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東方焜他們幾個人的渡船,在伊洛瓦底江上航行了一段時間後,又調轉船頭開始向回去。


    不過渡船並沒有回到原來的那個碼頭,而是尋找了一處平坦的江邊靠了岸。年輕的水手把供汽車上下的蹺板放下,霍雄飛將吉普車開到了江岸上。輪渡突突地又離開了。


    讓幾個人好奇的是自始至終霍雄飛都沒有與兩個船員搭話,他們之間似乎有著非常好的默契,根本不用語言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望著離開的小輪渡,阿強忍不住問霍雄飛,“老霍,人家幫了咱們這麽大的忙,你怎麽沒有給人家錢?”


    “靠,照你的意思我還要跟你要錢對不對?”霍雄飛的一句把阿強頂的直翻白眼。


    隨後霍雄飛手一揚,一根煙卷飛起來,然後準確無誤地被叼在了嘴裏,緊接著手一甩,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聲,手裏的打火機蓋翹起的同時,一團火苗也燃燒起來。一連串的動作既熟練又瀟灑,看他抽煙簡直是享受。


    東方焜注意到霍雄飛使用的打火機是zippo牌的,這可是美國大兵的最愛,幾乎是人手一隻zippo。雖然不吸煙,但是他的口袋裏也有一個,這是在海軍陸戰隊時養成的習慣,好像沒有一隻zippo就不算是男人。


    霍雄飛狠吸了一口煙後,見阿強被自己頂的說不出話來,於是笑著說:“兄弟之間幫個忙,如果給錢還不如給一槍,你說是不是?”


    “我記得你原來給老爺開車的時候,很靦腆溫和的一個人,怎麽現在變得跟個土匪差不多了?”阿強忍不住回敬了一句。


    “所有在史迪威公路上開過車的人都變得這樣了,隨時隨地都在跟閻王爺打交道,你能靦腆得了?”


    東方焜知道霍雄飛的話不假,因為他也在戰場上經曆過生死的考驗,什麽樣的人從那種殘酷的環境過來,也會變得跟霍雄飛一樣。


    “霍大哥,咱們下一步去什麽地方?”東方焜走到霍雄飛身邊問。


    “先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一下,你看怎麽樣?”霍雄飛用商量的口氣問東方焜。


    蘇衝一直憋著件事情沒問,趁此機會急忙問慈夢薇,“慈小姐,天虎哥他們去什麽地方了?你們不是一起來的密支那嗎?”


    這個問題也是東方焜想知道的,隻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問,現在見蘇衝提出來,他也側臉看著夢薇說:“不錯,他們是不是也被抓了?”


    “我們到密支那的第二天,大家在吃過早飯後都不知不覺地昏迷了,估計是被人在食物裏下了藥,等大家醒過來後,才知道被關押進了總督府的監獄裏……”


    “媽的,是那個混蛋幹的?”蘇衝一聽就急了。


    東方焜心裏明白,一定是淩峻峰跟那幫外國人幹的,他回頭看著霍雄飛問:“霍大哥了解總督府監獄的情況嗎?”


    霍雄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東方焜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去我的住處,我會找朋友打聽他們的情況。”


    東方焜一聽也對,於是招呼大家上車,先去霍雄飛那裏安頓下來再商量辦法。


    霍雄飛的住處在郊外,緊靠在森林邊,一個大大的院落,院子的中間坐落著一排簡易的木頭房屋,院子裏還停放著五六輛卡車和兩輛吉普車。


    有幾個身穿工作服的年輕人,正圍著一輛打開發動蓋的卡車忙碌著,見霍雄飛從吉普車裏下來,紛紛跟他打招呼。


    霍雄飛對一個年輕人大聲說:“小李子,燒壺開水送到我屋裏來。”


    幾個人跟隨著霍雄飛走進一間屋子裏,房間內擺著一張辦公桌和幾張竹編椅子,看擺設像是一間辦公室,隻是有些簡陋而已。


    霍雄飛招呼大家坐下後,主動地向東方焜介紹說:“日本人投降後,我們十多個南洋技工就留在了這裏,大家推舉我當頭,成立了一家貨運公司,主要是替當地的寶石礦主向曼德勒和其它地方運送翡翠玉石什麽的,也算是押鏢的……”


    聽霍雄飛說到這裏,東方焜好奇地問:“你們為什麽不回國,或者回南洋,應該說環境都要比密支那好一些,幹嘛要留在這裏?”


