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亂看,你要是敢亂看,我將你眼?珠子挖掉。”


    祁韞有些為難:“小娘子,這產子分泌乳水,是天經地義之理,等?孩子長大自然消退,如若不然你不如讓人幫幫你,再輔以針灸。”


    “針灸?”牧晏想?了想?,好像卻是有這種法子。


    她不信任地瞅了瞅祁韞,這人看起來就十分的不靠譜。


    “小娘子,你別這麽看我,我若是真想?害你,你還能活到今日嗎?”祁韞不禁笑起來,如沐春風的模樣,讓牧晏這種見慣美?色的,也?不由得?被迷住,完全移不開?眼?。


    她僵硬地咳了咳,不自然地問?:“對了,你叫什麽來著?”


    祁韞習以為常地對她道:“小娘子,你怎麽又忘了我的姓名,我叫祁韞啊。”


    牧晏點了點頭,覺得?這名字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那你先去府中?給他看看傷口,我出去一趟等?一會就回來。”牧晏漫不經心地回道。


    “小娘子,你要去哪裏?”祁韞下意識問?她。


    牧晏理了理衣襟,麵無表情:“家裏惡犬傷人,我出去買條狗鏈。”


    祁韞故作了然,不由得?想?起從前幾世,每回見到謝幸川,他都是一身的傷,不由得?幸災樂禍。


    他上回被她那樣對待,本下定決心留在漠北,不再多管閑事。


    哪成想?謝幸川那個陰魂不散的。


    從前在京城時就派人追殺他,在漠北也?不消停,月族本就被周予知殺了個底朝天,可安生日子還沒過?幾天,謝家的軍隊幾乎蕩平了王城,祁韞不堪其?擾,帶著他的寵物去了苗疆。


    可謝幸川還是不肯放過?他。


    那就別怪他了。


    祁韞想?到此不免笑了笑。


    從前那幾個人裏,謝幸川就是最慘的,直接從高樓跳了下來,粉身碎骨,牧晏連回頭看他一眼?都不曾。


    如今他再從中?摻上一腳。


    隻怕謝幸川更得?恨毒了他。


    第116章 挑撥


    謝幸川醒的時候, 渾身都是痛的,尤其是額頭,他很不適地悶哼一聲,下意識去尋找罪魁禍首。可他不過稍稍動作, 便聽到了金屬碰撞的清脆聲, 脖頸被?勒緊, 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不由得垂眸去看, 隻見脖頸上套著一圈金鎖鏈,而鏈子的另一端被隨意地扣在床頭,好像他真的是一隻被圈養起來的狗。


    牧晏聽到裏屋的動靜,放下手中的碗,匆忙扣上衣帶, 快步走過去。


    她鼻尖密布著點點的汗液,隻著了一身單衣,長發盡數披散開, 神?情卻分外冰涼,眼眸裏遍布著陰鬱和不耐煩。


    “能不能安分點。”


    她方才剛剛才將淤積的乳液擠出一些, 疼得她又煩又躁, 脾氣幾?乎在失控的邊緣。


    至於祁韞說的針灸,牧晏想了想還是怕疼,她直接將他身上的藥搜□□淨,仗著受寵通房的身份狐假虎威,讓人?將祁韞關?進了柴房。


    “牧晏你?現在把?我放開,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不然我便將你?碎屍萬段。”他眼底烏青, 麵色如紙,神?情也是怏怏, 接可說出的話卻不減陰毒。


