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呀,你現在長大了,脾氣也越來越大了。以前還是很可愛的,我說一加一等於三,你都會點頭的。現在呢,不僅僅得寸進尺,還這麽難哄,動不動就生氣,還不告訴我自己想要什麽,我每天像高考一樣,跟研究數學題似的研究你的心理,我都快能出書了,名字都想好了。”


    “不過……你倒是比以前鮮活很多,再也不裝大人了,有種難以形容的幼稚。”


    靳時雨猛地攥住了謝臻的腳腕,順著力道將人一拽,謝臻毫不防備地被拉近了點,腿搭在靳時雨的大腿上,這人伸手順著謝臻寬鬆的褲管往裏鑽,握住小腿肚。謝臻被靳時雨掌心摸得發毛,立馬緊張兮兮地繃起身體:“你又要幹嘛?”


    “不幹嘛,隻是想提醒你一下,你現在體力差很多,肌肉也退化不少。”靳時雨聲音稍微停頓了下,“與其在家裏研究我,不如多鍛煉鍛煉,爭取下一次少暈兩回。”


    謝臻怒了,抬起就是一腳,往靳時雨胸口踹了過去,他佯裝出來的憤怒也散得很快,輕輕哼了一聲,不輕不重地淡淡說道:“就是有點晚,應該早點讓你這麽鮮活的。”


    靳時雨沉默片刻,平靜毫無波瀾地說道:“一點也不晚。”


    第73章 你在為我而流淚


    73


    春節來臨那天,謝臻難得主動下了一次廚。為了防止做飯不翻車,他還特意在選擇餃子餡兒的時候挑選了白菜豆腐粉絲,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得非常難吃的搭配。謝臻把煮熟的、每個都不一樣的餃子裝進保溫盒裏,又盛水煮了一碗麵。


    謝臻將圍巾圍上,提著保溫盒便出了門。距離那次事故之後已經過去一兩個月,警局每天派來盯點的人也一無所獲,再加上今天是除夕,他沒在樓下看見那熟悉的車子。


    靳時雨沒什麽特殊愛好,稍微表現出點偏好的大概就是買車。車庫裏停了好幾輛摩托車,再除去靳時雨平時上班開出去的一輛低調的大眾輝騰,車庫裏還停著一輛看起來沒開過幾次的奔馳。


    光是通過風格、價位,謝臻就能準確無誤地判斷出這車絕對不是靳時雨自己買的,大約是靳寒送的。畢竟靳時雨看起來更喜歡摩托車,如果不是天氣冷,大概連四輪車都不願意碰的。


    謝臻驅著那輛奔馳去了警局,到的時候天也快黑了。今天路上堵得要命,像是所有人都趕著同一個時間點回家似的,透過微微敞開的車窗,謝臻還能隱隱約約聞見淡淡的鞭炮氣息。


    他將車停好,快步下去,警局門口的地麵上也留著一些細碎的紅色垃圾,飄著淡淡的火藥味,裏麵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謝臻對這裏輕車熟路,幾乎是閉著眼睛都能走到靳時雨的辦公室,可還沒等他走到靳時雨辦公室,這人就已經將門一拉,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兩人之間還隔了幾步的距離,謝臻詫異地微微抬眉:“你知道我要來?”


    “碰巧而已,你不是說過節無所謂嗎?”靳時雨走上前兩步,順手拿過謝臻手裏提著的東西,反掌貼在謝臻肩上,推著他往辦公室裏去。


    謝臻被他推著往前走:“我說了無所謂,但是沒有說不來看你吧?不然你這麽孤零零的,也太可憐了吧。”


    “也不知道是誰可憐。”靳時雨神色淡淡的,冷不丁斜了他一眼,言下之意已經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仿佛整張臉都寫著,明明是你更需要我吧。


    謝臻哼笑兩聲:“真是討人嫌。”


    “那你還給討人嫌送飯吃。”靳時雨將食盒打開,意外地挑了挑眉,又繼續補充道:“而且還親手給討人嫌做。”


    餃子的味道不太好,但沾上醋也勉強能稱得上尚可這兩個字,靳時雨倒是不太挑剔,將自己那一份一個不落都吃掉了,還替著謝臻解決掉了剩下的幾個。至於麵,謝臻隻煮了小量的一份,不知意味是什麽,靳時雨隨手用筷子將麵攪拌開來,望著氤氳的熱氣緩緩道:“這麵也是你自己扯的?一頭粗一頭細的。”


    “這份是你的。”謝臻默認,將食盒往他麵前推了推,“很長的一根麵,我又搓又捏了半天,才煮出來的。”


    靳時雨不說話,往裏麵倒了點醋,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隻聽見謝臻又說著:“新的一年要來了,小謝,我祝你健康長壽。”


    “……你想活到幾歲?”靳時雨突然抬眼問道。謝臻被他問的一懵,摸了摸下巴,試探性地回答著:“八十?”


