不過眼睛裏的野心?確實?一點都不掩飾。


    牧晏趁著別人都背著她,悄悄地走到那少年的身邊,攙住了他?的手。


    那少年身體一顫,驚慌地看了她一眼,但卻沒有鬆開手。


    周予知?黑著臉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牧晏站在一個男人身旁,兩個人貼得很近緊緊攙著手,在他?的角度來看,幾乎隨時要親在了一塊。


    昨夜毫無顧忌的一跳,讓他?傷口迅速腐爛發膿,不僅如此還染了風寒,當夜回去就發起?了高燒,幾乎難受得一夜未眠。早起?時就聽到下?麵的人告狀軍隊裏有幾個人擅離職守,周予知?仔細一查才知?道是牧晏幹的這些好事,原來竟是在這裏堆雪人,談情說愛。


    雪人早就堆好了。


    白?茫茫的雪地裏,一個白?白?的雪團子堆在那,用胡蘿卜杵在雪上當鼻子,枯樹枝子當雙手,眼睛實?用的南瓜籽,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很美好。


    如果牧晏沒有笑得那麽溫柔,貼著那些男人那麽近的話。


    周予知?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大火,這無可遏製的怒火瞬間蠶食了他?僅剩不多的理智,他?目光陰森森地落在那幾個男人身上,語氣冰涼:“爾等擅離職守,按照軍法該斬首示眾,念在你們?剛來軍營不久且是初犯,每個人現在去領三十軍棍。”


    牧晏的剛摸到少年的手,還沒捂熱,到嘴的鴨子就這樣跑了。


    她瞪大了眼睛,埋怨地盯著周予知?,剛要抱怨幾句,就聽到周予知?譏諷嘲弄地冷哼一聲。


    “你也不過如此,陳晏,我還以為你是個什麽樣的人。”周予知?看向她的眼神是滿滿的不屑甚至是失望,經過一夜的病痛壓抑此刻盡數成了他?對她的怨氣,席卷他?的心?頭?。


    “你也不過就是個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女人。”


    她嘴上說著愛他?喜歡他?,其實?早就暗地裏和謝幸川暗度陳倉甚至有了身孕,如今甚至到了這裏,明?明?昨晚還那般撩撥他?勾引他?,這才過了多久她就和別的男人鬼混到了一起?。


    周予知?生平因為別人情緒翻湧這麽劇烈,他?鼻腔酸澀渾身難受,卻又不知?自己為什麽這麽生氣,相比於?氣牧晏的不知?檢點,他?更氣頻頻失控的自己。


    牧晏的笑容消失了。


    她又看了看周予知?,緩緩走到他?身邊,仰起?頭?問他?:“周予知?,你剛剛說我什麽?你再說一遍?”


    周予知?看出來她在生氣,心?中隻不過恐慌了一瞬,但瞬間又轉變為熊熊燃燒的怒火。從?前他?再難聽的話也是罵過她的,她從?來都是對他?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他?說了什麽,可現在她這般生氣顯然是為了那幾個男人。


    他?冷哼一聲,不願意理睬她。


    牧晏也不與他?說話,錯身往前走。


    周予知?一把拽過她:“你要去哪?是不是去找那個男人?我不許你去。”


    牧晏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望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厭惡:“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我去找誰關你什麽事情,你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們?倆人現在就是陌生人的關係,我去找誰跟誰睡覺又關你什麽事情。”


    周予聽她說的話先是一愣,根本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隨即蒼白?的臉上逐漸布滿了陰霾,咬牙切齒地重新扣住她的手腕:“你還要跟他?睡覺,你了解他?嗎?你就跟他?睡,你肚子懷的這個野種,莫不是也是你在外麵亂搞出來的,陳晏你能不能要點臉?”


    牧晏掙脫幾下?沒掙脫開,怒火也漸漸湧了上來,想也不想反手就甩他?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牧晏一點力氣都沒省,周予知?白?淨的臉上瞬間多了鮮明?的五個手指印。


    軍營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聽到他?們?爭吵的人更多但都躲得遠遠的看戲,萬萬沒想到還能看到混世魔王被女人打的那一天,戰場上的周予知?有多凶殘,在牧晏麵前的周予知?就有多沒用。


    周予知?長這麽大隻有他?打別人的份,哪裏有別人打他?的份,從?小到大就算在寺廟裏當小和尚那也是占山為王的主,除了在有土匪前科的師父麵前裝裝乖巧,在外麵那可從?來沒有吃虧過。


    可眼下?他?依舊緊緊扣著牧晏的手不鬆開,墨色濃鬱的眼眸凝上了寒霜,半天也就憋出一句:“不許去找他?。”


    牧晏白?了他?一眼:“周予知?,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一點都不喜歡你,這麽多年我追著你跑也不過是因為你是公主的獨子,周侯爺唯一的兒?子,拋開這些身份你以為你還有什麽值得我喜歡的?”


