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燭皺眉:【滾。】


    星星:【別讓我滾啊,青叔,你以前不還撮合你女兒和熠哥呢嗎?熠哥今天就結婚了,肯定是沒機會了,那您撮合撮合我和你女兒唄?青叔我真是認真的,我在現實生活中真沒談過戀愛,你不信問熠哥,而且我長得也不賴,還有183大高個,97年的,年紀也不大。】


    許清燭暗嘖:【大了。】


    星星:【不大啊,我比熠哥還小三歲呢qwq】


    許清燭正要回複“我女兒要結婚了”打消他念想,恰在此時,她常用的白色手機響起,堂哥許修言發來微信:【新娘被搶,新郎落單,過來救場。】


    許清燭反複看了兩遍堂哥發來的第一條信息的這十二個字,問:【救誰?】


    許修言:【少廢話,29樓。】


    許清燭立即扔了手機,摘了鴨舌帽,解開束發絲巾,從包裏拿出鑽石耳環偏頭戴在耳朵上,邊對蘇娥說:“娥姐,我要換衣服。”


    蘇娥迅速開啟車內四周電動遮光窗簾,移開第二排座椅,去後排拎起行李箱。


    蘇娥將行李箱攤開在車內改裝的大理石寬闊地板上,從裏麵拿出化妝包、首飾盒、高跟鞋等物品擺出來,再拿出為出席活動做準備的各式漂亮長裙掛起來,讓許清燭挑選。


    **


    不多久,換了一身長裙與精致妝容的許清燭下車,對迎賓接待出示請柬,與之前溫柔安靜的模樣已全然不同。


    許清燭少了帽子的遮擋,迎賓小姐落後半步走在許清燭身側時,不經意的一個抬眼,通過許清燭的墨鏡側邊,看到了許清燭額頭到眼睛的模樣。


    迎賓小姐詫異驚喜的目光看了又看她,認出她是明星許清燭了。


    從大熒幕上的熟悉,到眼前身材纖穠、氣質優雅的驚豔,讓迎賓很想和這位大明星拍照留影,但到底是有職業素養的,終究沒有脫口問出那一句“請問你是許清燭嗎?我們可以合個影嗎?”


    迎賓對許清燭保持微笑,之後要引路帶她去三樓宴會廳,許清燭擺手表示不用,禮貌並優雅地點頭說了聲“謝謝您”,許清燭走進電梯,轉身,按下29樓。


    電梯門關上,許清燭正想懶洋洋地往後靠著站,抬頭看了眼電梯裏的監控器,上麵紅點亮著,隻得繼續保持優雅。


    出了29樓電梯,許清燭高跟鞋踩在圖案為密雲薄霧的中式地毯上,樓層間靜得悄無聲息,定了定神,憑直覺右轉。


    轉了兩個彎,發現直覺錯了,前方愈來愈幽深的靜,她轉錯彎了。


    淡定轉身返回電梯前,再泰然自若地左轉。


    左轉一個彎,許清燭抬頭看到前麵的背影,漸漸慢下腳步。


    一身深藏青色燕尾服的男人,正站在前方空曠的欄杆前抽煙。


    周圍闃靜,他也無聲無息。


    若不看他手裏香煙徐徐飄出的動態青霧,他靜得像導演鏡頭裏截取的一幀可以做手機壁紙的迷人畫麵。


    男人弓著背,頭發做了精致的紋理造型,背很闊,腰很窄,燕尾服後腰下單開衩,兩腿修長,左腳黑色皮鞋踩在下麵的第一級金屬欄杆上。


    右手指間夾著煙,掌心叩在太陽穴旁,煙燃了半根,青煙如畫一樣向上飄著,空氣裏飄著很香的沉香與茶香混合的香氣,還有薄荷煙草的味道。


    男人沉默安靜,被人拋棄了一樣在那兒抽著寂寞的煙,除了新郎官兒沒別人了。


    許清燭摘了口罩放進白色月牙型的小包裏,摘了墨鏡掛在衣領前,麵上浮起微笑,忍著不斷加速的心跳,從容自若地走向這道岑寂背影。


    “嗨,遊總下午好呀。”


    遊熠正咬著煙,聞聲回頭,白色煙體蕩落了一縷煙灰。


    煙灰落在他內裏雅白色馬甲的青果領上,他隨意揮了揮,嘴邊吐出一團煙霧,邊打量著麵前的女人。


    應該是來參加婚禮的,卻毫無顧忌地穿了一身紅裙,緊致收腰的掛脖魚尾裙,紅裙鑲滿碎鑽,身上閃動著晃眼的光。


    披肩卷發,複古濃妝,眼尾上翹,眼裏透著狐狸一樣的魅惑與精明,隨意向後攏了下披肩長發,搖曳著冶豔身姿,走紅毯一樣笑盈盈地朝他走來。


    是許清詞的堂妹許清燭,許清詞包場請他們去看過很多次她的電影。


    許清詞那人,偶爾有些霸道,她這位妹妹的每一部電影上映,她都拉著他們一起去包場支持,誰不去都不行,缺席一場補兩場,缺席兩場補四場。


    這是位老天爺賞飯吃的天才型演員,表情靈動,演技細膩,拍過多部不同類型片,演繹的角色形象性格各有不同,獲獎很多。


    “下午好,許老師。”遊熠喚了這一聲稱呼。


    許清燭微詫:“您認識我?”


