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姚凝若在祁明樂這裏碰了一鼻子?灰之後,主仆倆悻悻回府了。


    春蘭生怕姚凝若將?這些不順發泄在她身上,遂主動為姚凝若出謀劃策:“小姐,既然祁明樂這裏行?不通,不如咱們再?去找張元修?”


    畢竟沒有哪個丈夫,能忍受一個男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他妻子?吧?!


    但姚凝若卻拒絕了。


    她之前曾聽人說,張元修是個溫潤君子?。可那日在一品居見過張元修之後,她才發現,這個溫潤君子?,並不如外界傳言的那般。


    再?加上今日與祁明樂打?了一回交道之後,姚凝若瞬間?覺得,他們倆完全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若非迫不得已,姚凝若一點都不想再?跟他們夫妻倆有任何接觸了。


    不過之前她在一品居的時候,已經同張元修說了,祁明樂在佛寺見了衛恕那事。而且昨日衛恕糾纏祁明樂的時候,他們張家的小廝也在。


    據她所知,那小廝是張元修身邊的小廝,姚凝若不信,那小廝不會將?此事轉告給張元修。


    一旦張元修知道此事,姚凝若不覺得,張元修還會坐以待斃。他們夫妻倆她惹不起,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張元修那邊出手。


    而張元修也沒讓姚凝若等太?久。


    沒過幾天,衛恕夜裏出門?赴宴,宴會散後他坐著馬車回府,可馬車走?到擁長門?前時,突然就停了下來。


    衛恕今夜在宴席上飲了幾盅酒,上馬車之後他倚在車壁上閉眸養神。馬車走?了一會兒之後,他覺得喉嚨發幹,剛倒了盅茶正欲潤潤嗓子?時,結果馬車驟然一停,茶水一下子?全潑在了他的衣襟上。


    衛恕滿麵怒氣,一把掀開車簾,正欲斥責趕車的小廝時,就見馬車前站了一個人影。


    那人寬袖青衫,蕭蕭肅肅立在樹影下。


    似是聽見了衛恕憤而掀簾的動作,那人轉過身來,掀起眼皮,淡淡看過來。


    衛恕頓時一愣。


    張元修,他怎麽在這裏?!


    他們去歲雖然是一同下場的,但張元修是臨江來的學子?,而衛恕他們上京這幫學子?,自恃家中非富即貴,便看不上外地來的學子?,他們這群學子?隻跟上京的學子?們玩兒。


    而去歲最後,張元修高中探花郎,而他則榜上無名,兩人之間?更?是再?無半分?交集。


    “公子?……”趕車的小廝欲解釋,卻被衛恕抬手打?斷了。


    眼下都這般境況了,他還能不明白麽?衛恕依舊保持著傾身掀簾的姿勢,於?夜色中,與張元修對視著。


    張元修麵容冰冷,雖一言未發,但衛恕心裏卻十分?清楚,張元修今夜突然出現在這裏所為何事,正好他也有些話想跟他說。


    第77章 暗巷


    月明星稀, 疾風驟起。


    衛恕下?了馬車之後,與張元修一道去了旁邊的暗巷裏。


    沒一會?兒,暗巷裏便傳來了打鬥聲, 衛家的小廝麵色驟變,當即便想衝進去,卻被洗硯一把攔住。


    洗硯自幼習武, 製服一兩個小廝,完全是小菜一碟。


    而就在衛家的小廝被洗硯反剪胳膊壓在地上?時?, 暗巷內的打頭聲也停止了。先?前還衣衫整潔的衛恕,此刻狼狽趴在地上?。


    剛才張元修邀他到?巷子這?邊來時?,衛恕隻當張元修是有話跟他說,卻不想, 甫一進來, 張元修的拳頭就砸了過來。


    張元修這?一拳出的猝不及防, 衛恕毫無防備,硬生生被砸的後退了一步。


    接下?來,張元修一句話也不說,隻冷著臉,一拳接著一拳揍了過來。最開始,衛恕沒反應過來時?,隻有挨打的份上?。


    後來等他反應過來之後,試圖想要還擊, 卻發現他完全沒有還擊的機會?。


    張元修表看?上?看?著斯文溫和,可出拳的力道和手勢, 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衛恕也是自幼便習武的, 可在張元修麵前,卻隻有挨打的份上?。


    張元修一拳接一拳打了過來。


    見還擊不成, 衛恕隻得連連後退的同時?,改變策略頻頻閃躲。可這?條暗巷是條窮巷,且地方又這?麽大,衛恕再怎麽極力閃躲,也躲不過張元修的拳頭。


    到?最後,衛恕被打的身形搖晃,眼前開始陣陣發暈摔到?地上?之後,張元修才停手。


    此時?他們?兩個人?,一個狼狽趴在地上?,一個光風霽月站在巷子裏。


    不遠處的後街居民巷子裏,傳來陣陣狗吠聲,張元修上?前一步,黑色的官靴,踩在了張元修曾碰過祁明樂的那隻手上?。


    衛恕趴在地上?,狼狽吃痛抬頭。


    就見素來溫和知禮的張元修,一寸一寸碾著他碰過祁明樂的那隻手,眼裏淬了一層薄冰:“明樂是我妻子,還請衛公子自重。”


