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由星球總督管理的各類資產全都錄入分類,根據當地?實?際狀況,以保證不低於規定的比例重新投入本地?,用於重建和其他支出。


    第二、兩年後?將在王國各個轄區進行議會選舉,選區的劃分和議員人數都將在兩年內重新審查核定。另外,所有的成?年王國公?民都有投票權利,無論此前?是否居住在殖民星上,沒有個人資產要求,所有性別?一視同仁。


    其三、承認第九共和國為獨立的政治體,與之正式建交,下個月簽署貿易協定。


    其四、成?立律法修正委員會,在過渡期兩年內起草新法律文本,並對以往的判例做出篩選鑒別?,剔除不應當繼續作?為前?例參考的案例。同時,在新律法起草生效前?,由最高司法機關頒布平等條例,明確不能因?為出身、性別?、身體改造程度給予任何王國人差別?對待。


    安戈涅在哪部分上卡了軍政府一道?易耘猜測平等條例是附加的產物?。


    畢竟眾所周知,女王陛下是個omega,對這方麵較為敏感也?是理所當然的。


    ※


    “我隻是要求在投票細則上多一句,寫明資格和居住地?、個人資產和性別?都無關,就搞得我好像要帶頭造反一樣。昨天我離開王宮時和內政大臣碰上,他對我的態度非常耐人尋味。”


    清風徐徐的露台上,安戈涅靠在躺椅上,把一瓣果肉扔進嘴裏,舔了舔沾上果汁的手指,斜睨向身邊的人。


    黑發?青年沒有穿軍服,款式簡潔的白?色上衣讓他比平日裏顯得更柔和親切了一些。他自然而然地?把擦手的紙巾遞過去,坦然地?應答:“他們隻是害怕你想要把所有omega都變成?王室的狂熱支持者。”


    安戈涅就笑:“如果讓你的好幫手們打探到我還想幹什?麽,不知道他們還要怎麽過度解讀我的意圖。”


    “你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計劃?”西格也?彎了彎唇角。


    “逐步推開免費發?放抑製劑,大力支持新型對o抑製劑的研發?,還有應對發?熱期的緊急處置需要的人力物?力……”她答得毫不猶豫,“隻要‘隨時可能失控引發?公?眾事件’這種?風險不抹除,三性別?同等待遇就隻是空談。”


    “一步步來。”西格頷首,沒有多話。


    他也?確實?不需要做更多表態。


    此前?拉鋸時,他任由安戈涅拖延簽署行政令施壓,對內閣大臣們的抱怨和刺探不做任何反應,直至投票資格明文細化,那就是一個明確的表態。


    在她想做的、並且他讚同的事上,他是個可靠的盟友。


    “做什?麽都需要錢,一開始就把錢投在利好omega的事上會引發?不滿。但動作?也?不能太慢。”安戈涅朝後?一仰,盯著?露台屋簷外的多雲天空。


    “如果我把王室空置的產業和物?品變賣,都用在這些事上,錢就有了。那樣好像就真的成?了收買omega的支持了,”她笑著?搖搖頭,“不過,我也?沒權利隨意處置它們,畢竟大多數在名義上都已?經是被收繳的東西。”


    這話在他人聽來,或許會解讀為含沙射影的不滿,但西格沒什?麽反應:“之後?確實?可以考慮王室的資產要怎麽分配處理。但同樣可以慢慢來。”


    頓了頓,他笑了一下:“首先,我要想辦法買下這裏。說實?話,我不確定我是否負擔得起。”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小規模的莊園也?是王室的所有物?。臨時改做了他們會麵的場所——西格並不喜歡在聖心?王宮中生活辦公?,但它作?為政治中樞的象征意義太強,作?為行政上的新首腦,他也?隻有在那裏待著?才會讓大多數人安心?。


    然而這麽一來,西格和安戈涅見麵比預想中更麻煩。


    安戈涅剛搬進去沒多久的王宅位於相對繁華的地?段,即便有地?下通路,還是很難做到進出完全沒有蹤跡。於是這座以生態果棚著稱的小莊園就因?為位置合適,成?了兩人見麵的地?點。


    今天其實?是從a-98e回來之後?,他們共度的第一段私人時間,但公?事是無法回避的話題。兩人都是昨天深夜抵達的,早晨吃過飯後?他們到露台上吹風,順便看看前?方的果園景色,然而這半個小時,他們的話題總是不知不覺地?滑向正經的議題。


    安戈涅忽然問道:“最近我顯得很著?急嗎?談正事的時候,你好像經常勸我慢慢來、不要急。”


    西格一怔,沉吟片刻後?才回答:“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麽說的時候,我更多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急躁。”


    她不覺揪緊了擦手的人造布。


    他不在撒謊,但她清楚急躁的並非隻有西格一個。


    她正因?為始終沒能下定決心?和西格攤牌而焦慮,以致於眼下所有的合作?都帶上了機不可失的意味——她無法確定,一旦他知道了她並非利麗,眼下頗為愉快的合作?關係是否還能繼續。


    那麽他又在急躁什?麽呢?


