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們早知道聰慧伶俐又受盡寵愛的嫡長孫變成“皇太孫”是必然的,但也從來未曾想過,這“必然的一日”竟然會來的這般快。


    東宮的儲君夫妻倆接到冊封聖旨時也是既驚又喜的,弘晞還沒有適應自己突然改變的身份嘞,他原先的金黃色吉服就被宮人們全都換成了與他阿瑪、額娘一模一樣的杏黃色吉服。


    夜幕降臨,洗完熱水澡的弘晞穿著一身嶄新的杏黃色小寢衣,白皙的小圓臉被淨房中的水蒸汽給熏得粉撲撲的。


    他披散著已經快長到腰間的柔順、黑亮長發,趴在已經被奶嬤嬤放下床帳子的架子床上。


    借著架子床內昏暗的光線,瞧著自己的床帳子、錦被、枕頭、床單都從金黃色變成了杏黃色,弘晞忍不住在腦海中對著他的係統一臉感慨地說道:


    【統子哥,我很有可能會變成史上最長時間的皇太孫了,如今我汗瑪法他們都知道九龍奪嫡的事情了,在這片時空裏,我阿瑪若不被廢黜得做四十七年皇太子,到時候我這一輩子當皇太孫、做皇太子的時間全部加起來算的話,保守估計不得將近六十年?若再長一些的話,保不準七十年都有可能哇。】


    係統小人兒聽到自己宿主的聲音,也從擱在床頭暗格中的金項圈裏鑽了出來,一路按照直線的方式,飄到弘晞的枕頭上悠悠盤腿坐下了。


    宿統二人麵麵相覷,大眼對小眼。


    弘晞不禁又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用兩隻小手托著自己的腮幫子一臉苦惱地說道:


    【統子哥,我作為孫子、兒子,自然是希望我的汗瑪法、阿瑪都是長命百歲的,可曆朝曆代的例子都表明,繼承人在儲位上坐的時間太長不是一件好事情,別的時空裏,我阿瑪當了半輩子的儲君,最後卻落得個兩立兩廢的淒涼結局就是最鮮明的例子。】


    【若說我不想當皇太孫,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是騙人的鬼話,唉,可我真的不想這麽早就當皇太孫啊!】


    【啊!宿主……這……】


    係統小人兒聽完弘晞的真心話,也不由滿臉懵逼,想了片刻,出聲安慰弘晞道:


    【宿主,本係統猜測你汗瑪法應該是被曆史上九龍奪嫡的事情,以及他最後連登基詔書都沒有留下就匆匆暴斃的事情給嚇怕了,故而才會這般早的把你定為下下任的繼承人,也避免了九龍奪嫡、朝堂傾軋的破事兒發生。】


    【是這樣嗎?】弘晞眨了眨眼睛。


    係統小人兒立刻點頭如搗蒜:【本係統感覺你汗瑪法的真實目的應該與本係統的猜測大差不差,凡事有利必有弊。】


    【宿主,你汗瑪法不是一個行事衝動的皇上,反而還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兒。他既然選擇把你這般小就立為皇太孫了,肯定是仔仔細細、全麵考慮清楚了,說不定你汗瑪法不會像曆史上那般死死把持住皇權不放,他在後世看了那麽多新奇事物,腦袋裏還塞了那麽多百科史料,被晚清的一堆破事給日日夜夜困擾著,消耗著心力,保不準你汗瑪法還會有提前退位的那一天呢?】


    【你想啊,他晚年之所以懈怠,一方麵是因為精力、心力真的跟不上、不行了,另一方麵不就是想有個仁政的好名聲嗎?如今他親眼看到他晚年的表現不好,對官員們各種寬大處理的“仁政”非但沒有讓你汗瑪法落到好,還給你繼位的四叔留下了諸多問題。他是不是就會吸取教訓,早早退位呢?這樣不會生出九子奪嫡的禍端,到時候史書上記載的也都是他早期與中年時期勤勤懇懇創下來的政績,在別的時空中他的那點子晚年的過失也就自動被蝴蝶掉了,不可能影響他的聲譽與總體評價了,本係統覺得這種推測是有可能的,也是合理的。】