    牧晏有些可惜他生了這麽一張好看的臉,卻不會講人?話,他若是哭一哭求個饒,她說不定被?美色所惑,心一軟也就將他放了。


    謝幸川昨日被?她抽得那一巴掌不輕,但今日臉頰上的紅腫已經消了幹淨,額角的傷口?上了藥凝結成了一塊暗紅的血痂,看起來像是她給他打上的烙印。


    牧晏暗嗤他皮糙肉厚,就是天生挨打的賤命。


    臥房裏燒了火爐,房門緊閉,窗戶隻留了一點透氣的縫隙,但牧晏還是不免覺得燥熱心煩。


    “謝幸川,你?又討打是不是?”牧晏隨手拿起桌麵上的茶杯,毫不留情砸到了謝幸川身上,茶水冰冷,潑了他一身,茶杯滾落於地,瞬間破碎。


    謝幸川被?她砸得一愣,隨即怒不可遏,陰森森的眼神?直勾勾地纏著牧晏。


    那種被?毒蛇爬上脊背的感?覺太過熟悉,讓牧晏有一瞬間的害怕,但她轉眼看到他脖頸緊緊纏著的鏈子,叫他難以動彈,如同折頸的白?鶴,她又毫不留情嘲笑他:“你?也就這點本事。”


    “你?快放開我,我該上朝了。”謝幸川手掌按壓在碎瓷片上,掌心瞬間血肉模糊,可他卻無知無覺,反而幽聲道。


    “你?上朝關?我什麽事情。”牧晏眼眸彎彎,是她慣常的表情,看起來天真又惡劣。


    “我不去上朝,你?猜我的仆人?下屬會不會來尋我,你?猜聖上會不會召我進宮問話……你?應該不想讓沈照寒找到你?吧。”謝幸川咳嗽幾?聲,提及沈照寒時,陡然又詭異地開始低笑,笑得牧晏頭皮發麻,恨不得上去再踹他一腳。


    “不就是上朝,我放你?去便是。”牧晏湊近他,將他項圈上的鏈子給摘去,可用兩根細細的鏈子捆成的項圈還緊緊地勒在他脖子上,甚至還墜著吊牌上麵寫著“阿晏”兩個字。


    她湊近些看見謝幸川不明顯的喉結還有一顆淡淡的紅痣。他被?勒了許久,皮膚已經泛起淡淡的潮紅,尤其是頭發盡數散亂肩部,與謝瑜根本沒什麽區別,就是個被?折辱的絕色美人?,看起來又澀又欲。


    謝幸川沒料到牧晏這麽輕鬆就放開他,剛要對她再說些什麽,就聽到牧晏調笑的聲音:“你?最好乖一點,別動什麽歪心思。方才我出門遇到了祁韞,他不僅給了我治療傷口?的藥,可還給我了一瓶毒藥,若是今天晌午時分不回來,你?就去死吧。”


    “你?和祁韞……”


    他驀然思起當?初謝瑜正好撞見祁韞提親的事,自那以後謝瑜就派了無數死士去追殺祁韞。原來這兩人?的勾纏竟現在也沒斷,他不由得眉心直跳,隻覺得渾身發疼,恨不得立即殺了牧晏這個禍害。


    謝幸川掌心布滿的碎瓷片紮進血肉他毫無知覺,但心髒像是被?一隻手攥緊疼得他臉色驟變,鼻腔不收控製發酸。


    他知道這不是他的反應,而是謝瑜的反應。兩個人?共用一具身體,思想是割裂開的,情緒卻是共通的,這讓謝幸川又開始怨恨起謝瑜。


    如果不是謝瑜這個喜歡犯賤的,他哪裏會有這麽多事情。


    牧晏明顯感?受到方才還戾氣橫生的男人?,此刻氣勢瞬間弱了下去,眼尾甚至泛起了紅,這轉變太過突兀,讓她忍不住罵了一句:“神?經病,要上朝現在就趕緊滾。”


    謝幸川困難地站起來,也沒讓她把?脖頸的項圈摘下去。


    他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重新束起發冠,頭也不回地走了。


    牧晏還不忘提醒他:“你?要是敢動歪心思,盡管試試看。”