    “不用長壽,我七十五就夠了。”靳時雨又垂下眼,慢吞吞地夾起麵條往嘴裏送,他麵上平靜如水,可謝臻看著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謝臻從來不奢求自己能活到多麽多麽久的將來,甚至在早幾年,他甚至悲觀地想著自己或許不到三十歲就會死去,八十歲也隻不過是他認為合格醫療水平能夠保障人們達到的一個大眾年齡而已。


    謝臻聲音幹澀地嗯了一聲,糾正道:“那我活到一百零五歲吧,你到一百歲。”


    “一百歲,一個屋裏住兩個老妖怪。”靳時雨忍不住哼笑了下,眼睛下意識彎起,“算了,妖怪就妖怪。”


    誰讓他願意愛到一百歲。


    告別年假的第一天,靳時雨收到了有關於年前自己拜托的那件事的消息。靳時雨拜托了靳寒、高局等一切能夠動用到的關係,去探查謝臻當年和謝天宇的那件案子,當初謝臻是主動自首,再加上證據鏈完整,又是過失殺人,其中許多細枝末節都未曾被徹底關注過。


    據靳寒找到的消息來說,當年謝家周圍鄰居表示,在謝天宇死亡的前一段時間,謝家有些雞飛狗跳。靳時雨隱約有些印象,但卻不多,他知道那是吳婉死了下葬後,謝天宇知道自己和他兒子搞在一起,於是每天都在爭吵。


    可靳時雨記得的東西不多,一切都很模糊,在他腦海中所謂“真實”的記憶,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被扭曲了。以至於如果偏要讓靳時雨回憶,他隻能回憶起自己被稱作養不熟的白眼狼、咬人的狗諸如此類等等,如排山倒海般粗俗不堪的形容與辱罵,構成靳時雨有關謝家最後的記憶。


    除此之外,靳寒還查到了,在靳時雨被綁走後幾日,謝天宇便死了。而在靳時雨被綁架離開到謝天宇死亡的這幾日裏,謝臻一直沒有回過家。


    也就是說,有很大程度的可能性,謝天宇最後一麵見到的是謝臻,而倒數第二麵,是靳時雨。


    靳時雨從未如此痛恨自己回憶不起當日的記憶,他隻記得,在吳婉死後,他與謝臻對峙過,也聽見過謝臻和謝天宇的對話,無非是在後悔當初為什麽撿他這樣一隻不懂得感恩的惡犬,怒斥他的行為目的性太強,純粹屬於惡意報複。


    之後謝臻與他對峙,話說得很難聽,而他一直待在家裏,謝臻卻摔門而去。緊接著,靳時雨便不記得了……然後是什麽?然後是他被綁到一個地方,卻意外地在那裏見到了謝臻,然後謝臻與他們如魚得水的交談,可卻又仿佛帶著一絲局促,直到他們互相認出對方。那時候靳時雨看著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跪在地上,手指間都是血,然後無聲地望向人群之中的謝臻,抖著嘴唇用最為寂靜的方式喊了一句哥,僅僅是嘴唇翕動而已,然後他們對著謝臻說,這是謝天宇交來的人,你弟弟,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謝臻說不是弟弟了。


    壓住心髒微微抽動的痛覺,靳時雨忍著痛意睜開眼睛,靠在沙發上長呼出一口涼氣。浴室裏淅淅瀝瀝的水聲漸漸停了,靳時雨抬眼看過去,正好看著謝臻從浴室裏出來,他表情或許有些許難看,謝臻一瞬間便察覺出有些許不對勁。


    “怎麽了。”謝臻放下手裏的毛巾,慢慢朝他走過來。靳時雨揉了揉眼睛,淡淡答著:“……在想以前的事。”


