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哲客氣地提醒:“楚總,我們下?去吧,韓總過會兒直接去會場。”


    “行,走吧。”


    兩人一路暢通無阻,乘坐專屬電梯下?樓,直到抵達會場門口,才?逐漸聽見?喧嘩聲?。


    電梯門緩緩打?開?,楚弗唯走了出來,左右環顧起方向?。


    賀哲連忙帶路:“楚總,這邊。”


    通往董事會會場隻有一條筆直的路,前方有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他們好似沒發現賀哲身後?有人,將其從頭到腳審視一遍,隨意地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輕蔑,又或是忽視,扭頭徑直踏入主會場。


    按理?說,楚弗唯該走在賀哲前麵,但她對路線不夠熟悉,沒有拘泥於繁雜禮節,恰好就捕捉到這一幕。


    “呦,他怎麽還給你甩臉色?”她打?趣,“你得罪人家了?”


    “不是……”賀哲麵露難色,硬著頭皮解釋,“那是另一位韓總的秘書。”


    賀哲嘴裏?的“韓總”是韓致遠,“另一位韓總”就是韓旻熊。雖然有人用大小韓總來區分集團內叔侄二人,但賀哲是韓致遠的底下?人,不會用如此沒情商的說法。


    楚弗唯一愣,感慨道:“你們內部鬥爭挺激烈嘛,平時打?招呼都懶得裝了。”


    以微見?著,以小見?大。賀哲和地方秘書在職場上橫眉冷對,足以證明韓致遠和韓旻熊爭權的白熱化。


    梅淑敏不願站隊,在集團才?是極少數。


    賀哲苦笑:“您這話說的,總覺得有點幸災樂禍?”


    “厭煩人事鬥爭的話,要不要換一家公司?”楚弗唯提議,“萬星待遇不比恒遠差,我知道你現在的職級收入。”


    賀哲頓時慌亂,幹巴巴地婉拒:“謝謝您的好意,但是……”


    “在聊什麽?”


    旁邊響起熟悉的低沉男聲?,正是從別處趕來的韓致遠。他穿著純黑西裝,連襯衫都是黑色,唯有扣子?泛著銀質冷輝。


    賀哲看到韓總,更是額頭冒汗,唯恐越描越黑。


    好在韓致遠並未生?氣,或者說沒氣到賀哲頭上。


    “職業發展方向?。”楚弗唯隨口道,“打?算挖你下?屬。”


    “挖他不挖我?”韓致遠挑眉,質疑道,“我的簡曆比他豐富。”


    “我們崗位沒那麽厲害,不需要有人來做董事。”


    賀哲抓緊時機,施展逃跑大法,說道:“韓總,我先進去,把文件放您桌上。”


    韓致遠見?他離開?,又瞧四下?無人,悄悄拉住楚弗唯的小指,問道:“你們是什麽崗位?不一定非做董事。”


    她斷然道:“你的價格太貴。”


    “這都好商量,可以給你打?折,開?個友……”他一本正經?道,“開?個愛情價。”


    “……”


    沒過多久,董事會正式開?始,眾人圍坐在長桌前。


    楚弗唯沒跟韓致遠挨在一起,她上一回是來蹭聽學習,現在參會帶著自身業務,跟梅淑敏並肩而坐。她們身著西裝,是會場內為數不多的女性。


    韓老爺子?今日並未出席,由副董事長代為主持會議。他是韓董多年?的心腹,手裏?握著集團少量股份,平時替韓老爺子?打?理?一些雜務。


    “尊敬的董事會成員們,大家好,很榮幸擔任本次會議的主持人,首先我向?各位簡要介紹集團運營情況,以及新一年?的議案及項目……”


    董事會會議涵蓋恒遠的全部工作計劃,楚弗唯和梅淑敏管理?的文娛業務,並非集團核心,自然排在後?麵。


    如果要問今日董事會,最受矚目的業務內容,無疑是韓旻熊負責的元宇宙海外展廳。他不但選擇跟海外技術團隊及ip合作,還在預算上寫出一個天文數字,甚至遠超“古韻境遷”展廳的投入。


    韓致遠看完方案,很快就提出異議:“國內在燕城、海城設置兩個展廳,但海外展廳目前隻敲定一處,我不太理?解預算為什麽能翻倍。”


