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區的房子都有電梯,寧瓷站在樓下毫不猶豫地選擇爬樓梯。


    老道的刺客不會進電梯這種危險的空間。a區的電梯是後期加裝的觀光電梯,外側是透明的玻璃牆麵,能夠清晰地觀察到內部方正的“盒子”。


    可以容納十人的“盒子”由兩根鐵索吊起,在空中升降。


    進這種“盒子”和自殺有什麽區別,寧瓷邊爬邊想,她一輩子都不可能主動乘坐電梯的。


    絕無這種可能。


    “咚咚咚。”寧瓷敲響301室的門。


    綠色的鐵皮門上貼著些白色紙片,上麵寫著一大串數字,以及——


    【專業修剪,治愈率高達30%】


    【長期招綠色曠野探索隊友】


    【尋回屍體專業團隊】


    【私人火化,便宜量大】


    寧瓷的眼神在30%上停留,這個數值比培訓手冊上記載的高很多。按照去年基地公布的數據,在非專業人士的操作下,被植物感染的人治愈率低於百分之一。專業人士在儀器輔助下可以把治愈率提到百分之十。


    虛假宣傳。寧瓷把這張紙片撕掉。


    透過鐵皮門,寧瓷聽到李蓮花輕手輕腳靠近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來自李藕節,她有一條腿受傷了,腳步聲一高一低,在李蓮花的後方,手裏提著什麽沉重的物件。


    屋裏隻有兩個大人,幼崽不在家。


    “保安?”李蓮花透過門問。


    “嗯,是我。”


    “您有什麽事嗎?”李蓮花聲音發緊。


    “我來送你的瓶子。”寧瓷說,“你不太方便的話我就放在門口。”


    “謝謝,放在門口吧。”


    寧瓷放下保溫杯,轉身離去。


    她對李蓮花和李藕節並沒有過多的探索欲,這是兩個平平無奇的人,隻不過一個恰好是她職業生涯中接待的第一位業主,一個是她職業生涯中接待的第一位訪客。


    她急著回去睡覺。


    保安亭的床小小的很柔軟,能夠很好地調整她的狀態,為今天的生活畫上句號。


    安心地睡一覺迎接明天對於她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門內李蓮花透過貓眼看著保安消失在樓道裏。等了十分鍾後,她打開一條門縫把保溫杯收進去。


    “嗯?”李蓮花掂了掂分量,“奇怪,她沒吃紅燒肉。”


    “這有什麽,她今天早上還幫我拖地呢。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震撼。”李藕節拖著斧頭回到客廳沙袋上癱坐,“咱這輩子什麽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地上散落著血跡與紗布,還有一些扭曲枯黃的東西。


    她把高亮度的白熾燈重新打開,架起受傷的左腿,說:“繼續吧。”


    “你不吃嗎?我燉了三個小時。”李蓮花打開保溫杯檢查,裏麵的紅燒肉還有餘溫,香味勾人。


    “邊吃邊搞。”


    李藕節拿著勺子慢慢挖著紅燒肉,味道有些奇怪,沒有聞起來那麽好吃。


    “你的手藝下降了。”她吐槽。


    李蓮花捏著手術刀的手微微一頓,沒有說話。


    十五厘米長的傷口沒有繼續滲血,剖麵很深,能看到森白的腿骨。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挑。”良久,李蓮花說。


    李藕節把保溫杯放到茶幾上,閉上眼,賭氣道:“那我不吃了。廚藝不好還不讓人說了,哪有你這樣的人。”


    “好歹把鵪鶉蛋吃了,這東西可不容易得。”李蓮花抽空瞥了眼保溫杯,發現三個鵪鶉蛋好端端的。


    “不吃了,我討厭鳥。”


    一滴淚落在綠色的枝條上。


    “好吧好吧,我吃。”李藕節投降,“我騙你呢,我從小最喜歡吃紅燒肉燉鵪鶉蛋。”


    傷口剖麵上長滿了密密麻麻蛛絲般的綠色枝條,李蓮花用刀尖小心地剔除,枝條在肉裏生根,抽離後留下一個個微小的黑點。


    李蓮花點燃火焰噴槍,用三百多度的高溫將枝條殺死,然後鬆開夾子把枝條丟到地上。


    傷口處又長出了新的,順著原來的脈絡蔓延。


    幾秒後它們恢複蛛絲狀的據地,仿佛從未離開。


    李蓮花深呼吸,手指顫抖,難以繼續下刀。


    “不然還是找別人來‘剪’吧。我太慢了。”她語氣哽咽,“我趕不上它生長的速度。它太快了,這個方法不行。”