    東方焜的問話讓霍雄飛沉默了下來,臉上流露出沉重的表情,這個問題好像勾起了他心靈深處的痛楚。霍雄飛又習慣性地摸出一支煙,這次點煙的時候沒有那麽瀟灑,手似乎有些顫抖。


    霍雄飛點燃煙後的第一口總是吸得很深,然後這支煙就一直叼在嘴角再也不拿下來,直到吸完。


    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霧後,霍雄飛語氣沉重地說:“我們這些南洋技工一共有三千一百多人,前後分九批回國,我是第二批來的,我們這一批技工四百多人,等到抗戰勝利後就隻剩下了我們十多個,其他人都死在了這條‘抗日生命線’上……”


    說著話霍雄飛起身走到後麵的窗戶前,他用力推開窗戶,指著外麵說:“我們一起來的好多兄弟都埋在了這裏,所以活下來的人最後都不想離開了,大家都留下來陪伴這些長眠在這裏的兄弟們。”


    東方焜站起來走到窗邊向外望去,眼前的情景把他驚呆了,他的心靈突然間受到了巨大震撼,他無法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一瞬間理解了霍雄飛為什麽會留在這裏。


    隻見房屋後麵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墳頭,足有好幾百個之多,每個墳墓前豎立著一根劈成兩半的木樁,上麵用鮮紅的字跡寫著每個人的名字。忽然間看到這麽多的墳墓,沒有一個人不感受到震撼。


    墳場的周圍有一圈簡單的籬笆牆,靠近籬笆牆的地方都雜草叢生,但是這些墳墓周圍卻整理的幹幹淨淨,看得出有人經常在收拾著這些墳墓。


    東方焜注意到有些墳墓好像是新的,他有些好奇地問:“霍大哥,埋在這裏的都是南洋技工?”


    “絕大多數是,也有些是中國遠征軍的將士,最初的時候這裏隻埋葬著百十個南洋技工,後來我們逐漸把散落在史迪威公路邊的一些兄弟們的墳墓遷移到這裏,有些沒有人管的遠征軍士兵的墳墓,我們也一起挪到了這裏。都是炎黃子孫,為了民族的利益犧牲在異國他鄉,把大家埋在一起也有個伴,不會變成孤魂野鬼……”


    霍雄飛的話還沒講完,大家忽然注意到慈夢薇已經是流淚滿麵了,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看著霍雄飛疑惑不解的眼神,東方焜急忙解釋說:“夢薇的父親也是一位遠征軍的將士,為了掩護遠征軍從野人山撤離,親自帶兵阻擊日軍,後來失去了聯係,直到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東方焜的話讓大家都肅然起敬,霍雄飛走到夢薇麵前輕聲問:“請問令尊如何稱呼?在那支部隊服役?”


    夢薇止住悲傷,用手帕擦了擦眼淚說:“我父親叫慈煜恒是遠征軍第六軍新編39師的副師長,不知道霍大哥聽說過沒有?”


    霍雄飛想了一下,然後搖著頭說:“沒有,沒有印象,大撤退的時候許多將士進入野人山後連屍骨都沒有留下。哎,有六萬對將士把命留在這裏,有許多人根本就找不到了,沒有人知道他們被埋葬在什麽……”


    “不,我爸爸沒有死,他還活著。”慈夢薇語氣肯定地說,她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你怎麽知道你父親還活著?”霍雄飛驚訝地問。


    “這是個秘密,現在還不能說。”


    夢薇的話讓大家都不能理解,霍雄飛又問:“能告訴我們,你父親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爸爸就在野人山中,這也是我來這裏的目的。”說話的時候夢薇露出堅毅的神情。


