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醅麵上一副後悔的神色,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跪在地上仰頭看著白瓏,眼神淒楚又隱含愛慕, “我其實,隻是想要博取白姑娘的憐惜而已。那日,街上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隻有白姑娘你答應救我, 從那一刻起,我的心就落在白姑娘身上了,我知道女子喜歡女子難以令人接受,舊時光我不求名分,我也不敢跟符公子爭大小,隻求白姑娘讓我留在身邊,就算讓我日日辛勞我也願意,隻要能讓我每日看白姑娘一眼,我就知足了。”


    白瓏房間的動靜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柳沾衣等人來到門口,剛好就聽到了這麽一番話,她哇哦一聲,一副吃到了大瓜的驚喜表情。


    白兔子跳進房間裏,看看衣衫不整的綠醅,看看夾在綠醅和符陰中間的白瓏,再看看表情猙獰怒火中燒的符陰,隻覺得自己忽然穿越到了捉.奸現場。


    司溟往裏頭看了一眼,覺得不太合適,想要把門關上,被柳沾衣給攔住了。


    符陰卻沒有注意到他們,因為聽著那些話的他幾乎要氣瘋了,他怎麽能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他的人?掌心靈力暗暗凝聚,他想,不管這個女人是什麽身份,不管她有什麽目的,他都不容許她活下來,大不了弄死後拘了她的魂魄,不信逼問不出來。


    卻在這時,他的手被身邊人按住了。掌心凝聚的靈力一下縮了回去,符陰側頭去看白瓏,“你怎麽?”


    白瓏彎著眉眼衝他笑,“符陰,她還沒有做壞事,不可以打她噢。”


    符陰心頭一跳,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白瓏發現了什麽。“白瓏,你怎麽知道?她在說謊,你不要相信她!”


    白瓏搖頭,“可我就是知道呀!符陰你說得對,她是在說謊,可是說謊就要被打嗎?”


    兩人之間的對話讓綠醅感覺到了危險,她眼中的淒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驚疑,“白姑娘,你發現了?”


    白瓏點頭,“對呀,我知道你說的是假的,你喜歡的人根本不是我,所以你肯定不是心甘情願留下來的對不對?”


    聽到這話,綠醅麵上難掩驚愕,她明白,自己之前的計劃失敗了。微微垂頭,語氣裏滿是失落與難過,“白姑娘,你是個好人,我真的做了錯事……”


    聲音哽咽,然而下一瞬,一點綠光從她袖底飛出,直撲符陰而去。


    符陰冷眼看著她,連動手的念頭都沒有,一個超凡境修士,就算拚盡全力也打不破他的護體靈氣。


    果然,那綠光撲到符陰麵前即刻散去,連他一根毫毛都沒傷到。


    然後綠光散去,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一個脫光了的綠醅,符陰下意識扭過頭,同時伸手擋住了白瓏好奇的雙眼。


    但他這番動作也給了綠醅施法的時間。


    □□的胴體上溢出頹靡的香氣,大大方方袒露身體的綠醅雙手結印,黑霧彌漫,一具男子魂魄出現在她背後,那具鬼魂體型龐大,甫一出現便擠滿了整個屋子。森森鬼氣令整個屋子瞬間冷了下來,就連門檻也結上了一層薄薄的霜。


    白澤被凍得打哆嗦,它一下蹦到了房門外,就聽柳沾衣評價道:“唔,看這具魂體的煞氣和鬼氣,至少與洞慧境修士相當,綠醅才超凡境,她怎麽掌控比她強這麽多的鬼魂?”


