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燭在心裏鬆了口氣,從沙發上挪下來,蹲在茶幾前,輕聲?為他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聲?音很輕,很小,但午夜的客廳裏太靜,她輕柔的嗓音吟唱出的生日歌,格外動聽、溫柔與美好。


    歌聲?裏也有很多她希望他快樂的真情,她真的希望他快樂一些。


    唱完,許清燭回頭看?遊熠:“哥哥該吹蠟燭啦。”


    遊熠眸光微閃,從她臉上收回端詳的目光,同時發覺自己剛剛看?她看?得失了神。


    在她剛剛唱歌時,他忘了許願,便沒再許願,傾身,吹滅了蠟燭。


    客廳陷入黑暗,許清燭一動不動,等著遊熠去開燈。


    遊熠卻沒動,許清燭想,遊熠可能已經不舒服到站不起來了。


    許清燭摸到桌子上的打火機,再次點燃蠟燭,客廳裏重回光亮,她站起身要去開燈。


    可她完全沒注意他長腿又一次橫在她前麵?,她腳抬得低,沒有邁過?去這一步,正被?他給絆倒,再一次摔到了遊熠身上。


    這一次他伸手拽的是她的前胸衣服,是條件反射的無意識地將她往身前拽。


    此時許清燭怕極了自己再抱住他脖子,不想再尷尬了,好像自己占他便宜一樣,轉瞬間連忙控製著自己的雙手往自己身後背,結果她雙手沒有著力點,身體前撲,正親到他嘴上。


    而遊熠此時正要開口和她說“小心”,他唇角微張,就讓這個原本?是意外的唇瓣相貼的觸碰,忽然變成了含唇相貼,他正含住她柔軟的下唇。


    有什?麽東西?豁然之間開了個口子,大?概是睡眠不足,大?概是酒精作用,大?概是感冒發燒,也或許是現在的客廳太黑,隻有那麽一束微弱的燭光,遊熠的理?智猛然褪去,閉上眼睛,按住她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許清燭拍了十年的戲,一次吻戲都沒有拍過?,因為她爸不允許,她爸給她立了不許她拍吻戲和親密戲的規矩。


    所?以此時,是她的初吻。


    她沒了呼吸,沒了意識,像漂浮在酒海裏,她全身癱軟,酥麻,到顫抖。


    到淚流滿麵?。


    在她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耳邊聽到了遊熠濃重的呼吸聲?。


    和遊熠唇邊的一聲?呢喃:


    “溫煙。”


    第21章


    許清燭緊閉著眼睛, 感?覺到剛剛所有的旖旎纏綿都刹那消失了,身體裏本在歡悅沸騰的所有滾燙血液也都刹那凝固,變成冰冷的, 無情?的。


    從雲端跌墜至深淵。


    耳朵劃過懸崖峭壁的棱角,被劃開了口子?, 血液和疼痛從耳朵這?裏開始,快速地蔓延到心底。


    她在跌落之前?, 感?受到了遊熠唇瓣的柔軟,而她從來沒想到過男生的嘴唇是這?樣的觸感?,軟得讓她心跳慌亂, 讓她甜蜜,讓她著迷,也讓她迷失自己?, 讓她沒了知覺般隨著他起起伏伏、飄飄搖搖, 想一直隨他沉溺下去。


    可是, 原來柔軟也是可以刺痛人的。


    他吻她, 不是因為他對她有了心動?、有了欲望, 他隻是把她當?作溫煙了。


    那麽溫柔嗬護的一個吻, 時而深入,時而淺嚐,她甚至能聽到他喉嚨裏發出的忽輕忽重的饜足聲。


    原來都不是因為她。


    許清燭慢慢睜開眼睛,借著微光看向遊熠,卻看到遊熠也睜開了眼睛。


    近在咫尺, 許清燭看到了遊熠的長眼睫,也看到了遊熠發紅的雙眼中從失神到意識清醒的瞬間轉變。


    他認出她了, 他知道她不是溫煙,她是許清燭。


    兩滴清淚從許清燭的眼眶裏跌落下來, 遊熠被燙到了心尖,霎那鬆了按著她腦後的手,向後退開身體。


    唇瓣分離,許清燭也放開了不知何時穿進他短發的手,她怔怔地垂眼看他的肩膀,她剛剛掉下來的眼淚落在他肩膀上,洇濕了他的衣服。


    不知過了多久,遊熠長指按上眉骨,長長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對不起。”


    他嗓音甚至還因為剛剛的接吻而啞著,連一句對不起,都飄出了輕輕啞啞的動?聽韻味。


    許清燭聽著他這?樣好聽的道歉聲,卻覺得前?所未有的難堪。


    她剛剛沒有推開他,仿佛是默許的態度,而他現在清醒了,會不會已經認為她喜歡他,看透她渴望他?


    真的,太難堪了。


    許清燭全身瑟瑟發抖,嘴唇顫抖,甚至不想麵對,隻想消失。


    然後,她想到自己?喝了酒,靈機一動?,借著酒勁撒起了潑。


    她抓起遊熠的衣服擦她臉上的眼淚,一邊哭喃:“怎麽辦,我初吻沒了……”


    許清燭的哭聲難過極了,反反複複地重複著自己?初吻沒了的這?件事,就好像她難過的事情?不是遊熠把她當?作別人,是難過於自己?在喝多了的情?況下,跟男人接吻了。


    而這?個男人,她好似都沒注意到是誰。


    遊熠歎息著抬手,掌心覆到她背上,輕輕安撫著他今天欺負了的這?個女?孩。


    他真的是個,壞人。


    許清燭忽然推開遊熠,翻身從他腿上下去,一直坐到了地毯上,抱著膝蓋,邁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遊熠緩緩坐到她身邊,許久,出口的嗓音低澀沙啞:“清燭,你打我吧。”


    許清燭哭聲一停,抬頭看他,衝他生氣?:“我打你就能要回我初吻嗎?我喝多了迷迷糊糊的,你也迷糊嗎?你怎麽能趁我喝酒了就亂親人啊!”


