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臻榮肥胖的身軀出現在林間,後麵跟著一個瘦高個。


    秋玉疏冷冷一笑。


    這麽點小事,竟然驚動秋太易了。


    他可真是時時刻刻擔心親生女兒會仗勢欺人、有損他這個宗門的顏麵呢。


    “爹!我的手斷了!好疼!”範旭日看見範臻榮,如同看見救命稻草,登時嗷嚎出聲、涕泗橫流。


    “手斷了?”範臻榮大驚,三步並作兩步,快跑上去,扶起範旭日。


    仔細檢查一番後,他心疼不已,怒問道:“這是誰幹的?”


    範旭日想抬手指秋玉疏,結果沒能抬起來,於是恨恨道:“爹,是秋玉疏!”


    他看見秋太易臉色一變,連忙補了一句:“爹,她仗著她是宗主之女,修為比我高,就隨便欺負人!”


    範臻榮沉默片刻,突然放開範旭日:“定然是你惹了別人,別人才會對你動手!你幹什麽了!”


    範旭日沒料到範臻榮會突然放開自己,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他理直氣壯道:“我就是跟越枝枝有點誤會而已,結果秋玉疏根本不講道理,一上來就直接把我的手給掰斷了!”


    秋太易陰沉著臉,問秋玉疏:“當真?”


    範臻榮不相信,罵道:“你這孽障,定然沒說實話。”


    範旭日一臉無辜:“我說的就是真的啊!我又沒對越枝枝幹什麽,不信你問秋玉疏好了。你讓她自己說!”


    越枝枝捏著衣角,臉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輕聲道:“方才範旭日他……”


    秋玉疏打斷越枝枝的話,麵無表情地看向秋太易:“沒錯,他們就是發生了一點衝突。我看不慣,就動手了。”


    秋太易眉頭緊鎖,仿佛能擠出水來。他沉沉開口,語氣含著深不見底的怒意:“你性情頑劣,折斷別人的手,就拿自己的手來賠吧!”


    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範臻榮輕咳兩聲,道:“宗主,責罰過了。按照門規,受鞭刑即可。”


    秋太易擺手,示意範臻榮閉嘴:“她既身為宗主之女,言行須為同門表率,如今違背門規,自當罰得更重。”


    說完,他一揮袖,冷冷地看著秋玉疏:“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秋玉疏毫不畏懼地迎上秋太易的目光,衣袖突然無風自動!


    她的手中隱隱有一絲光亮閃過,像是要召劍出來,直接與秋太易動手。


    秋太易有些怔愣,忍不住道:“你的修為……”


    “不是,等一下,不是這樣的!”越枝枝突然大聲說道。


    眾人齊齊看向她。


    月亮高懸,照出越枝枝又委屈又憤怒的臉,淚珠大顆大顆地從她眼裏滾落下來。


    她擦幹眼淚,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方才,範旭日給我用了軟骨散,想非禮於我。”


    範旭日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反駁道:“你放屁!你以為自個是什麽姿色,我為何要非禮於你?”


    越枝枝拿出一小片白瓷:“這是裝軟骨散的藥瓶碎片,是春風堂所製,若是查一查軟骨散的進出,便能明白。”


    範旭日狗急跳牆:“你休得胡言亂語!”


    範臻榮自己知道自家兒子是什麽貨色,於是狠狠瞪了範旭日一眼:“閉嘴!”


    越枝枝朝秋太易行禮:“宗主,玉疏是因為範旭日非禮於弟子,想給他教訓,這才動了手。她方才沒有直說,是擔心這件事傳出去,會有損我的名譽。”


    其餘人驚訝地看向秋玉疏。


    “可是,她是為了救我才會動手,我不想她受到不公平的對待。”越枝枝的聲音越來越平穩,不再顫抖,“這件事,名譽受損的也不當是我,而是欺負我的人。”


    “總之,千般不是,過錯都在弟子身上,若是要折斷雙手來賠,請讓弟子來,不要懲罰玉疏。”


    越枝枝一口氣說完,長長一拜,然後跪伏在地。


    範臻榮立刻開口:“即使如此,那便是這孽障自己作孽,怪不得旁人……”


    秋太易目光一沉,沉默了一會兒,方冷冰冰道:“那就去祠堂思過,跪十二個時辰。”


    說罷,他一揮袖袍,大步離去。


    作者有話說:


    明天周四停更一天噢,周五晚上11點補上,更兩章。?