    “你姐請我們去電影院支持過你的電影。”


    “哪一部?”


    “很多。”


    “……”


    他一部名字都沒說出來,許清燭知道,這十成是客套話了,他應該隻是從她姐口中聽說過她而已。


    其實她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他肯定早就不記得了。


    許清燭無所謂地笑笑:“看來我這麽多年沒白幹呀,竟然能讓遊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看過我很多部電影,我感到有點榮幸了。”


    “不過,”許清燭介意地說,“我隻是拍戲比較早,我年齡還是很小的,卸妝後看著像十八,所以遊總不用叫我許老師,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遊熠沒搭話,他和她不熟。


    許清燭滿不在乎地甩著月牙包走到遊熠身邊,雙手扶著欄杆,俯瞰著樓下28層的翠竹與綠葉相映的靜謐咖啡廳,一下下地向後翹著腳說:“我剛剛找不到請柬被攔在外麵了,還沒到過現場,正找請柬的時候收到親戚信息說婚禮沒結成,說我姐被人搶了,我本想上樓來看看我姐,但先看到了您這位被拋下的新郎,就過來打聲招呼。”


    遊熠彈了彈煙灰,暗自否認了“被拋下”這三個字。


    不是被拋下,是他讓出來。


    他拉著好友陪他假結婚在長輩麵前演戲,好友的真愛來搶婚,他自然不能耽誤好友的姻緣,因此主動讓位。


    許清燭望著樓下的咖啡廳,繼續說:“我知道遊總和我姐是很好的朋友,我對遊總的身家也有一些了解,現在婚禮暫停,我猜想遊總對家裏應該不太好交代,而且您此時在這兒抽煙,看著像是很煩心的樣子。”


    許清燭從樓下收回目光,偏頭看他,高跟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所以,我多嘴問一句,遊總需要我幫忙嗎?我替我姐繼續幫你完成這個婚禮如何?”


    遊熠注意到了“替”這個字眼,她此時穿著紅裙,一臉笑盈盈的模樣,確實有些像她姐。


    她姐一直以來很喜歡穿一身紅裙招搖過市,常穿各式的紅裙出席各類活動,笑意盈盈地與她的人脈們談笑風生。


    麵前的這位許清燭確實是位好演員,因為和她姐長得有三四分像,此時又穿一身曼妙紅裙,再模仿她姐的明豔笑容與張揚神色,他真有那麽一瞬,恍惚像是看到了五六年前的許清詞。


    但她為什麽要替她姐幫他完成這個婚禮?


    遊熠後腰椅著欄杆,夾煙的手垂在身側,淡淡提醒道:“我有愛人。”


    許清燭腳下的高跟鞋停止晃動,腳踝上的鑽石長鏈也停止搖晃,慢慢放下:“我知道,聽說過。”


    他愛人是他初戀,因意外過世多年。


    他初戀過世後,他一直單身至今。


    他外公一直對他初戀過世後他一直單身至今、遲遲不能從過去走出來這件事很擔心,而他外公在前陣子又查出了癌症,更加放心不下他,心有鬱結,身體每況愈下,所以今天這場婚禮其實是一場讓他外公解開心裏鬱結的婚禮。


    在他和她姐準備婚禮的這段時間,他外公心情好了很多,麵對治療時都變得很積極,身體也明顯轉好許多,所以她姐今天若是不結這個婚了,他外公就又要繼續擔心他,病情可能會惡化回去,因此他其實很需要有人能夠完美地陪他演好這場戲。


    而他外公的身體情況若是真能好轉起來的話,這場戲或許不會在三五個月裏輕易結束,倘若外公心態好,還能活三五年,那麽他就需要有人陪他再演個三五年,換句話說,外公活多久,這場戲就演多久。


    於他而言,他當然希望這場戲越晚落幕越好,但同時也有了難度,除了好友許清詞,誰會願意陪他演那麽久的戲呢?


    願意陪他演戲的人,有什麽意圖?


    許清燭知道他的擔心,掖著頭發到耳後,笑了一下說:“遊總可以放心,我對您沒什麽別的企圖,我願意幫您,隻是因為我貪財又擅長演戲,專業對口了而已。”


    遊熠磕了磕煙灰,咬著煙,側倚欄杆,挑眉看她,琥珀色眼眸裏帶著探究。


    許清燭坦蕩蕩地任他瞧著,唇邊掛著明豔的笑,眼神裏又銜著那麽一點兒柔軟的乖巧,很會演的樣子。


    打開天窗說亮話,他確實需要很會演的人。


    遊熠掐走嘴邊的煙,往側後方呼了口濃煙,眸微眯,問:“許老師想要多少?”


