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爸江媽走了後,江大伯還說江大伯娘:“你啊,就是好心,自己家地都種不過來了,還給他們種菜,煩這神幹啥?年底回來要吃菜,給他們點菜不就行了?”


    江大伯娘就笑著說:“都在家門口,順手的事情,種的菜吃不完,也可以送到小鳳那裏賣掉。”


    江姑姑日常賣些水果和年貨,這些東西年底好賣,平時買的人卻少,江大伯娘偶爾種的菜吃不完,就送到江姑姑那裏,江姑姑幫著賣。


    江柏和童金剛在水埠鎮上賣了兩天,江檸進的冬裝差不多賣光了,剩不了幾件,才戀戀不舍的回了吳城,繼續去上課,再過段時間,他們就要會考了。


    江爺爺也把店麵開了,一中門口的街道上,又響起了那熟悉的‘王八蛋賀廠長,王八蛋賀廠長’的聲音。


    這個八卦,大概是全吳城的人都聽說了,如今已經起不到刺激消費的作用了,人家要買的衣服,年前都買好了,年後最火爆的兩天,也就是初二初三回娘家那兩天,之後再怎麽喊,衣服都賣不動了。


    偶爾零星的有客人上門的,都是一中、吳中回校上課的高三生,她們之前沒錢買衣服,現在年後有了壓歲錢,也有了新開學家裏給的生活費,湊一湊,能夠買一件新衣服。


    家裏事情都處理完了,江爸也著手準備去深市了。


    一直這樣打工也不是辦法,現在債還完了,沒有了債務的壓力,江爸又想搞些什麽。


    他想了半天,就和江媽商量,要不搞個小吃攤,賣些螺肉醬、酸菜魚什麽的,也比在工地上幹苦力好得多,如果是擺小吃攤,還能騎著車到處走,也方便找江鬆。


    江媽對不需要太多本錢的事情,都沒有太多意見,反正讓她花錢就是不行。


    不過擺小吃攤還要買三輪車……她說:“我看工地上賣盒飯生意也不錯,不行咱們就去賣盒飯,你每天在家做好,我去工地上賣!”


    他們之前在工地上幹活的時候,就有人在他們工地上賣盒飯,那菜做的,還不如江爸做的好吃,就這,還賣一塊錢一份。


    江爸點點頭說:“三輪車還是要買,我們總不能在一個地方不動,那還怎麽找鬆子?這些天我去河灘上多摸點螺螄回來,我多做點螺肉醬帶出去,到時候剛賣盒飯,估計人來的不多,我給工地上的人送些螺肉醬,生意應該會好些。”


    原本不想花錢的江媽,一聽江爸說要找江鬆,也鬆口同意買三輪車了。


    而此時,在工地上臥底了好些天的吳公安他們,也終於找到機會,把深埋在花壇樹下一年多的屍體,都給挖了出來。


    第82章 82


    年前因為過年, 工地上走了一大批的工人,剩下的就少了,可工地上少不了人, 不管是建材還是其它, 都需要有人看著,見吳公安他們過年選擇不回家, 而是為了多加的那兩塊錢工資,要等正月十五之後再回去,負責人留了人,叫他們看著吳公安他們後,也回家過年了。


    留下的人並不知道負責人他們殺過人的事, 以為是讓他們看著這些人別偷了工地上的東西,自是滿口答應。


    這些人一走, 工地上的人就少了。


    等到年三十那天,即使平時再怎麽警惕, 見這些人老老實實的幹活,也給吳公安他們放了假,買了酒和肉回來,也要好好過一個熱鬧的除夕夜的。


    尤其是除夕的晚上,還下雪了, 工地上沒有床, 他們睡得床全都是撿漏的建材臨時搭的, 上麵鋪了蛇皮袋、紙箱子、稻草, 上麵蓋著他們自己帶的被褥。


    天氣寒冷, 加上除夕, 這些人不由都喝的有些多,尤其見吳公安幾人不擅飲酒, 喝了幾杯就臉色漲紅,回去睡覺,被留下的人不由的哈哈大笑,笑他們酒量不行,然後自己人留下又繼續喝了。


    吳公安是等他們所有人都喝多了,睡下之後,才按照江檸書裏寫的,他們之前也找了好久,才大致確定的一棵銀杏樹下,動手挖了起來。


    他們一邊挖,還一邊覺得有些荒謬:“要是挖不到怎麽辦?”


