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恩準!”太子妃磕頭。


    施硯年的事情對於齊嘉致來說隻是小事一樁,太子妃退下?之後,他一邊逗著鸚鵡,一邊想著父皇近來頻繁召見靖辰王的事情。


    如今陛下?有四?個兒子,齊嘉致不僅是中宮皇後所出,還是長子,立儲名正言順。可古往今來沒傳位給嫡長子的事情也不少見。


    老三靖辰王頗得民?心臣意,也得父皇喜歡。老四?靖安王生性好玩沒有奪嫡之心,可他與靖辰王一母同胞,會全力支持他的親兄長。


    至於老二靖勇王,有一半異族血統,造成不了?威脅。


    太子正心煩,孫英武帶著新訓的鸚鵡來獻給他。


    在兩隻鸚鵡此?起彼伏細著嗓子學說話的聲?音中,齊嘉致心裏的煩躁得到了?不少緩解。


    他忽然問:“奚弘新和郝毅安排進軍中沒有?”


    太子深知自己在某些方麵不如靖辰王,所以他需要身邊人建立軍功。


    孫英武麵露難色,搖頭道:“想往軍中安排人實在是有些難度。前些日子已經私下?宴請了?宿羽兩回,那玉麵狐狸就是不鬆口……”


    亓山狼聽不懂朝堂上的官話,也懶得開口。日子久了?,宿羽就替他上朝成了?傳話的人。很多?事情,旁人也不敢主?動去找亓山狼商量,就求到宿羽麵前。


    “抓緊去辦,在宿羽那裏解決了?。若扯到亓山狼麵前,就不可能了?。”太子道。


    倒也不是說宿羽會徇私背叛亓山狼,隻是宿羽做事圓滑許多?,會權衡利弊也會做交易。亓山狼就不指望了?,萬事沒商量。和亓山狼打交道這?麽些年,就從沒見過?亓山狼妥協,哪怕是對雙方都?有益的事情,他也沒有妥協過?。


    在齊嘉致看來亓山狼就是個傻子。寧肯自傷八百也絕不後退一步,腦子就一根筋。


    “什?麽都?不怕的人最他爺爺得難辦。”齊嘉致沒好氣地?感慨。


    孫英武不敢接話。


    不多?時,小太監進來稟話,太子妃將施硯年請進了?東宮。太子什?麽也沒說,和孫英武下?棋。


    又過?兩刻鍾,小太監再來稟話,這?次他腳步匆匆,臉色也不好看。


    “殿下?!大事不好了?!湘國的施硯年酒後失態意圖對太子妃不軌!太子妃呼救,侍衛和婢女衝進去的時候,見……”小太監偷偷覷著太子的表情,“見那酒徒衣衫不整壓在太子妃身上,將太子妃的衣裳扯去了?大半……”


    齊嘉致平靜地?聽完,被太子妃這?簡單粗暴的方法逗笑了?。


    連名節臉麵都?不要了?,還真是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齊嘉致慢悠悠再落下?一子,道:“將人擒了?,讓太子妃自己麵聖求公道去。”


    太子妃哭著去麵聖,見了?陛下?就要往牆上撞,大喊著冤屈想要一頭撞死。她?好一通驚天動地?的慟哭,事情很快在宮裏傳開。


    有人不解,這?樣丟臉的事情為何?不壓下?去,偏要鬧到這?般田地??


    亓帝也頭疼。看著下?方不成體統的太子妃,心生嫌棄。但事情已經鬧大了?,想草草了?事也不行了?。


    不過?亓帝原本也有意打壓收留的湘國舊主?,就如了?太子妃的願,判了?施硯年明日斬首。


    一身狼狽的太子妃跌坐在地?,暢快地?笑了?。


    消息傳到長青巷的時候,一家人都?懵了?,早就知道是鴻門宴,卻沒想到有去無回。沒人給長青巷送消息,是施彥同不放心讓施璟出去打聽回來的。施璟帶回消息時,已經天黑了?。


    “硯年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是伊書珍的報複啊!”付文丹氣極。


    不用她?說這?話,眾人也都?明白這?是陷害。


    施雲琳呆呆坐在角落,還沒有從與哥哥重逢的喜悅裏走出來,就要再次陷進要失去哥哥的恐懼裏。


    施彥同立在門口,望著外麵黑如稠墨的夜色,道:“今日太晚了?,宮門已關?,明日一早我進宮一趟。”


    施彥同心裏沒譜,不知道能不能救下?長子。可他必須跑這?一趟,哪怕是認了?這?場陷害,若能求一個代子受刑,保下?性命才最要緊!


