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停啊,”安平眼角真的擠出一點生理性的淚,“你要我難受。”


    王培清大掌箍著她背,用了巧勁將人翻了個身壓在下麵,慢下來磨她:“是你要我難受,還是你覺得我這樣太倉促了。”


    安平手指梳進他又被汗濕的發茬裏,氣得用力:“你到底要不要?”


    “你睜眼看我,”王培清唇從她的唇鋒離開,往上落在她緊閉的眼皮上,胸膛裏麵砰砰的,“你說你要我,我就立馬給你。”


    安平猛然睜開眼睛,皺眉瞪他:“你起開。”


    王培清不由著她,用力:“你再說讓我起開。”


    安平一撇嘴,雙腿雙手又都纏住他腰,腦海裏的快感在堆疊,像穿行在這座城市裏搖搖晃晃的地平線,一麵是山,一麵是海,她被山擠壓,又被海收納,急促地喘息:“要,我要你,王培清。”


    王培清也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麽,但是他默認安平在回答他的問題,他右手食指的指腹磨著她臉頰,俯身親了一下:“好了,我沒什麽不願意給你的。”


    他極度克製的情話在某些被她搞崩潰的瞬間,就會這樣冒出來。事後一個人回想的時候多半覺得矯情又膩。


    安平第二天從床上醒來,在王培清的反複提醒下倒是沒有忘了這件事,隻是她說:“等回國,等這些風波都過去了再說。”


    這一等真是要了王培清的命。


    他想來想去還是把第一次求婚不順利的原因歸結於他沒有精心準備,雖然安平嘴上沒說,但她心裏肯定在給他記賬,等著什麽時候報仇。。


    安平回國已是次年的九月,她過去墨西哥已經一年零兩個月,這中間兩人就隻見了一麵。


    她回來的時候公司的結構已經有了點變化,這一年王培清忙著讓研發跟上疫情需求的同時還在跟歐盟對標,除了西安的研發中心,又在深圳組建了一個。梁璟兩頭跑很少見到人,邵紀不對她發牢騷了,開始罵王培清不把人當人用,當驢用。


    一般這時候王培清就會直接撥通梁璟的電話:“梁總,邵總有話說,他現在對我管理的意見大得很,你跟他說吧!”


    邵紀的電話梁璟一般很少接,一來他兩業務對接少,再者就是她覺得邵紀身上的那股子“男人味”太濃,懶得搭理他。


    王培清悠哉悠哉想著晚上安平有沒有空去他那,一邊看邵紀在電話裏跟梁璟跳腳。


    之前規模尚小的時候,沒有專門的市場部,這部分的業務一般都是王培清自己做,自己管,他實際上就是公司的產品經理。但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各方麵都成熟了不少,獨立出來一個單獨的市場部。


    但是他也不敢冒進,除了產線擴大,加了出量外,人員變動不大。投資人看見醫藥行業如此這般膨脹,也耳提麵命要他擴規模,招人。甚至那老登給他報了好幾個管理人的培訓班,希望他能多學學,抓緊乘著這波推上市。


    他頭大,坐在高檔酒店的會議室裏裝模作樣聽課,拍照,發給老登,還要發幾句修飾詞把這沒什麽營養的培訓誇一番。然後手機夾在筆記本裏看求婚攻略。


    上市他急也不急,他的核心優勢就是跟邵紀帶出來的這個團隊,擴規模,勢必要有大批人湧進來,太多小企業就是被冗雜的人員結構搞死的,他得穩住,但老登的錢還是得花。


    他到現在連個自己的窩都沒有,怎麽結婚。他的錢得存起來買房,備婚。


    安平回來的當頭正好公司要競聘市場部主管,她有意,王培清沒有任何意見,其實他一早就是這個意思,就看她能不能給自己爭口氣。兩人戀愛的事安平一般會避著點,加上她進來的前半年要不外麵跑,要不下工廠,基本很少有跟他一起出現的機會。


    後來,她又出國了。


    安平國內國外都幹過,經驗和業績都是有的,再加上鄭伊伊是個沒有官癮的人,隻想做銷售,又讓她少了一個對手。當然也是鄭伊伊知道,市場部在很多建製不完善的公司就是個打雜部門,有名無權。


    最終關於產品的市場化還是老板一人拍板說了算,所以她並不想競爭。


    安平的市場部主管之路走的確實也不順,一來從銷售邏輯到市場邏輯的轉變需要她花很多精力去學習,思考。她的閱讀習慣一直保持,而且這次她的師傅變成了王培清。


    但他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老板,有係統的邏輯和方法論,好的時候誇,錯的時候罵。


    鄭伊伊早在安平出國前就發現了兩人的關係,在機場送安平的時候她就戳穿了,也是看著她要出國,人還不錯她才說的。沒有打工人喜歡老板的女朋友在自己公司,她也不例外。


    安平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管理,她從來都是服從者,協作和調和人協作又是不一樣的。


