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時刻,他都在看著她。


    好幾次,她從冰冷而洶湧的暗流裹挾中短暫回神時,都能感受到他專注得令人汗毛倒豎的目光。


    ——他盯著她,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神貪婪而瘋狂,幾乎要化為實質,是她唯一能感到滾燙的東西。


    太冷了。如果真的能碰到他的目光,她一定會貼上去緊緊抱住。


    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明琅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冰河裏時,沈澹月終於一把攥住她的肩膀,重重把她提拽了起來。


    渾濁而不潔淨的冷氣彌散在空氣中。


    連那種東西都散發著些許寒意。


    明琅冷得牙齒微微打顫,心理和生理上卻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滿足——她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會有人沉溺於冬泳。


    寒冷,確實會激發人的腎上腺素。


    她吞了一口唾液,正想讓沈澹月去給她倒杯熱水,一隻修長的手卻攬過了她肩膀。


    沈澹月麵對麵抱住了她。


    “我喜歡你。”他冷靜、直白地說,語氣慢條斯理,“你不能和我離婚。”


    他不回答、不坦白、不與她對視的時候,她惱怒極了,恨不得用一連串逼問,把他的嘴直接撬開。


    現在,他變得這麽坦然,她反而感到了難以形容的不安——充斥著不祥氣息的不安。


    就像是……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一樣。


    第128章 chapter 19


    沈澹月很少這樣放縱, 也很少這樣興奮。


    ——不,不是“很少”,是第一次這樣放縱, 這樣興奮。


    他閉上眼, 感到另一個自己也興奮至極。兩種興奮相互交疊, 相互磨合,相互交融。


    他時而變成黑霧, 居高臨下, 冷眼旁觀;時而看著自己的手臂被黑霧拉扯, 去觸碰原本永遠不會觸碰的東西。


    不對。他在心裏冷靜地否定,從現在開始, 不再是他永遠不會觸碰的東西了。


    她現在屬於他了。


    從現在開始, 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可以觸碰她的任何部位,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脖頸……甚至可以低頭用嘴唇去描摹, 去勾勒。


    不過,沈澹月並沒有長時間親吻明琅。


    他每親她一下,都能感到占有欲在擴張, 在脹大,激起一陣令人不安的戰栗。


    那種戰栗在他的血管裏橫衝直撞, 上下拉扯, 似乎隨時都會爆裂開來。


    如果不是理智逐漸歸位,沈澹月很可能會死死抓著明琅不鬆手,直到她答應永遠黏在他的身上。


    這個想法是如此失控,令他興奮不已,也讓他……不寒而栗。


    沈澹月從不是一個患得患失的人。


    他確定自己得到了明琅。


    她正在他的懷裏。


    他的手掌正按在她的肩胛骨上。


    她似乎還未從寒冷中回過神, 胳膊上仍有一些雞皮疙瘩。


    他用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頸,上麵滲著一層黏汗。


    她又冷又熱, 又痛苦又愉悅。


    都是因為他。


    他已經得到她了。


    隻要他一直隱瞞下去,就能一直擁有她。


    這不是一件難事。他擁有世界上最頂尖的黑-客團隊,可以十分輕鬆地把謊言變成現實。


    而且,他也不必感到內疚,相較於為壟斷公司賣命,成為停屍間無人認領的屍體,當他的妻子簡直是救了她一命。


    是的,他不必為此感到內疚。


    沈澹月的神情也變得冷靜而坦然了。


    他往後一靠,看著明琅起身,撿起地上的衣服,走向辦公室的浴室。


    黑暗中,有什麽散發著冷氣從她的腿上緩緩流下。


    她凍得打了個冷戰,蹙起眉,摸黑扯了張紙巾擦掉了,口中喃喃說:“……冷死我了。”


    這是非常肮髒的一幕。


    沈澹月卻看得呼吸微沉,心口發麻。他站起來,接了一杯熱水,遞給她。


    明琅喝了一口,麵色紅潤了不少。


    沈澹月見她的嘴唇被熱水燙得發紅,泛著晶亮的水光,喉結重重滑動了一下,正要移開視線,突然想起他已經對她坦白了。


    有什麽好回避的?