    聽到自己統子哥的分析,弘晞抿了抿小嘴,權力是個讓人欲罷不能的好東西,一點權力都能讓普通人飄起來了,更別提“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皇權了。


    他可是完全設想不出來自己汗瑪法會有主動放棄皇權的那一天的,想想乾隆,高壽的乾隆皇帝為了不超過自己崇拜的皇祖父的當政時間,在乾隆六十年時禪讓皇位給自己與令妃魏佳氏所生的兒子嘉慶,但他變成太上皇了,還是把持朝政了三年多,直到駕崩那日才不得不放手了。


    有乾隆的例子在前,弘晞搖了搖頭對著係統說道:


    【統子哥,你覺得我汗瑪法會提前退位的猜測很難實現。】


    【不管難不難實現,總之本係統要恭喜宿主終於開啟你職業生涯的第一步了,皇太孫——皇太子——皇帝,宿主你還有好長的路得走啊!】


    係統小人兒幻化成一朵熒光綠的煙花在空中炸開,弘晞不由抿嘴笑了笑,鑽進被窩中打了個哈欠就閉上眼睛準備入睡了。


    既來之則安之,船到橋頭自然直。


    ……


    等翌日天光大亮後,弘晞就感覺到自己變成“皇太孫”的差別了,宮人給他行禮時變得更尊敬了,不再稱呼他為“長孫殿下”,反而變為“太孫殿下”了。


    他的叔、伯、姑姑們見到他時也不會再張口喊他“大侄子亦或是金團”了,變成一口一個“太孫侄兒”了。


    他每日分到的份例變多了,還有俸祿可以拿了。


    毓慶宮總管何柱兒精心培養了多年的徒弟——平安,被自己阿瑪劃給自己做貼身太監了。


    當他坐在嬰兒車裏被何柱兒推著走出東宮去禦花園中遛彎時,碰上嬪妃小主了,她們也會站在原地對他俯身行個半禮。


    若說這些額外的東西都是“皇太孫”這個身份享受到的權利,與“權利”相對應的“義務”則是:弘晞在剛上幼兒園的年齡裏,就過起了後世小學生的繁重課業生活。


    除了他汗瑪法照舊每日抽出一個時辰給他授課外,滿臣索額圖、納蘭明珠,漢臣張英、王掞,四位滿漢大學生也變成了他的師傅,傳教士南懷仁給他講解西學知識,禦前侍衛統領變成了他的武學師傅,每日下午親自教他紮馬步、練習布庫,不管他能不能聽懂,每隔五日兵部尚書都得入宮進入乾清宮側殿,將曆朝曆代的著名戰役編成通俗的小故事講給他聽。


    用他汗瑪法的話來說就是後來的皇帝不一定要像他這般三次禦駕親征蒙古,但皇帝不能不懂兵法,萬萬不能變成前明的“瓦剌留學生”!


    陡然間變重的學習任何使得弘晞整日忙得腳不沾地的。


    日子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暖融融的春風將紫禁城北邊的景山給一點點吹綠了。


    二月初二龍抬頭之日,皇太子、四貝勒、八貝勒負責西學相關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了,康熙再度在朝堂上放了個大招——建設大清皇家科學院、開西學學院、開西學工廠、開西學恩科。


    這下子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


    若說正月的“立太孫”,大多數官員們對此事還是喜聞樂見的,可二月的“開西學”,除了一群傳教士與欽天監的官員們表示讚同外,其餘的滿漢官員們,甚至專門負責對外事務的理藩院尚書都對此事說不出來支持的話。


    朝堂一片倒的“反對”局勢在康熙與眾位皇阿哥們的預料之內。


    “請萬歲爺三思,科舉儒學才是正統,西學小道難登大雅之堂,不能開恩科”的話也像是層層海浪般被聽到消息的廣大學子文人們,聲聲吆喝著往皇城的方向湧動。


    吵吵嚷嚷將近半個月,在這麽多人的反對下,滿朝文官們總算是看到萬歲爺“妥協”了。


    萬歲爺宣布把“皇家科學院”隻作為一個純粹的學術機構,“西學恩科”選拔出來的人也不是“官員”,而是“科學家”,這些“科學家們”不占科舉人員的做官名額,隻是“天子門生”,甚至科學院的經費都不用戶部來出,而是會另開設一個專門負責“海外貿易”的“海貿部”來提供資金支持。