    她湊近了一些,盯著他?的漂亮的麵容,語氣溫柔了一些,可說出的話卻比剛才那一巴掌還要讓他?疼。


    “周予知?,在我這裏你什麽都不是,我可以為任何人生孩子可以跟任何人睡,卻唯獨不會跟你有任何關係,你可千萬別喜歡上我,不然你會比死了還難受的。以後請你離我遠點,不要多管閑事。”


    周予知?鬆開了她的手,無力地垂著頭?:“陳晏,我不會喜歡上你的。”


    他?這句話說的很輕很輕,風一吹就沒了,牧晏甚至都沒聽清楚。


    “周予知?,你剛剛在說什麽?”牧晏狐疑地看著他?。


    周予知?抬眼望向她,一字一句道:“陳晏,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喜歡上你的,永遠都不會,因為你不配。”


    他?這次聲音大了些,說得很清楚,也不知?在說給?牧晏聽,還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牧晏聽他?這樣說,反倒是鬆了口氣,有些欣慰地點了點頭?。


    剛才他?那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愛慘了她。


    “周予知?,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牧晏衝著他?點了點頭?,連個表情都不願意給?他?,徑直走了出去。


    雪地裏隻剩下?周予知?一個人站在原地,看戲的人早就一哄而散逃了個幹淨。笑話,若是讓周予知?知?道他?被人看見自己丟了這麽大一個臉,隻怕這一整個軍營的人之後都不得安生。


    周予知?茫然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可能是肩膀處腐爛生膿的傷口牽引的胸口疼痛,還是被她硬生生氣得心?口疼,心?揪著疼,疼得他?好難受,連指尖都是刺痛的。


    他?不喜歡她的。


    為什麽還會那麽難受。


    周予知?不由自主就想到那些糾纏他?許久的夢境。


    明?明?夢裏她不是這樣對他?的。


    明?明?夢裏她總是對他?笑著的,會親昵地揪著他?耳朵讓他?喚他?姐姐,纏著他?做那些讓人耳紅心?跳的事情,她還對他?說要他?多喜歡她一點。


    可現在她連說話都不願意與他?說。


    周予知?的目光落在了孤零零的雪人上,他?不過幾步就邁到了雪人前,拿起?扔在地上的鏟子,心?裏麵想的卻全是牧晏與那野男人貼在一起?的場麵。


    她從?來沒有對他?這麽笑過。


    不過幾下?雪人就七零八落起?來,胡蘿卜變成了好幾段,幹枯的樹枝也碎了個幹淨。周予知?的心?情好了一些,但看著一片狼藉的雪地,後知?後覺又開始有些害怕起?來。


    若是她回來看到雪人沒了,隻怕又要對他?說那些紮心?的話。


    周予知?緩緩蹲了下?來,雙手捧著雪將其團作一團,這雙握著刀劍攪弄戰場風雲的手笨拙地開始推起?雪人。


    他?呼哧呼哧推了半天,累得滿頭?大汗,肩膀處的傷口濕淋淋的估計又裂開了,但他?不是很在意。


    他?是真的不擅長堆雪人,堆了半天得到的也不過是歪歪扭扭的一個醜雪人。周予知?端詳了半天,又伸手將自己束發的金冠拿下?來,滿頭?的墨發瞬間披散開,但周予知?毫不在意自己狼狽。


    方才的雪人頭?上沒有帽子,現在多了一頂金冠,看起?來又像是一個富麗堂皇的雪人。


    周予知?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笑容,披散著頭?發看起?來傻兮兮的,心?裏卻忍不住開始期待牧晏看到這雪人時的表情。


    另一邊。


    牧晏倒是沒有去找那小帥哥,被周予知?這麽一攪和,她現在完全是興致全無,隻想找個清淨的地方散散心?。


    她漫無目的地走出軍營,順著馬蹄踏出的小路慢悠悠地往前走,沒走多久就碰到一小處綠洲,四周都是樹,在放眼望去一片荒蕪的綠洲顯得格外突兀。


    牧晏一開始還以為是海市蜃樓,但等真正走進去撫摸到真實?粗糙的樹皮時,她才發覺這處是真的綠洲。她看到一汪活水時,清澈的水泛著藍色,顯然是不能飲用的。她這才想起?來聽別人說附近有個專門洗澡的地方。冬天水溫太冷基本沒人來洗澡,夏天的時候士兵們?基本都會來這裏洗過再回軍營。