    “挖不到就等著正月十五回去。”吳公安淡定地說。


    小常公安不由地抬頭看著天上洋洋灑灑飄落的鵝毛大雪,想著今天是除夕夜,別人都在家裏吃團圓飯,自己幾個卻在這樣寒冷的冬天,在大雪中挖屍體,不由的歎息了一聲。


    吳公安他們都知道他在想什麽,臥底了這麽多天沒有回家,其實他們最對不起的就是家人,尤其是今天還是除夕夜。


    “挖吧。”吳公安說:“能挖到,也就對得起那些死者,和我們身上穿的這身衣裳了,挖不到,我們也盡力了。”


    因為下雪,地麵上並沒有被凍住,反而因為落雪濕潤了泥土,變得好挖了些。


    小常公安凍的手背通紅,臉上頭上都是被覆蓋的雪,身上卻因為挖土而出了細密的汗。


    幾個人一連挖了兩個小時,才將銀杏樹挖開,露出下麵的屍體。


    在看到這些屍體的時候,他們都不由麵麵相覷了一番,甩甩頭上已經白了的雪,給手心哈了口熱氣:“走吧,打電話叫人來。”


    省公安廳刑偵大隊的人,大年夜的睡在床上,還被人電話吵醒叫起來,連夜出警。


    *


    江檸和江爺爺都打算年初三就回學校的。


    江檸是不想在老家多待,江爺爺是惦記著門麵是租的,得開門做生意。


    江媽年初二回的娘家,在娘家至少還得住一晚上。


    江柏和江檸是年初三一早,就起床開了稻倉,挑著稻子去村裏有舂米機的人家裏舂米。


    舂米主打就是一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挑了米進去稱重,倒入機器裏,自己按開關舂米,舂完了米,自己給錢就行了。


    舂米一百斤得要五毛錢,兩人舂了五百斤米,又在舂米機的地方,用木質揚糠機,將沒有完全米糠分離的大米,再倒入揚糠機裏,江柏負責倒米,江檸負責手動搖米糠分離機的木質把手,用裏麵的扇葉將大米裏的米糠揚出來。


    揚出來的米糠也是要帶回去的,這東西豬愛吃。


    去年江家養了兩頭豬,今年江檸也不知道江媽會不會再養,如果不願意養了,這些米糠也可以給江大伯娘家。


    江大伯娘一輩子都沒出去打工過,每年都要養上兩三頭豬。


    等弄好這一切,江柏和江檸又去鄰居家借板車,和江大伯娘打了聲招呼,三個人就背著自己的背包,拉著一板車的糧食和醬菜,往渡口去。


    等江爸江媽回來,家裏哪裏還有人?


    堤壩的路狹窄,隻有中間一道約兩尺寬的泥土路,是被來來回回的行人走的露出黃泥地,此時被尚未融化的雪層覆蓋著,十分濕滑。


    江檸和江柏都怕江爺爺滑倒摔跤,讓江爺爺坐在板車上,可老爺子總認為自己能行,拒絕坐板車,“這路也不知道走過多少回了,我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麽走,哪裏會摔跤?路本就難走,柏子還拖著一車糧食,我在坐上去,到時候別連人帶車一起翻了,這個天,要是掉河裏,我爬都爬不上來!”


    這話還真不是江爺爺危言聳聽,河堤的兩邊都是河,此時河麵上覆蓋著濕透的白雪,並沒有結冰。


    河堤的兩邊都是梯形,這要真摔一跤,或者翻車了,是真的會滾到河裏去的,他們身上穿的又都是厚厚的棉衣,浸在水中,不說凍個好歹吧,是真的爬不上來。


    江檸不由抬頭望著這條漫長的河堤。


    從他們家走到渡口,快的話起碼也得四十分鍾,過了渡口,到河的另一邊還有一段很長的堤壩要走。


    前世臨河大隊的人,每年都在期盼,什麽時候能建座橋,溝通炭山和河這邊的兩岸,一直到江檸重生前,這裏都沒有建橋。


    其實她自己進體製內後就明白,這座橋是建不起來的,工程太浩大了,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和錢,根本不是一筆小的數目,對經濟也沒有太大的促進作用,政~府沒有那麽多錢,也沒必要花那麽多錢,在這裏建一座橋。


    後來是繞過了炭山,從後山開了條路,通往隔壁鄉,再繞兩個鄉,這樣才通往了他們的水埠鎮。


    之後隨著經濟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都去往了大城市,去鄰市買房,或者別的城市買房,村子裏基本也空了,隻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留守,平時回到村裏,不光是臨河大隊,是河岸這邊的所有大隊,全都跟空了一樣,見不到人,也隻有過年時節回來祭祖,村子裏才再度恢複成他們少年時看到的熱鬧景象。


    江爺爺不坐板車,江檸就讓江爺爺跟在江柏身後,扶著板車的把手走,江柏在前麵拉車,江檸在後麵一邊扶著板車,一邊推車,這樣江柏在前麵拉車要輕鬆一些。


    冬季,隨著沙河的水落入長江,水位下降,渡口由原來的船,變為了擺渡的人用竹排搭建的竹橋。


    江媽在山裏長大,每次走渡口的這樣的竹排橋都害怕,得江爸牽著走,才敢小心翼翼的過橋。


    江爺爺是走習慣了這樣簡陋的竹橋,在這樣狹窄的竹橋上,慢悠悠的背著手,橋上有雪,江檸看著都害怕,生怕他腳下一滑,就掉入河水中。


    雖說這個季節河水不深,但若掉入河中,也要凍個好歹來。


    她要去扶江爺爺,江爺爺還嫌她礙事,因為竹橋一次隻能一岸的通過,無法兩人並肩,江檸就在他身後,伸著手,一直到江爺爺平安過了橋,才放下心來。


    江爺爺就說她:“你這樣愛操心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江爺爺自己是個心很大的人,江爸、江鬆也都是不太愛操心的人,唯有江柏和江檸,大概是隨了江媽。