    東方焜和阿強因為聽老兵講過慈夢薇的故事,所以對她說的話不感覺奇怪,知道她跟隨來就是為了找父親,但是他們並不認為夢薇的父親還活著,因為她爸爸如果還在人世,應該會跟她聯係,這隻是她個人懷有的一個夢。


    “咱們先暫時不說野人山的事情,先考慮一下如何把天虎他們救出來。”說到這裏東方焜轉身看者霍雄飛,“霍大哥,麻煩你想辦法把總督府監獄的情況摸一下,咱們再研究營救方案,你看怎麽樣?”


    “沒問題,我現在就去安排這件事,你們現在這裏休息著,我很快就會回來。”說完,霍雄飛轉身出去了。


    東方焜走到門口,見霍雄飛上了另外一輛吉普車,很快就駕駛著車離開院子。這時那個叫小李子的年輕人提著兩個水瓶進屋來給他們送水。


    東方焜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事情,他轉身對慈夢薇說:“夢薇,麻煩你件事情可以嗎?”


    “東方老師太客氣了,有事情您盡管吩咐,隻要我能做到就可以。”夢薇爽快地說。


    “在酒吧的時候,我的手掌撞在地板上受了點傷,寫字有些不太方便,想請你代我執筆寫封書信,你看可以?”


    夢薇不假思索就答應了,“沒問題,書信是寫給誰的?”


    “我想給淩峻峰寫封信,主要是想規勸他,不要再助紂為虐了,有他這樣的校友我感覺很難堪。”


    阿強聽東方焜受了傷,急忙過來抓起東方焜的右手,關切地問:“少爺受傷了,要不要緊?”


    東方焜急忙把胳膊抽出來,連聲說:“沒事,沒什麽事,就是肌肉扭傷了,休息兩天就好了。”


    辦公桌上有紙筆,夢薇坐到桌邊把紙筆都準備好,然後說:“寫什麽內容?”


    “我口述,你隻管寫就可以。”


    東方焜稍微沉思了一下,隨後開始口述信的內容,夢薇快速而又流利地書寫著,清秀的字跡躍然紙上。


    十多分鍾後書信就寫好了,夢薇拿起信遞給東方焜,微笑著說:“請老師過目。”


    東方焜一句沒說,接過信默默地看著信紙上的字跡,很快臉上浮現出怪異的表情。


    阿強在一邊自言自語地說:“我看少爺是瞎子點燈白費蠟,跟那個畜生有什麽好說的,他如果能回心轉意就不是畜生了。”


    東方焜沒有理睬阿強,他仔細的看了一會,隨後把信紙折疊起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裏。然後站起來對夢薇說:“夢薇,咱們出去走走可以嗎?”


    “好啊,就去後麵看看那些勇士們的墓地怎麽樣?”夢薇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我也一起去。”阿強也站起來。


    沒想到東方焜製止了阿強,“你陪蘇大哥在這裏休息,我跟夢薇有話要說。”


    阿強馬上撇了一下嘴沒有做聲,等東方焜和夢薇走出門口後,蘇衝馬上笑著說:“兄弟,你怎麽不看火候,這個時候怎麽能跟在後麵當電燈泡,你是自找不痛快。”


    “哎,”阿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就是擔心他們在一起出事才要跟著的。”


    “東方公子和慈小姐郎才女貌,天生絕配,有什麽好擔心的?”


    阿強沒法跟蘇衝解釋,無奈地搖著頭坐在那裏不說了。


    東方焜和夢薇來到房屋後麵的墓地,墓地雖然很簡陋,但是修整的很整齊,大多數用木樁做的墓碑上隻有簡單的一個名字,這也行是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東西。


    望著這些簡陋的墳墓,東方焜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一定要捐出一筆錢來,為這些民族的英烈們修建一座豪華的陵園,讓世人永遠記住他們。


    夢薇跟在東方焜身後,默默地走了一會後見東方焜一直沒說話,於是問:“東方老師,您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哦,”東方焜好像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平靜地看著夢薇,“我在來昆明之前曾經收到一封神秘的匿名信。”說到這裏東方焜有意停頓了一下,他在觀察夢薇的表情。


    慈夢薇的神情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她微笑著問:“東方老師是否在懷疑匿名信是我寫的?”


