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沉溺在這樣親密的氛圍裏,甚至開始感歎——裴秋生他怎麽會這麽會?


    她的心此刻被塞得鼓鼓脹脹的,由於兩人?貼得太近,薑月甚至能感受到從裴秋生堅硬的胸膛裏傳來的同?樣極速跳動的心髒咚咚聲。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開始能聽見其他人?說話的聲音,裴秋生才不舍地鬆開了薑月,餮足道,


    “這樣的獎勵,以後可以多來點。”


    *


    裴秋生帶薑月去祠堂看罰跪的聞二公子、聞三公子和陳氏時,腦子還是懵的。


    在聽見他那句“三公子聞北城犯了錯,和陳氏都會被關禁閉,而二公子聞北坤則是想為他生母贖罪”時,薑月覺得自己隔著一層水聽裴秋生說話一般。


    明明聽見了他說話,但似乎聽不太清。


    直到裴秋生將薑月送回了薑家,薑月才意識到兩人?即將分?別。


    一想到後麵要過一個月才能相聚時,薑月眼神中流露出不舍,裴秋生也是。


    他突然覺得,若是當?時沒?有被聞淵認出來就好了,或許他此刻還可以待在薑家,日日同?她見麵。


    童養夫的身份其實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


    “童試過後,你是不是可以輕鬆些?”臨別前?,薑月假裝不經?意問道。


    裴秋生想說,並不是。他父親聞淵認為他在學業上不能懈怠,因此府裏請來的先生依然還在府裏,每日都在給他教學。


    但裴秋生想著,童試成績出來那天,他想來親口告訴薑月結果,想讓她成為第一個知道的人?,而不是事後讓隨雲傳話。


    “會輕鬆些,童試出結果那天,我?會來找你,”於是,裴秋生承諾道。


    “好,”薑月笑道,“到時候我?應該在集市上買好鋪子了,你可以過來看看。”


    她的錢湊齊了,明日去找封璟後,又可以拿到一筆銀子。


    *


    裴秋生回了鎮國公府後,徑直去後院找聞淵。


    他打算跟他說清楚有關娶妻納妾一事。


    聞淵似乎已經?等他很久了,見到他來,反而在裴秋生開口之前?率先發問道,“北軒,你三弟睡在客房一事,是否與你有關?”


    裴秋生心裏咯噔一聲,他知道了?


    聞淵接著沉聲:道,“許氏在祠堂所交代的,為父能看出來她有悔改之意,除了與聞北坤有關的,其他的應當?都沒?有隱瞞。但她拒不承認她派人?將聞北城塞進?客房一事,卻提到了曾經?派人?將你打暈塞進?了客房。”


    “可最?後,你逃出來了,聞北城卻與許家的那個姑娘……”


    聞淵聲音渾厚,看似在問詢,其實是陳述,短短幾句話便?震人?心魄,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裴秋生心歎薑還是老的辣,聞淵在官場摸爬滾打那麽多年,必然眼光毒辣,他自知瞞不過,清了清嗓子,承認道,“是。”


    “是因為你三弟知道你酒裏有毒?”聞淵問道。


    “是。”裴秋生再?次沒?有否認,“不僅三弟,陳氏和二弟應當?也是知道的,孩兒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裴秋生自知,骨肉親情在古代人?眼裏極為重要,但裴秋生作為更在乎獨立個體的現代人?,不僅與兩個弟弟並無什麽感情,反而他們還幾次三番想加害自己。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兄長。


    “哼,你倒是敢作敢當?,”聞淵道,他麵上的表情教人?看不出什麽情緒,甚至連喜怒都分?辨不出。


    裴秋生站直了身子,鎮定道,“孩兒認罰。”


    他隻說認罰,卻並不說自己有錯。


    聞淵問他道,“若此刻讓你再?選擇一次,你還會這樣做嗎?”