    施雲琳望著父皇日漸消瘦的背影,既為父皇心疼,又為大皇兄擔心。


    一家人整夜無眠。


    付文丹伴在施彥同身邊商議著明早一起進宮求情。


    沈檀溪陪在施雲琳身邊,給她?端了?風寒藥。沈檀溪勸:“你才剛退燒不能憂心,喝了?藥睡一覺,身體要緊。”


    “我哪裏睡得著。”施雲琳低著頭,手裏擺弄著一顆去了?核的冬棗。她?再抬眼時眼睛紅紅的,無助地?問:“姐姐,父皇能救下?大皇兄嗎?”


    失而複得是人生大喜。得而再失,會將人推進更深的悲楚裏。


    沈檀溪想了?想,握住施雲琳的手,道:“雲琳,你父皇也許不能說服亓帝。可是亓帝大概會聽亓山狼的……”


    施雲琳不知道嗎?她?知道。


    她?吸了?下?鼻子,眼淚直接掉下?來。“姐姐,我說謊了?。不是因?為我生病被送回來養病。我任性枉為,做了?讓他不高?興的事說了?讓他不高?興的話,亓山狼……大概不要我了?……”


    沈檀溪驚了?,一把將施雲琳抱在懷裏,輕輕拍哄著。“姐姐剛剛什?麽都?沒說,咱們不去求亓山狼,不去!”


    沈檀溪跟著掉眼淚。一起長大,她?最了?解施雲琳本就帶著點小驕縱的性子,她?何?時順從討好過?別人。國難之後,她?實在變了?太多?,受了?太多?委屈。


    漫長的一夜終於熬到天亮,施彥同和付文丹一夜沒睡,早早出門進宮。


    施雲琳立在門口目送他們走遠,她?轉過?身,撞見施璟正在偷看她?。被抓到了?,施璟趕忙移開了?目光。


    “阿璟,你昨天打聽消息的時候,有沒有聽說亓山狼他是不是回了?亓山?”


    “他沒有回亓山!他去趙府參加趙六郎今日的大婚!”


    沈檀溪有些擔憂地?望著施雲琳,不確定地?說:“雲琳,不去了?吧。你父親可以救下?硯年的,我們等一等。”


    施雲琳抬頭,望著庭院裏蕭瑟的枯樹。她?以前等過?很多?次親友家人的歸來,可他們都?沒能回來,天人兩隔。


    她?不要再枯等,她?總要做些什?麽,盡力就好。


    施雲琳還沒病愈,沈檀溪不放心她?一個人去,陪她?同往。施璟也想同行,被施雲琳勸住。他們湘國人得亓帝“庇護”住在這?裏,不能所有人都?走,總要留下?人才“本分”。


    趙興安祖上幾代為亓效力,他曾統領大亓所有兵馬,雖不算功勳赫赫的悍將,卻也賺了?些不大不小的軍功。早些年卸了?職頤養,在京中的地?位仍在。更何?況趙府兒孫入朝為官者也不少。


    今兒個趙六郎成親,新娘也是顯赫官宦之女。喜宴氣派,就連皇家人也來赴宴慶賀。


    不過?賓客都?到了?之後,他們才知道今日亓山狼也來了?。


    這?還真是稀奇,畢竟亓山狼從不來熱鬧的場合。可又不算太稀奇,畢竟亓山狼本就是被趙老將軍領下?了?亓山,且力薦傳了?帥印。


    氣派宏偉的趙府,擺滿了?一張張鋪著紅綢的宴桌,吉時未到賓客已雲集,歡笑暢談。


    亓山狼自然不在宴席裏,他在高?處假山上的觀景亭裏。在他麵前擺了?酒肉,被特殊獨自款待。宿羽坐在一旁,正在向亓山狼稟告近日要事。他總能用最簡練的語句稟事,所以手不能舉的他才能成為亓山狼身邊第一人。


    施雲琳和沈檀溪來到趙府時,被家丁攔住了?去路。


    今日進府皆是達官顯貴,自然不能什?麽人都?放進去,沒有請柬是進不去的。


    管事瞧著兩位容貌不俗,緩了?語氣:“若是忘了?帶帖子,女郎可以回去取。”


    後麵又來了?賓客,管事趕忙迎上去。其他家丁攔在施雲琳麵前,不準她?進。


    施雲琳朝著府門內張望,視線被影壁遮住,什?麽都?看不見。她?急聲?:“我找亓山狼。”


    門口的熱鬧一寂,皆看向她?。


    施雲琳心急如焚,趁著小廝愣神的功夫往裏闖。


    管事吩咐:“攔住啊!”