    “你說呢?”


    “嗬嗬,我明白了,剛才東方老師讓我代寫那封信是為了看我的筆跡吧?”


    “這麽說你是承認了!”


    夢薇把頭一歪,用調皮的神情說:“您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直接問我就可以,幹嘛要費那麽大的勁!”


    “如果沒有證據,我問你,你能告訴我嗎?”


    夢薇隨即一本正經地說:“好吧,竟然東方老師已經拿到了證據,我就承認那封信是我寫的,不過我沒有什麽惡意,相信這一點您也能察覺到。”


    “我不否認你的這封信沒有惡意,但是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很有心計的女孩,你的心機似乎與你的年齡不太相符。”


    “心計這個詞語似乎是貶義詞,我真的不希望自己在老師的心目中是個不好的學生,如果我的某些行為讓老師覺得不好,我誠心實意地向老師道歉。”


    說著話夢薇認認真真地向東方焜鞠了一個躬,真的像一個學生在向老師認錯,東方焜被夢薇的舉動弄得有點哭笑不得。於是開玩笑地說:“夢薇同學,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張口閉口左一個老師,又一個老師地叫。實話說我在雲大當老師本來就是假的,我也沒有教過你什麽,而且老師這個稱呼對我來講就如同是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讓我感覺很不自在,特受束縛。”


    “那我應該稱您什麽好呢?”夢薇很認真地問。


    “叫我的名字,叫大哥都可以,就是別叫老師、先生、公子這類東西,真讓人受不了,實話說咱們中國人什麽都好,就是這一點讓人難受,好像不給你戴個什麽帽子就不尊重你一樣。”


    夢薇被東方焜的話逗的咧嘴笑了起來,爽快地說:“好,那我就叫你東方大哥吧,你主要是國外長大的原因,時間長了就會習慣。”


    “你現在可以講給我寫那封匿名信的真實原因了吧?”


    夢薇出乎意料地搖搖頭,“東方大哥,請原諒我,現在還不能講出來,不過我答應你等到了野人山後一定告訴你原因。”


    “哎,一個女孩子如此費盡心機,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尊重你的想法。”東方焜用理解的口吻說,不過東方焜在心裏也奇怪自己為什麽會輕易相信這個神秘的女孩子。


    “謝謝東方大哥的理解,之所以選擇這樣的方式,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是打掉大牙往肚子裏咽,有苦說不出。”


    看得出夢薇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流露出痛楚的表情,一個人被迫做出違背自己行為準則的事情,自己的心靈就會受到鞭策,內心也會陷入痛苦之中。


    東方焜能猜出夢薇做這些事情與她爸爸的失蹤有關,不過這不應該是她隱瞞事情真相的原因,東方焜感覺這裏麵一定還有其它秘密。知道了匿名信是夢薇所寫,也算解開了心中的一個謎團。


    倆人圍繞著墳場轉了一圈,然後就返回了霍雄飛的辦公室。


    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霍雄飛還沒有回來,那個叫小李子的年輕人給他們四個人送來了米飯,炒洋蔥,酸菜,還有緬甸人每餐必吃的一個菜炸蝦醬,當地有個說法,沒有魚蝦醬就不吃飯。


    雖然是晚飯天依然很亮,隻是下午五點鍾。當地人都習慣一天吃兩頓飯,上午十點吃一次,下午五點吃一頓。這些華人在這裏時間久了,也融入了當地人的生活中,許多生活習俗跟當地人一樣了。


    天黑以後霍雄飛才開著吉普車回來,進門的時候他的嘴角仍舊叼著一支煙,從他們見到霍雄飛開始,他的嘴裏就沒有離開過煙。


    進門後霍雄飛對東方焜說:“我一個朋友認識一個當地人,這個人剛好在總督府做警衛,一直等他下崗回家後才了解到一些情況,所以回來的晚了。”