    韓旻熊義正詞嚴:“相?比國內展廳,我們接觸的是海外頂尖的技術團隊,人工本身就比國內昂貴,展廳麵積也擴大不少,加上購買全球知名?的ip授權,花銷自然就有所增長。”


    梅淑敏蹙眉:“我看展廳想采用‘影幻聯盟’主題,這將產生?巨額的授權費用,恐怕會給項目帶來不少風險,一旦沒有回本……”


    “‘影幻聯盟’係列是全球聞名?的經?典影視作品,盡管授權費用高昂,但票房號召力強悍,帶來的收益同樣不可小覷。”


    韓旻熊上下?審視她一番,和氣道:“梅總,國內不太具備類似有價值的ip,我們隻能將目光投向?國外,您也要多多理?解才?是。”


    這話略顯刺耳。


    梅淑敏負責文娛板塊,韓旻熊卻說國內不存在有價值的ip,頗有種拐彎抹角抨擊她在位無能的意思。


    好在梅淑敏沉得住氣,忽略韓旻熊話中帶刺,竟然又追問了兩三?句。


    楚弗唯全程旁觀董事間的交鋒,不時聽其他人向?韓旻熊提問。她沒開?口的原因?簡單,一是自身對元宇宙了解不深,貿然出擊反落下?乘,二是韓老爺子?決意讓韓旻熊來做此事,其餘人插話就沒什麽意義,單純增加會議紀要內容。


    令楚弗唯意外的是,韓致遠隻在最初質疑預算,後?麵都沒展開?淩厲攻勢,讓她大跌眼鏡。


    按照她過往的經?曆,他要是想跟人鬥,手段不會太柔和,跟她比騎車都不願放水,怎麽會讓韓旻熊如此舒服?


    仔細想來,韓老爺子?妄圖分割權力,韓致遠掙紮片刻,居然就答應下?來,沒有繼續爭,不像他性子?。


    此事疑點重重,四處透著蹊蹺。


    楚弗唯不確定自己是否多心,但韓旻熊顯然毫無察覺,在董事會上力排眾議,終於搶來比國內展廳更高的預算。


    會議流程按部就班,恒遠文娛的“古韻境遷”議案順利通過表決。


    韓致遠和梅淑敏都對韓旻熊的“影幻聯盟”展廳投否決票,無奈改變不了大勢所趨,議案同樣被董事會通過。


    散會後?,楚弗唯望向?梅淑敏,小聲?道:“梅總投反對票,不怕被韓旻熊盯上,說你站隊另一撥?”


    “他好早以前就看我不順眼,別說站隊另一撥了,光是不站他就是有錯。”梅淑敏莞爾,“我投否決票,求的是問心無愧,畢竟都要被記錄在案,不出事還好,出事可就被追究。”


    雖然反對的董事無法左右局麵,但他們投出的票數都被記下?,甚至最後?還要簽字表態。


    會場內眾人陸續起身,場外卻隱隱傳來嘈雜。


    韓旻熊還沒走到門口,就見?秘書額頭冒汗,腳步匆匆地前來匯報。


    “韓總,不好了,您太太她……”


    不等他聽完內容,樓道內出現女子?的身影,她打?扮照舊雍容華貴,臉色卻氣得發白,恨不得腿腳發抖。


    韓旻熊看清來人,瞬間臉色陰沉:“你來這裏?做什麽?”


    賈珂妍怒得聲?音發顫:“韓旻熊,我嫁給你那麽多年?,你是怎麽對待我的!?”


    “你當年?想做地產,是誰幫你去周旋,而你呢?我哥出事的時候,你一句話都不說,就讓他們將他在涎玉齋裏?抓了……”


    韓旻熊見?勢不對,一把扼住她手腕,冷聲?喝止道:“我們進屋說,你不要撒潑。”


    “我撒潑?還是你讓她來家裏?撒潑?我忍你夠久了,要不是為韓暌……”


    賈珂妍還欲嗆聲?,卻被韓旻熊帶走。


    樓道內的混亂很快平息,除了最初的數聲?怒喊外,沒人知道現場發生?什麽。韓旻熊秘書控製還算及時,威懾目擊者老實封口,不許外傳事情經?過。


    當然,恒遠集團內同樣有不怕韓旻熊勢力的人。


    楚弗唯坐在屋內,聽見?外麵的動靜,疑道:“怎麽了?什麽聲?音?”