    衛恕疼的臉頰不斷抽搐著,可卻不肯服軟:“張大人?,祁明樂是你妻子不錯,可從始至終,她心?儀的人?是我。就連當初她匆促嫁給你,也不過是因為?生我的氣,再加上?因祁伯父要去櫟棠關鎮守的緣故。”


    洗硯就守在不遠處,聽到?這?話,當即便想爆粗口罵衛恕,卻被張元修止住了。


    張元修像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笑話的一般,他挑唇笑開,但那笑意卻沒達眼底:“當初明樂決定嫁給我,有一半的原因,確實是因為?嶽父大人?要去櫟棠關鎮守的緣故。可要說是與你賭氣這?一點,衛公子,你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吧。”


    “這?全上?京達官顯貴之間,誰不知道,祁小姐之前心?儀我家公子?”衛恕的小廝忿忿不平說完,洗硯瞬間給了他一拳,那小廝頓時?麵色痛苦捂著肚子蹲下?去了。


    “都是八百年前的老黃曆了,衛公子竟然還鍥而不舍的翻著呢!”張元修每說一句,腳上?便用力一分?,衛恕疼的脖頸的青筋都迸起來了,可他卻不肯出聲求饒。


    關於祁明樂曾心?儀衛恕這?一點,自那晚他們?從祁家回府的路上?,兩人?開誠布公談過之後,張元修便放下?了。


    過去那些事早已過去了,他要的是祁明樂的未來。


    可偏偏,衛恕像個招人?煩的蒼蠅一樣,天天嗡嗡的圍著祁明樂打轉。祁明樂是他的妻子,衛恕當他死?了不成!


    張元修心?裏對?衛恕的厭惡愈嚴重,他麵上?表現的愈平靜,隻踩著衛恕的那隻腳,一點一點用力的同時?,聲色平穩道:“明樂從前確實心?儀過你不假,但我們?成婚之後,她曾明確同我說過,在她嫁給我之前,你們?之間就早已過去了。”


    衛恕已經疼的幾欲想抽搐了,可他不想在張元修麵前落了下?風,仍咬著後槽牙強忍著。


    除此之外,他麵上?還要裝出雲淡風輕的表情來:“是麽?若明樂曾明確同你說過,在她嫁給你之前,我與他之間早就已經過去了,那張大人?今夜為?何?要氣急敗壞來找我麻煩呢?”


    雖然在佛寺那次,以及在街上?遇見時?,祁明樂都用實際行動表明,她不想再和他有半分?瓜葛了。可衛恕不信,曾經那麽喜歡他的祁明樂,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他不肯承認這?一點,便用祁明樂還在生他的氣做借口,不斷的麻痹自己。


    而今夜張元修來找他,一言不發便直接動手這?一點,更讓衛恕覺得,張元修是知道祁明樂心?裏是有他,所以才會?氣急敗壞來找他的麻煩。


    可他的這?個想法?,轉瞬就被張元修扼殺了。


    張元修突兀問:“你知道,明樂怕黑麽?”


    “什??什?麽?”張元修的話題轉的太快了,衛恕的思緒一時?沒跟上?。


    關於祁明樂怕黑這?一點,張元修一開始並沒察覺出來。雖然他們?成婚後,每天夜裏臨睡前,祁明樂都要留一盞燈,但最開始張元修隻以為?,那是祁明樂的個人?習慣而已。


    直到?上?次在臨江城,祁明樂被山匪擄走回來之後,昏睡了兩天一夜。那兩天裏,祁明樂一直在囈語求救。從她斷斷續續的囈語中,張元修判斷,祁明樂應當是又夢見,去歲她被壓在佛寺廢墟下?的場景了。


    後來回到?上?京之後,張元修一日得了閑,私下?jsg將銀穗叫過來詢問才知道,祁母亡故後,祁明樂被留在上?京的那一年裏,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以至於祁明樂很怕黑。


    “你口口聲聲說,你心?儀明樂。那你可知明樂怕黑。而這?個怕黑的人?,在去歲地動時?,因你之故,在暗無天日的廢墟下?,整整被埋了三天兩夜。衛恕,這?便是你所謂的心?儀麽?”說到?最後,張元修沒忍住,又給了衛恕一拳。


    原本剛站起來的衛恕,被這?一拳瞬間又打到?在了地上?。


    但這?一次,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先?前的那種篤定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慌亂心?疼。


    張元修沒再給衛恕開口的機會?,他隻居高臨下?看?著衛恕,眼神淩冽道:“衛恕,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明樂是我妻子,你以後離她遠一點。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說完之後,張元修直接轉身大步離開。


    洗硯見狀,這?才放開衛家那幾個小廝,跟著張元修一並離開了。


    “公子!”跟隨衛恕的小廝甫一得了自由,當即便爭先?恐後過來扶衛恕,“公子,您怎麽樣?這?天子腳下?,張大人?竟然敢公然毆打您,他也太囂張了!奴才等會?兒就去報官!”