    在身後陰暗魂體的襯托下,綠醅年輕的身體顯得愈發雪白嬌小。但她的神情卻是萬分決絕的,隨著她快速默念咒語,一枚銀色細長釘子出現在她手中。


    看見這枚釘子,白澤三瓣嘴動了動,“果然還是個外來者。”


    符陰的神色也徹底冷了下來。手指一抓一放,濃鬱靈氣匯聚奔湧,變作一個透明金罩將白瓏保護在內,他此時麵向白瓏背對著綠醅,連回頭也無,直接抬手一掌拍出,那隻想要偷襲的鬼魂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嚎叫。


    然而即使如此,這鬼魂也沒有半分退縮,而是化作一股黑氣緊緊纏繞在符陰身上,試圖以此牽製住符陰。


    與此同時,綠醅手持那枚細長釘子,僅僅一下就刺破了符陰親手部下的防護結界。


    符陰一驚,臉色寒得徹底,“放肆!”


    那不自量力纏在他身上的鬼魂被這一喝,頓時魂體震蕩,鬼氣潰散,化作一團虛弱魂魄摔在地上,與此同時,本來要傷到白瓏的綠醅被這聲音一震,神情恍惚一下,耳孔裏流出殷紅血液。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掙紮地舉著釘子向白瓏靠近,想要傷害白瓏的意圖非常明顯。


    門口處,柳沾衣捂著被震得嗡嗡作響的耳朵,好不容易緩過來一點,就聽見白兔子吼道:“符陰,不要殺她!”


    符陰動作一頓,眼中戾氣一閃,就聽白澤接著道:“不是說好利用她找出背後的白衣人嗎?”


    那日發現女人的意圖後,白澤就開始懷疑這女人跟白珍和白衣人有關了,於是和符陰商量好利用她順藤摸瓜,沒想到符陰脾氣這麽爆。


    符陰卻沒有聽它說的,他直接抽出了綠醅的魂魄,利用靈力禁錮起來。這才終於不用去看那女人的身體。


    被強行抽出的魂魄原本該非常痛苦,綠醅卻不一樣,她仿佛終於掙脫了累贅般的軀殼,神情裏甚至有幾分放鬆。


    叮當一聲,那枚銀色釘子掉在地上,白瓏嚐試去撿,卻和上一次一樣直接消散,根本拿不到。


    魂魄都被抽出,綠醅徹底絕望,魂體浮在半空中微微抽搐,她在哭。


    聽到哭聲,那摔在地上的男鬼勉強聚成個形狀,慢吞吞地圍到了她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撓頭,發現有的同學沒看懂,白瓏的言靈不是萬能的,她的能力有時效性,肚子餓了會失效,無法長時間維持,所以白澤一直想要她修煉,修煉以後氣力提高,維持效果比較長,簡單來說就是她修為越高言靈也會變得越強。


    然後白瓏還有點能分辨真假分辨善惡的能力,這個能力是符陰上輩子給她的,白珍提到過:心甘情願將本源送出。所以這輩子符陰沒有了,隻有一點微不足道的殘留。不過符陰還沒有回複後麵的記憶,當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本源早送出去了。這就導致,後期符陰沒法像上輩子那麽強,唔。我看看後麵怎麽寫吧!


    第64章


    那男鬼的煞氣與鬼氣被打得十去七八, 屋子裏的寒氣總算沒有那麽重了,白澤跳進屋子裏,蹦到白瓏身邊, “釘子還是不能碰嗎?”


    白瓏搖頭,站起身去看那兩個魂魄。


    符陰正在審問他們, 男鬼的意誌不清醒, 像是一隻寵物依戀地靠在綠醅的魂魄身邊, 綠醅哭了一陣後,無論符陰怎麽用刑,也沒有吐出任何跟白衣人有關的字眼。


    白澤道:“看樣子是被下了咒術, 她說不出來。”


    柳沾衣從他們的言語中, 隱約明白這綠醅跟白珍是受命於同一人或是同一組織, 她也不多話,識趣地轉身離開了, 司溟也跟著離開。


    兩人走後,白兔子把門關上, 符陰順手部下幾層防窺探的結界。


    白瓏看看他們, 又看向那兩個魂魄, 她對綠醅說:“你剛才, 是真的想要害我嗎?”


