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硯見狀,忙彎腰將劍撿起來,回頭冷冷看?了?邵秉文一眼,然後?便去追張元修了?。


    待張元修走遠之後?,賀敏之才慌忙上前:“邵知府,您怎麽?樣?來人,快請大夫來。”


    外麵有人立刻應了?聲,然後?迅速去了?。


    賀敏之拿了?帕子來,替邵秉文捂住傷口,臉上全?是止不住的後?怕:“邵大人,您這是何苦呢呢?”


    “何苦?”邵秉文冷笑?一聲,斜睨了?賀敏之一眼,“若我不用這一招險棋,咱們就?真成那翁中的鱉了?。”


    賀敏之如何不知邵秉文這麽?做的原因,隻是他仍麵有擔憂:“大人,您說,張元修當真會選他夫人麽??”


    夫人沒了?可以再娶,可若因夫人徇私,一旦被人揭發,那張元修的仕途,隻怕就?到頭了?。雖然在臨江這段時?間,張元修一直以愛妻形象示人,但誰又能真的確定,他此舉不是為了?迷惑他們?


    而?且不管怎麽?樣,祁明?樂的父兄都是戍守邊關的重要將領,若祁明?樂真在這裏有個好歹,他們這些人隻怕一個都跑不了?。


    一看?賀敏之這表情,邵秉文就?知道他在想什麽?。邵秉文冷冷道:“事到如今,除了?先發製人之外,你覺得,我們還有別的選擇麽??”


    賀敏之立刻搖頭:“沒有,屬下隻是擔心……”


    “把你的心揣回肚子裏去。”邵秉文身子往後?一倚,望著?張元修立刻的方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原本?我隻有五成把握,但經過剛才這一遭,我已經有八成了?,你且等?著?便是。”


    第60章 不安


    張元修從邵秉文府中出來時, 月亮已經升的很高了。但街上依舊很?熱鬧,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張元修沒騎馬,而是沿著街上的熱鬧鼎沸, 慢慢朝前走。


    祁明樂向來喜歡熱鬧,若今夜她也在,她定然會很?開心的。可是她不在, 甚至他連她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


    張元修一身孤寂走在熱鬧裏,洗硯與奉墨遠遠跟著。


    張元修對?祁明樂的情意, 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如?今祁明樂被人擄走,用來脅迫張元修。他們知道?,眼下張元修心裏很?難受,所以皆默然跟著。


    張元修回到張家時, 張家大爺還在花廳裏等他。


    “伯父。”張元修走進廳中, 向張家大爺行禮。


    一見張元修這表情, 張家大爺便知,他這邊也沒尋到祁明樂她們的線索。張家大爺寬慰道?:“我已經讓道?上的朋友一起幫忙找了,你也別太著急了,若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多謝伯父。”


    他們兩人說了會兒話,見張元修一身疲倦,張家大爺便讓他先?回去歇息了。


    平日祁明樂在時, 一到夜裏,西苑始終都是燈火通明。今夜她不在, 西苑便隻剩廊下的燈籠, 孤單的在夜色中搖曳。


    奉墨見張元修往屋內走,欲跟上去時, 卻被洗硯拉住:“讓公子一個人靜一靜吧。”


    先?是弘安縣之行,回來祁明樂又?被人擄走了,這兩件事接踵而來,洗硯覺得,他們得給張元修一個喘息獨處的機會。


    奉墨聽到這話,便識趣的停下了。


    張元修進到房中之後,直直躺在了床上。身側的枕頭上,還殘留著祁明樂平日慣用的刨花水的香氣。


    在那香氣裏,張元修慢慢攥緊掌心時,卻被東西硌了一下。


    是他今日在弘安縣縣衙水塘裏找到的那兩本賬冊。


    一本是去歲臨江府各級官員,參與貪汙賑災糧銀的明細。另外一本,則是這些年,李青山向各級官員行賄的記錄。


    一旦這兩本賬冊問世,上麵有?名字的官員,一個都別想?跑。


    原本張元修將賬冊帶回臨江,打算先?回府換身衣袍,便去府衙與謝靈嵐碰麵,然後將賬冊上提到的官員,挨個兒抓起來審問的。


    可邵秉jsg文卻抓了祁明樂與柳如?絮,妄圖想?用她們兩個人,來換他手中的賬簿。


    就算眼下他將賬簿交給邵秉文,按照邵秉文的性格,他定然會懷疑他手中還有?抄錄本,並且一定會想?辦法?,讓他與他們變成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才?肯放了祁明樂與柳如?絮。