    說著話霍雄飛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著的紙,將紙攤開在桌麵上,紙上畫著一幅草圖。霍雄飛指著草圖說:“這是總督府地下室的結構圖,我打聽過了,你的幾位朋友就關押在總督府的地下室裏。”


    “這個總督府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在什麽位置?”東方焜急忙問。


    “市區的東部有座臥虎峰,山峰不大卻是密支那的製高點,總督府就坐落在臥虎峰上,是一座城堡式建築,全部用石塊建成。三年前盟軍收複密支那的時候被炮火毀去了一半,最近剛修建好。山上駐紮著一個英國人的警衛部隊,大約有一個連的兵力,另外還有由當地人組成的警衛,這些人主要負責總督府外圍的保安,內部安全由英國人自己負責……”


    聽霍雄飛說到這裏,東方焜又問:“這裏的警戒是否嚴密?”


    “日本人投降後密支那相對比較平靜,英國人主要是防範那些鬧獨立的人,總督府周圍一般不準許本地人靠近。我向那個警衛打聽過了,總督府的內部戒備並不太嚴,晚上隻有幾個固定崗哨。”


    “霍大哥,如果要潛入總督府救人,從哪裏進入比較好?”


    “在回來的路上我就考慮過了,我先畫一下臥虎峰周圍的地形。”說著話霍雄飛拿過一張白紙,用鉛筆在上麵邊畫邊向東方焜介紹情況。


    “這裏之所以叫臥虎峰是因為山的形狀很像是一隻趴著的老虎,總督府就建在虎頭上,山峰的右側有一條街道,左側是森林。咱們可以穿過森林,從這個位置攀上虎峰,再從總督府的後牆翻越進去……”


    東方焜一邊聽霍雄飛介紹情況,一邊沉思,等霍雄飛說完後,他忽然問:“剛才霍大哥提到總督府剛修建好不久?”


    霍雄飛點點頭,“不錯,最多半年時間。”


    “修建總督府肯定需要不少的本地工匠,找這些人仔細地詢問一下,應該能把總督府的內部結構搞清楚。”東方焜接著說。


    霍雄飛馬上明白了東方焜的意圖,“這個沒問題,明天我就可以安排兄弟去做。”


    東方焜沉思了一下,然後看著霍雄飛說:“明天咱們分頭行動,我們幾個去臥虎峰把周圍的環境摸清楚,霍大哥帶人找工匠了解總督府內部結構,最好能掌握總督府內部崗哨的情況。如果情況允許,明天晚上咱們就采取行動。”


    “好,我也是覺得行動越快越好,對方可能想不到咱們行動這麽迅速,防範會差一些。”霍雄飛也讚同東方焜的想法。


    隨後霍雄飛給幾個人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大家抓緊時間睡覺,明天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事情。


    第二天上午,霍雄飛安排小李子給東方焜做向導,帶他去臥虎峰實地偵查一下。為了不引人注意,東方焜讓其他人都待在住處,他一個人同小李子去總督府周圍偵查。


    實地偵察的情況同霍雄飛介紹的基本一致,東方焜選定好了進入總督府的線路,把退回來的路線和接應人員的埋伏地點都做了考慮,隨後返回住處。


    霍雄飛是在下午吃飯前剛回來的,帶回來了總督府內部的詳細情況,他和東方焜顧不上吃飯,倆人就開始製定晚上的行動方案,並且開始準備工具。


    夜幕降下不久,兩輛吉普車就開出了院子,他們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開始行動,就是為了不被人注意,此時街道上正是行人多的時候,沒有人會對行駛的車輛產生懷疑。


    東方焜和霍雄飛在前麵的車裏,阿強和蘇衝駕駛後麵的吉普車,兩輛車悄悄地駛入了臥虎峰左側的森林中,熄滅發動機,然後四個人呆在車裏靜靜地等著,他們要等待淩晨的時候才開始行動。