    文官、文人、學子們看到“修改版本的政令詔書”後,思忖著這西學不能做官,隻是有個好聽的“天子門生”的虛名,已經聲勢浩大的反對過一次皇上了,再鬧肯定是要惹怒皇上的,畢竟異族當政,不受儒家的限製,行事向來不羈,廢纏腳都說廢就廢了,現在作為西學愛好者的皇上突發奇想想給自己建個,建個什麽,勞什子的皇家科學院,召集一大波誌同道合的懂西學的人,來陪他“玩兒”。


    萬歲爺樂意,說了他也不聽,那他執意要建造就建造唄,反正不用戶部出資,不花國庫的錢。


    二月底,康熙“勉強”與滿朝文官們達成了“開西學”的一致意見。


    太子爺立馬領著四貝勒、八貝勒按照既定的規劃,風風火火的搞起了西學,誠郡王也帶著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加入進去幫忙。


    前朝的西學建設搞得有聲有色的,後宮的八旗大選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陽春三月,經過幾輪篩選,佟佳貴妃與惠、宜、榮三妃終於優中選優把符合各種標準的秀女們給選了下來,名單也送到了乾清宮與寧壽新宮。


    隻等皇上與皇太後下令,是將這些秀女們賜給皇子、宗室阿哥做嫡福晉、側福晉,亦或是充入後宮做宮妃了。


    康熙看了看名單,又看了看秀女們的長相,遂大手一揮,給自己的九兒子、十兒子、十二兒子、十三兒子、十四兒子分別定下了嫡福晉。


    除了十福晉博爾濟吉特氏比較特殊,是來自漠南蒙古阿霸垓部,巫爾錦噶喇普郡王的嫡幼女外,其餘的九福晉董鄂氏、十二福晉沙濟富察氏、十三福晉兆佳氏、十四福晉完顏氏均是滿洲大族的貴女。


    康熙給幾個未成婚的兒子們選完嫡福晉後,就又繼續仔細查看著秀女們的資料,準備再挑些好的充入已經大婚的幾個兒子們的後院裏做庶福晉亦或是格格,來給他們愛新覺羅一族開枝散葉。


    臉上笑容收也收不住的胤礽,匆匆從毓慶宮後殿趕來乾清宮正殿大廳,入眼就瞧見自己汗瑪法站在黃花梨木的大圓桌旁,用手舉著一個金柄的放大鏡像是在看輿圖似的,打量著攤放在桌麵上的美人畫像。


    “兒臣給汗阿瑪請安。”


    聽到自己寶貝兒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康熙循聲扭頭往門口望,看到胤礽一臉喜色的模樣,他不禁搖頭笑道:


    “保成怎麽這般高興?金團還在偏殿跟著張英上課呢,你來接他放學接的早嘍。”


    “汗阿瑪,兒臣不是來接金團,而是來尋您的。”


    胤礽笑著抬腳往康熙身邊走。


    康熙聞言不禁一愣,低頭瞧見桌麵上環肥燕瘦的秀女畫像,瞬間恍然大悟了。


    “保成,你是想要朕給你挑幾個好的充入東宮開枝散葉是吧?”


    “汗阿瑪,兒臣是來給您說這次選秀就不用給兒臣選人了。”


    父子倆齊聲開口,卻說出來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萬歲爺:“……”


    太子爺:“……”


    空氣中瞬間彌漫出來了一股子尷尬的味道,站在一旁的梁九功立馬低頭做起了背景板。


    “保成你不情願讓朕給你選人?”


    想起自從金團出生以來,皇太子就幾乎未曾去妾室屋子裏留宿的事情,康熙蹙著眉頭,說出口的話也帶上了一絲冷意。


    胤礽聞言不由一愣,瞬間想到了“帝王/儲君不能被兒女私情給影響”的聖訓,忙擺手笑著解釋道:


    “汗阿瑪,兒臣一出生就沒了皇額娘,東宮的妻妾都是您既當爹又當娘的,親自一個個給兒臣挑選的最好的秀女,兒臣感激汗阿瑪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不識好歹的不讓汗阿瑪給兒臣選人開枝散葉呢?不僅兒臣的後院需要汗阿瑪挑選,甚至金團未來的嫡福晉也得由汗阿瑪親自定下才好嘞!”


