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京瀾高中校慶邀請函那天,紀清竹和時越剛從時家老宅吃完晚飯回到曦園。


    邀請函上赫然寫著:“誠邀時越、紀清竹夫婦......”


    校方那兒已經自動將兩人歸為一體,這讓時越心中愉悅。


    紀清竹一邊喝著袁姨熱好的牛奶,一邊翻看著邀請函。


    倏然想起塵封已久的高中記憶。


    她高二那年,京瀾也舉辦過校慶。


    那時候時越已經不在京瀾了,而她出鏡拍攝了校慶的宣傳冊。


    那本宣傳冊,她在雲泊公寓裏見過。


    即便匆匆年華已過,宣傳冊上的照片已經有些模糊,但也一眼便能認出照片上的人。


    她以為,那年的校慶,時越就在現場。


    孟栩安後來告訴她,時越沒去,但叮囑自己錄了她的跳舞視頻,還順走了自己的宣傳冊。


    聊到那些青蔥記憶,孟栩安難得正經,多說了幾句。


    “你知道嗎,得虧我複讀了,能留在學校替時越多打探一點你的消息。”


    “高中那會兒,每次在便利店遇見你,你都會買一瓶香芋牛奶。有一回賣完了,你撲了空,特別沮喪。我就把這事兒告訴了時越。”


    “後來時越接管深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購了那家香芋牛奶的公司,那款牛奶永遠不會停產。”


    “其實那時候的他已經不清楚你是不是還愛喝香芋牛奶了,我們說他傻,他卻說,‘萬一她哪天想喝了但卻買不到,我怕她難過’。”


    ......


    這些過往,通過第三人講述,增添了更多別樣的情愫。


    最後那句話傳進耳中時,隻覺得心髒驟然緊縮,很疼。


    校慶時間定在下周。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香味,她的腰肢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握住。


    思緒回籠。


    她聽見身後那道磁沉的男聲:“你想去參加嗎?”


    思忖片刻後,她點頭,“我還挺想去的,高中畢業後就沒回去過,想去看看。”


    時越了然,下巴抵在她肩頸處,“好,我陪你。”


    京瀾每年都會舉辦一場大型活動,會邀請一些優秀畢業生。


    私立的國際高中,最不缺的就是有家底有能力的學生。


    往屆那些畢業生裏隨便邀請幾個,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地撥點款,美其名曰是給母校的讚助費。


    僅憑那些讚助費,一場活動便能辦得漂亮。


    時越這樣的身份,自然是每年都拿到邀請函的那個。


    讚助費會給,人卻從未到場過。


    有個詞語叫做近情情怯。


    時越覺得,很適合現在的自己。


    以前不敢回京瀾,因為那裏蘊藏著自己年少時的酸澀情愫。


    現在,要和紀清竹一起回京瀾,感情也同樣複雜。


    不真實感縈繞在心頭。


    高中時喜歡的女孩,她與自己的青春擦肩而過。


    如今已經在自己身邊,要陪他一起回到青春最開始的地方。


    校慶那天,他久站在京瀾高中門口,比任何一次都要來得緊張。


    這個校園承載了他太多回憶。


    光是站在這兒,就覺得龐然,眼前一熱,有說不出的情緒湧動。


    紀清竹拉住他的手,給以一個溫柔又踏實的微笑。


    “走吧。”


    望著身旁從容大方的女孩,他雙眼有一瞬的澀然,心中恍惚。


    像是電影中的倒敘手法,但在回溯的那一刻裏,與現實有某種重疊。


    在京瀾的最後一年,時間變得奢侈又珍貴。


    他無數次追尋她的背影,都將其視作是最後一麵。


    臨近畢業的日子,見一麵少一麵。


    好在上天眷顧,曾經自己追尋的那個背影,如今實實在在站在身邊,拉著他往前。


    還會有遺憾嗎。


    好像沒了。


    這場青春,她陪他重塑了。


    *


    曾經那位以時越為傲的副校長,去掉了前綴,成了實打實的校長。


    和以前壯碩的身材比起來,如今最大的變化就是更壯碩了,頭發也更少了。


    其餘的,與記憶裏無偏差。


    看到手牽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越夫婦,即便校長5g衝浪,早知道二人已婚的消息,但真的在現實裏看到,又是另一種震撼。