    因為剛剛受了刑, 綠醅的魂體現今十分虛弱, 但她的身體活著,魂魄還不至於消散。看著麵前這個眼神幹淨、絲毫沒有怨懟的女孩子, 綠醅心情複雜,“對不起,我是真的想要害你,對不起。”


    符陰:“既然問不出來, 就將她打成重傷扔出去,等白衣人過來。”


    白澤:“這也是個辦法,那枚釘子肯定還在綠醅身上,白衣人總要收回去。”


    聽著他們對自己的處置,綠醅沒有說話,隻用力抱緊了身邊的男鬼,默默流淚。


    那隻男鬼也抱緊了她,隻是他意識混沌,並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隻能笨拙地安慰綠醅,時不時憤怒地朝符陰齜牙。


    白瓏呆呆看著他們,仿佛看見了上輩子她和符陰在那座高台上相互依偎的情景,眼睛彎了彎,她忽然抓住符陰的衣袖,“符陰你看,他們跟我們好像呀!”


    符陰:……


    他看了綠醅一眼,容貌豔俗,心腸歹毒;再看那男鬼一眼,軟弱無力,虛張聲勢。這究竟哪點跟他和白瓏像?


    想到先前白瓏還說那惡心的城主跟他像,符陰忽然開始懷疑白瓏的審美。


    露出個有些嫌棄的表情,符陰略有些不滿,“哪裏像了?我可比那男鬼好多了。”


    白瓏也說不清具體哪裏像,但她就是很自信,“就是像!”說著她走近了兩步,又問綠醅,“你為什麽要害我?是因為有人給你下命令嗎?”


    方才無論符陰怎麽用刑,綠醅都沒有吐露半個字眼,可是白瓏這麽一問,她就點頭了。


    點完頭後,她驚覺不對,想要後悔卻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白瓏已經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那個人喜歡穿白衣服嗎?”


    綠醅沒有說話,白瓏卻仿佛已經得知了結果,繼續問下一個問題,“他是你的主人嗎?”


    綠醅搖頭,到了此時,她已經明白,白瓏似乎有一種讓人必須回答她的能力,即使她受到禁製不能吐露關於那個人的消息,白瓏卻還是能從她的反應裏得知真相。


    白瓏:“所以是他讓你來傷害我的?你為什麽要聽他的?因為他給你錢了嗎?”


    綠醅點頭又搖頭,目光落在身邊男鬼的身上。


    白澤注意到綠醅看男鬼的眼神,這種眼神,跟符陰看白瓏時很相似。長耳朵抖了抖,白澤猜測道:“你跟這隻男鬼難道是一對?”


    綠醅沒有說話,隻是抱緊了那隻男鬼,不言自明。


    符陰聞言,一把將那隻那鬼扯了過來,畏懼於他身上的威壓,如今已經十分虛弱的男鬼無力反抗,魂體像塊黑色的破布一樣掛在他手上。


    “我錯了,我錯了!”綠醅急急道:“你們不要傷害他!他不能再死了求你們!”她分明沒有再流淚,可那焦急悲傷的表情,任誰見了都不免動容。


    符陰卻是個鐵石心腸的,他掐著那隻男鬼,“白衣人的事你說不出來,那你自己的來曆,總能說吧?”


    綠醅看著那隻男鬼,良久良久,“隻要你們別殺單齊,我什麽都說。”


    原來這男鬼名叫單齊。


    ***


    綠醅一開始並不叫綠醅,她和單齊隻是兩個普通人,他們是彼此初戀,一起從高中考上同一所大學,約定好大學畢業後就結婚一起奮鬥。可就在畢業那天,一切都變了。


    綠醅至今還記得,那一天晚上,她像平常一樣上床睡覺,夢裏卻聽到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著什麽,她聽不懂那種陌生的語言,可等她醒來,卻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變成了綠醅,一個十歲的小女孩。