    許氏禍害世子,聞北城名?譽損毀,國公府兄弟不睦、後宅不寧的消息傳遍長安,為人?津津樂道,這讓國公府所有人?都因此蒙羞。


    裴秋生思索了片刻,而後堅定道,“會。”


    若裴秋生當?時不那麽做,而是忍氣吞聲默默扛下?來,聞北城可能隻是回去與自己的通房丫鬟解個毒,而他裴秋生被下?毒這件事在鎮國公府可能掀不起任何風浪。


    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曾在身敗名?裂和暴斃而亡的關頭?走過一遭。


    而許氏下?一次的手段,或許會變本加厲更加惡劣,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橫屍街頭?,亦或是聲名?盡毀遭人?恥笑唾罵。


    “盡管這裏麵還牽扯進?了一位無辜的女子?”聞淵質問。


    裴秋生知道,他說的是張若嬋。


    但他聽許氏的說法,張若嬋是在知道他有心儀之人?的情況下?,還要來橫插一腳。古代雖然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因為他人?插足而姻緣被毀的也不在少數。


    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


    不過就算他沒?有心儀的人?,或是她不知道,也不應該聯合許氏一起來設計他,強行讓他娶她納她。


    她不應該有這樣的心思。


    “張若嬋她若是無辜,就不會出現在客房了。”裴秋生冷聲回答,語氣裏沒?有聞淵那份同?情。


    在聞淵看來,張若嬋涉世不深,她之所以這樣,是被許氏誆騙的。


    不過裴秋生說的也有道理?,若是張若嬋當?真是一個有原則底線的女子,也不會這麽輕易被誆騙才是。


    “孩兒願意認罰,”裴秋生再?次強調。


    聞淵挑了挑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原本他還擔心,裴秋生在外?麵待得久,心思單純沒?有手段,會坐不住這個世子之位。如今看來,是他想多了。


    裴秋生甚至比他還要決絕,還要不留情麵。


    聞淵默了一會兒,道,“在這件事裏,你原本就是眾矢之的,雖有錯,但情有可原,就罰你抄一遍家法吧。”


    裴秋生微微愣住,家法一天就可以抄完一遍,這罰得是不是太輕了點?


    聞淵又接著道,“你那個薑姑娘,倒也是有幾分?手段的。”


    不說別的,就光是讓隨雲請他,讓隨影條理?清晰次序分?明地跟他陳情,讓向來能控製喜怒的他都能急火攻心,可見也是個有頭?腦的。


    隨雲和隨影入府以後曾經?跟過他一段時間,是他特意給裴秋生挑選的隨侍之人?,他們倆是什麽樣子,他是最?清楚的。


    隨雲聰明機靈些,但武力不行,隨影會武功輕功,但不夠聰明。


    裴秋生若是想請他,早就派他們請了,不會拖到人?已經?到了府外?的醫館昏睡不醒才派隨雲來,所以,這是薑姑娘的手筆。


    遺憾的是,她隻是個商戶女,這也應當?隻是些小聰明。


    裴秋生的身邊,必然還要有一位得力的世家貴女輔佐他,給他助力,撐住後宅的台麵。


    若裴秋生能同?意選一位貴女與薑姑娘一同?做平妻,是最?好不過的。


    裴秋生聽聞淵誇讚薑月,連忙順勢道,“孩兒此時前?來,也正是為這件事。父親先前?答應我?可以娶薑姑娘為正妻,但我?漏了一句,我?隻想娶她一人?。孩兒不納妾,不養通房,除了她,再?無別人?。”


    “希望父親能同?意。”


    聞淵原本臉色就不是很好看,如今聽他這樣說,瞬間便?陰沉了起來 。


    他誇那位薑姑娘,不是為了讓他順著杆子往上爬的。一個商戶女將來能坐上世子夫人?之位,已經?是破天荒的奇跡了,如今裴秋生居然說,他隻娶她一個。


    聞淵越想,越覺得沒?法接受,他簡直要被氣笑了,“聞北軒,你把鎮國公府當?成什麽了?賣肉的屠戶家嗎?”