    “你是免費的,別人都得收費。”李藕節白霜似的臉頰上五官僵硬,努力挑挑眉做出一個調侃的表情。


    “我做不到。”恐懼與挫敗牢牢占據了李蓮花的心神,姐妹二人的臉色在白熾燈下同樣慘白。


    人類被植物感染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潛伏期。


    此階段被感染者行動如常,植物在傷口處播種後感染源順著血液隱藏,需要用專業的儀器進行細微的檢測才能發覺。潛伏期時長不定,最長可達一周時間。


    第二階段,被感染者味覺變異,失去食欲。


    植物依賴光合作用,大多數植物並不依靠進食補充能量。味蕾的叛變意味著感染的開始,可惜的是大多數人無法及時察覺,而是等到傷口處長出植物才發現不妙。


    第三階段,被感染者隨機出現植物特性。


    根據感染源不同,此階段被感染者狀態不同,隨機性很高,感染源處於極度活躍狀態,需要盡快找到根源進行拔除。


    第四階段,被感染者失去大部分意識和身體控製權。


    這是最後的時刻,進入第四階段的感染者失去救治希望,身體神經被植物感染,隻剩下最後幾分鍾。


    “......”


    “嗶——遺言錄製已開啟。”冷漠的機械音響起。


    “姐姐,紅燒肉......還想吃......”李藕節張了張嘴,她的喉間隱約可見微末的綠色,試了好幾次才把這幾個字說完。


    “下次再給你做。”李蓮花艱澀地說,放下手術刀握住妹妹開始失去溫度的手。“以後不許你再出基地,這麽危險的事情交給姐姐來,好不好。”


    沒有回答。


    李蓮花盯著手邊的手術刀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直接伸手去拽血肉上生根的枝條。枝條穩穩地紮進肉裏纏上腿骨,她花了極大的力氣才把那一片該死的東西血肉模糊地拽出來。


    李藕節的屍體在沙袋上痙攣般地抽動了一下。


    “植物,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李蓮花失神地問。


    屍體不會說話,沒人知道植物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寧瓷在睡前翻開了培訓手冊。


    培訓手冊上記載了許多保安行為條例,內容條條框框帶著苛刻,她需要時時鞏固知識點。


    寧瓷一條一條看下去,速度極快。她隻理解字麵意思,遵守條例,不深究背後原因。


    這是她在組織內多年養成的習慣。


    服從、執行任務,不問原因。


    對於她來說,小區是她的任務環境,她觀察這裏,分析這裏,為任務目標的完成做充足準備。當一個保安是她現在的任務,好好生活是她的目標,她遵循手冊條例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寧瓷內心充滿著安寧。


    按照勞動合同,這份工作她無重大失職的情況下雙方無法提出解約,是一個長期任務。


    想到這裏她在被窩裏偷偷笑出聲。


    第6章 試探


    白舸看著監控裏的畫麵,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你們是懷疑她精神有問題?”


    “是的,高度懷疑。”監察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從專業角度分析:“她上崗的第一天就遭遇了兩個‘植物人’,並動手整理了切片。事後沒有異常反應,行為舉止一切正常,晚上還對紅燒肉產生了食欲。話說回來她運氣可真差,一天之內居然能遇到兩個‘植物人’。”


    “而從她處理‘植物人’的手段來看,她對此並不熟悉。”白舸補充道。


    “反社會人格、殺人狂魔、心理變態。”監察員說,“她晚上居然躲在被窩裏笑,太可怕了。”


    白舸拍了拍手裏寧瓷的入職報告,警告道:“她的心裏測試結果沒有明顯異樣,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沒有根據的指控。請注意你的言辭。“


    “無所謂。”監察員聳了聳肩,“她是你簽的,我又不是她的實際負責人。”


    白舸把寧瓷的笑聲調出來重新聽了一遍,“我從這個笑聲裏隻聽出了愉悅和希望。”


    “哇哦,厲害。”監察員誇張地說。


    “麵試的時候她說她渴望安定的生活,測謊儀沒有響。”


    “什麽樣的人會渴望安定的生活。”監察員反問,“我們是老朋友,所以我才提醒你,不要在一個保安身上翻車,這個女人絕不簡單。”


    “沈博士今天對她做過精神力檢測,結果是安全。”白舸一錘定音,“她處理‘植物人’雖然不熟練,但是效率驚人,手起刀落結束戰鬥,今天的兩個‘植物人’都沒能感染業主。”


    監察員舉起雙手投降,低眉順眼地:“我相信沈博士的判斷。”


    白舸被監察員陰陽怪氣的語調整得有點惱火,“你知道現在一個合格的保安有多難招嗎?月薪一路從八百漲到了兩千八,jsg滿足條件願意來麵試的人寥寥無幾,這份工作的死亡率實在是太高了。”


    “什麽?!保安現在的工資居然這麽多嗎!”監察員驚呼。


    白舸給了她一個無情的白眼。


    -


    寧瓷在太陽升起後花了五分鍾睜開眼,飽滿的睡眠讓她精神充足,幸福的生活開始腐蝕她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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