    第31章 和34


    ◎他第一反應是秋玉疏在調戲他◎


    33章


    範旭日在春風堂裏接骨, 旁邊躺著苟岩和陳慶。


    接完骨後,醫修叮囑了一堆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項, 範旭日聽得煩躁,不耐煩應下。


    待醫修走後,範旭日破口大罵:“他奶奶的,白斷老子兩隻手。秋玉疏下手怎麽這麽重,還有那越枝枝,臉皮真他媽厚。”


    苟岩哼哼唧唧表示同意,他的肋骨也斷裂了, 疼痛難忍。


    陳慶一聲不吭, 躺在床上, 似乎是睡著了。


    範旭日眼珠一轉, 對苟岩道:“他們竟然這般無情,便別怪我無義了!這個仇,老子一定要報!”


    苟岩虛弱道:“怎麽報啊?根本就打不過秋玉疏, 拿宗主來壓她似乎也沒用, 她根本就不怕她爹,今天還差點打起來。”


    範旭日一邊嘴角上揚, 陰森森道:“你知道接下來的蠱課都會幹什麽嗎?”


    苟岩的臉上呈現出茫然的神色, 不知道範旭日為何會切換話題。他忍著疼痛, 慢慢回答:“明日是宣島主來講如何馭蠱, 最後有個小考,大家需要用自己所學,去捉蠱。”


    “正是。”範旭日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狡詐和陰霾,“若是他們所學不精, 最後捉蠱時, 被蠱蟲傷了, 那可怪不得旁人。”


    ***


    黑夜將盡,天邊泛起淡淡的魚肚白。祠堂裏,秋玉疏跪在蒲團上。


    領她來受罰的汪一鳴同情地看著秋玉疏,歎息道:“要跪十二個時辰,這也太狠了。”


    秋玉疏一臉無所謂。


    上一世,她也沒少做過違背門規的事。縱使母親寵愛她,但也拗不過秋太易,她便經常被罰跪祠堂。


    早就熟門熟路,跪出各種經驗了。


    汪一鳴似乎看出秋玉疏在想什麽,於是提醒道:“秋師妹,可別想歪路子。這蒲團是法器,若是沒有跪夠十二個時辰,是起不來的。若是強行想起來,會有損修為。”


    “知道了。”秋玉疏衝汪一鳴眨了眨眼,狀似乖巧,“汪師兄放心,我會跪夠時辰的。”


    汪一鳴的太陽穴輕抽了兩下,他不大相信秋玉疏會如此老實。


    他想了想,實在沒想出秋玉疏能有什麽鬼點子,於是又叮囑了幾句,瞻前顧後地離開了。


    待汪一鳴走後,秋玉疏往旁邊一歪,躺倒下去。


    她將頭靠在另外一個蒲團上,下半身保持不動,罰跪的蒲團仍舊黏在膝蓋上。


    這樣不就能睡了嗎?秋玉疏舒舒服服地閉眼小憩。


    休息好後,她睜開眼睛,重新跪坐起來,從清光戒裏把小不點喚了出來。


    比起回寢舍睡覺,她更願意在祠堂過夜。


    上蠱課安排的寢舍是二人一間,她的舍友是一個其他島的陌生女弟子;此外,蓬萊島有諸多宵禁,到處都布了各種禁製,她也不大好溜出去。


    而在四下無人的祠堂,她便能鑽研鑽研蠱蟲的事情。


    小不點在祠堂飛了一圈,然後停在秋玉疏的肩膀上,觸角親昵地蹭了蹭:“姐姐。”


    秋玉疏又從清光戒裏掏出一個黑色藥瓶。


    那是她從範臻榮那裏順的驅蠱散。


    “來,試試這個。”秋玉疏將瓶塞扯出來,將整瓶驅蠱散倒在自己的肩頭,灑在小不點身上。


    小不點猛地飛起來,離秋玉疏遠遠的:“姐姐!我不喜歡這個東西,不舒服!”


    這玩意兒真的有用?


    秋玉疏驚訝地看著手中的黑色藥瓶。


    她認真看過這驅蠱散的配方,無非是紅葉、珊瑚、貝殼、清心草,再配上幾味常見的中草藥,根本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這般簡單的方子,就能調配出驅蠱的藥粉?


    而且小不點可是惡境蠱蟲。


    秋玉疏啞然。


    既然歸墟宗這般厲害,那為何上一世出現蠱災時,不見其挺身而出?


    每個人發上一瓶驅蠱散,不就好了嗎?


    秋玉疏想了半天,隻隱隱覺得哪裏不對,但沒能理出任何頭緒。


    咚——


    清晨的鍾聲遙遙響起,不遠處傳來急促腳步聲和交談聲,是第二日的蠱課要開始了。


    秋玉疏心裏慶幸。


    今日是宣如霜來授課,教的是如何馭蠱。她本來就不想去浪費時間。


    於是,她閉上眼,進入識海,溫習悵然劍術。


    一個時辰後,又是一陣鍾聲響起。


    上午第一節 講學下學了。


    不一會兒,一個拖遝的腳步聲響起。


    秋玉疏轉頭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方丈島弟子。


    他一臉愁苦,歎著氣,跪坐在蒲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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