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阮棲想得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季時?屹看她一點兒不講究地坐地板上,像發現什麽好玩的寶藏一樣擺弄他過去的玩具。


    陽光照在她瓷白的側臉上,把她膚色照射成透明的質感,睫毛纖長,在眼瞼處投下很淡的陰影。


    “就很不一樣啊,我以為你這樣有點傲嬌脾氣差的公子哥,大?多有童年創傷,遭受有錢父母的忽略,養成你冷漠孤僻又高冷的個性,或者?你小時?候就是孤僻冷漠脾氣差的怪小孩,誰知道你小時?候原來這麽中二活潑。”阮棲在箱子裏挑挑揀揀,隻覺得每一樣似乎都有小季時?屹的影子,童趣又可愛。


    她玩得興起,一不小心就直抒胸臆,等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抓到?麵前,季時?屹淡藍的眸鎖住她,薄唇離她呼吸很近,語氣聽不出喜怒,卻透著絲絲危險:“我傲嬌脾氣差,孤僻又高冷?”


    阮棲剛要解釋,他似乎就在等她開口?似的,唇舌探進來。


    光線從矮小的琉璃窗透進來,陽光灑在地板上,光影斑駁,一塊一塊,是琉璃窗切割的形狀,明亮的光線裏,有細小的顆粒沉浮。


    阮棲被?她捏著下頜,被?迫迎接這個吻,他是半跪的姿態,另一隻手?搭在她腰間,將她箍著迎向她,手?肘灼熱滾燙。


    他卻吻得不疾不徐,一點點,先是試探,不痛不癢的撩撥,然?後慢慢加深,非要勾著她一起沉淪似的,吻得越發虔誠。


    無關情.欲。


    阮棲想。


    好像就是氣氛在那兒,她被?他含著,慢慢的,來了感覺,抬手?摟著他脖頸,跟他纏在一起,氣息糾纏,交頸相?依,很舒服,也很滿足。


    閣樓裏安靜極了,隱約能聽得見接吻時?那種潮濕聲,像偷.情。


    阮棲想到?這兩個字,就破了功,笑出來。


    他不滿她接吻還走神,咬了她一下。


    兩個人分開。


    也沒有氣喘籲籲,或者?害羞什麽的,就是非常自然?,阮棲貼著他胸口?,看著他眼睛,笑嘻嘻地說:“像不像電影裏在閣樓偷情的男女?”


    他垂眸看她一眼,手?指開始不安分:“你要我跟你示範真正的偷情??”


    阮棲被?他弄得癢,躲開:“別!”


    不知不覺就躺在他腿上,腦袋枕頭?他腿,玩他手?指:“說真的,季時?屹,你有沒有跟人在這裏接過吻?”


    季時?屹都懶得理她。


    “有沒有嘛?”拽著他袖子晃了一下,嬌蹭。


    狠狠彈了一下她額頭?:“沒有!”


    阮棲就瞎樂,眼睛也亮起來,像隻偷腥的貓,好像很開心似的:“那我是第一個!”


    季時?屹覺得她是個活寶,揉了一把她臉。


    她被?他揉得疼了,氣哼哼地改成趴地板上,下巴搭在手?背上:“初吻不是我,我要個閣樓的初吻總行了吧。”


    他都不知道她那腦袋裏哪裏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但是偶爾的,會喜歡阮棲的一些吃醋,或者?占有欲。


    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她腦袋。


    阮棲這回?沒躲,隻是忽然?說:“季時?屹,我以前好像都沒認識你,今天?認識得多了一點兒。”


    季時?屹起身,不知道想起什麽,冷笑:“那隻能說明你笨。”說完就往樓下走。


    這是他第n次說她笨了。


    阮棲追上去,追到?走廊上,不服氣:“那你以前也沒跟我看過這些,我也不能了解你呀。”


    他回?頭?:“你現在算是了解我了?”


    阮棲卡了一下殼:“也……不太算,就比以前多了一丟丟。”用手?指拈了一點點縫隙出來。


    季時?屹就看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阮棲被?他看著心底發虛。


    最後他歎口?氣:“你笨死算了。”


    阮棲:“.……”


    阮棲被?她罵得莫名其妙,回?過味兒來才?想起,季時?屹還罵她笨呢,他找個練習書法的,找到?閣樓去,他才?是笨蛋。


    這種東西,不應該是書房嗎?


    第89章


    最後當然是在書房裏找到的筆墨。


    季父的?書房很大?, 有挑高的?藏書櫃,還有多寶閣,書桌是上好的一整塊的黃花梨木材料, 非常難得。


    是讓唐驍這個號稱古玩的半個專家,都會咋舌的?程度。


    阮棲還在裏麵發現他父母的婚紗照。


    70年代的?婚紗照,應該是在國外拍攝,非常經典, 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時。


    年輕的?季父紳士英俊, 捧著手花的?季母是那種看一眼都會覺得驚豔的?混血美人。


    阮棲看看照片,又?看看季時屹, 終於知?道他一副好皮囊出自哪裏。


    “叔叔要比你帥多了。”阮棲看季時屹目光看得定神, 岔開話題。


    “合著我還長殘了是吧。”季時屹收回視線。


    阮棲被他逗笑:“也不算太殘,你就是……繼承了一點點優點吧, 但是夠你拽一輩子了。”手指很可愛地捏著一個?‘一點點’的?距離。


    季吃屹彎了彎唇。


    “他們很恩愛。”他忽然說,手插進褲兜裏, 神情有些空寂地望著照片。


    “出事的?時候, 汽車翻下山,駕駛座的?張師傅最先逃出來,本來那個?情況,救我父親是最好施救的?,但是我父親堅持要讓張叔先把我母親救出去,張叔再回來要救他的?時候,車體?忽然發生爆炸。”