    牧晏伸手觸了觸水溫,雖然比較外麵的溫度高一些但依舊是冷的,但凡她腦子正常點都不會下?水。


    但她是真的髒的難受,沙漠裏本就用水稀少,像她以前那樣一天一洗幾乎是不可能的。牧晏深思熟慮後決定晚上再過來,不下?水,用帕子擦一擦身體總是能行的。


    她又在長滿小草的岸邊坐了一會,抬頭?望著頭?頂蔥蘢的樹木,覺得這一片小小的綠洲簡直像是神跡。


    她待了覺得肚子餓了,也就從?綠洲裏走了出來,準備回軍營吃午飯。


    牧晏抬頭?看了看懸在頭?頂的大太陽,太陽光並不強烈,地麵上還是鋪著厚厚的積雪,走起?路來一步深一步淺,但好在這場雪並不是很大,以牧晏的了解,這裏的雪下?得大時,積雪能到腰肢處,甚至把門都堵起?來。


    往回走時,她又聽到馬蹄的噠噠聲,牧晏立刻警惕起?來,害怕又是什麽敵軍突襲。她順著馬蹄聲遙遙地往過去,太陽光線刺眼,她抬起?手擋著往前,繼續眺望著遠方。


    遠遠的,衣決飄飄的美人騎著白?馬駛過堆滿積雪的荒漠,濺起?一片沙塵飛雪,日光暈成了一團,刺得牧晏眼淚都快掉下?來,隻能聽見噠噠噠的馬蹄聲。


    聲音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最後在牧晏身邊停了下?來。


    牧晏放下?了手,抬頭?看著騎在馬背上的美人。


    美人鬆鬆垮垮地挽了個墮馬髻,發髻上是鮮妍無比的芙蓉花,雲鬟霧鬢,麗影婆娑,一雙柳眉彎彎,桃花眸瀲灩,依舊是記憶裏的傾城之姿,風華絕代。


    他?如水的眸光凝著她:“小妹妹,前麵可是軍營?”


    牧晏癡癡地點了點頭?。


    謝瑜勾唇輕笑。


    他?笑起?來時如同海棠醉日,燦如春華,又將牧晏看得癡了癡,好一會都說不出話。


    謝瑜自然知?道自己的皮囊有多招蜂引蝶,正好他?想招的也就是她一人,見她看他?看得傻住了,他?心?裏忍不住暗喜,麵上卻柳眉微蹙,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冷,是一如既往對待旁人的模樣。


    牧晏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語言,結結巴巴半晌才把“小魚”兩個字憋了回去,最後擠出幾個字:“姑娘,你是?”


    “我叫謝瑜。”謝瑜握緊了韁繩,垂著頭?暗暗打量著牧晏,他?與她最後見麵時是兩個多月前,這兩個月沒見她好像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上次他?沒留她是因著兩個之間隔了個謝幸川不好處理,外加身體斷了骨頭?他?沒辦法留住她。但謝瑜哪有輕易放手的道理,不過堪堪養好了骨頭?,他?就迫不及待搶了身體,全然不管謝幸川的死活以及謝端的阻攔,不顧一切騎著馬逃了出來。


    牧晏並不知?道謝瑜來做什麽,不過她也管不了這麽多,能再見到小魚她就已經謝天謝地,覺得很高興了。


    在這個世界上她牽掛的人不多,小魚算是重要的一個。


    “謝姑娘,軍營就在前麵,我帶你一起?過去吧。”牧晏高高興興道。


    “嗯。”謝瑜話依舊不是很多,很符合牧晏對他?的印象,不過謝瑜沒有騎著馬而是下?了馬,手裏攙著韁繩與她一同慢慢往前走。


    牧晏知?道謝瑜不是因為顧及看守的弓箭手,而是出於?禮節才下?的馬與她一起?走。


    謝瑜想的卻是。


    他?牽著馬走。


    他?們?之間獨處的時間可以更久一點。


    他?們?走到軍營前,謝瑜拿出一個令牌,果然不僅沒有人敢攔他?,反而看守的人對他?畢恭畢敬。


    馬兒?一被牽走。


    牧晏理所應當地挽起?了謝瑜的胳膊,非常自來熟地拽著他?到自己的帳篷做客。


    周予知?還在原地等著牧晏,他?的頭?發用發帶重新一絲不苟挽起?,被血染濕的黑衣換成了件絳色衣袍,整個人看起?來熱烈又滾燙,耀眼得刺人。


    他?一見到牧晏回來表情瞬間又變得很冷漠,但又偷偷地看著牧晏,一時甚至沒有注意到牧晏身旁的謝瑜。


    “你怎麽還賴在這?怎麽難道也想把我送去打三十軍棍?”牧晏完全不給?他?好臉,不過也看到了他?麵前堆得歪歪斜斜的雪人,以及雪人頭?頂上那頂金冠,不由得有些失語,但看向周予知?的眼神卻沒那麽凶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渣了四個前任後我死遁失敗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fakir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fakir並收藏渣了四個前任後我死遁失敗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