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還有兒子孝順她,更何況搬來這裏也是自己的選擇,這時候讓她回去跟柳雲溪低聲下氣的認錯,她寧願在這裏跟兒子孫女一起,享天倫之樂。


    餘氏向旁邊抬手,“把我的鑰匙取來。”


    白媽媽睜大眼睛,有些忐忑不安。


    餘氏看了她一眼,催促道:“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拿。”


    “誒。”白媽媽應了聲,小步往裏間去,翻找了一會兒,取了鑰匙過來。


    餘氏拿了鑰匙,獨自拄著拐杖往裏間去。


    外間候著的人隻聽得鑰匙開鎖的清脆聲響,打開箱子嘎吱一聲,緊接著傳來老太太一聲驚恐的尖叫。


    “啊!!!”


    白媽媽趕忙跑進去,陸氏也跑進去,看到老太太在床尾後的箱子前跪著,兩手抱著箱子邊,整個人都在打顫。


    陸氏緊張問:“婆母,怎麽了?”


    餘氏急促的喘息,眼看就要喘不上氣來,“我的箱子,怎麽……怎麽……”


    空了。


    原先堆的滿滿的一箱子金銀珠寶都不見了,箱子裏頭光溜溜的,一個子兒都沒有。


    “我的錢呢?錢呢!”餘氏扭頭看向白媽媽,痛苦的質問。


    白媽媽慌張跪地,顫聲道:“老夫人,我不知道啊……”


    “我的鑰匙一直都是你拿著的。”餘氏一邊喘息一邊轉頭看向陸氏,“是不是你偷拿了我的錢,你還給我!”


    說著兩手抓住陸氏的裙擺,狠狠的搖晃,恨不得立刻從她身上搖出銀子來。


    “兒媳都沒碰過你的箱子。”陸氏一臉無辜。


    轉念又想起,昨天自家夫君好像是拿了一大把當票回來……她隱約發覺此事跟柳承業脫不了幹係,忙改口說:“想是家裏遭賊了吧。”


    看著空空如也的箱子,餘氏已經完全沒了理智,又哭又鬧,聲音淒厲。


    “快去報官,我的銀子!我的錢啊——我怎麽活啊——”


    幾聲長長的悲鳴後,一口氣沒喘上來,整個人暈厥過去。


    “咚”得一聲。


    一頭栽進了大箱子裏。


    “老夫人!”眾人慌慌張張,忙上來要把人從箱子裏拉出來,可老太太吃的富態體壯,兩個丫鬟卯足了勁兒都拽不動。


    陸氏不得已喊了小廝來,這才把人從箱子裏拉出來,抬到床上去。


    ——


    睡夢中,身邊好似有隻黏人的狼守護著自己,柳雲溪睡得安穩了,良久之後,在明媚的陽光中醒了過來。


    床帳撩開了一半,陽光照進來,眼前一片溫暖的燦白。


    她緩緩睜開眼睛,定神後才發現自己平躺著,側著臉,而臉前正對著的是少年敞開的領口。


    雪白的中衣一直向下敞到了腰間,領口裏露出緊實的胸肌,緊貼在她臉頰上。


    眨了下眼睛後,她垂下視線,饒有興趣的從胸膛打量到腹肌,看著肌肉的曲線沒進係得鬆垮的衣帶下,隱約還能看到他微微躬起的大腿。


    呼吸間,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井水的冷氣,仍帶著一絲沉悶的血氣。


    她想起了昨夜血淋淋的場景,不覺得驚恐,反而因為一直有他在身邊,感到十分安心。


    少女輕輕呼了一口氣,淺眠的沈玉衡感到心口下有一股熱氣散開,睜開了眼睛。


    低頭看到少女閃動的睫毛,微笑著歎:“你醒了?”


    柳雲溪抬眼看他,少年對上她的視線,伏下臉來用額頭輕輕蹭她的額頭。


    她輕笑一聲,聲音虛弱地問:“昨晚的事,你怎麽想的。”


    沈玉衡從床上坐起,一邊穿衣裳,回答說:“我加派了人手過來,不會再給他們可乘之機。”


    看著他的後背,柳雲溪沉默了。


    感覺到她凝固的視線,少年回身看她,“你不滿意我的做法嗎?”


    “我們這是在哪兒?”


    柳雲溪避而不答,捂著受傷的胸膛,勉強從床上坐起來。


    少年趕忙扶住她,等她坐穩了才說:“是個山裏的小院,昨夜情況緊急,我隻能帶你來此借宿。”


    柳雲溪似有所思,又問:“距離濮水還遠嗎?”