    許清燭的難過和委屈太多了,多到她小小的身體裝不下,眼淚開了閥,關不住了,最後突然一口咬在他右肩膀上。


    沒有聽到他喊疼,也沒有感?到他推自己?,許清燭就一直狠勁咬著,直至她感?到口裏有血腥味,她才鬆了口。


    她抬起頭,這?時才看到遊熠身體繃得緊,他呼吸也繃得緊,他額頭有汗,一直在忍疼。


    他知道他欺負了她,所以他任由她咬他,以此來折罪。


    許清燭哭得更厲害了。


    遊熠看她哭得淚流滿麵的樣子?,傾身去拿起桌上的紙巾,連抽三?四張紙,再?壓低身子?,低頭去吸她臉上的淚。


    她眼淚太多,轉瞬就浸透了紙。


    遊熠心裏沒來由的疼,他幾次想開口說“不哭了,隻要你不哭了,我什?麽都答應你”,都生生咽了回去。


    女?孩子?的初吻是稀世之珍,他知道他哪怕答應她做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她的初吻珍貴。


    許久,許清燭的哭聲終於漸漸停下,她最開始哭的是他把自己?當?溫煙,後來哭的是演技,最後實在是哭得太累了才停下,她擦著眼淚說:“我好困。”


    遊熠拂開她臉邊被淚打濕的頭發,問?:“上樓睡覺?”


    許清燭點了頭。


    遊熠立即起身,向她伸出手,扶她起來。


    許清燭借力站起來,踉蹌地往前?走,遊熠自己?其實也渾身難受著,發燒,疼痛,頭暈,但他牽著許清燭的手腕,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一直送她上樓回房間。


    推開她臥室門,又將?她送到床上躺好,為她蓋好被子?,遊熠俯身在她床前?,輕輕拍她額頭:“睡吧,如果你明天還記得的話,我再?向你道歉。”


    許清燭困得揉眼睛,無意識地答應他。


    而後在遊熠直起腰轉身要時,許清燭忽然抓住了他手腕,她嗓音哽咽,卻道:“哥哥,記得吃退燒藥。”


    遊熠垂眼凝著她,她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翻身將?臉朝裏側,綿長地呼吸起來,好似很快就進入了夢中。


    他今晚這?樣欺負了她,她還叫他哥哥,惦記著讓他吃藥。


    他真的,是個混蛋。


    遊熠暗罵了一聲自己?,無聲答應她“好”,而後為她關好房門,離開。


    就在房門關上的一分鍾左右後,許清燭忽然起身往洗手間跑,抱著馬桶吐了起來。


    她一天沒吃東西,除了吐出來一點酒,什?麽都吐不出來,直覺得胃裏難受,一陣陣的想吐。


    而她臉上再?次滑下眼淚來,如同斷線的珍珠,不斷地往下掉著,永不停止般地掉著。


    ……遊熠他怎麽可以這?樣欺負她。


    他怎麽可以把自己?當?作溫煙的替身,他怎麽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吻自己?。


    許清燭漸漸地蹲在地上,用力地抱著肩膀,咬著嘴唇無聲哭泣起來。


    她從來都是越假的假哭,哭聲越大?,越真的真哭,哭聲越小。


    如此時,她怕被人聽到,就將?所有委屈的哭聲都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悶在自己?那十年如一日的守護著的小角落裏。


    無聲地哭泣著,顫抖地哭泣著,許清燭逐漸將?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要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


    遊熠沒有回房間,他搖晃著身體回到客廳,按開燈,看到插在蛋糕上的蠟燭早已經燃盡。


    他拿起蛋糕玻璃罩將?蛋糕罩好,放回到冰箱裏。


    然後拿起煙,穿上外套,換了皮鞋,推門出去,被冷冽空氣?激得大?腦清醒過來,站在雪中點煙。


    外麵的雪仍未停,飄飄蕩蕩著,永無止息著,好像要將?整座城市都吞掉。


    煙灰落在雪地上,遊熠揮鞋掃開,抬眼看向空中飄零的雪片,長長地吐著煙霧。


    其實,在他剛剛吻上她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是許清燭。


    在她給他唱了生日快樂歌後,他將?蠟燭吹滅的那一刻,他本以為自己?在無盡的黑暗中,會難過,會不安,可是一點都沒有。


    因為有她的陪伴,他感?到了連日來不曾有的寧靜與安心。


    所以,那一瞬間,他心底出現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她會不會是溫煙派來陪伴他的人,他是不是可以放心的把她當?作溫煙去愛。


    吻上她的那一瞬間,他感?到了濃烈的滿足。


    甚至有一些欲望,從他身體裏鑽了出來。


    可在他觸碰到她那麽柔軟的身體之後,聽到她嘴邊無意流露出的聲音時,讓他忽然清醒過來。


    理智有那一刻占據了上風,意識到了自己?在幹的混賬事,簡直與畜生無異,他怎麽可以將?她當?作溫煙的替身,這?對她不公平,他不該利用她的善良與單純滿足自己?的私欲。


    可是,那個吻,許清燭沒有推開他,他不知道她是喝多了忘記推開他,還是或許她對自己?有一點喜歡,他沒有多想。


    無論怎樣,他都做錯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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