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站在第一輛車前麵的歲沉魚此時也早就不見了蹤影。


    “啊這……”嚴子眾發愣, “難道是她們約好了?”


    既然有歲沉魚在, 那就不會有其他問題了吧。


    孟懷審度利弊:“先走。”


    “怎麽樣?”車裏的宣闕不徐不疾,“覺得還是跟我好吧?”


    扶諾靠著窗,帽子底下的耳朵一直在動, 聽著四周的聲音, 邊看著宣闕:“我那天沒跟你說清楚嗎?我很生氣。”


    “你為什麽要生氣?”宣闕歪著頭看她, “那些凡人都可以互相傾訴愛意,我為何不可。”


    扶諾眉間微蹙:“我有沒有告訴你, 那種場合不要胡鬧。”


    “場合?”宣闕不在意道,“我想說便說,為何還要分場合,又與他們無關。”


    “那我呢?”扶諾說,“與我有關,我說不要聽,你不還是說了?”


    “我不說你怎麽會知道?”宣闕納悶。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扶諾想了一下,好像歲沉魚也說過,隻是歲沉魚沒有這個人這麽無理取鬧。


    “那現在呢。”她說,“你沒經過我的允許就把我帶走了,後麵還有我的朋友,這會兒這麽危險,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又怎麽辦。”


    宣闕輕哼:“別人關我什麽事?”


    又說:“你怕什麽,不過就是個歸龍澤,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扶諾深深看他一眼,然後十分平靜地說:“讓我下去。”


    她試過了,這工甲車不知道被宣闕動了什麽手腳,自己即便催動靈力也無法驅使,看來他是做了準備來的。


    宣闕笑意斂起:“我若不呢?”


    扶諾拔出劍:“那就動手吧。”


    宣闕目光在她的劍上掃過,忽而一頓:“卦清卷被你融合了。”


    他知道?


    但轉念之間扶諾又響了起來,以前歲沉魚曾說過宣闕是看過自己的識海的,那自然也就見過了卦清卷。


    她恍惚地想,歲沉魚除了在感情上一直來來回回對自己有隱瞞,但在其他事情上卻從來都是坦蕩得很。


    “是又如何。”扶諾舉起劍,“原來你想要它。”


    “是想要。”宣闕悠悠道,“但我現在改主意了,更想要你,跟我有什麽不好,我說了我什麽都會給你的。”


    扶諾問:“那我需要嗎?”


    “什麽?”


    “你跟陸懷朝比的時候給我所謂的少主身份,你問過我想要了嗎?”扶諾定定看著他,“那日我本是在陸懷朝身邊做我自己的事情,你自以為是不顧我的阻攔阻擋了那麽多人的七夕,你問過我想要了嗎?”


    宣闕還沒回答,扶諾又說:“我不想要。”


    “原本我想問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是不是真的對我有意,但現在我不想問了,反正不管你是真是假對我來說都沒什麽意義,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接受,你的魔主之位也好,你的那些權利富貴也罷,我都不想要,所以——”


    她抬起頭:“放我下去。”


    宣闕僅僅捏起了拳:“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


    “我沒有說過。”扶諾搖頭,“你是我的老板,在我們合作關係共存期間我不會走,但是你先毀了這個約定的,宣闕,我是真心想要幫你,是你自己先丟下了這份真心……”


    “夠了!”宣闕赤著眸打斷她,“什麽丟下,我給你的也是我的真心!我隻差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了!”


    話音才落,整個工甲車都劇烈顫動了起來。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外麵衝撞,兩人齊齊扭過頭。


    砰的一聲,車頂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衝開,周圍肆虐的寒風冰雪被吹了進來,割裂著臉。


    扶諾才偏過臉去餘光裏就閃過了一個人影,隨即身體就被什麽東西給裹住了,夾雜著十分熟悉的冷香。


    “歲沉魚?”


    “嗯。”歲沉魚的大氅罩在她身上,落星傘擋在頂上,確認扶諾沒事後才看向宣闕,“二兩心也值得拿出來說。”


    宣闕捏著自己的蛇頭軟鞭:“又是你,連你都要跟我爭。”


    歲沉魚嘲諷道:“不是你的,何來跟你爭之說。”


    說罷,頭頂的落星傘便瘋狂轉動,周圍的風雪被攪成一團,朝著宣闕直直卷去。


    宣闕一躍而起,一鞭子將按那些風雪打散。


    夜色降臨,整個歸龍澤仿佛陷入了死寂,而他在黑暗裏一錯不錯地盯著披著大氅的扶諾。


    在她身上任何不屬於她的東西或是他給的東西都無比刺眼。


    她站在歲沉魚身邊就行,但自己靠近卻要躲開。


    憑什麽?