    “你傷的這麽重,先養上幾天吧,去濮水也不著急。”


    少年關心的說,目光不受控製的往她光潔的肩臂上瞟,滾了滾喉結,側臉移開視線,拿了床尾的衣裳給她披上。


    “到底濮水有什麽名師,值得你這麽為我上心。”


    柳雲溪被他照顧著穿上衣裳,說道:“是從京城回來的李鶴,你應該也知道他吧,官至太傅,做了他的學生,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


    “李鶴?”沈玉衡很是驚訝。


    “對啊,怎麽了?”柳雲溪不以為意,歪頭看向他。


    沈玉衡皺眉道:“他是太子的人,你讓我去向他求學?”


    “他不是已經回鄉養老了嗎,人都已經不在朝堂了,還分什麽太子黨。”


    “可,可是……”


    自己才剛剛跟李鶴針鋒相對,彼此心裏都有芥蒂,怎麽可能放下成見,還能做師生呢。


    少年心裏想的多,麵上很不情願。


    柳雲溪溫柔的看著他,沒受傷的那邊胳膊伸過去,指尖撥弄撥弄他的手背,手掌輕輕按在他手上。


    “就算他曾經是太子黨,敵視過你,但你那時算是沈晏的人,他敵視你多半也是為著沈晏的緣故,如今彼此都脫離了朝堂,他為人又方正,怎會容不下你。”


    想要與沈晏抗衡,怎能不多多積蓄力量,現今就有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不及時抓住,日後隻會後悔。


    她眼神堅定,沈玉衡知她話中之意,最後掙紮一下。


    低聲問:“一定要嗎?”


    看著少年低垂的視線,柳雲溪如何不明白他心中的為難,轉了話頭說:“剛才你說應對昨日的事,加派了人手。現在我告訴你,我的想法。”


    “嗯。”少年乖巧點頭。


    柳雲溪抬起手掌捧上他半邊臉,要他轉過臉來看著自己的眼睛。


    少女的臉色仍舊蒼白,安睡了一夜養起來的精神也不珍惜,仍要勞心勞力。


    “我要你拜李鶴為師,回京。”


    沈玉衡大驚,“你不要我了?”


    比起拜李鶴為師,要他回京簡直比丟了他更讓他傷心。


    眼看著他眼眶濕潤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委屈,柳雲溪趕忙安撫,“在那之前,我們先成婚。”


    聽到這句,沈玉衡才定下心來,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我回去做皇子?”


    柳雲溪看著他,揚起淡淡的微笑。


    “不隻是皇子。”


    就這一句,他都懂了。


    話說完,也要給他留個商量的氣口,柳雲溪繼續道:“如果你不願意,我們就再想別的路。”


    “不,我願意。”沈玉衡覆住她的手,臉頰癡癡的往她手心裏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她知道他會明白。


    柳雲溪微笑著叮囑:“這般心思隻我們彼此知道就好,在動身之前,切不可叫旁人知曉。”


    “我知道。”


    “玉衡,我們要一起活得長長久久,絕不能讓旁人捏住了我們的命脈。”


    “嗯。”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隻要能和她在一起,自己沒什麽不能做的。


    說話間,外頭響起敲門聲。


    沈玉衡起身去開門。


    老吳站在門口,知曉女眷在屋裏,隻把藥端過來,恭敬道:“這是您的藥。”


    聽到陌生人的聲音,柳雲溪攏了下衣裳,對外頭說:“多謝。”


    聽到少女溫柔的聲音,老吳倍感親切,笑答:“不必謝我,是您夫君天不亮就去盯著灶火熬上了藥,我不過是天亮了之後看了一會兒火罷了。”


    “夫,君?”柳雲溪輕輕擰眉。


    盡管為少年精心的照料十分感激,可還是被旁人口中的稱呼給驚到了。


    沈玉衡神色一僵,從老吳手上接過托盤,關上了門。把藥放在桌上,背對著少女,羞得臉色漲紅。


    直到身後傳來少女的笑歎,打斷了他的沉默。


    “玉衡,我昏迷的時候,你都跟人家說了什麽啊?”


    那麽認真的事,她怎麽能笑呢?


    明明事關兩個人,隻有他在害羞。


    沈玉衡回身看她,不自然的撥了下額發,賭氣道:“我又沒說謊。”


    “還嘴硬。”柳雲溪無奈搖頭。


    “難道不是夫妻嗎?”


    沈玉衡大步走來床前,兩手撐在她身側,俯下身盯著她的眼睛,“昨夜靠在我身上睡得那麽熟,說不是夫妻,旁人也不會信吧。”


    柳雲溪仰頭看他,笑意淺淺。


    指尖點在他下巴上,沿著凸起的喉結一路滑下鎖骨,點在他心口正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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