    之後的經曆簡直像是噩夢,她完全無法適應這個妖怪橫行的世界,這具身體的父母又被惡妖吃掉,她九死一生逃走,卻因為輕信了人族修士,被賣進了不虞城的青樓。日子一天天熬過去,直到兩年後,她和單齊憑著幾次試探認出了對方。


    在這麽個強者為尊,隻講力量不講律法的世界裏,能夠和單齊重逢,綠醅既高興又悲哀。


    可是戀人在身邊,好歹有了希望。兩人就此相互扶持著過了四年,等到他們的身體長大,同時修到超凡境後,他們就計劃著一起從青樓逃走。


    失敗了。


    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太淺薄了。有了超凡境的修為又如何,在那些強者的眼裏,並不比螞蟻強壯多少。當他們安安分分留在青樓時,沒有任何人會注意他們,可當他們試圖逃跑,那些強者就會像惡狼一樣撲上來。


    被抓回來後,老鴇將他們看管得更嚴了,甚至決定提前讓綠醅掛牌。


    “是單齊……是單齊頂替了我。他說,他說他是男人,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白瓏望著她,“那後來呢?”


    綠醅用力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湧出來,“後來單齊被當做爐鼎折磨了很久,等我再見到他時,他已經快死了。他說他不會死,讓我不要難過,他說他一直跟那個修士虛與委蛇,他說他從那人口中得知一個練鬼術的秘法,隻要我把他煉成鬼奴,他就能繼續陪在我身邊,我們就能一起逃出去!”


    單齊實在太痛苦了,他每多活一刻,被摧殘的經脈就多折磨他一時,綠醅一刀斷了單齊最後一口氣,親眼看著他閉上眼睛。


    再後來,綠醅有了個洞慧境巔峰的鬼奴,他似乎還是單齊,但他沒了神誌,他不會說話,不會思考,可綠醅終於有了自保的能力。


    “我當時已經計劃好殺掉那個害死單齊的修士,可就在那一天之前,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綠醅眼裏有恨意也有恐懼,她靜默了一會兒,看向白瓏,“隻要我離間你和符陰,再把那枚釘子紮進你的身體,完成被召喚過來的使命,我和單齊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這一切痛苦,就都會消失。”


    “你被騙了。”白瓏肯定道,“之前白珍也跟你一樣,不過她死了以後,白衣人並沒有送她走,而是讓她魂飛魄散了。”


    綠醅瞳孔緊縮,猛然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騙我的!他不可能騙我!”


    符陰:“你這樣確定,這麽說那個人一定很強。”


    綠醅沒有回答,神色卻是默認的。


    符陰沉吟,“那個人的修為,應當是在真仙境。”他有上輩子晉升明心境的記憶,光是明心境的修為,根本探尋不到外世界,要做到這一點,至少是更上一步的真仙境。如今修仙界內已知的真仙境強者一共有四位,分別坐鎮東西南北四大域,但他們的年紀都很大了,長久避世不出,幾乎隻是個象征了。


    他看向白兔子,“白澤,是不是還有不為世人所知的真仙境強者?”


    白澤沉默一會兒,才點頭,“有。”


    ***


    真仙境是修仙界的頂峰存在,幾乎等同於真正的仙人,隻差一次頓悟就能飛升成仙。


    目前已知的四位真仙境強者都是有名有姓有家族,妖族二位,人族二位,但他們已經避世很久了,除了飛升,對什麽都不感興趣。誰也不敢去輕易打擾他們。


    對於所有明心境強者而言,能夠晉升真仙境都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不出意外會名揚天下,因此當得知還有一位隱世的真仙境存在時,柳沾衣驚得連扇子也不搖了。


    妖怪客棧今日閉門謝客,大堂裏冷清得很,隻有白瓏這一行人待著。


    柳沾衣看看白瓏,再看看符陰,又去看那隻蹲在桌子上啃肉啃得歡快的兔子,怎麽也瞧不出這三人有什麽特別,值得一位真仙境強者特意派人來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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