    四個人貓在車裏一直等到淩晨兩點鍾才開始行動,這個點是警衛們最困乏的時候,而且崗哨輪換了兩個小時,警惕性也差了。


    按照事先製定的行動計劃,蘇衝留在車裏等待準備接應,東方焜他們三個進入總督府救人。三個人都換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戴上頭罩,全身上下收拾的非常利落。


    東方焜腰帶上插著兩支m1911,阿強使用的還是那支二十響,而且倆人的小腿上都捆綁著兩把鋒利的匕首,霍雄飛則斜背著子彈袋和湯姆森衝鋒槍,他主要是複雜掩護和接應東方焜的行動。臨行前三個人又把武器裝備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然後開始行動。


    三個人穿過臥虎峰左側的森林,再攀上不算太陡峭的山脊,來到了總督府的後院牆壁外麵。


    總督府是一座城堡式建築,分前後兩個建築群,中間加著一個庭院,前麵的建築采用的是豪華的哥特式,而後麵的這個建築物則采用的堅實厚重的羅馬式建築風格,無論是房屋還是圍牆都用長方形的大石條壘砌而成。兼有兩種建築形式混合在一起,使總督府既雄偉壯觀又精美豪華,是整座城市最突出的建築。


    用石塊壘砌的高大而又堅實的牆壁高度接近十米,而且石壁光滑很難攀登,徒手上去根本不可能。


    來到白天選定的攀登地點,阿強將帶抓鉤的繩索拋上城牆,然後用手向下用力拽了拽,確定上麵的鐵鉤勾牢後朝東方焜點點頭。東方焜抓住繩索,雙腳蹬著牆壁,雙手交替著快速攀了上去。


    爬到城牆頂上,東方焜先趴在邊沿的石頭上朝兩邊觀察了一下,上麵的情景跟長城上很相似,有接近兩米寬的通道,人可以在上麵自由往來,有些部位還與裏麵的建築物連接在一起,可以直接進入到城堡的建築內。


    不遠處就有一個崗樓,裏麵應該有一個值勤警衛。根據霍雄飛提供的情報,整個後牆部位就三個這樣的固定哨位,必須先解決這幾個警衛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否則救出人來也很難離開總督府。


    東方焜回身搖晃了一下繩索,向下麵的倆人發生信號,告訴他們可以上來了,然後藏身在牆垛下,等候著倆人。


    很快阿強和霍雄飛就爬上城牆,東方焜朝兩邊指了指,做了一個行動的手勢,隨後他第一衝向距離最近的崗樓。


    崗樓也是石頭建築,三麵有射擊孔,朝裏麵的這邊有個門口,有微弱的光線從門口照射出來。東方焜伸手拔出了插在小腿處的匕首,然後把身體貼在門口一側,探頭向裏望了一眼,禁不住愣了一下,原來裏麵並不是霍雄飛說的一個人,而是有兩個家夥在下棋。


    兩個人盤腿坐在地上,旁邊點著一隻蠟燭,倆人一言不發,靜靜地一步步下著國際象棋,兩支卡賓槍豎立在牆邊。


    東方焜情不自禁地咧咧嘴,沒見過如此著迷象棋的人,他忽然動了惻隱之心,不忍心將手中的匕首飛出去。他將匕首重新插回鞘中,然後快速閃身跳到門口,然後一步竄入崗亭內。


    東方焜來到兩個警衛的身邊時倆人還沒有察覺,都在低著頭聚精會神地盯著棋盤,東方焜迅速伸出雙手,一邊一個抓住倆人的脖頸,然後用力把倆人的頭撞在一起,隻聽嘭的一聲悶響,兩個家夥頓時昏倒在地上。東方焜順手從牆邊抓起倆人的卡賓槍走出崗樓。


    這時霍雄飛也從右側的崗樓裏出來,向東方焜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東方焜轉身朝通往城堡中間庭院的樓梯走去。


    阿強急匆匆跑過來,輕聲說:“邪門,崗樓裏沒人,讓我白跑了一趟。”