    在回到首都星之後?,他們就沒親近過。


    兩個人確實?都正事纏身,但以前?……哪怕是還在籌劃登基的事的時候,隻要有心?,忙碌和分離反而會成?為催情劑。


    而現在,西格更加喜歡的成?了純粹的陪伴。隻是抽出時間在同一間屋子裏待幾個小時,哪怕不曾觸碰彼此一根手指,他好像就滿足。


    他們不談論彼此的未來,對王國的明天反而能更加坦誠地?交換意見。


    至於對此前?安戈涅的經曆,西格隻問了關於路伽還有一之月的事。原本應該在首都星神聖之門地?下的她突然遭到路伽的人劫持,出現在一之月上,這確實?需要充分的解釋。


    安戈涅幾乎沒做隱瞞,就連以太族的事都對他如實?陳述。除了她已?經在五年前?不知情地?“加冕”。


    一之月的太子黨基地?和以太陵寢,還有神聖之門地?下都嚴密調查過。基地?已?經幾乎全毀,以太陵寢在陌生人突入後?就安靜得像個純粹的裝飾性空間。


    那些浮空的階梯、還有啟動的加冕係統全都沒有影子。最詭異的是,即便拿探測裝置檢查建築內部,也?無法觀測到任何可疑之處。


    安戈涅無法徹底坦白?陵寢內發?生了什?麽。一個謊總需要更多個來圓,而要騙過西格極為困難。


    他最讓人感到棘手的地?方在於他即便看透,也?未必會拆穿。


    路伽沒能成?功啟動陵寢內部如願“加冕”,因?此氣急敗壞想要殺她,她帶了手|槍與他對峙。哥利亞因?為幫她傳遞消息受了重傷,她用路伽換來了哥利亞。恰好西格的艦隊登陸並且轟炸基地?,路伽倉皇逃跑,那個時候她給他背後?一槍。


    她最後?隻能給了這麽個由事實?組成?的經由。


    西格接受了這個說法。他沒有問她孤身前?往a-98e前?後?經曆了什?麽,應有的疑問仿佛隨著?路伽的死亡一並徹底埋葬。


    但有些東西,就像天然水中未經過濾的雜質,哪怕沉底與杯子融為一體,隻要晃一晃,就會再次變得顯眼。


    而能夠讓他們之間這杯水震蕩的,往往是一句無心?的話語。


    這使得他們之間的沉默比之前?更頻繁。


    安戈涅閉上眼睛,佯作?對再度降臨的寂靜渾然不覺,伸長手臂伸了個懶腰:“雲變多了,有點冷,我差不多準備進屋了,你呢?”


    西格遲疑片刻後?才說:“我再坐一會兒。”


    “好。”她起身在原地?蹦了兩下,長上衣下擺的褶皺隨動作?散開,自動恢複平整。他把這有點孩子氣的小動作?看在眼裏,表情瞬間柔軟得仿佛一戳即破。


    安戈涅隻是無意往他一瞥,卻險些愣住。


    她驀地?靠近他,俯身下去,嘴唇和他的碰了碰。她什?麽都沒有想,動作?也?稱不上溫柔,甚至帶了一點怨氣——


    既然主?動和她維持物?理距離,為什?麽還要用這種?表情看她?


    安戈涅閉著?眼睛,所以沒看到西格唇瓣相貼那刻的表情。但她感覺到他身體過電般猛地?劇烈顫抖。


    旋即,手腕一緊,是西格抓住她。她躲避不及,就那麽坐到了他身上。


    “西——”


    名字的後?半部分被名字主?人吞吃進去。


    安戈涅像陷進信息素的大團雲朵,無處著?力。存在感鮮明的雪鬆琥珀氣息從麵前?,從貼在腰後?的手掌,自唇間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像積蓄已?久終於傾瀉的洪流,強勢地?裹挾她,讓她留在原地?。