    施雲琳跑進去,熱鬧的宴席出現在眼前,滿眼都?是人,她?環顧也不見亓山狼的身影。


    家丁馬上追上來,她?大聲?喊:“亓山狼——”


    吵鬧的婚宴瞬間安靜下?來,眾人不敢置信地?望向她?。誰這?麽大膽子當眾罵亓山狼?


    樊紫瑩從宴席裏跑到施雲琳麵前,“夫人來了?!”


    她?再對追過?來的管事說:“這?位是大將軍夫人。”


    管事也愣了?一下?,才說:“小的給夫人引路。”


    施雲琳心口怦怦跳著,跟著管事穿過?長長的宴席,任由那些或驚奇或震驚的目光打量她?。


    管事將施雲琳送到假山下?,便不再往前。施雲琳望向高?處的亓山狼,他正看著她?。


    施雲琳提裙一口氣跑上去,立在亓山狼麵前卻失語。


    他剛懷疑她?與施硯年的關?係,她?要怎麽開口求?未開口,淚先湧。


    施雲琳知道整個京都?達官顯貴都?在下?麵看著,可她?卻隻能丟下?往昔公主?尊嚴,想朝亓山狼跪求。


    亓山狼握住她?的小臂,阻止她?跪。


    他亓山狼的女人不能跪任何?人,跪他也不行。


    第29章 029


    施雲琳忍辱負重身子剛矮下去一點想跪, 就被亓山狼穩穩握住小臂,他天生手勁兒大,再這麽一拽, 施雲琳便被拽坐在他身邊的石凳上。


    宿羽詫異地看了亓山狼一眼,趕忙站起身, 快步走下假山, 識趣地避開。


    亓山狼瞥了一眼施雲琳病懨懨的蒼白臉色, 端起酒壺給她倒了一杯熱酒,放在她麵前。


    施雲琳哪裏?有心情?喝酒,她轉過臉望向亓山狼,縱使難以開口終究還是要開口。


    “你……你能不能救救我哥哥?”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眼淚髒了滿臉。“太子妃把他叫到東宮去?,冤枉他酒後唐突太子妃,午時就要問斬。”


    亓山狼沒什麽表情?, 施雲琳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她慌忙伸手, 雙手搭在亓山狼的小臂上,攥著他窄袖上的衣料輕輕搖拽。


    “亓山狼, 你能不能幫幫我?我哥哥真的是被冤枉的。太子妃恨他……”


    施雲琳狼狽地低下頭, 不肯用滿是眼淚的臉龐麵對亓山狼。


    亓山狼終於開口, 他說:“把眼淚擦幹。”


    施雲琳一愣,急急忙忙去?擦眼淚。她想拿帕子, 可出門的時候走得?急, 竟沒帶帕子, 隻好低著頭不顧形象地用袖子去?擦眼淚。


    終於將臉上的眼淚擦幹淨了,施雲琳拚命忍住還想往外湧的眼淚, 抬起一張水洗過的白淨臉麵,乖順平靜地望著亓山狼。


    亓山狼的視線在施雲琳的臉上凝了片刻, 他起身,站在觀景亭圍欄旁,俯瞰下方:“宿羽。”


    宿羽正?和赴宴的賓客談笑,聽見亓山狼喚他,趕忙辭過正?在交談的人,快步登上假山上的觀景亭。


    下方的宴席間?,眾人雖然都還在閑談,可他們總是時不時望向假山上的亓山狼。


    齊嘉致和靖辰王齊嘉辰,在趙大郎的陪伴下從?屋內出來,走進宴席,遠遠瞥了一眼假山上的亓山狼。


    太子在宿羽的身上多看了一眼,他希望宿羽暫時沒有向亓山狼稟告奚弘新和郝毅的事情?,隻要還沒有告知亓山狼,就還有回轉的餘地。


    “咦?那位女郎是何人?”趙大郎詢問身邊的家仆。


    家仆未答話,靖辰王道?:“能靠近他的,自然是他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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