    他們之間,或許應該說沒有什麽隔閡了。不光是謝臻與靳時雨再度解釋過,謝臻給警方的口供也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當年謝臻身份特殊,臥底的行動也是初步開展,在當時的情況、情境下,他不能也不應該在當下采取一定的措施。這些話,甚至不需要謝臻與他解釋,靳時雨都能夠很輕鬆地做到“理解”二字。隻是這種反應,似乎已經成為生理性上的一種反應,每次回想起來的時候,心口都會忍不住地鈍痛。


    畢竟自那以後的六年裏,靳時雨沒有一天不再加深回味這種痛楚。後來和謝臻重歸於好後,他很少再去想,可現在想起來,呼吸卻還是忍不住變得紊亂,整個胸腔被壓得難受。


    謝臻一言未發,走到靳時雨麵前,伸出手將他的頭摟到胸口,聆聽著平靜安穩的心跳,靳時雨逐漸平複下來,那種異樣的感覺再度從身體中消失,他才緩緩開口:“你見到的,謝天宇的最後一麵,是什麽樣的?”


    “……他瘋了。”謝臻安靜地回答道。


    “唐紀讓我殺了他,那個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他不認識我,於是拿著刀想要朝著我捅過來,或許那天我們兩個人之間隻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在我反抗的過程中,我無意中反殺了。”謝臻回答得非常籠統,和他當年的口供所差無幾。靳時雨聽著他說話,手指卻慢慢地捏緊:“是嗎,為什麽會瘋?”


    猛然間,靳時雨察覺到謝臻的呼吸似乎漏了一拍,謝臻隻是低低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大概是唐紀他們耍的花頭。”


    “唐紀和沈京昭看似是同夥,實際上也不是。沈京昭的活動範圍主要在海市,站的位置也比唐紀高出不知道多少,而唐紀在鶴市,地位不高不低,他們人人都想要出頭,一邊看不起對方,一邊通力合作,又一邊互相防備,時刻準備自己往上爬,把別人往腳下踩。謝天宇把寫著他這幾年研究心得的筆記留給了我,算是我在唐紀那裏的保命符,卻又把你推給了海市的人,換做有朝一日手下留情的人情。謝天宇隻說你是很好的試驗良品,又在筆記裏添加了很多模糊人視線的東西,兩方沒有人知道你就是他苦心研究的實驗對象,沒有人知道你是他們任何人都想要得到的那個人……除了我。”


    “這是謝天宇給我留的最後一張,歹毒的保命牌,他這是讓我用你的命換我的命。”謝臻眼神很平靜,坐下後,抽出餐巾紙開始默不作聲地擦拭著自己還帶著水珠的臉,輕輕揉了幾下。


    謝臻將垃圾扔進垃圾桶裏:“對於你來說,他是個十成十的惡人、渣滓,而他的死已經成為既定事實。不要再去糾結了,小謝。”


    “哥,你真話假話摻著說的事幹得多了,越來越難辨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靳時雨起身,平靜地說道,他從煙盒裏抽出來一根煙,擋風點燃,繼續道:“實際上你內心一直有猜測,謝天宇的死會和我有關係。”


    “或許是他本人告訴你的,或許是你自己從蛛絲馬跡中察覺的,總而言之,和我有關係,對吧?”靳時雨垂眼看向謝臻,視線裏的情緒複雜至極,眼前的這張臉沉默閉口不言的樣子,讓他的話逐漸落地。


    靳時雨在靜謐之中,抽完一根煙。


    “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麽要去自首,既然是唐紀逼迫、是意外、是情勢所迫,你沒有必要浪費牢裏的那四年,我更想不通一個找不出任何理由犯下罪行的人,會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甚至閉口不談,希望早日翻篇。我現在想通了,謝臻。”


    “你不僅僅害怕耽誤我的未來,你也害怕在調查之後真相真正塵埃落定。”靳時雨將煙頭扔進垃圾桶,長長舒出一口氣,又一次、分外急迫地想要找到自己忘卻的記憶,又一次,在現實麵前感受到了可笑二字。


    謝臻依舊不語。


    “可是我有一種預感。”靳時雨在等待他開口無果後,張口繼續說道:“越逃避越意味著真相降臨。”