    而若他不管不顧,讓這兩份賬簿問世,那麽祁明樂與柳如?絮便會有?危險。


    眼下他們就這麽僵著,他不將這事捅出來,邵秉文也不敢對?祁明樂和柳如?絮做什麽。但坐以待斃,向來不是他張元修的行事風格。


    短暫的平息過後,張元修便從床上起來,走到門口將房門打開。


    洗硯和奉墨皆守在外麵,聽見開門聲,他們兩人立刻快步過來,洗硯率先?回稟:“公子,剛才?謝少卿派人過來,說他欠公子一個人情,所以此事他不會插手。”


    早上在去臨安之前,張元修曾同?謝靈嵐說過,關於他查到關於李文秀之死的線索。而謝靈嵐此行的任務,便是查出李文秀之死的真相。


    臨江府這樁貪汙案,本就不在他的查案範圍。這個時候謝靈嵐選擇不插手,一是賣給張元修一個人情,二也是明哲保身。日後這邊有?任何紕漏,也與他謝靈嵐無關。


    張元修頷首應了,正?要開口時,洗硯突然怒喝一聲:“什麽人!”


    說話間,洗硯袖中的弩箭,便已往牆上射去。


    “哎哎哎,我……”牆上那道?黑影話還沒說完,便從牆上摔下去,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張元修與奉墨洗硯兄弟倆快步過去,就見一身錦衣的賀子銘,扶著腰從地上爬起來。甫一見到洗硯,賀子銘便皺著臉罵道?:“洗硯,你長那倆眼睛是出氣的啊!要不是小爺我手鬆得快,小爺我今晚非得讓你射成刺蝟掛在牆上不可!哎呦,我的老腰啊!”


    洗硯沒想?到,來的竟然是賀子銘,一時隻得訥訥站著。


    張元修上前,皺眉問:“你怎麽來了?”


    “我聽說弟妹和如?絮表妹失蹤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賀子銘扶著腰,一瘸一拐走到張元修麵前。


    張元修見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你這是?”


    “嗐,前幾日,不知道?我爹又?受什麽刺激了,他回府莫名其妙罵了我一頓,罰我跪了一宿的祠堂之後,便將我關在院子裏看書。我今天偷溜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把腳崴了。不是什麽大事。”賀子銘不甚在意擺擺手,“先?說說弟妹和如?絮表妹她們,我聽人說,她們倆失蹤了?”


    張元修頷首。


    “這可是在臨江啊!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她們倆啊!”


    張元修未高中前,便是臨江出了名的文曲星下凡。如?今他入仕不到一載,便以欽差的身份榮歸故裏,誰這麽大膽,敢動他的夫人!


    今夜月光很?亮,張元修站在月色裏,看著賀子銘不說話。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賀子銘覺得,張元修的眼神怪怪的,他試探問,“難不成你知道?,是誰擄走了她們?”


    原本這話,賀子銘隻是隨口一問,卻不想?,張元修竟然道?:“邵秉文。”


    “邵秉文?!”賀子銘眼睛瞬間撐圓,“臨江知府邵秉文?!”


    張元修再度頷首。


    賀子銘被驚的瞠目結舌,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邵秉文明知道?你將弟妹看的跟眼珠子一樣,他還敢將弟妹擄走,他是瘋了嗎?!”


    張元修可是陛下欽點的欽差啊!邵秉文卻派人擄走了他夫人?


    賀子銘這人雖然在學問上一塌糊塗,但腦子不笨,須臾間,他便想?出了答案:“你手中有?邵秉文貪汙的證據,所以邵秉文鋌而走險抓了弟妹和如?絮表妹,妄圖用她們二人換你手中的證據?”


    “是。”這件事,左右繞不過賀子銘,張元修便並未瞞他。


    賀子銘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若擄走祁明樂他們的是別人,他有?八成把握。可若對?方?是臨江知府邵秉文,這事就變得棘手起來了。


    張元修也沒逼他,隻道?:“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讓奉墨送你回去。”


    說完,張元修正?欲走時,卻被賀子銘叫住:“你從前在臨江時,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靠你自己找,你怕是找到猴年馬月都找不到弟妹她們。這樣,你先?將今日的事情細細同?我說一遍,還有?擄走弟妹那些人有?什麽特征。”