    無論是唇舌還是信息素,西格的勢頭都凶狠,卻又害怕傷害她嚇到她,時不時地?忽然轉而變得繾綣溫存;然而過不了多久,那因?為她一個吻闖出牢籠的凶惡情緒便再度占了上風。


    安戈涅任由思緒放空,沉進每一刻的知覺之中。


    露台上多雲的天空和冷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暖黃色的牆壁,乳白?的房頂。


    這座莊園的裝飾風格極為複古,原本的主?人想複刻的是藍星鄉村小屋有些粗糙卻十分溫馨的氛圍,但又不可能真的容忍粗劣的內裝。


    於是所有古拙的細節都是精心?計算的結果。


    方方正正的窗格像一個個相框,恰到好處地?捕捉外麵果園和花園最美的角落,可惜兩個人踉蹌拉扯著?經過,對一幅幅隨風顫動的風景繪畫視而不見。


    但僅僅講求戶外的美景還不夠,原主?人顯然很向往藍星分明的自然四季。手工繪製的花草讓季節最美的時刻永遠駐留在這裏,會客廳的主?題是春日,花與葉搖曳相碰,落下晶瑩的晨露,藤蔓緊緊互相纏繞。走廊兩側是夏季盛開野花的草坡,第一間臥室則是宛若打翻調色盤的秋日林木。


    安戈涅沒見過那麽多顏色的樹木,首都星的樹因?為培養的品種?原因?,也?因?為氣候生態係統,差不多永遠是綠色的,葉子最多會在枯落時變黃。她有點發?怔地?偏頭,盯著?牆上樹木燃燒般的紅色葉片。她現在的臉大概也?是那種?顏色。


    西格向來優先照顧她的感受,如果平日裏是10,那麽今天就是50,100甚至更多。要維持清晰流暢的思路也?頓時成?了一樁挑戰。


    他的臉也?很紅。


    或許是四壁的火紅葉片渲染了視野的色調,不止是他的臉,連帶著?耳根,還有眼下都染上了異常妖豔的血色。


    西格情緒很激動,安戈涅想。


    他好像並不抵觸和她有肢體接觸。剛才對那個吻的反應,更像是他太過克製對她的欲望,結果因?為簡單的刺激一觸即燃。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對得出的結論又不太確定了。再照顧她,他之前?也?沒有這樣完全不顧及自身的時候。她頭昏腦漲又重新清醒,他卻依然沒有紓解自己的那份渴求。


    “西格?”她疑惑地?問。


    他沒答話,額角因?為薄汗有細微的閃光,皮膚下有什?麽隱隱地?在跳。撐在她頰側的手指緊握成?拳,骨節處因?為用力微微泛白?。


    他在竭力忍耐。


    “你……?”安戈涅不知道該怎麽組織問句,索性隻吐出一個詞語。


    西格深吸一口氣,聲?音喑啞:“你喜歡嗎?”


    她愕然眨了眨眼:“什?麽?”


    無法解釋的緊張感一瞬間襲來。他在問她是否喜歡什?麽?他?


    黑發?alpha眸色濃鬱得像有深藍色的液滴會從虹膜中滴落。他毫無征兆地?笑了一下:“現在這樣,還有剛才的。”


    這樣的問題,這樣的情境,似乎不該有第二個答案。


    安戈涅老實?地?點了點頭。


    然而西格並無半點喜色,他又笑了笑,剛才她來不及捕捉的複雜情緒再度展露真容。那是自嘲的、麵對既定結果無可奈何的慘淡笑容。


    變換著?句式和措辭的問題在安戈涅的喉嚨裏翻滾,呼吸稍加用力,就會不小心?從舌麵齒間滾落。


    你知不知道?


    你到底知道到哪個地?步?


    為什?麽要露出這種?表情?


    為什?麽我會覺得,我的享受反而讓你痛苦?


    那麽,你……喜歡嗎?


    他就這麽看了她許久,才伸出手撫摸她的臉,愛惜地?,仔細地?,過於仔細地?,卻又帶著?初次上手般的陌生,如同她是他第一次見到的、某個不小心?就會戳破的泡影。與剛才的觸碰不同,欲望的意味在濃重情緒的映襯下變得微不足道。


    “你在看什?麽?”她終於啞聲?問。唇瓣開闔,恰好抿住了他拂過的拇指指尖。


    西格停住,他的瞳孔悄然擴張。他盯著?她的樣子,好像很想要趁勢探進去,撬開她的牙關,用指腹去確認她的舌頭之前?撒了哪些謊。


    “安戈涅。”他忽然說。


    她一愣,以為在喚她名字。


    “我在看安戈涅。”原來剛才是對她問句的應答。


    她的心?跳亂了半拍。讓人心?動的對應,但他那透著?異常的神色讓這話根本無法理解為簡單的情話。


    這在西格身上是罕見的。他是相對直白?好懂的那個,坦誠直率,不玩文字遊戲,不和她故意抬杠,歡喜是歡喜,不安是不安,一眼望到底般地?向她敞開。


    可不是現在。


    安戈涅忽然意識到,或許不是西格的情緒好懂。而是直到自最近為止,他僅僅是因?為在她麵前?才變得很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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