    “我拜托了靳寒還有高局細查,謝臻,我可以非常坦白地告訴你,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既然你願意在這種猜測之下依舊保持沉默,願意體諒一切事出有因,我也不害怕麵對一切結果。”


    “不管真相究竟是什麽,我都會徹查到底,我要讓你重新站在你該站的地方。”


    靳時雨走上前兩步,用毛巾替謝臻擦著頭發,他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平常事,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瀾,甚至連在意都稱不上。


    可謝臻莫名聽得眼睛一熱、鼻子一酸,毫無防備地流了眼淚出來。


    謝臻總是覺得,他欠靳時雨的東西或許是一輩子都還不上的,哪怕活到一百零五歲,他都還不起。在他眼裏,靳時雨遇到自己後很倒黴、很不順、很痛苦,他把靳時雨拽進了一個深淵,讓靳時雨從小時候便開始忍受非人般的折磨,他又眼睜睜看著靳時雨被推進地獄,卻重重受製無動於衷。他自知謝家對不起他,又無法在吳婉的死亡這件事上做到徹底的諒解,謝天宇欠靳時雨的,或許用命來抵都不足為奇,而謝臻能做的隻有替這一切善後。


    他曾想著,就這樣給過去畫一個句號,他們誰都不要虧欠誰,讓一切都徹徹底底煙消雲散。


    可是靳時雨偏偏又是這天底下頂頂好的存在。


    靳時雨好像對很多人的恨都清晰可見,他從來不會原諒任何人,說的每一句恨都是真的,可唯獨恨謝臻是假的,總是能生出一萬個理由來原諒他、成就他、愛他。


    他不應該怪他嗎?怪他把他帶回家,怪他不關心他導致悲劇發生,怪他無緣無故地把他扔下,怪他自以為是的揣測,怪他一個渺小又微不足道的謝臻讓他吃盡了苦頭。


    明明最受苦的是靳時雨,可他還是要竭盡全力、掏心掏肝地去縫補一個完整的謝臻。


    什麽啊。


    謝臻麵上表情有些崩盤,終於在靳時雨手指輕輕撥過自己發絲的瞬間,強忍著試圖平靜的臉徹底崩潰,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臉,不受控地皺在一起。


    靳時雨安靜地聽著謝臻啜泣,指尖還濕濕的,他有些不懂謝臻為什麽哭得那麽厲害,隻知道是因為自己。於是他坐到謝臻身邊,親手掰開了謝臻捂臉的手,一邊看著他哭,一邊用紙巾一點一點擦掉他臉上的眼淚,周而複始,一遍又一遍。


    “靳時雨,你特別蠢。”謝臻顫著唇,靜靜道。


    靳時雨微乎其微地皺了一下眉毛,給他擦眼淚的手甚至還停頓了下,他隻是平視著謝臻,眼神裏仿佛還寫著你平白無故罵我幹什麽?


    “為什麽永遠都對我那麽寬容……為什麽?我明明什麽都沒給你,明明做我的弟弟那麽痛苦,明明喜歡我那麽難受……為什麽。”謝臻聲音很低,壓抑著顫抖的聲線。


    隻聽見靳時雨雲淡風輕地、安靜地回答道:“給了我眼淚。”


    “你在為我而流淚。”


    “不夠嗎?”


    作者有話說:


    實在喜歡靳時雨這樣的人設,一個外表凶殘暴力又冷漠的惡犬實際上是忠犬人設的說。明明痛苦的是自己卻還是想要給謝臻要一個真相要一個公道,他對謝臻的感情有點像雛鳥效應,因為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卻被連續拋棄兩次的時候,第一個選擇毫不猶豫接納他的人是謝臻。


    一個人覺得他這樣做不值得,可一個人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值得。謝臻希望靳時雨該自私一點該更多自愛一點,而靳時雨卻放棄掉所有的“自愛”,他其實一點也不愛自己,他不期望任何人的愛包括自己的,隻期望謝臻一直愛他就可以了。


    靳時雨就是那種,把該自己愛自己的那一部分,轉移到謝臻身上的人。謝臻為他流眼淚,說明他心疼他,他愛他。


    那就是靳時雨眼裏的自愛了。很純粹。


    第74章 手掌的溫度


    74


    “我聽你一句遺言。”


