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慢用。”


    柳依依單手撐在桌上,拿著筷子撥楞了兩下桌上的菜色,露出厭煩的表情,說道:“怎麽又是這些東西,鮑魚山珍,鳳爪龍眼,我都快吃膩了。”


    丫鬟咬了下牙, 扮起笑臉答:“姑娘是府裏的貴客,咱們都是按照貴客的份例給您準備的吃食用度。”


    聽罷, 柳依依把筷子拍在桌上。


    本就不悅的表情更顯怒意,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 少在我麵前提什麽客人不客人的, 如今我伺候王爺就寢,再怎麽也算府裏半個女主人,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別叫我生氣。”


    另一個丫鬟忙勸:“姑娘請勿動怒, 對您的身子不好。”


    柳依依輕蔑地打量著二人,撇嘴道:“跟你們這群蠢貨有什麽好說的, 都下去吧。”


    兩個丫鬟放下空食盒,退出去。


    走出小院, 臉上勉強維持的笑意陡然垮了下來。


    一個丫鬟朝著院牆裏小聲啐了一口, “哼, 費盡心思爬了王爺的床, 就當自己是什麽了不得的人了,呸,真惡心。”


    “小地方出來的人就是沒見識。”另一個丫鬟也沒有好臉色。


    兩人一邊往廚房去,一邊小聲盤算。


    “說起來,她給王爺侍寢快一個多月了,萬一她有了身孕,豈不是真要成了咱們的主子?”


    “有了身孕又如何,無媒無聘,最多隻能收作妾室通房,照樣是下人。”


    “萬一她生下王爺的長子,這就……”


    兩人說著,忽然下個拐彎,眼前站著個人,把兩個竊竊私語的丫鬟嚇了一跳。


    兩人回過神來,忙對來人行禮,“含秀姐姐早啊。”


    含秀平靜的看著二人,轉過身和她們往同一個方向走。


    語氣淡淡道:“她不會有身孕的,更不可能生下長子,你們不必杞人憂天,專心做事吧。”


    “是。”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從這話裏就聽出了含秀對那人的態度。


    “姐姐,您真是好脾氣,能容得下東院那個柳姑娘。”


    “可不是,我們給她端茶遞水,總聽見她在背後說您壞話,說什麽等她做了王妃,第一件事就是把您趕出去。”


    聽著二人的話,含秀並不懷疑這是柳依依能說出來的話,她沒有生氣,隻是輕蔑的請評價:“不過是個喜歡癡心妄想的蠢婦,不足為懼。”


    “姐姐不怕她?”丫鬟好奇問。


    含秀冷笑一聲,“王爺的婚事已經定了,這兩天就要開始準備,未來王妃是京城高門的貴女,怎麽可能是一個小地方來的、沒有根基和背景的民女。”


    “說的是呢。”


    “還是姐姐看得明白。”


    兩個丫鬟聽了,忍不住嬉笑起來。


    三人從牆邊走過,寶珠躲在拐角後的牆下,緊張的捂著嘴,將三人的對話盡數收入耳中。


    等她們走遠了,忙跑回去報信。


    “你說的是真的?”柳依依一臉震驚,十分懷疑自己剛剛聽到的話是不是自己的丫鬟在胡鬧。


    寶珠肯定道:“奴婢聽的真真的,好像含秀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她敢把這事告訴其他的下人,王爺也一定知道,單單就瞞著咱們。”


    柳依依驚得筷子都拿不穩了。


    一瞬間腦袋裏混亂的攪成了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應該啊,怎麽可能是這樣?


    她喃喃自語:“不可能,王爺他如此愛我,怎麽可能娶另一個女人?”


    看著一桌山珍海味,自己還嫌棄吃得膩了,若是沈晏真的娶了旁人,那眼下的好日子、往後的指望,就都成了一場泡影。


    她完全吃不下了。


    小跑著就往沈晏院裏去,不顧穆山的阻攔,闖進書房裏,委屈地撲進男人懷裏哭出聲來。


    “晏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晏為自己被人打擾感到不悅,但看女人哭的梨花帶雨,心底的怒意也變成了被取悅的成就感。


    “忽然說什麽傻話呢?”他坐在椅子上,把人抱來大腿上。


    柳依依摟著他的脖子哭得可憐,“我聽人說你要娶妻了,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要瞞著我,難道我不是你心裏最重要的人嗎?”


    原來是為這件事。


    沈晏的臉色冷了下來,“依依,這件事我也很為難。”


    “所以你不告訴我,你騙我?”


    柳依依趴在他肩上哭的著急,摟著都已經到嘴邊卻飛了的男人,情緒激動。


    “我為了和你在一起,什麽都拋下了,清白的身子也給了你……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去和梅妃娘娘商談咱們的婚事嗎,怎麽如今卻要去娶別人……我還是去死了算了。”


    一邊說著就掙紮起來。


    “依依。”


    沈晏冷漠的鬆開了手,他不阻攔,柳依依反而老實了,安靜地坐在他腿上。


    “我是個王爺,三妻四妾是常事,再說了,如今我被革職,還怎麽施展手段,娶妻也隻是為了得到武將的支持。”男人平靜的說著,捏住了她的下巴在指尖把玩。


    低頭在她耳邊呢喃:“你不是說愛我嗎,如今我為了咱們的前途被迫娶妻,你不理解我的忍耐、心疼我的委屈,反而來責怪我嗎?”


