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誰曾想,到第二?日夜裏?時,祁明樂又開始睡不著?了。


    不過這天夜裏?,祁明樂睡不著?不是因為擔憂,而是她太激動了。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祁老?爹了,祁明樂就?高興的開始數著?時辰過。


    眼看著?都快到子時了,祁明樂仍沒有睡意,張元修突然靠過去,壓低聲音道:“夫人若是睡不著?,不如我們?幹點別的?”


    祁明樂:“……”


    上次在書房裏?張元修也是這麽說?的。一想到後來從?書房裏?出來後,她兩條腿走路都抖時,祁明樂氣的直接一腳踹在張元修腿上:“想什麽呢你!我們?明天還得趕路!”


    說?完,祁明樂直接轉過身,將一個絕情冷漠的背影留給張元修。


    張元修勾唇笑了笑,今夜他們?宿在驛館,旁邊還住有人,而且這驛館的牆又不隔音,他自是不會在這裏?要祁明樂。他這麽說?,純粹是想讓祁明樂趕緊睡。


    如今見祁明樂轉過身睡了,張元修便貼過來,從?身後抱住祁明樂:jsg“早點睡,睡醒我們?就?趕路,明日傍晚時分就?能見到嶽父大人了。”


    “好。”原本祁明樂毫無睡意,但張元修抱著?她,一下又一下順著?她的後背,慢慢的,祁明樂的困意便湧了上來。


    他們?夫妻倆一夜好眠,第二?日剛到卯時,張元修便被祁明樂叫了起來。


    “醒醒,別睡了,收拾收拾,我們?就?該出發了。”


    張元修:“……”


    這才卯時初,外麵天還沒亮呢!


    正在穿外衫的祁明樂,似是看出了張元修在想什麽:“等我們?用過飯,給馬喂足糧草之後,天就?該亮了。趕緊起。”


    說?著?,祁明樂拉著?張元修的胳膊,將睡眼惺忪的張元修從?床上強行拽起來。


    知道祁明樂迫不及待想見祁老?爹,張元修笑了笑便也跟著?起身了。平日他們?都是辰時才出發的,但今日卻比平日早了兩刻鍾出發。


    一路上,他們?馬車的簾子就?沒放下過,外麵的風景轉瞬即逝,但祁明樂卻能清晰明了的說?出每個地?方的種種。


    張元修認真聽著?,時不時問上幾句,祁明樂一一答了。


    驀的,張元修冷不丁問:“十二?年前,你第一次走這條路時,心裏?是什麽感覺?”


    十二?年前,祁明樂第一次走這條路,是祁老?爹帶著?她走的。


    祁明樂想了想,望著?窗外,輕聲道:“我爹就?在我身邊,以?後不會有人再欺負我了。”


    他們?正說?話時,外麵突然傳來唰啦的抽刀聲,伴隨著?士兵高喝聲:“什麽人?!”


    祁明樂與張元修立刻探頭朝前麵看去,但他們?的視線被幾個士兵擋住了,隻依稀看見,那幾個士兵拔刀似乎在對著?一個人。


    這已經是櫟棠關?的地?界了,按說?不可能會有匪徒之類的。


    但他們?的馬車既然被逼停了,祁明樂當即便提著?刀,跳下馬車過去查看了。張元修見狀,也立刻隨祁明樂一道過去了。


    見張元修與祁明樂過來了,士兵們?迅速讓開一條路,為首的那個士兵正要說?話時,卻不想被人搶了先:“大哥!”


    張元修:“……”


    祁明樂聽到這熟悉的稱呼時愣了愣,看向麵前這個一身櫟棠關?守兵服,但滿臉髒汙,看不出模樣的士兵,正欲問他姓名時,那人已胡亂抹了幾把?臉,激動喊道:“大哥,我是彪七啊!”


    “彪七?!”彪七是祁老?爹麾下的什長,他年紀比祁明樂大兩歲。但因一次比武打賭,他輸給了祁明樂,便從?此甘拜下風的叫祁明樂大哥了。


    見這人與祁明樂相熟,士兵們?便收了刀。祁明樂走過去打量對方,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認出來,頓時開心道:“彪七真是你啊!三年不見,你怎麽變化這麽大?是我爹知道我今日要來,特意派你來接我的麽?”