    冰冷的聲線,語調卻十分悠悠然,像惡心滑膩的蛇掠過人的背脊。唐紀的表情看上去仿佛有些疲憊了,他緊緊擰著眉頭,居高臨下的眼神仿佛隻是在看一團垃圾。


    腳下踩著的人隻空空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哭泣的表情或許也稱得上一句梨花帶雨。唐紀表情傲慢,再次抬起了頭,手指微微一動。


    溫熱的鮮血濺在積雪上,灼出許多小坑出來。唐紀踩著皮靴,一步步慢吞吞地走向前,他推開門,和端坐在裏麵的沈京昭對視上。唐紀臉上的表情不難猜,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人臉上的不甘和妒忌,以及在麵臨比自己更有權勢的人時……一種隱忍的討好。


    硬幣在沈京昭的手指骨節處來回打轉翻滾,隻聽見“哐當——”一聲,金屬硬幣砸在瓷磚地板上,沈京昭麵色依舊淡淡,他冷聲道:“死了?”


    “處理幹淨了。”唐紀拍了拍手,強行帶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出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需不需要再找機會把靳時雨抓回來,我的人目前在鶴市受製,沈先生要是心急,可以先下手。”


    沈京昭吐出口熱氣來:“受製?我有一百種方法能讓你在鶴市暢通無阻。”


    “隻是我沒想到,唐紀,你手裏拿著謝天宇這本筆記,竟然藏了有六年,六年前,我甚至還沒有操手這些事,而六年都過去了,你帶著它還在原地踏步。我該說你蠢嗎?”沈京昭眼神有些許冷漠,帶著冰冷的笑意和嘲弄,和平時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


    沈京昭七年前畢業到海市工作,五年前正式開始經手005,有關於謝臻的事情,沈京昭略知一二。或許說“略知一二”這四個字有些太謙虛,他沈京昭應該說是知根知底。


    他不僅僅知道謝天宇的父親曾在005裏做過研究人員,甚至是早期最為核心的一批,十五年前放棄一切孑然一身離開,十五年前,仔細算來,是謝臻初中時期。隨後謝臻誤打誤撞闖進鶴市布的網裏,於是乎當時他們決定順水推舟通過引謝臻入局來換謝天宇的複出。誰曾想謝天宇不肯給半分薄麵,卻對謝臻的事格外上心,不僅將靳時雨以身體素質良好的腺體殘缺alpha賣給了當時負責經理海市005事件中開發與研究的主管人,還將寫滿各式各樣記錄與試驗的本子轉交給了謝臻,從而淪落到唐紀手中。


    隻是謝天宇這人聰明絕頂,試驗筆記中所記錄的年齡、身高、血型、第二性別,都與靳時雨本人的大相徑庭。甚至謝天宇依舊能夠編出一套看似完美的研究成果出來,與真實的、屬於靳時雨的那部分編造在一起,以假亂真。靳時雨的特殊性對於他們所有人來說都不言而喻,而唯一一個知道實驗筆記中的對象是靳時雨的人,隻有謝臻。雖說謝臻不知曉靳時雨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也不知道靳時雨對於他們所有人而言的重要性和特殊性,但卻知道靳時雨在謝天宇手下度過了觸目驚心的幾年。


    唯一可惜的是,謝臻是個道德標兵,也是個有實力的主兒,做完牢後出獄又憑借自己的能力替唐紀做事,一直留到現在,從來沒有以告知這本筆記真實的實驗對象是誰為條件,來換取過個人自由。如若不是沈京昭在醫院重逢時匆匆那一麵,見到靳時雨的瞬間,那股異樣的感覺作祟,沈京昭或許也要慢上幾步。


    警局裏留存的靳時雨的檔案,藏得相當深,尤其是那份特殊的體檢報告。而靳寒作為兄長,為了保護靳時雨的安全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甚至能夠捏造出靳時雨前十八年的虛擬人生,並為之加以修正鞏固。隻是好巧不巧,偏偏遇上他沈京昭,偏偏他大學時期就已經見過靳時雨的照片,偏偏他又一次撞見靳時雨與謝臻的聯係。


    有時候沈京昭實在不知道該說是天賜良機還是造化弄人。


    沈京昭站起身來,睨了唐紀一眼,修長的手指慢吞吞夾起雪茄,往嘴裏送,他舒展了下骨骼,用著平日裏溫和又紳士的語氣靜道:“把剛剛那兩個人,都拋到鶴市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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