    她在做成公司新產品 f-mini 的項目前,跟一個同事產生過衝突。還是之前一起下過產線關係比較好的一個同事,背刺她不幹不淨,沒有能力就上位。


    她討厭這種弱者抽刀向更弱者的橋段,沒有理她。


    結果對方將意見稿直接發到了王培清的郵箱,他喊她過去辦公室。


    又到了冬季,上個冬天她人再國外,那裏的冬天沒有雪。她看著外麵開始紛紛揚揚的雪,喊他:“王總,你找我有事。”


    王培清沒給她看郵件,問:“你最近管理上有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安平如實說了,把男朋友和老板的身份要徹底隔絕開還是不容易的,比如這個時候她就多少心裏還是希望他覺得她沒問題。


    但王培清說:“你不要想著要創設什麽完美的上下屬關係,不存在。”哪有一泡尿撒到海裏把海變黃的,“要是不會就看其他主管怎麽做的,先模仿。還有稍微拿點領導架子,好做事。”


    安平坐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外麵的雪更急了,跟著風的方向飄,她又望了眼,接受他的建議:“好,我會盡快改進。”


    她腦子裏在想項目,想項目之後的事。


    終於,忙忙碌碌兩個月,安平在來年年初給 f-mini 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她想起啃那些品牌案列的夜晚,都把產品經理的祖師爺愛迪生挖出來了,跟研發組交涉的會議,做調研,跑工廠。她像上個世紀初的蘇聯一樣,在跑步前進。


    每每難捱,她就看看貼在床頭的那句話:“stay hungry,stay foolish.出自喬布斯 2005 年的演講”


    現在站在元富大廈的樓前,暮冬時節,風刮起來嗚嗚作響。她覺得好像很多事情也沒有什麽可害怕的了,學習,應對就是了。


    王培清求婚戒指裝在兜裏都快把手磨出繭子了,愣是找不到一個兩人都能配合上的時間。安平自回國後大部分時間超級忙,小部分時間很忙,為了休息好她也不太往他那邊跑。


    他也頻繁出差,總算在這個冬季要結束的時候很多因突發公共事件引發的混亂差不多都捋清楚了。


    原本安平給他發消息說今天要好好補一覺,就不見他了。下午他就在公司沒見著人,這會想著空蕩蕩的房子,歸家的心也不迫切,慢慢悠悠在路上往回開。


    在小區院子裏碰見有小孩在院子裏玩雪,他還駐足看了會,想起錢同元的孩子已經快到上小學的年紀,他有點惆悵,心裏又有點難受。


    上了電梯,摸出兜裏的鑰匙攥著,卻又看見安平背著個容量超大的包在門口開門。


    他眸子瞬間點亮,來了精神,走過去將她肩膀上的包卸下來:“你背這麽大包幹嘛?”


    安平肩上沒了重力,才把鑰匙順利插進鎖孔裏,她回:“我室友她朋友在,計劃跟她朋友一起開車回海南,我給他們騰地方。”


    進門,她把羽絨服剝掉掛在衣架上,還沒來得及動作,腰就被人箍住了。王培清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左手將她臉掰過來吻,他身上涼涼的,是雪天的味道。


    他手和唇都往安平身上柔軟的地方陷,安平覺得還真是 stay hungry,她反倒有點亢奮了。轉了個身手從他毛衫的下擺摸進去,兩手寸到他腰帶扣的位置,身體跟著燙起來,哢噠。王培清想起還在褲兜裏的戒指,一手握住安平的手,另一隻手將戒指從兜裏摸出來。


    他邊吻,手邊抓住安平的手,將那顆帶鑽的小東西套到她手上。


    安平皺眉,咬他,王培清吃痛鬆開她嘴,他手摸著唇,在客廳的燈光下看她,模樣隱隱有些委屈:“我想和你結婚。”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求婚了,第一次在墨西哥,她糊弄過去了,第二次是她剛回國的時候,王培清買了花,紅酒牛排,但安平有事去了外地鴿了他,等她回來鮮花都變成幹花了。


    安平盯著手上的鑽戒看,茫然問他:“你說什麽是結婚?”


    王培清就知道他不搞那種眾人吆喝的場麵是對的,她才不會熱淚盈眶的說:我願意。


    “我哪知道,我又沒結過,你和我結你就知道了。你早結一天,早知道一天。”他整理了一下腰帶,不想在這種時刻看著狼狽。


    安平手指展開在燈光下,反複端詳,還算在她的審美上,主要是夠閃。她沉思幾秒,抬眸對上他忐忑的視線:“好啊。”


    王培清眼眶一瞬間就盈滿了,他捏住安平的下巴,一遍一遍拂拭:“說定了。”


    “嗯。”安平手臂勾住他脖子,掛他身上,臉貼著他側臉,“好幾天沒跟你睡了,有點想你。”


    王培清已經聽得不一點了,他拖著她屁股將人抱進浴室,衣服也剝的七七八八,她渾身就剩下那顆戒指了。他額頭抵著她眉心,低聲道:“愛你。”


    這兩個字砸在安平心上,讓她堅定了很多。


    從浴室出來她已經累壞了,躺床上沒兩分鍾呼呼睡著了。王培清有點睡不著,他還是覺得潦草,但是計劃就是趕不上變化,他俯身在安平臉上親了口,聽著窗外的風聲想事情。


    安平口幹舌燥渴醒的時候他還睜著眼,她眼睛被瞌睡纏住,使勁眨了眨:“你不會還想來吧,我真累了。”


    王培清無聲笑了下:“我又不是機器,也需要休息好嘛!”