    謝幸川腳步一頓,藏在袖子裏的手又攥越緊,鮮血直流。


    茯苓驅著馬車早已等候多時,她一見謝幸川瞬間大駭,但礙於他陰沉的臉色,根本不敢多問,直能埋頭趕路。


    謝幸川理了理衣襟將鎖鏈盡數藏住,心中卻盤算著到宮中去找個太醫看看他到底中沒中毒,若是牧晏說謊……他盯著掌心的傷痕,露出古怪的笑容。


    他是個獨來獨往性格古怪的人?,家?世尊貴,又是位高權重的大理寺卿,在外素有活閻王夜止小兒啼的惡名,平時朝中重臣根本無人?敢近他身,即便是上朝也都盡量離得他遠遠的,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又怎麽可能會注意到他脖子上拴著的鏈子。


    可偏偏有人?是個例外。


    “謝大人?怎麽傷了?”周予知語氣中的幸災樂禍毫不掩飾。


    金鑾殿內臣子不多,他完全沒有壓低語氣,存心讓謝幸川難堪。


    此刻沈照寒還未來,隻有宋成玉在場,宋成玉為人?隨和儒雅,沒有那麽多規矩,臣子們都在小聲寒暄,他們一聽周予知的話,紛紛將目光投到了謝幸川身上。


    謝幸川神?情都未變,懶懶地抬眸去看周予知:“周將軍昨日剛剛回京,不照顧家?中幼女,反倒有空關?心起謝某。”


    周予知本就憎恨謝幸川,若不是謝幸川從中作梗,倒打一耙,導致他被?牧晏各種誤會指責不能好好在一起,如今這賤人?居然還敢主動提起牧璟。


    他分不清是怒還是妒,腦海裏全是這賤人?裝扮成女人?在牧晏身邊裝可憐的樣子,偏偏這時候謝幸川火上澆油:“也不知你?這麽疏忽幼女,你?那九泉之下的妻子會不會心寒。”


    周予知一聽他提及牧晏,瞬間腦袋裏的弦盡數崩斷,如墨的眼瞳早已失去了平時的亮光,此刻燃起了熊熊怒火,黯淡又壓抑,他消瘦了許多,寬大的衣袍裹著身體,好像風一吹都能吹癟他苦苦支撐的皮囊,可即便如此揍謝幸川的力氣還是有的。


    他如同一頭凶悍的狼,抬起一拳就往謝幸川臉上揮去。


    謝幸川本就是文臣,根本避不開周予知的突然襲擊,就這樣硬生生挨了一拳,可他也不是吃素的,舔了舔口?腔的傷口?,陰惻惻地笑了:“她若是得知隻怕會心疼我而憎恨你?,周予知,給別人?養孩子的滋味如何。”


    “你?個畜生。”周予知本被?人?按住,一聽謝幸川的話,瞬間揮開了侍衛,再次撲了上去,誓要把?謝幸川打死。


    金鑾殿內瞬間亂作一團,誰也沒有料到,朝中的兩個重臣說著說著竟然打了起來,兩個人?來頭都不小,無人?敢上去拉架。


    兩人?扭打著,謝幸川的衣襟散開,露出脖頸上的鎖鏈,周予知見狀毫不客氣譏諷:“謝幸川你?平時高高在上,原來私底下喜歡給人?當?狗。”


    周予知這話說完,周圍的臣子又退得更遠一些,生怕無意得知謝幸川的秘密,被?殺人?滅口?。


    謝幸川卻是悠哉悠哉地笑,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而是將臉轉向?冷眼旁觀的宋成玉,不急不緩道:“周予知,你?的亡妻叫什麽來著?是不是叫……晏晏,你?妻子明明姓陳,怎麽你?的女兒姓牧?”