    董事們還沒離開?,恰好錯過了鬧劇,沒看見?賈珂妍影子?。


    周圍人麵色窘迫,支支吾吾不敢答。


    梅淑敏看一眼手機,轉瞬就得知了消息:“聽說韓太太跟人起衝突,滿臉怒火地衝進恒遠大廈。”


    盡管樓下?人沒聽到賈珂妍發飆,但目睹她氣勢洶洶地進來,多少會猜到點什麽。


    “韓太太?賈珂妍?”楚弗唯腦子?轉了個彎兒,才?醒悟說的是誰,詫異道,“她來幹什麽?”


    梅淑敏答得委婉,聲?音也慢悠悠的:“一個失去自己的名?字,又失去職業和權力的人,她還能為什麽而來呢?她早就一無所有,不就剩那點兒事。”


    楚弗唯啞然。


    她確實聽聞過一些韓家的花邊事跡,韓老爺子?作風強悍,妻子?離世後?沒再娶,一心撲在恒遠集團建設上,但韓旻熊可沒廢寢忘食到那地步。


    韓暌就是圈內聞名?的花花公子?,他的父親韓旻熊也不遑多讓,隻能說都沒鬧到明麵上,賈珂妍就睜隻眼閉隻眼。


    坦白講,楚弗唯並不同情賈珂妍,但她現下?聽聞此事,確實百感交集。尤其雙方都在同一圈子?,她知道賈珂妍家中興盛過,曾帶給韓旻熊不少幫助,時過境遷卻也這樣,難免惹人唏噓。


    誰敢說韓旻熊和賈珂妍沒愛過?


    瞧他們聯手鬥韓致遠,多少也能窺出些真情。


    梅淑敏察覺她的神色,真心實意地發聲?:“楚總,稱呼是很重要的東西,希望我能一直這麽叫您。”


    梅淑敏多方敲打?、千般顧慮,無外乎是怕楚弗唯為情而變,耽誤項目的各類事宜。倘若對方不是韓致遠配偶,那就是毫無缺點的合作夥伴,偏偏對方不是韓致遠配偶,自己又不可能跟她相?識。


    隻能以此多加警示。


    “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離婚也不會離您。”楚弗唯伸出手來,笑道,“合作愉快。”


    梅淑敏回握:“合作愉快。”


    片刻後?,屋內董事徹底散去,楚弗唯跟韓致遠碰頭,交流起方才?的小插曲。


    楚弗唯睨他一眼:“你聽說了麽?”


    “聽說了。”韓致遠道,“他們好像在辦公室吵,剛才?有好幾個人拖著我,估計是不想讓我跟過去。”


    雖然韓致遠和韓旻熊的辦公室不在一層,但他能聽到些許風聲?,韓旻熊不願被看熱鬧,專程讓人來拖延時間。


    “你說……”楚弗唯沉吟片刻,冷不丁道,“我們有天會這樣麽?”


    賈珂妍會不顧臉麵,直接殺到恒遠大廈,實在出人意料。楚弗唯很了解這類人性格,他們要是被外人知道,自己實際過得不好,內心會慪火得要死,不到萬不得已,不打?魯莽爛牌。


    “什麽意思?你要出軌?”韓致遠眉頭微皺,“提前給我打?預防針?”


    他麵覆陰雲,悶聲?道:“據說鬧上門的這位,就是他接觸海外技術團隊時認識的,還是貨真價實的高材生?,我就不明白為什麽不研究xr技術,都在研究這些……”


    簡直讓他聯想到另一人。


    楚弗唯怔愣數秒,隨即反應過來,惱道:“你不要倒打?一耙,姓韓的才?會出軌!”


    “哦,那我不會。”


    她語氣不屑,譏誚道:“甜言蜜語誰都會說,到那時就不一定了。”


    韓致遠平靜地闡述:“不是甜言蜜語,是誰跟我約法三?章,說她能碰我,我不能碰她,把自己的道路鋪通了,反手把我的路切斷了。”


    “我都找不到軌,怎麽可能出軌?”他眼神微妙,意有所指道,“也就某些光鋪路、不上路的人,才?會存在出軌嫌疑,不知道在瞎忙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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