    紀清竹曾經是京瀾高中的風雲人物。


    而時越則是拿獎拿到手軟,老師眼中的天才學生,是另一種程度的風雲。


    二人官宣已婚的時候,整個京瀾往屆的老師和學生們全傳開了。


    大多是覺得驚訝,畢竟兩人不是同一屆,原先也沒交集,屬於八竿子打不著一邊的那種。


    校長如今在氣場強大的時越麵前,倒顯得局促了些。


    他訕笑兩聲,推了推眼鏡,客套的場麵話一句也沒少說。


    “時越,清竹,見到你們真是太開心了,你們就是我們京瀾的驕傲呀。”


    “當初我就說了,時越這孩子以後絕對能成大事,這可不,被我說中了吧!”


    紀清竹笑著搭話:“老師有眼光。”


    校長還沉浸在追憶往昔的悵然中,長籲一口氣。


    “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啊,你們長大了,老師們也都老了。你們看看我這所剩無幾的頭發,歲月真是不饒人。”


    “唉——”


    本來是挺溫情的一幕,紀清竹心中也一陣感慨。


    誰知時越這人一開口就往人心上紮。


    “老師,歲月以前也沒饒過你,你十年前頭發就不多。”


    校長:“......”


    紀清竹強忍著笑意,“老師,他和你開玩笑呢。”


    校長幹笑兩聲,“是嗎,哈哈,是覺得天太熱了想講冷笑話給我降降溫吧,時越真是有心了。”


    校慶結束後,時越與紀清竹牽手在校園內閑逛。


    這裏的學生家長總愛大方讚助,所以建築時常翻新,已經不是往日記憶裏的模樣了。


    蟬鳴不斷,操場兩旁的樹木在夏風中沙沙作響。


    她向來是最期待夏天的,即便真正的夏天並沒有文人詩篇裏形容的那麽浪漫熱烈。


    或許會伴隨著悶熱的空氣,突然其來的狂風暴雨,抑或是烈日灼曬。


    但,一望無際的碧海存在,傍晚時分綺麗夢幻的晚霞存在,雨後帶著濕潤的青草味道的空氣也存在著,流動著。


    浪漫與空乏,熱烈與肅清,迷茫與勇敢,太多太多複雜感觸構成一個綿長的夏天。


    夏天的意義太宏觀,可紀清竹的這個夏天,時越就是唯一的意義。


    伴著清淺的,溫熱的晚風,紀清竹的聲音傳進時越的耳中。


    “時越,夏天快樂。”


    她眼神明亮,灼灼望向他時,好像蘊藏了一整個夏天。


    透過她的雙眼,時越又回憶起某些青春碎片。


    高三那年,他作為一個理科生,卻為那段漫長的暗戀寫了一整本浪漫詩篇。


    現在,詩篇的最後一句話也仍舊由他提筆——


    “愛太珍貴,


    像是在生命裏坐守一隅之地。


    而這份珍貴,


    僅她獨有。”


    (全文完)


    —————————————


    就在這兒說再見吧。


    酸澀的暗戀不好寫,這個故事算是我寫的最磕絆的一個。


    時越長達八年的暗戀,開文之前我就無數遍叮囑自己要好好寫。


    作為一個講故事的人,已經將故事帶到大家麵前就不覺得遺憾啦。


    感謝每一位陪小竹和時越走了一程的人。


    祝我們都能擁抱最溫暖的人。


    (剩下的話放在我的說說裏)


    2024.9.17


    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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