    原本見到祁明樂十分高興的彪七,聽到這話時,迅速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祁明樂一下子就?察覺到不對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大哥,將軍他,他失蹤了。”


    滿心歡喜趕著?見祁老?爹的祁明樂,聽到這話時,腦袋驟然嗡的響了一聲,她一把?揪住彪七的衣領,急聲道::“什麽叫我爹失蹤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張元修也沒想到,他們?快馬加鞭趕來櫟棠關?,聽到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這個。


    從?彪七的口中,祁明樂才知道具體的情況。


    原來自開春後,戎狄人又越過科爾河頻頻來邊境滋擾。三日前,祁老?爹定好策略,同兩位副將商議,由他親自帶人做誘餌,將戎狄引至斷腸山外的胡楊林,然後他們?兵分三路包抄,欲將進犯的戎狄人一網打盡。


    可誰曾想,那天巳時剛過,突然狂風大作暴雪肆虐,埋伏在斷腸山外的士兵等到午時,都沒等到祁老?爹率人馬趕來匯合。


    那時距離他們?約定的時辰早就?過很久了,而斥候也來報,說?那日進犯的戎狄人也已折返回去了。


    “當時袁副將說?,既然戎狄人已經折返回去了,說?不定將軍也回城了,便提議撤兵回城。但熊副將不同意,熊副將說?按照將軍的性子,即便他撤回城中,也會遣人來通知他們?。而且他們?是兵,將軍沒下令撤退,他們?便必須守軍令待在原地?。兩位副將為此大吵了一架,最後還是熊副將見兄弟們?個個被凍的臉色鐵青,有些已經支持不住了,熊副將怕再等下去會出人命,便隻能同意袁副將的提議撤兵回城。”


    “那跟隨我爹去的那些人呢?這都三天了,沒有一個人回來嗎?”祁明樂急聲問。


    彪七紅著?眼眶搖搖頭。


    祁明樂的身子頓時踉蹌了一下,張元修立刻眼疾手快扶住祁明樂的腰,安慰道:“驟然天降暴雪,嶽父大人在風雪中迷失了方向也是有可能的。你先別擔心,我們?去櫟棠關?先打探清楚再說?。”


    之後他們?再未歇息,原本傍晚才到的路程,被他們?一路疾行,硬生生在午後就?趕到了。


    甫一進櫟棠關?,祁明樂便隨手抓了個小兵,問:“熊叔和袁叔現在在哪兒?”


    那小兵是個新兵蛋子,並不認識祁明樂,被祁明樂抓過來時,還罵罵咧咧道:“什麽熊叔和袁叔的,這軍中這麽多?人,小爺我……”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我們?祁將軍的女?兒,問你話你就?老?實答!熊副將和袁副現在在何處?”那小兵話還沒說?完,直接被暴脾氣的彪七一腳踹到了地?上。


    那小兵不認識祁明樂,但卻認識彪七這個小都統,見狀忙道:“回小姐的話,熊副將和袁副將眼下應該在大營。”


    祁明樂立刻快步往大營的方向走去。


    張元修原本正欲跟著?去,但臨走之前,他又回頭同押送軍餉的侍衛長交代:“這批軍餉你們?親自守著?,沒我的命令,不準任何櫟棠關?的士兵接近。”


    “是,張大人。”那侍衛長抱拳應了聲,張元修這才去追祁明樂。


    祁明樂在去大營的路上,遇見了許多?人,其中有不少從?前相熟的人。但祁明樂眼下沒空與他們?敘舊,隻匆匆打過招呼,便直奔大營的方向而去。


    原本隸屬於?祁老?爹的營帳,此刻外麵卻站著?兩個陌生的衛兵,裏?麵隱隱傳來爭執聲,聽著?像是袁副將和熊副將的聲音。


    祁明樂看都沒看那兩個守兵一眼,徑自便要往裏?闖,那兩個衛兵當即拔刀要阻攔,卻被彪七一腳一個踹翻了:“瞎了你們?的狗眼了!跟著?新主子了,就?連咱們?的小姐都不認識了!”