    “王爺……”聽他的說辭,柳依依動搖起來。


    自己隻有他這麽一個靠山,如今他也是個受製於人的王爺,要放長線釣大魚,也不該在這時候鬧。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男人咬住她的耳垂,聲音低沉,“我答應你,無論我有多少個女人,你都是我最愛的那一個。”


    “真的嗎?”柳依依眼中一亮。


    沈晏微微一笑,“我娶妻納妾,都隻是為了她們背後的家族勢力,隻有你,你一無所有,難道我嫌棄過你嗎?”


    是啊,她如今什麽都沒有,先前說過要幫他預測未來的形勢,也回回都不準,他不但沒有責怪她,還留她在身邊,要她侍寢。


    這不是愛,那什麽是愛。


    柳依依動搖了。


    她的反應盡數被沈晏看在眼中,他很高興這個喜歡自己的女人蠢笨得很好拿捏,若是個心思多的,隻會生出更多麻煩來。


    男人在她耳邊低語:“你和她們不一樣,我愛的就是你的乖巧懂事,愛你對我的一心一意,你明白嗎?”


    因為她是這樣的人,所以他愛她。


    又因為柳雲溪很不識相,才會被他厭棄,她才不會像柳雲溪一樣,非要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真心,把到嘴的的榮華富貴放走。


    柳依依深深記得前世的教訓,很快又恢複了乖順溫柔的模樣。


    “我知道了。”


    沈晏滿意的看著她的變化,摸摸她的臉,誇獎一聲。


    “乖。”


    陽光短暫的出現了一小會兒,很快躲進了烏雲後,晚風吹著雲彩,天空雲海翻動,如同灰暗的江水流淌在天上。


    入夜,房裏早早熄了蠟燭,主仆二人躺在一張床上。


    采晴漸漸有了睡意,躺在床裏的柳雲溪卻翻來覆去,一直不得安穩。


    “小姐,你睡不著嗎?”采晴揉揉眼睛,側過身麵朝床裏。


    夜風從窗外呼嘯而過,滔滔江水遠在山崖下,細微的聲響卻鑽進耳朵裏,讓人的心也跟著翻湧起來。


    柳雲溪平躺著看頭頂的木頭和厚茅草,心思很亂,話到嘴邊問了句。


    “采晴,如果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去過另外一種生活,你想去做什麽?”


    采晴嘟起嘴來,半眯著眼睛,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才說:“我不知道,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啊,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賣了,但是老爺和小姐對我很好,後來認識劉誠,他也讓我很開心,就算讓我再選一次,我也還是想跟著小姐,過現在的日子。”


    有感而發說了一大通,說完也沒聽到枕邊的小姐有什麽寬慰的感觸。


    采晴似有所感,小聲問:“小姐,是不是姑爺失憶的事讓你心神不定?”


    夜晚的昏暗能讓人輕易的忽略白日裏黑白分明的矛盾,好像閉上眼睛,所有的問題都會黑暗中消失。


    那些沉重的事,在此刻也好像能說得出口了。


    她心裏憋了很多事,也有一些是無法麵對著沈玉衡說出來的,隻有她自己在糾結的事。


    柳雲溪斟酌片刻,開了口。


    “也是有這個原因在吧……因為他失憶,我才確切的懷疑自己,我擔心是我影響了他的前景,如果說從前是皇帝和沈晏控製了他的所作所為,那現在他所做的這些事,真的是他想做的嗎,不是我……逼他做的嗎?”


    她習慣了掌握自己的人生,所有的選擇都是自己在主導,就算和沈玉衡成了婚,因為他的順從和無爭,她自然而然的就替他做了決定。


    從來沒想過,這是不是他想要的。


    “您要是想不明白,不如去找姑爺親自問一問?”采晴提議。


    柳雲溪閉上眼睛,搖搖頭,“他那麽聰明,我要是問了,他一定會看破些什麽的。”


    采晴很無奈,“可是隻有咱們在這兒胡思亂想也是沒用的呀,皇上不喜歡咱們姑爺,就算姑爺能在這兒呆下去,皇上和三王爺也不會放過他的。”


    聽到這裏,柳雲溪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說的對。”


    她不能胡思亂想的浪費時間,她想要尊重他的選擇,可皇帝和沈晏不會。


    還是得找他聊聊才行。


    隨便穿了幾件衣服,下了床。


    采晴緊張問:“小姐要去哪兒?”


    “我去找他聊聊。”她穿好鞋子,往門邊走去。


    采晴坐在床上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決定不要去打擾他們夫妻的談話,小聲叮囑:“您披件衣裳,當心著涼。”


    柳雲溪聞言,隨手拿起了掛在牆上的外衣,披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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