    於是,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明琅被親了個猝不及防。


    原以為他隻是隨便親一下,很快就會鬆開她,畢竟幾分鍾前他們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接吻。


    他卻輕抓著她的發絲,近乎粗暴地與她唇舌勾-纏,喉結上下起伏,著了魔似的吞咽她的唾-液。


    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渴了。


    好半晌,明琅才被他鬆開。


    她立刻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行了,我去洗澡了!”


    沈澹月看著她,語氣有一種饜足的溫和:“沒有不讓你去。還是說……”他的聲音變得越發柔和,“你想我抱你過去?”


    明琅終於知道,那種充斥著不祥的不安是從哪裏來的了!


    他變成這樣,還不如像之前那樣回避她呢!


    明琅想衝他比個中指,又怕他走過來把她拽回去——那她身體再好,也得重感冒,一臉糾結地跑了。


    ·


    明琅猜得沒錯。


    沈澹月食髓知味,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再用那種抗拒而嫌惡的目光看著她,開始用一種貓看鳥兒的眼神盯著她。


    明琅並不害怕他露出這樣的眼神,隻是有些奇怪——相較於她,他似乎更不希望自己露出這樣的眼神。


    有時候,他盯著她看久了,會猛地回神,眼中閃過自厭、憎惡和輕蔑的情緒。


    但更多時候,是一把將她拽到膝蓋上,以一種黏膩得近乎恐怖的眼神注視著她,輕輕覆上她的唇。


    沈澹月有妻子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基地。


    不少人都想認識明琅,跟她套近乎。但不知為什麽,那些人一次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


    明琅有些納悶,但沒怎麽在意。


    她隻覺得自己最近過得太墮落了。


    ——這種墮落,完全是沈澹月一手主導的。


    在那之前,他經常出現的地點是辦公室,經常處理的是公務,隔三差五還會去地下監牢親自處決犯人。


    現在,他經常出現的地點仍然是辦公室,經常處理的卻變成了她。


    明琅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承認,有她一部分的原因。


    沈澹月長得太好看了,再加上有了一層親密關係,他在她的眼中逐漸變得又冷又欲。


    尤其是最近,他換了一副黑色皮手套,可以看到清晰分明的指關節,甚至可以看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指骨,強勢、骨感,近乎盛氣淩人。


    最關鍵的是,他有銀白色的頭發,以及銀白色的眼睫毛。


    明琅完全無法抵抗他的發色、睫色和五官,有時候看著看著就出了神。


    沈澹月的反應卻比她更加離譜。


    一旦他捕捉到她的視線,就會站起身,直接走向窗邊,拉上深色窗簾。


    阻隔視線,將一切都掩於昏暗之中。


    剛開始,他還會控製時間,盡量不影響接下來的公務,甚至會換一身幹淨的著裝,前往會議室,親自主持會議。


    現在,卻是一邊抱著她,一邊線上會議,隻有不得不出聲時,才會非常冷靜地點評幾句——其他時候,攝像頭和麥克風都為禁用狀態。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不喜歡別人看到她的正臉。


    明琅感覺這日子過得昏天黑地的。


    如果不是她還能上網,甚至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有時候,她吃完飯,就感到一陣令人不安的寒意包圍了過來。


    沈澹月站在她的身後,垂下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要不是她義正詞嚴地抗議,大聲說這樣會拉肚子,可能連飯後刷短視頻的時間都不屬於自己了。


    沈澹月的表情很不好看,既有被拒絕的惱怒,也有強烈的自我厭棄。


    明琅看到他露出熟悉的自厭後,安心了不少。


    這說明接下來,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拉肚子和重感冒了。


    明琅看新聞說,沈澹月每隔半個月就會出一次外勤。


    她暗暗祈禱,希望他出外勤的時候,能把那股可怕的精力一起宣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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