    彪七說?話間?,祁明樂已掀開簾子進去了。


    而帳中的三人聽見動靜,剛轉過頭,就?看見了祁明樂。三人中,那個身形高大,麵容皸裂的中年男子,先是一愣,旋即快步走過來,滿臉激動道:“明樂,當真是你!我還以?為彪七那個臭小子誆我呢!”


    “熊叔。”祁明樂衝熊武打過招呼,又扭頭看向帳中剩餘兩個人,“袁叔,賈大哥。”


    袁仁義與賈雲誌看見祁明樂突然出現在這裏?時,全都被驚了一跳。袁仁義應了一聲,率先過來,問:“小姐,你怎麽突然來櫟棠關?了?”


    幾乎是袁仁義話音剛落,簾子又被人撩了起來,張元修從?外麵進來。


    張元修一身青衣,頭戴玉冠,麵如冠玉,舉手投足間?,皆是一派文雅之態。櫟棠關?人盡皆知,祁老?爹的閨女?在上京嫁了個文官夫婿。


    “這就?是將軍給你選的那個玉麵探花郎夫婿?!”熊武立刻問祁明樂。


    剛進來的張元修:“……”


    但袁仁義卻不比熊武一根筋,他驟然想起來,往年這個時節,上京會派使臣來櫟棠關?送軍餉。而祁明樂與張元修又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


    那邊祁明樂剛承認張元修的身份,袁仁義便立刻道:“你們?是來送軍餉的?”


    “軍餉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爹。”祁明樂知道,熊武與袁仁義都與祁老?爹是過命的交情,便急急問,“熊叔、袁叔,還是沒有我爹的消息嗎?”


    “沒有。”說?到這個,熊武就?十分生氣,“我本想著?,抽掉一部分兄弟們?去找將軍,但他死活不同意。”


    熊武氣衝衝指向袁仁義。祁老?爹在時,他們?倆都聽祁老?爹的。如今祁老?爹失蹤了,他們?兩副將是平級,誰都沒辦法命令誰,一旦兩人意見相左,就?隻能各自按照各自的辦。


    袁仁義滿臉無奈道:“熊老?哥,將軍失蹤了這麽多?天,我也很著?急啊!可是我們?是邊將,將軍在的時候,曾無數次耳提麵命同我們?說?,我們?jsg的責任是守護整個櫟棠關?百姓的安危。眼下戎狄虎視眈眈,若我們?派出大隊人馬,大張旗鼓的出城去尋將軍,一旦被戎狄人察覺到將軍失蹤了,萬一他們?趁此刻來攻城,那我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啊!”


    “你別在這裏?給我危言聳聽!戎狄那邊確實虎視眈眈的,但隻要我們?謹慎一些,不被他們?察覺不就?好了!”熊武反駁袁仁義的話。


    賈雲誌幫腔袁仁義:“熊副將,我知道你擔心將軍,但我嶽父說?的也是事?實。我們?再謹慎也難保不會被戎狄察覺到。再說?了,咱們?櫟棠關?這些年之所以?能固若金湯,全仰仗於?將軍。一旦戎狄人知道將軍失蹤的消息,他們?定然是傾巢而出的,到那時光憑我們?如何能抵擋得住?”


    “你們?……”


    眼看著?他們?又要吵起來了,祁明樂直接道:“熊叔和袁叔,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不如這樣,熊叔你撥十個得力的士兵給我,我帶著?他們?喬裝成百姓的模樣,親自出城去找我爹。”


    “不行!你去太危險了!”熊武立刻反對,“要去也該是我老?熊去。”


    “我也不同意!”在派人去找祁老?爹這件事?上,袁仁義和熊武意見不同意,但在不同意祁明樂親自去的這件事?,他們?兩人卻統一了戰線,“將軍最疼你了,若你有個好歹,待將軍回來了,我們?該如何向將軍交代。”


    但即便他們?兩人一致反對,祁明樂仍堅持己見要去。


    “明樂……”


    熊武剛開口,卻被祁明樂打斷了:“熊叔、袁叔,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但失蹤的是我爹,我不能什麽都不做。咱們?常年與戎狄交戰,熊叔,戎狄人都認識你,你去不合適。而我離開櫟棠關?已經三年了,隻有我喬裝成百姓的模樣,才不會引他們?懷疑。”


