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漣找到了原因。


    周姣不是生病。


    而是被他改造成了自己的……雌性。


    他這一種族的來曆非常複雜,這書也說不出所以然。


    但他們具有繁殖的特性,所以也分雌雄,不過並非按照生理特征區分,而是按照伴侶的喜好。


    他之所以保留了男性的外觀,是因為周姣喜歡男性。


    又因為周姣的某種偏好,他的下顎線比一般男性更加分明,喉結也比一般男性也更加突出,手指更是比大多數人都要修長和骨節分明。


    作為雌性,周姣的外表雖然不會因他的偏好而發生變化——畢竟在自然界,從來都是雄性利用外表吸引雌性;卻會被他的信息素吸引。


    簡單來說,她現在非常需要他的信息素。


    一想到周姣會像他渴求她一樣,對他的信息素產生強烈的渴欲。


    江漣的心髒就急速跳動,從頭皮到脊椎有電流導入似的發麻。


    饜足的麻。


    【3.幾分鍾】


    江漣把這件事告訴了周姣。  周姣陷入沉默。


    江漣以為她不想嗅聞他和吃他的唾液,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冷冷地問道:


    “你不是有點喜歡我麽,這都不願意?”


    不知是否信息素吸引的緣故,他的一舉一動,晦暗的眼神,濕冷的呼吸,冰冷的手指,甚至是鼻梁上那副形同擺設的金絲眼鏡,都令她心跳加速。


    ……她確實產生了一種類似於發狠吸貓的變態衝動。


    周姣歪著腦袋,用滾燙的臉頰蹭了蹭他冷冰冰的手掌。


    江漣的手指顫了一下。


    周姣低語:“我沒說不吃呀……我隻是在想隻吃口水,會不會太沒勁了?”


    江漣頓了一下。


    片刻後,他抬起食指,在她的唇邊擠了一滴鮮血。


    周姣:“……我說的不是這個。低頭!”


    江漣卻沒動:“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不是有點喜歡我麽,有點都不願意承認了?”


    周姣搖搖頭:“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江漣的手指瞬間收緊,幾乎在她的下頜掐出紫痕。


    周姣扯下他的手,喃喃說:“連小朋友都知道,我這句話會先抑後揚……你急什麽?”  江漣定定地盯著周姣。


    理智上知道,她會在後半句說非常喜歡他,甚至說……愛上他。


    可他還是感到恐慌。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不可能不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心神紊亂。


    更何況,他在這場感情中,並不是主導方。


    繩子在她的手上。


    作為被拴住的一方,隻能跟隨她的節奏。


    江漣反握住她的手掌,以要楔入她皮肉的力度,與她的十指相扣:“你說。我不急。”


    周姣卻能感到他快急瘋了。


    她不逗他了,笑著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隻有你能激起我的各種情緒……我每一次興奮,每一次激動,每一次心跳,甚至每一次恐懼,都是因為你。”


    “這種情況下,我怎能不愛上你?”她用那雙水霧淋漓的眼睛望著他,側頭,又親了一下他的手背,“……江漣,我愛上你了。”


    江漣想要撫摩她的麵頰,手卻被她的吻釘在了原地。


    無形的火焰從她的唇上燃到他的手背,再一路灼燒到他的耳根。


    他沒照鏡子,但知道自己的耳根、臉龐、脖頸肯定全紅了。


    她愛他。


    她說,怎能不愛上他。


    不是假話,不是討好,不是被迫。


    她認為自己命中注定愛上他。


    江漣麵容冷峻,心髒卻激動得怦怦狂跳。


    砰、砰、砰。


    三顆心髒劇烈跳動起來,整個別墅都是他瘋狂的心跳聲。


    她愛他。


    她愛他。


    她愛他……


    江漣神色晦暗,無意識把她的手指攥得咯咯發響。


    周姣忍不住蹙眉:“疼!”


    江漣立即鬆手,低頭俯到她的耳邊,問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交-尾了?”


    周姣這下是真震驚了。


    她眨了眨眼睫毛,“啊”了一聲:“你知道啊?”


    “知道什麽?”


    周姣歪著頭,沒有說話。


    她伸出一隻手,摟住他的脖頸,另一隻手仍在被窩裏。


    江漣神色一僵。


    超乎尋常、無處不在的感官放大了一切瑣碎的動靜。


    她的脈搏,她的呼吸,她發燙的皮膚,她歪頭時發絲和真絲枕麵的摩-擦聲響……這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他想要集中注意力感受,卻必須轉移注意力。


    他聽見一千米之外,有人還在用最傳統的門鎖,鑰匙插進鎖孔,旋轉,哢嗒一聲,鎖舌彈出。感官在彌漫,他看見十多公裏之外的生物科技實驗室裏培育出來的毒蛇,在絞殺一隻白鼠。獵物戰栗著死去。毒蛇將其吞入腹中。


    感官還在向外輻射。


    街邊的水果鋪,榨汁機,鮮果汁水四溢;潮腥的海風,晃漾的海水;肮髒的貧民區,雨後滋生的黴菌,圍繞著燈管振翅的飛蛾。


    片刻後,他倏地睜開雙眼,瞳孔緊縮成針。


    捕食者一再壓抑自己的本性,不願被本能操縱,獵物卻故意鬆開了他脖頸上的繩子,讓他遵循自己的本能。  追獵,捕捉,主導權互換。


    數不清的觸足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如同無數隻濕冷的手扣住她的手腳,焦渴地汲取著她皮膚的熱意,迫使她下墜。


    和他一起下墜。


    愛上她,本就是一場下墜。


    從黑暗死寂的宇宙,墜落到渺小喧鬧的人間。


    他為她學會克製,學會忍耐,學會愧疚,學會恐慌,學會後悔,學會嫉妒……現在,又學會了某種不潔的欲。


    十分鍾後。


    周姣忍笑:“……怎麽剛開始就結束了?”


    江漣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不由得再度僵住了。


    周姣憐愛地說:“沒事,幾分鍾也很厲害了。”


    後來,周姣無數次痛恨自己的嘴賤。


    要是知道每一條觸足都是……她絕對會告訴他,幾分鍾才是正常現象。


    第二天,她退燒了,人也快沒了。


    她身上黏著跟沙子似的汗漬和不明水漬,下樓想去倒杯水,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江漣的觸足扣住了。


    周姣:“……你差不多得了。”


    江漣神色似乎冷靜了下去,脖頸上亢奮的青筋卻仍然清晰可見:“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你希望我拉住你。”


    “……你起碼讓我去喝口水。”


    “我喂你。”江漣說,觸足如蛇一般滑到樓下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嘴邊。


    周姣:“……行。”


    歸根結底,還是不該嘲諷他。


    算了。她自暴自棄地想,反正她也挺喜歡的。


    【4.真心】


    與周姣的戀情曝光以後,江漣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不怕死的媒體湧上來,詢問他和周姣的關係。


    江漣一邊想把那些滿口“周姣”的記者捏死,一邊沉浸在人們把他和周姣聯係在一起的樂趣中。


    直到有一天,周姣看到了那些采訪記錄。


    記者a:“請問您和周姣女士是什麽關係?”


    江漣看了那個記者一眼。


    記者a瞬間冷汗直流,原地幹嘔。


    記者b:“請問您和周姣女士真的是情侶關係嗎?”


    表麵上,江漣的神色跟之前沒什麽區別,周姣卻看出了一絲隱晦的愉悅。


    他非常享受別人說他們是情侶。


    果然記者b沒有幹嘔,但因為提到了她的名字,腦袋還是眩暈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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