    第94章 秋生被罰


    裴秋生解釋道, “孩兒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將心中所想說出來而已,希望父親成全。”


    聞淵冷聲道:“成全?為父已經成全了你娶她為?妻, 你莫不要得?寸進尺。我跟你母親隻有你一個?嫡子, 你最遲明後年就?得?納妾。”


    原本聞淵答應讓裴秋生娶商戶女時就?不情不願,在想到?他以後可以納妾時心情才?好了些。如今見裴秋生抗拒納妾, 那他更覺得?裴秋生納妾的日程要往前提一提他才?能安心。


    裴秋生早已經料到?這件事會受到?聞淵的反對, 畢竟他在賞花宴之前就已經聽說了聞淵的想法?態度。


    他今日來時, 便已經做了準備,於?是他鎮定?道, “想必父親已經聽?說,朝廷要增開恩科取仕, 若我在此次長安中的童試中取得?長安城第一名,可以特許參加來年的會試。”


    這是他從謝雲昭那裏得?知的, 謝雲昭則是謝丞相那裏聽?來的, 謝丞相能知道的事情,身為?鎮國公的聞淵應當?也知道。


    聞淵似是對裴秋生會知道這件事有些意外, 畢竟這件事朝廷還未徹底公開宣布。


    但他仍是不以為?意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你還能成為?長安童試第一不成?”


    他確實早就?知道有此事,但他的兩個?庶子都已經考過了秀才?,並不是第一,他的侄子考過了舉人, 可以直接參加來年的會試, 隻有裴秋生還在考童試。


    可他不覺得?裴秋生有這個?能力,因此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除了對聞北哲說過幾?句外,並未在府中其他人麵前提過。


    畢竟他從給裴秋生傳授學識的夫子口中得?知, 裴秋生的確是天賦異稟、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學習進步的速度很快,但也遠遠沒達到?一日千裏的程度。


    長安城有那麽多自小寒窗苦讀的好兒郎,優秀的童生比比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第一名哪有那麽好拿。


    聞淵覺得?,裴秋生根基太淺,學習的時日也很短,別說童試第一,他隻要能看到?裴秋生這次能將?童試考過,他都覺得?相當?欣慰與震撼了。


    可裴秋生卻直言道,“孩兒未必不能。”


    他說出來的話內容雖然保有餘地,但語氣確實十分肯定?。


    裴秋生四書五經早已成誦,在這次童試前和童試候考期間都在不停地學習,將?統提供給他的許多朝代的狀元答卷都看了不止一遍。


    其中所有的策論他都銘記於?心且融會貫通,所有的詩賦他也已經熟讀,對破題答題之法?又有了進一步的領悟。


    這對於?過目成誦、又在現?代應試考試中修煉了十幾?年且成績優異的他,並沒有特別大?的難度。


    有時候,學習就?是過了一個?瓶頸期以後便能突飛猛進,而他正處於?這個?階段。


    他的能力早就?已經遠遠超過普通的童生,甚至比很多參加鄉試的考生都要強。


    這一點,就?連與他朝夕相對的夫子都不知道,他不希望展露太多引起他的猜疑。


    這一次童試的題目中,需要默記的部分他答得?分毫不差,而其他的部分他自認為?已經填上了最佳答卷。


    每個?人問他答得?怎麽樣時,他都是謙虛得?回答“尚可”亦或是“還行”,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應當?是第一。


    聞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聽?裴秋生認為?自己可能是童試第一名時,不僅不覺得?有什麽意外之喜,反而認為?裴秋生狂妄自大?,讀了點書就?自以為?了不起。


    而後他接著道,“童試第一不是那麽好拿的,即使你拿了,參加會試也未必能過,很多東西靠的是日積月累,無法?一蹴而就?。”


    裴秋生堅持道,“父親可以信我一次,如果我做到?了,希望父親可以答應我。”


    聞淵麵對不知天高地厚又固執的裴秋生,麵上慍怒著,語氣生硬道,“無論我信不信你,你都休想不納妾,明日我就?讓你母親加緊挑選。”


    堂堂鎮國公世子,口出妄言不說,就?算考了童生成了秀才?,那又能怎麽樣,就?能胡來了嗎?


    裴秋生問道:“那麽在父親心中,是家世貴重的世子側夫人更重要,還是能狀元及第的世子更重要?”


    裴秋生原本是心平氣和好言相說,但沒想到?聞淵拒絕他的態度如此強硬。但他也知道,若是今日他不把?話說清楚,明日聞淵便要讓母親聞氏繼續幫他張羅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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