    熊武和袁仁義還想再說?什麽,從?始至終都沒說?話的張元修,卻先一步開口:“我陪你一起去。”


    最後在他們?夫妻倆的堅持下,熊武隻得親自挑選了十名精銳,讓他們?隨祁明樂與張元修一道喬裝出城。但在臨走前,熊武反複交代:“在天黑前,你們?一定要折返回來。”


    得到了祁明樂的保證之後,熊武這才放他們?出城。


    他們?一行十二?個人,按照當日祁老?爹計劃的誘敵路線又走了一遍,但卻什麽蛛絲馬跡都沒找到。


    眼看著?天色暗下來了,祁明樂還想再找一遍,但卻被張元修製止了:“明樂,我們?答應過,要在天黑前折返回去。”


    什麽都沒找到的祁明樂不甘心,她不想回去,她還想再繼續尋找,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氣的時候,她隻能強忍著?心下的焦急,隻得跟著?張元修一路折返回城。


    他們?回城時,正好是掌燈時分,城中各處已燃起了火把?,到處都有士兵在巡邏。


    守在城門?口的熊武看見他們?平安歸來時,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他跟在祁老?爹身邊多?年,比任何人都知道,祁老?爹有多?寶貝祁明樂這個女?兒,所以?他生怕祁明樂出事?。


    一見祁明樂耷拉著?眉眼,熊武就?知道,她也什麽都沒找到。他正欲說?幾句話安慰祁明樂時,有士兵匆匆跑過來道:“熊副將,倉庫那邊鬧起來了。”


    “奶奶個熊的,這幫兔崽子皮又緊了是不是?”熊武罵完之後,扭頭衝祁明樂道,“明樂,張大人,你們?倆先回去歇會兒,等我教訓完那幫兔崽子,我再來找你們?。”


    熊武說?完,正要拎著?他的大錘走人時,張元修卻叫住他:“一起吧。”


    張元修一個文人,今日卻能不懼危險,親自陪祁明樂出城去尋祁老?爹,光憑著?一點,熊武便高看了他一眼。如今聽說?張元修要與他一起去,熊武也沒拒絕。


    熊武本以?為,是一幫新兵蛋子聚在一起鬧事?。可過去之後,才發現,鬧事?的其中還有不少老?兵,而且他們?鬧事?的原因,竟然是想要軍餉。


    負責押送軍餉的士兵們?,提前得了張元修的命令,所以?此刻全都護在軍餉麵前,拔刀與這幫櫟棠關?的守軍們?對抗著?。要是他們?再遲來一會兒,隻怕兩撥人就?動手了。


    熊武一看這架勢,瞬間?火氣就?上來了,當即滿麵怒氣衝過去,直接一巴掌就?將跳的最歡的那個小兵扇到地?上去了:“奶奶個熊的,老?子我還在喘氣呢!你們?就?想反天了是不是?”


    熊武的大嗓門?一響起來,原本鬧哄哄的眾人瞬間?偃旗息鼓了。隻有一個尖嘴猴腮的老?兵,小聲嘟囔了句什麽。


    “你小子說?什麽呢?大點聲說?,讓老?子也聽聽。”熊武高聲道。


    那老?兵得了熊武這話,立刻腰杆挺直,高聲道:“我說?,這軍餉本來就?是給兄弟們?的,如今既然送來軍中了,那兄弟們?過來問一問,也不算犯軍紀。”


    “這位小兄弟可真會說?話!”負責護送軍餉的侍衛長聞言,直接哂笑一聲,“剛才若非我們?兄弟提刀相互,隻怕這位兄弟已經領人將這批軍餉全問走了。”


    熊武一聽這話,頓時咂摸出了其中的深意,他當即怒不可遏正要教訓這老?兵時,突然發現這老?兵有些麵生,當即便心生警惕:“你是個哪個營的?你們?營長是誰?”


    “我是哪個營的,跟我領我應得的軍餉有什麽關?係?”那老?兵卻是答非所問。


    熊武的暴脾氣瞬間?上來了,正欲動手時,遠遠有人喊道:“袁副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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