    東方焜一聽就明白了,在那個崗樓裏的值勤警衛跑到這邊來下棋了,難怪自己對付了兩個人。東方焜沒有多說,示意阿強趕快跟自己下去。


    這個樓梯是敞開的,可以看見庭院內的全貌。走到樓梯中間拐角處的時候,東方焜把手裏的一支卡賓槍豎在牆角的陰暗處,隨後繼續往下走。


    庭院的周圍是一個環形走廊,每隔幾米遠就有一個粗大的石柱支撐著上麵的建築物,東方焜把另外一支卡賓槍也豎在其中一個石柱邊。阿強跟著東方焜身後,搞不明白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根據霍雄飛得到的情報,總督府的地下室在後麵這棟建築物的下麵,其中有個出口就在拐角處的樓梯下。倆人閃身跳進環形走廊裏,牆壁上每隔一段就有一盞壁燈,雖然光線不是很強,但是足以看清楚走廊內的情景。


    向前走了不遠,忽然聽到零碎的腳步聲,東方焜一揮手,跟著後麵的阿強立刻躲閃到了石柱後麵的陰暗處,東方焜也藏身到另外一根石柱後,緊跟著一抬腿,將匕首拔出來。


    原來是兩個巡邏的警衛懶散地走過來,倆人嘴裏叼著煙,無精打采地從東方焜身邊走過去。


    東方焜猛然從石柱後麵跳出來,一揮手將鋒利的匕首紮進了距離自己近的這個家夥的軟肋裏,來不及將匕首拔出來,左臂就已經探出去,從後麵攬住了另外一個警衛的脖子。


    第二個人猛吃一驚,剛要張嘴呼叫,東方焜的手指已經捏住了他的喉嚨,使他光張嘴發不出聲來,隻聽嘎嘣的聲音,這個家夥喉結處的軟骨被東方焜捏碎了。這時東方焜空出另外一隻手,抱住他的頭輕輕一扭,將脖頸扭斷。


    東方焜順手將懷裏的人拖到暗處,阿強也把另外一具屍體拖到了一邊,隨後倆人快步朝地下室的入口走去。還是同剛才一樣,東方焜分別把兩個警衛的槍放在了拐角處。


    推開通往地下室的小門,一股陰冷之氣冒出來,倆人沿著石頭台階下去,下麵是一條很寬暢的走廊,半圓形的頂部有一排燈泡,把走廊照的很亮,靜悄悄的既沒有人也沒有任何聲音。


    倆人舉著手槍,躡手躡腳地沿著地下通道向前去。從草圖上還感覺不到,來到下麵後才發現這個總督府的地下部分不但複雜,而且還很大,通道的兩邊有不少洞穴。


    有草圖的引導,倆人很快就找到了關押犯人的地方,一道鐵柵欄出在前麵的通道中,在柵欄的前麵有一張桌子,有一個看守趴在桌上呼呼地睡覺。


    東方焜快步走到看守的前麵,隔著桌子用槍口輕輕捅了一下他的頭,看守慢慢抬起頭,睡眼朦朧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倆個人,當發現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自己的時候,嚇得一下子清醒過來。


    “把牢房門口打開。”東方焜用英語對看守說。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看守神情緊張地問。


    東方焜晃晃手裏的槍,輕聲說:“別管我們是什麽人,隻要你老實配合就不會傷害你。”


    聽東方焜這樣說看守平靜了許多,“你們想要幹什麽?”


    “幾天前有幾個人被弄到了這裏,裏麵還有一個姑娘,現在帶我們去見他們。”


    “這幾個人已經被帶走了,沒有關押在這裏。”


    看守的話讓東方焜大吃一驚,急忙問:“他們是什麽時間被帶走的?”