    時隔多年, 季時屹在講這些, 口?吻已經十分平靜。


    但阮棲似乎從他幽藍無波的?眸子裏, 窺探到?那場驚心動魄的?爆炸,火勢凶猛, 她夢裏那個?驕矜又?散漫的?小王子被寸寸灰燼拂過,隻剩殘忍又?蒼寂的?灰黑。


    阮棲不知?道可以?說什麽,仿佛無從安慰,隻是忽然抓緊他手臂的?姿勢,泄露了她的?緊張。


    季時屹看她一眼,目光從她拽進他手臂的?手指落到?她皎潔的?小臉上,看她緊張無措的?模樣,繼續道:“我母親是舞蹈家,失去雙腿和父親是她沒有辦法承受的?,我從國外休學回來,一直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她精神狀態非常差,其實我一直有預感的?,但我希望她至少能?可憐可憐我。有一天,我去處理父親在公司的?一些遺物,跟二叔發生了一些爭執,再回來的?時候,她就坐在臥室窗邊,抱著跟我父親的?合照,整個?人非常安詳,好像死亡對她而言,是種解脫。”


    阮棲終於慢慢放開他。


    甚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已經從季時萱那裏已經聽過這個?版本,但第一次從季時屹的?嘴裏說出來,依然令她十分無措,甚至有些許畏懼心理。


    好像來這裏同他過年,走?近季時屹也變成一個?錯誤。


    “你為什麽突然跟我說這個??”她垂著視線,看向?腳尖,有些茫然地說。


    以?前季時屹從不跟她分享這些隱秘。


    他似乎一直把她當小孩子,以?至於兩個?人交往期間其實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彼此。


    阮棲覺得,大?約在季時屹心裏,兩個?人根本不會有什麽結果?,所以?了彼此不了解,也就不那麽重要了。


    但季時屹忽然帶他回家過年,忽然跟他講自己身上那些隱秘,阮棲一邊跟自己默念千萬不要心疼男人,會倒黴的?,一邊又?覺得心裏有些難過。


    “大?概是……”季時屹英挺的?眉毛動了動,仿佛是不滿意她有些逃避的?姿態,把她整個?人拽到?跟前,目光炙熱,嗓音沙啞道,“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因?此而心疼心疼我。”


    阮棲被迫迎向?他,他掌心灼熱,摟著她腰肢,因?為身高差,她額頭隻能?到?他鼻尖的?位置,書房裏光暈奢華老舊,呼吸相觸間,能?清晰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泄露的?一絲脆弱。


    阮棲覺得要命了,有什麽東西正在內心慢慢傾塌……


    她繃直了腳尖,心裏默念著別聽他的?,他就是個?臭資本家,善於拿捏人心那套,阮棲你千萬不要心軟,於是嘟囔道:“我才不會心疼你。”


    但聲音是嘶啞的?,還是泄露了幾分心緒,聽上去很有那麽點口?是心非的?意思。


    季時屹抱住她,薄唇貼著她耳廓,笑了,附和:“嗯,你不會心疼我。”


    阮棲心裏十分別扭,一時卻不知?道怎麽反駁,心裏歎口?氣,終於還是摟住他脖子,她說:“季時屹,我以?為殉情在這個?時代隻是一種古老的?傳言。這個?時代,主流的?價值觀是教會我們先愛自己,再去愛別人。我想你父母,一定是超越了某種世俗的?愛戀。你媽媽未嚐不愛你,可能?隻是不夠有勇氣。”


    季時屹放開她,難得十分認真地看向?她。


    阮棲站在他麵前,一本正經地望著他,繼續說:“但我們都不能?嘲笑她的?懦弱,我能?理解她。我以?前喜歡你,也許也做了很多讓你不恥的?事,顯得愚笨懦弱,後來想一想,確實很丟臉。但那個?時候年紀小,確實很多事情不能?自控。我前段時間說謝謝你對我的?包容,是真心的?。”


    季時屹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又?在下墜,他張了張唇,想說什麽,但竟然發不出一個?音節。


    阮棲垂下眼簾,似乎有點不敢麵對他滾燙的?目光,自顧地說:“人家說,戀愛使人成長。我覺得說得很對,我現在就特別自私,隻想愛自己多一點。這也算是一種成長吧。”


    季時屹沒有說話。


    阮棲覺得自己果?真是愚笨的?。


    這種氣氛,她應該裝一裝,安慰季時屹,作出深情款款的?樣子,才能?對付‘未婚妻’。


    她又?不小心直抒胸臆,一股腦兒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來。


    阮棲正有些懊惱。


    卻聽季時屹說:“可以?。”


    阮棲愣了一下,忍不住抬眸看他。


    季時屹目光溫和,確實是十分讚同她的?模樣,甚至些許欣慰,抬手將她臉頰旁的?細碎發絲別到?耳後,笑了笑:“那就愛自己多一點,西西。”


    “你不介意嗎?”阮棲眨了一下眼睛。


    季時屹吻她額頭:“我想跟你細水長流一點的?,不用那麽驚心動魄的?。”


    至少不是生離死別的?那種驚心動魄,季時屹想。


    阮棲一時覺得心裏怪怪的?,一時又?仿佛能?‘get’到?季時屹的?意思。


    很奇怪,季時屹以?前從來不跟她分享這些。


    但是這兩天,她忽然闖進他私密地帶,隱約的?,開始了解不一樣的?季時屹。


    那天的?後來,季時屹跟她講了很多。


    比如季父其實很嚴厲,信奉傳統中式教育,他四五歲時性子很野,又?易怒急躁,於是被要求開始練字,每日由書法老師授課監督,常常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慢慢將他性子磨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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