    謝幸川這話說完,宋成玉瞬間變了臉色,再看向?周予知和謝幸川的表情也逐漸變得晦暗不明。


    他無聲瞥了眼金鑾殿中的侍衛,侍衛瞬間上前將纏鬥在一起的兩人?分開。


    謝幸川抹去唇角的鮮血,脖頸上纏著的金鏈子讓他愈發冶豔,可這份豔色落在在場的男人?眼中就成了狐媚。


    周予知隻恨方才沒多砸幾?拳在他臉上,將他臉撓花了,看他再如何勾引牧晏。


    宋成玉神?情漠然,但心中卻翻起巨浪滔天,不停地咀嚼著謝幸川方才短短的幾?句話。


    他沉吟著,緩聲道:“聖上近日身體不適,勿要將此事傳到紫宸宮。謝大人?,周將軍你?二人?身為重臣,不作百官表率,卻在金鑾殿大打出手,按理該杖責五十,但念你?二人?初犯,就扣去一年俸祿罷”


    宮中四處都是沈照寒的眼線,此事隻怕早已傳到了沈照寒那裏,可宋成玉並非要瞞著沈照寒,而是盡量拖延一點時間,而是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話音剛落,宋福子已經進來,三言兩語宣布今日沈照寒身體不適,早朝取消,但卻點名道姓讓謝幸川,周予知留下。


    眾臣子皆長舒一口?氣,衝著三人?拜了拜,連忙退下。


    宋成玉毫不意外,慢慢走近周予知,眼睫微垂:“小周將軍,若是聖上要與你?爭,小周將軍又有幾?成勝算。”


    周予知瞬間抬頭,沒料到宋成玉說出這種話,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嘴唇隱隱顫抖:“這又關?你?何事……”


    謝幸川不禁嗤笑,暗嘲宋成玉的虛偽。


    宋成玉麵若冠玉,淡然如風,不過幾?瞬他已經拚湊出一些東西,他輕輕拍了下周予知的肩膀,努力壓住眼底的妒意,柔聲道:“小將軍,以聖上的不擇手段,若是知曉她有個女兒在你?身邊,你?還能留得住嗎?本官同情你?的遭遇,這才好心提醒你?。”


    周予知打量了片刻宋成玉,見他平和淡雅的神?情,不由得心中稍稍安定。


    在他的夢中,從未出現過宋成玉的身影,隻有沈照寒對牧晏的糾纏不休。


    即便宋成玉與牧晏有那麽一些事情,但以宋成玉的品行,絕對不可能做出搶他女兒的事情,這樣想著周予知臉色好了不少,轉而惡狠狠地盯著謝幸川,恨不得將這見不得他好的賤人?大卸八塊。


    周予知常年不在京中,自然不知道宋成玉為他那位“庶妹”做的瘋魔事情,但謝幸川卻是知道的,可謝幸川此刻倒是一言不發。他本就看不慣宋成玉,今□□堂上這一番話自然也是故意的,為的就是讓周予知和宋成玉都不好過。


    周予知這種傻子,哪裏能玩得過宋成玉。


    謝幸川和周予知又一同去了趟紫宸宮,沈照寒厲聲嗬斥兩人?一頓,但話鋒一轉開始詢問起謝幸川朝堂上的一番話。


    周予知做過那夢後,再看待從前敬仰的表兄如今隻剩下滿腔厭惡,自然是不可能說實?話的。


    謝幸川也難得配合,畢竟牧晏在他家?中,若是讓沈照寒盯上他那便不好了,他勉強將此事敷衍過去,兩人?甚至在紫宸宮裏就要大打出手,沈照寒看著就覺得煩躁,讓他們兩人?退了下去。


    這一個來回折騰,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晌午。


    謝幸川本還擔憂牧晏口?中的毒藥發作,可如今他安然無恙,隻怕是牧晏在騙他。


    這般想著,謝幸川伸手碰了碰脖頸的金鏈,眼眸流露出可怖的暗芒,他向?來是記仇的人?,牧晏給他的十分痛苦,他必然要百倍奉還。


    可不過腦海裏剛剛浮現出不好的想法,他驟然不適地扶住紅牆,冷白?的皮膚如火燒般迅速滾燙,謝幸川眼前慢慢蒙上了一股霧氣,某處開始不受控製,愈演愈烈。


    他縱使對此事毫無經驗,但他是大理寺卿,處理的案件不計其數,見過的下三濫手段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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