    “具體時間我不知道,反正是在白天的時候,我是晚上接班時才知道的……”


    沒等看守說完,阿強就不耐煩地說:“少爺,別聽他胡扯,這小子在拖延時間。”


    “我講的都是實話,兩位不信我可以帶你們進去看看。”說著話看守從牆上摘下一串鑰匙。


    東方焜伸手從看守手裏要過鑰匙,然後對看守說:“我自己來吧,先委屈你一下。”說完朝阿強遞了一個眼色,然後轉身去開門。


    阿強動手把看守捆綁在椅子上,最後正準備用布條把看守的嘴巴堵住,這時東方焜出來了,他朝阿強擺擺手,然後問看守,“你知道那幾個人被弄到什麽地方了嗎?”


    看守搖搖頭,“他們不是總督府的人抓進來的,所以我們也不清楚這幾個人的情況,既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麽被抓進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被放出去……”


    沒等看守把話講完,東方焜已經轉身走出去好幾米遠了,阿強緊跟在他身後,著急地問:“裏麵沒有人嗎?”


    “嗯。”東方焜簡單地應了一聲,他在思考著出了什麽事情,幾個人為什麽會被帶走。


    倆人還沒走到通往上麵的台階處,突然整個地下通道中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同時牆壁上亮起了紅色的警示燈,緊接著通道的一端跑過幾個人來。東方焜猜想很可能是在上麵走廊裏幹掉的警衛讓人發現了。


    東方焜拔出雙槍,迎著過來的人就衝過去,一邊朝前走一邊射擊,雙手同時勾動槍機,等到了樓梯口,跑過來的警衛也都被他打趴下了。


    倆人迅速從地下室裏出來,東方焜把手槍朝腰間一插,順手抄起了下來時放在門口後的卡賓槍,端著槍衝到外麵的環形走廊裏,這時阿強終於明白少爺為什麽把繳獲的槍放在幾個地方了,原來是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情況。


    走廊兩端已經出現了不少士兵,不過他們似乎還沒有發現敵人在什麽地方。就在東方焜和阿強準備往外跑的時候,庭院的上空突然亮起了幾盞巨大的探照燈,把整個城堡中間的庭院和周圍的環形走廊照的亮如白晝。


    倆人的身形頓時被人發現了,密集的子彈從對麵向他們射過來,整個總督府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槍聲響成了一團。而且庭院和走廊兩端的敵人越聚越多,形勢對倆人越來越不利。如果再不衝到通往城牆的樓梯口,倆人就有被困住的危險。


    就在危機時刻,庭院上空的探照燈突然間被逐一打滅了,東方焜知道這是隱蔽在圍牆頂上的霍雄飛所為,倆人抓住機會一邊射擊一邊衝向樓道口。


    衝到一半時,子彈打光了,剛好來到藏槍的石柱邊,東方焜一個翻滾躲到石柱邊,抓起豎在這裏的衝鋒槍,掩護阿強先撤退到樓梯上。隨後阿強抄起東方焜放在拐角處的卡賓槍,掩護東方焜向回撤退,倆人交替掩護著退回到圍牆頂上。


    霍雄飛見隻有倆人回來,一邊射擊一邊大聲問:“怎麽沒有把人救出來?”


    “人質已經被轉移了,我掩護,你們先下去。”


    東方焜的用不容辯駁的口氣下達命令,已經有士兵衝到樓梯的中間位置,霍雄飛甩手扔出了一顆手雷。


    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湧上來的人潮水般退了下去,倆人抓住機會開始順著繩索溜下城牆。


    這時城牆兩邊有人圍了過來,東方焜把沒有子彈的卡賓槍一扔,從腰間拔出雙槍,左右同時開弓,將子彈打完後,然後將槍往腰間一插。雙手同時從腰帶上摘下兩顆手雷,用牙齒咬著將拉環拔下來,然後貼著地麵向兩邊滾了出去。


    將手雷拋出後,東方焜身體一縱,飛身躍出了城牆,淩空落下了兩三米後,伸手抓住攀登繩,然後順著繩索滑下城牆,他雙腳剛落地,頭頂上就響起兩聲震耳欲聾的爆炸。


    借著爆炸產生的火光,東方焜看到阿強和霍雄飛在不遠處的大樹下等著自己,他急忙朝倆人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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