    歲沉魚能給她什麽?那點所謂的同妖教導?


    那幾個月消失的時間都去哪了!


    這世上明明隻有自己,可以全心全意隻看著她一個人,沒有任何別的企圖。


    還是要關起來,那樣她就不會跟其他人走,不會在看到其他人了。


    如此想著,宣闕緊緊捏著手中的鞭子,卷起周圍的肆虐的那些不知為何物的東西,扔向車內的還在不停移動的歲沉魚。


    隻是那落星傘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瞬間將所有落下的雜物都清除掉,了無聲息。


    但整個工甲車都被這動靜給卷起來,頓時四分五裂。


    扶諾隻好踩在劍上,低頭一看,底下那些沼澤裏的水正在迅速結冰,也不知現在到底被帶到了什麽地方,周圍竟是連個落腳地都沒有,全是水。


    她扯了歲沉魚一把,讓他也站在自己的劍上。


    見狀宣闕更為惱火:“為什麽他就可以!!”


    扶諾也怒了:“因為前一刻,你違背了我的意願把我帶走,而他卻聽了我的話沒有步步緊逼。”


    她冷笑一聲:“宣闕,我這麽久以來風吹雨打不動讓你拜托了所謂的控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結果你現在倒好,反過來將我逼到這種境地。”


    “我分明給過你選擇,若是你回去……”


    “你憑什麽左右我的選擇!”


    被吼了這麽一聲的宣闕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明白以前不論做什麽都對自己笑意相迎、甚至在麵對眾多仙門世家時都會為了自己著想的人此時此刻卻這麽看自己。


    他訥訥道:“你從沒有吼過我。”


    扶諾搖頭:“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幫你是希望自己和你都能有個新的開始,但你卻把我推向另外一個為難的境地。”


    不管是被控製時麵對魏聽雲還是如今麵對自己,他根本就沒有長進。


    歲沉魚站在後麵,淡淡問:“說完了?”


    扶諾頓了頓,點頭:“沒什麽可說的。”


    歲沉魚點頭:“那我可以殺了他嗎?”


    那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今晚回去吃什麽。


    扶諾一愣。


    歲沉魚笑了笑:“先問,免得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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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宣闕被他這輕描淡寫的語氣給激怒:“你以為你很厲害嗎!”


    是的,殺了歲沉魚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撼動他的地位了。


    他擁有神器又如何。


    如此想著,宣闕眸色通紅,緊捏住了手中軟鞭,整個人都被漫天罩下來的風雪遮掩著。


    周圍的風愈發變狂。


    底下那些結冰的水像是在倒流一般,隨著他揮鞭的方向砸去。


    扶諾心裏一緊,劍與卦清卷分卷開來,將那些冰夾雜著水一一吸進去:“卷破!”


    卦清卷展開後中間的八卦盤像瞬間展開,將所有的東西都吸了進去。


    因為卦清卷綁在識海中,扶諾頓時從頭涼到了腳底心,身體下意識顫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緊接著被歲沉魚一把撈住了腰。


    這畫麵更加刺痛了宣闕的眼:“你放開她!”


    “罷了。”歲沉魚輕歎,“他不值得你心軟,你怪就怪我吧。”


    說著腕袖一轉,落星傘遮天蓋地般地散開,傘骨像是化作了利劍一般,萬條刺向宣闕。


    扶諾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正在朝著歲沉魚的落星傘中湧動。


    她感覺有些不太舒服,那種喝完血鬼蕨的感覺又出現了,耳朵燙得她自己都有了察覺,帽子捂得她發悶難受,還惡心,周身都在發疼發燙不舒服。


    下意識就想追著周圍的冷源。


    歲沉魚剛要動手,就察覺麵前的人呼吸變得急促,一直在往他懷裏靠。


    他眸色一暗:“扶諾。”


    扶諾沒太聽見他說什麽,而是一把將頭頂的帽子扯開給耳朵散熱。


    敏銳的嗅覺讓歲沉魚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攬著扶諾的手微微緊了緊:“你不舒服。”


    扶諾在儲物戒瘋狂翻找:“水。”


    歲沉魚被她擾得有些亂,隻好猛然發力,將宣闕打入了底下的沼澤,收回一隻手按在她的腦門上:“不用水。”


    他的手像是寒冰,一點點讓扶諾稍微找回一點理智,意識到什麽的她腦袋一下子就炸了。


    今天沒有反應過來吸了那麽多這裏的靈氣不說,還吸了血鬼蕨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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