    衛恕對?小廝說的話渾然不覺,目光隻緊緊盯著張元修遠走的背影。


    張元修說,祁明樂怕黑!他跟祁明樂相識了兩載有餘,他怎麽不知道,祁明樂怕黑這?件事呢?而且祁明樂那樣活潑開朗的性子,怎麽可能會?怕黑!


    衛恕不願意相信,可過往他不曾注意的細節,如今卻突然躥了出來。


    之前祁明樂夜裏出門時?,永遠都會?親自提一盞燈,當時?他還曾拿此事打趣過祁明樂。


    但那時?,祁明樂隻緊緊抱著她的燈,像是抱著稀世珍寶一般,眉眼帶笑道:“我夜裏出門習慣了自己帶燈。”


    那時?衛恕隻當是樂因為?櫟棠關不像上?京,夜裏處處都燈火通明的,所以祁明樂才會?習慣帶著燈籠出門。


    可直到?今夜,從張元修口中,他才恍然明白,祁明樂夜裏提燈出門是因為?怕黑。他們?認識那麽久了,他怎麽就沒發現這?一點呢!


    見衛恕跌坐在地上?,始終不說話,衛家的小廝急了:“公子,您不要嚇我們?啊!公子!”


    “我沒事。”衛恕沙啞應了聲,小廝們?見他要起身,忙七手八腳去扶他的同時?,有人?憤然道,“公子,張元修太囂張了!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小的這?就去府衙報案。”


    那小廝說完,轉身便要去,卻被衛恕叫住了。


    “公子!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衛恕捂著右手,神色冷然:“回府。”


    那小廝見狀,隻得將想勸的話咽了下?去。他們?幾人?將衛恕扶上?馬車,然後往衛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此時?,張家春禾院中,祁明樂正躺在廊下?的搖椅上?,手中提著一壺酒,一麵喝酒吃鴨掌,一麵晃著搖椅賞月。


    張元修踏進院中時?,看?見的就是祁明樂這?副快活似神仙的模樣。


    “夫人?倒是會?享受。”張元修眼底滑過一抹笑意,走到?祁明樂身側落座。


    祁明樂仰頭喝了一口酒,然後才無甚真心?道:“那這?不還是多虧郎君你日日在外辛苦報效朝廷,才能讓我們?三個女眷,沒有後顧之憂的在後院裏賞月吃茶喝酒麽?”


    “夫人?要這?麽說的話,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著,張元修傾身朝祁明樂湊過去,笑著道,“夫人?既覺得我在外辛苦,不打算犒勞犒勞我麽?”


    祁明樂一手拿著酒壺,另外一隻手剛抓了隻糟鴨掌,聽到?張元修這?話,祁明樂二?話沒說,直接將手中的糟鴨掌,湊到?了張元修唇畔:“來,張嘴,犒勞你一下?。”


    “就一隻糟鴨掌,夫人?未免也太小氣了些。”張元修眼裏帶笑望著祁明樂。


    祁明樂頓時?一副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我們?夫妻這?麽久了,我小氣這?件事,你才知道麽?”


    張元修:“……”


    “就一隻糟鴨掌,你吃不吃?不吃我可拿走了啊!”祁明樂嘴上?這?麽說,但並未將糟鴨掌收回來。而是她知道,張元修不愛吃這?種東西?,所以故意逗張元修的。


    張元修看?出了祁明樂的小心?思,他淡然一笑,就著祁明樂的手,吃了一口糟鴨掌。


    祁明樂的眼睛瞬間直了:“你不是不喜歡吃糟鴨掌麽?”


    “確實不喜歡,不過今夜夫人?既然親自喂我,那偶然喜歡一次,也不打緊的。”


    祁明樂一聽這?話,直接將整個鴨掌塞進張元修嘴裏,皮笑肉不笑道:“你既然喜歡,那就多吃點。”


    並不喜歡吃糟鵝掌的張元修:“!!!”


    但鑒於這?糟鵝掌是祁明樂喂給他的,即便不喜歡吃,但張元修還是咽了下?去。然後伸手同祁明樂道:“給我喝口酒。”


    他不喜歡糟鵝掌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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