    安平起身摸過床頭櫃上的水喝了口,轉了個身半趴在他身上:“王培清,我是認真考慮過結婚這事,才答應的。”


    這是一場極致的路途,誰也不知道風暴是什麽,又或者是平淡都有可能成為風暴,她選擇和某人攜手共進的時候也得為自己立個軍令狀。


    王培清將她手握住:“那我要是跟你說我對這事比較衝動你會不會覺得我不靠譜。”他是急切的,因為隻要不是她不愛他的問題,他都可以解決。


    安平擺擺頭:“每個人表達的方式都不一樣,像我可能越喜歡越謹慎,但是對你來說就是完全不克製。”


    “所以你之前是還沒想好?”他問。


    安平聲音難得慢吞吞的:“一部分吧,我在判斷我自己的各方麵包括經濟和心理有沒有做好踏入婚姻的底氣。”


    “我不會讓你輸的。”王培清覺得安平對他不信任。


    安平抬起臉,看他一眼笑:“這麽看有個熱乎乎的男人還挺不錯的嘛!”她也懶得說些掃興的話了,但她心裏明白他的愛是一回事,她自己有沒有為自己打好地基是另外一回事。


    這些東西不衝突,恰恰是必要的。


    王培清拉起她手指,摸了摸戒指:“你有什麽要求你都可以給我提出來,我準備。”


    安平人往起來寸了寸,腦袋靠近他下巴,說:“婚房你買,算你的婚前財產。我這幾年攢的這點我想留著用,”雖然沒想好要做什麽,但是她想自己不靠給人打工用這筆存款賺錢,“後續家裏的開銷共同承擔。”


    “你幸好沒說一人一半。”王培清捏著她下巴。


    安平笑:“沒必要那麽細致,但是大致我想說清楚,不過也謝謝你沒有因為我跟你談錢就翻臉。”


    王培清將她臉掰過來,看著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確定就這樣便宜我?”


    安平露出個笑臉:“那你記得跟錢同元多約健身,身體素質保持住了,這個也很重要。”


    她手還挑釁地放在他腰上揉了揉。


    08 奧運會的聖火已是太過久遠的記憶,安平心裏感慨他們居然已經奔著而立之年去了。qq 頭像的彈跳也不會在夜半扣人心弦,但好在他們還在一個磁場。


    王培清壓住安平欲證明自己:“再來一次。”


    第64章 chapter64 .殊途同歸


    安平跟王培清商量的順序是先領證,然後見家長,好多地方都放開了,等徹底明朗了再看婚宴的事。


    第一項在他們自己,其他誰說了都不算。後麵的兩項,安平的意思是如果沒有婚宴,王培清就算把結婚證頂在腦袋上,馬蘭娟也不會認他這個女婿。


    王培清說:“不要說你媽不認,我也不行,我得給我自己個身份。”


    安平正好周一請假回了趟老家,鎮上那處院子的房產證才下來,馬蘭娟喊安平回去幫她辦證,她也可以順道拿上戶口本。


    除了去年在國外的時間,三水鎮她沒少回來。要照顧馬蘭娟,甚至還想把她從那些舊的、愚蠢的,為一個出軌的男人持續唱挽歌的故事裏拯救出來。


    她從鋪門前麵進去,那裏沒什麽變化,隻是裝饃的櫃子換新了,上麵的價格也更新了。她想起多年前她趴在這個地方邊守鋪子邊寫作業的場景。那個錢罐還在,她要去一中補課的前一天,從裏麵抽走了 150 塊錢。


    那時候她討厭這個地方,討厭現在站在壓麵機前那個女人的命運。她要急步邁出去,到現在為止她一刻沒有停下過,將生活塞得滿滿當當。但她發現這個地方卻不再讓她厭惡了,它變成了一種呼愁。


    像一縷始終散不去的煙霧,可以讓她在水療館做 spa 的時候閉上眼心底浮起一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感慨。


    因為現在她可以不讓自己變成馬蘭娟故事裏那樣的女人,她應該開心的,但是母親厚厚的眼袋和慌張的動作依舊讓她難過。


    馬蘭娟看見她,在圍裙上擦了下沾了麵粉的手:“我以為你下午才回來,穿的那衣服光圖好看了,跟你說要保暖保暖。”


    安平把給她帶的呼吸機和霧化器全都搬進屋裏,馬蘭娟的睡眠呼吸綜合征是穩下來了,但還是需要儀器在家吸氧維護。


    “舊的還能用,你浪費錢。”她又跟在後麵嘀嘀咕咕。


    安平不快,她一直都不喜歡這種浪費別人心意的掃興行為:“給你買了你用就是,哪來那麽多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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