    實際上江檸也是個心大的人,她是後來的工作讓她不得不細心操心,多年的職業病已經讓她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她若心不大,跟江柏一樣愛鑽牛角尖的話,大概早就活不下去,從樓上跳下來一了百了了。


    她一直熱愛這個世界,熱愛生命,熱愛這個塵世所有美好的一切。


    對江爺爺的話,她也隻是笑笑,等著河岸這頭的人過橋。


    江柏拉著板車走不了橋,問坐在渡口收錢的人,能不能借他的船一用。


    擺渡的船就在木橋不遠處,擺渡的人坐在渡口,一個一個的收錢,過年,連擺渡費都漲了一毛。


    他揮手道:“你自己去用,給我劃回來就行。”又問江柏:“會劃船吧?”


    生在他們這地界的人,大概真的隻有江檸、江鋼琴和江荷花三人因為一直讀書兼有哥哥在,不會劃船了。


    江檸小時候,像劃船這樣的事,是輪不到她的。


    江鬆精力無窮,夏天他會帶著江柏和江檸,還有他的一幫子好兄弟們去河灘摘蓮蓬、菱角、芡實,不管是菱角盆還是小船,他自己一個人扛著頂在頭頂,跑的比兔子還快,江柏和江檸兩人在後麵追都追不上,等到了河裏,他一個猛子就紮進了河底,下網捉魚、遊泳,來來回回的遊。


    大哥不在船上,就二哥負責劃船,摘蓮蓬。


    江檸和江柏兩人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看著江鬆在河裏左撲騰來,右撲騰去,用江鬆自己的話說就是:“這河岸我能遊兩個來回都不帶喘氣的!”


    後來他去杭市找朋友玩,兩人沒事就跳進錢塘江,來回的遊。


    江檸有時候就覺得,江鬆如果能去當個運動員,說不定比他折騰做生意什麽的,有用多了。


    江柏將板車和糧食一袋一袋的搬上小船,撐著小船到了河對岸,又將板車和糧食一袋一袋的卸下來,裝回板車上,用繩子綁好,再撐著小船回到對岸的渡口,幫人家把小船係好,自己再踩著竹排橋過橋。


    到了河對岸,爬河堤又是一個麻煩事。


    為了防洪水,河堤都是建的很高,平時晴日裏還好,像現在這樣的雪沒融化,上河堤的小路非常的濕滑。


    江檸和江柏兩人,是一人扶著江爺爺一隻胳膊,一個在前麵拉著,拽著,一個在後麵托著,還得空出一隻手來,不停的拽河堤上生長的野蒿,借拽野蒿的力,才終於將江爺爺送上了河堤。


    其實江爺爺覺得自己完全不需要孫子、孫女這樣攙扶著他,他自己就能拽著野蒿上河堤,麵對孫子、孫女對他的過度擔心,他是又甜蜜,又煩惱。


    唉,才離開村子,他就又想念他的老夥計們了。


    這樣的煩惱不跟村裏的老夥計們吹吹牛,訴說一下,還真是有種寂寞如雪的感覺啊。


    他抬頭,遙望著河對岸已經離的很遠的江家村。


    江檸和江柏又下去,一個在前麵拉,一個在後麵用力推,將板車和糧食推上堤壩,等全部都推上來,兩人都有些狼狽,額頭也沁出細密的汗。


    江檸又忍不住回頭,去看老家的這段路。


    其實老家的農業資源非常豐富,後麵是連綿不絕的山脈,最高的那座山的山頭,密密麻麻種的全是茶葉,山上野生的柿子、毛栗、桑葚、枸杞、葛根,多到什麽程度呢?家家戶戶門口的柿子掛在枝頭,爛了都沒人摘。


    江爺爺拿柿子、西瓜喂豬。


    江柏出去學手藝、江檸也在外麵讀大學的那幾年,江家日子已經好過許多了,江爸江媽在外麵為家裏的樓房努力打工,家裏就隻剩下江爺爺一個留守老人。


    江檸不放心江爺爺,給他養了隻土狗,跟著他一起巡山、看護,江爺爺平時不愛做飯,總是隨便對付著糊弄著吃點,養了狗後,他自己不吃飯,狗還要吃呢,每次打電話,都是和江檸抱怨,每天為了狗的吃食,他還特意燒一頓飯,連帶著他一起跟著吃點。


    江檸不愛回老家,江爺爺就種了許多西瓜,想給孫子孫女吃。


    老家沒人,西瓜又賣不出去,都一船拉到江姑姑那裏,讓她看著賣,村裏誰餓了渴了,都可以去山腳下免費的摘西瓜吃。


    村裏其他人也不愛吃江爺爺種的西瓜,因為他們也和江爺爺麵臨同樣的狀況,種的東西太多了,賣不掉,吃不完,全都拿來喂豬。


    西紅柿吃不完,喂豬。


    西瓜吃不完,喂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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