    今日知府府一行之時,洗硯看的分明,賀敏之是站在邵秉文那邊的。但今夜,賀子銘卻漏夜翻牆而來,主動想?要幫忙尋祁明樂,洗硯一時有?些看不懂,賀家這對?父子倆了。


    張元修將從映紅口中得到的訊息,一一同?賀子銘說了一遍。奉墨見賀子銘主動要幫忙,忙取了按照映紅口述描驀出來的綁匪人像,遞給賀子銘。


    賀子銘接過看一眼之後,將畫像揣進懷中:“行,我知道?了,這事我會想?辦法?的,你就等著聽消息吧。”


    說完,賀子銘當即便轉身就要走時,卻被張元修叫住。


    “你想?好了,你當真要幫我?”張元修站在對?麵,望著他的眼神裏,泛著賀子銘看不懂的情緒。


    賀子銘不是傻子,從他爹突然尋借口將他關在府裏時,他便知道?,他爹不想?插手這事,但——


    “你說的這叫什麽話!你媳婦兒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擄走了,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麽能什麽都不做的。你且等著,最?遲明日,我給你消息。”說完,賀子銘扶著腰,一瘸一拐的走了。


    奉墨聽到賀子銘這話,慢吞吞往洗硯身邊挪了挪,壓低聲音問:“哥,賀少爺真能幫忙找到少夫人麽?”


    賀子銘自出生就在臨江,用他的話說,這臨江城就算是爬過一隻螞蟻,都絕對?逃不過他賀少爺的眼睛。


    若賀子銘真心誠意幫忙找,那以他的能耐,自然是能找到的,隻是——


    洗硯看向張元修。


    張元修站在原地沒動,但月影偏移,他的臉陷在了陰影裏,洗硯看不清他此時的神色,隻得在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


    而此時的祁明樂剛醒來。


    意識剛恢複時,祁明樂就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板躥上來,她被凍的打了個哆嗦,再睜開眼睛時,就見四周黑漆漆一片,隻有?月光透過窗子,落到了她麵前的地上。


    祁明樂掙紮著想?坐起來,可偏偏手腳卻軟的厲害,身子剛撐到一半,整個人又?重重跌了回去。


    “你,你醒了。”旁側的黑暗裏,傳來一道?嬌怯的聲音。


    祁明樂轉過頭,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旁邊的暗處隱約有?個人影。她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但聽這聲音,似乎是柳如?絮。


    “柳小姐?”祁明樂試探叫了聲。


    “是我。”黑暗裏那人朝她這邊挪了挪。


    祁明樂眼底滑過一抹驚愕,頓時氣憤罵道?:“這幫癟犢子!他們不是說隻要我麽?為什麽把你也抓來了?”


    柳如?絮身邊的人都是知書達禮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人罵癟犢子,是以她呆呆看著祁明樂,一時沒反應過來。


    而祁明樂兀自氣憤了一會兒,才?想?起柳如?絮還在,她聲色歉然道?:“柳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這次應該是我們連累你了。”


    柳如?絮聽到這話,又?是一愣。不過她雖是被張大夫人嬌養長大的,但向來聰慧。


    她雖不姓張,但這些年,張大夫人對?她的寵愛,臨江城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且張家的生意,在臨江城排不到第一,也是能排到第二的。那幫地痞流氓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調戲她。


    可今日,卻偏偏有?人不怕死的來調戲她,偏偏這一幕還被祁明樂撞上了。顯然這是專門為祁明樂設的圈套。


    祁明樂初到臨江,不可能與人結仇。那麽對?方?設圈套抓她,十有?八/九是衝著張元修來的。


    柳如?絮下意識想?問,張元修可有?危險,但話到嘴邊時,又?被她咽了回去。


    如?今張元修已經娶妻了,她沒有?立場,也不該向他妻子詢問這種問題。在這一刻,柳如?絮十分慶幸,她們身處在一個漆黑的地方?,這樣祁明樂就看不見她臉上的難堪了。


    “柳小姐?”見柳如?絮久久沒說話,祁明樂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柳如?絮應了一聲,旋即強打起精神,同?祁明樂道?細聲細氣道?:“若要論道?歉,也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抓到這裏來。”


    祁明樂擺擺手:“就算不是你,他們也會想?別的辦法?對?付我。算了,既然我們已經被擄來了,這些事就不重要了,現在當務jsg之急是,我們要怎麽樣逃出去。”


    “啊,逃出去?!”柳如?絮驚詫看著祁明樂,“不是等表哥他們來救我們麽?”


    “那些人抓我們倆來,無非是想?用我們倆來同?郎君談籌碼,若我們不想?辦法?逃出去,郎君就得跟他們妥協。”祁明樂轉頭,看向柳如?絮,“你想?讓郎君為了我們,向他們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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