    許清燭忽然變了臉,明豔變得嬌氣,垂睫抬腿,撒起嬌來:“我腿疼。”


    遊熠看了她兩秒,指著一間休息室說:“裏麵請。”


    第2章


    這是一間侘寂風茶室,空曠,極簡,空氣裏飄著苦澀又醒腦的茶香味。


    一張三米長的濕地杉木桌,許清燭和遊熠分坐茶台兩側的長椅上,遊熠脫了燕尾服放在椅上,挽起襯衫袖口,慢條斯理地為許清燭沏著茶,許清燭懶洋洋地坐著。


    茶室裏有三種茶,西湖龍井,黃山毛峰,信陽毛尖,遊熠問許清燭要喝什麽,許清燭選了信陽毛尖。


    她說她要喝信陽毛尖,不是因為喜歡看毛尖細長嫩綠的葉子在杯子裏漂浮的茶舞畫麵,她隻是覺得毛尖長得像豆角絲,每次她看她爸喝毛尖的時候,她都饞肉炒豆角絲。


    遊熠第一次聽有人說毛尖長得像豆角絲,瞥了她一眼說:“你們優秀演員都很有想象力。”


    許清燭搖頭,托著腮,晃著腳,慢慢悠悠地說:“不知道別的優秀演員怎樣,我本人是沒有什麽想象力,我隻是有天賦而已。”


    遊熠:“……”


    遊熠不言語了,取了高瓶的透明玻璃貴妃壺放到麵前,向裏麵注入熱水。一手執壺,一手用茶巾隔熱握著壺麵,旋轉貴妃壺,以熱水溫其壁。


    許清燭撚起兩片幹茶葉靠近鼻子聞著,邊欣賞遊熠優雅的溫壺動作,看他左手腕戴的低調的五十萬左右的銀色愛彼手表,與一隻價格不可估量的簡單紅繩,再看他右手臂上一條條脈絡分明的青筋,邊娓娓講著自己的要求。


    她的要求很簡單,每個月要7個8,選8這數字是為圖吉利,她說隻要遊總能每個月按時打款,她就能盡職盡責地陪他演到地老天荒,並且他可以放心,她和他隻談錢,不談感情。


    她對他說,她現在不缺錢,但近些年來明星們太容易出事被封殺,萬一那天她被人搞了,被封殺了,她就會麵臨賠償巨額違約金的倒黴事,所以她現在就要做到未雨綢繆。


    當然她也可以回家管她爸要錢,她爸巴不得她回家啃老做躺平悠閑的小公主,但這樣的話,她就會在她爸麵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所以她就想找他這棵大樹靠一靠。


    並且她選擇他,一來是知道他不會喜歡任何人,她不用擔心他哪天突然對她的美色感興趣、對她做出什麽禽獸不如的事情,二來他是她姐最信任的人,她覺得她也可以信任他。


    因此,她想要和他達成這個各取所需的協議,她要錢,他要逢場作戲,完美。


    在她說完這些時,遊熠已經溫好貴妃壺,他沒有立即回應她提出的方案,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往下掃了眼,問她:“許老師腿還疼嗎?”


    許清燭都忘了自己剛才胡謅的這一句了,她隨意晃了晃腿,腳踝上的鑽石長鏈發出清碎的響聲:“還行,不疼了,好多了。”


    遊熠知道她腿本來就不疼,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就好。”


    說罷,繼續沏茶,對她剛剛提出的方案隻字不提。


    遊熠向壺裏麵注入了三分之一的熱水,用茶勺撥茶,以上投法將毛尖投入壺中。待幹茶在清透的茶湯中逐漸蘇醒綻放回嫩綠狀態,再注水,嫩綠的毛尖在水中浮沉。


    一分鍾後,遊熠將壺中茶水倒入玻璃蜂鳥口茶海,為許清燭分了茶,他拿出一盒軟包紅盒煙,手捏煙盒塑料膜的聲音窸窸窣窣,挑眉問:“介意嗎?”


    許清燭搖頭,偏頭看著貴妃壺裏的豆角絲,拿起他給她倒的茶,慢悠悠地吹著熱氣,淺淺呷了一口。


    茶味很淡,其實這茶還未泡到時間,後麵會濃一些。


    遊熠從煙盒裏抽出根煙和一枚純黑打火機,煙盒扔桌上,撥開打火機,砂輪打火點煙,抽了一口,打火機轉在手裏把玩,側頭向後呼出一口青霧,抬眼問:“你姐沒和你說過我其實很窮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吻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肉鬆酥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肉鬆酥餅並收藏吻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