    聽到自己寶貝兒子這話,康熙心裏瞬間舒坦了:


    “保成,這次選秀中的確有不少好秀女,你既不是對朕挑選人的眼光不滿意,為何不讓朕給你的後院添人?”


    “汗阿瑪,兒臣有件天大的喜事兒要告訴您。”


    胤礽咧嘴笑著,上揚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處了。


    看著胤礽這喜不自勝的模樣,康熙瞬間想起了前年瓜爾佳氏懷上金團時,自己寶貝兒子高興的不能自已的景象,他眼前一亮,立刻出聲詢問道:


    “保成,莫不是你福晉有身孕了?”


    胤礽忙不迭點頭笑道:


    “是啊汗阿瑪,璃,瓜爾佳氏今早上被太醫診斷出來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兒臣一聽到這個好消息就趕緊跑來乾清宮告訴您了。”


    “真懷上了?”


    康熙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胤礽看著自己老父親一臉狐疑,生怕自己忽悠他的模樣,不禁哭笑不得地說道:


    “汗阿瑪,瞧您說的,兒臣與瓜爾佳氏能在這種大事上瞞您嗎?她有身孕了,再加上金團現在被立為了皇太孫,東宮諸事繁忙,我們夫妻倆還得照顧金團的情緒以及身子,若是在這個檔口給東宮後院添人,一片亂糟糟的,不利於瓜爾佳氏養胎,金團也會被新添進來的庶母給搞得分心,故而兒臣思量了一番,才來尋您莫要給兒臣宮裏塞人了。”


    聽到自己寶貝兒子這段有理有據的話,康熙有些被說服了,現在東宮正是忙呢,的確不適宜給東宮添人,遂笑著頷首道:


    “行,朕知道了,你去偏殿把金團帶回東宮吧,東宮今日有喜,朕特意準金團半日假期放鬆一下。”


    “是,兒臣替金團多謝汗阿瑪了。”


    胤礽喜悅的衝康熙俯了俯身,瞧見自己汗阿瑪擺手了,才轉身快步往偏殿走去。


    “唉,真是都長大了啊。”


    康熙看著自己長身玉立的寶貝兒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不禁低聲感慨了一句。


    梁九功正想開口對萬歲爺說句寬慰的話,就聽到萬歲爺對他的吩咐:


    “梁九功,你去把朕讓你搜集的與金團同年所生的大臣家裏的女娃娃冊子拿來。”


    “是,奴才這就去。”


    沒一會兒,手腳麻利的梁九功就抱著高高一摞兩歲多的小女娃的冊子走到了大圓桌旁,將冊子輕輕擱在了桌麵上。


    康熙將秀女畫像用手推到一旁,繼續拿起放大鏡看冊子上畫的小女娃畫像,看一本評價一本,不是說這家的小女娃長得眼睛沒他家太孫的瑞鳳眼大,就是那家的小女娃長得容貌還沒他家太孫的容貌可愛。


    站在一旁的梁九功就瞧著萬歲爺“噌噌噌”地將高高的冊子看得飛快,等他將最後一本冊子打開看完後又“啪”的一下合上了,一臉失望的看著他搖頭道:


    “梁九功,這些女娃娃都不行啊,你繼續去收集官員千金們的信息,把一歲的小女娃,不,隻要滿月了的小女娃信息都給朕收集過來,趁著金團年齡小,朕也能早點兒把太孫福晉給定下來,好好讓人教導、培養,保成的福晉就是定的太晚了,唉,造成金團生出來的時間也太晚了。”


    梁九功聽到這話,很想說一句“奴才的萬歲爺呦!太孫殿下今年才三歲,您這孫媳婦未免也相看的太早了吧?”但他不敢說,含笑應答道:


    “是,萬歲爺,奴才曉得了。”


    康熙擺了擺手示意心腹太監快去搜集滿月女娃娃的信息,梁九功滿臉堆笑地轉身往外走時,忍不住在心中無聲地感歎了一句:


    也不知道未來的太孫福晉得優秀成什麽模樣才能讓萬歲爺、太子爺、太子妃全都點頭表示滿意,將她定成金尊玉貴的太孫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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