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嬌嬌這才想起,門在她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關上了。


    她逃不?出去了。


    意識到這點的?李嬌嬌陷入了崩潰的?邊緣。她甚至不?敢回頭看?,怕身後就站著索命的?惡鬼。


    就在她進退兩難之際,身前的?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李嬌嬌眼?中?一亮,生出幾?分希望來。


    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卻在看?見開?門人的?麵容時,那點希望也被掐滅了。就像是一丁點的?火星,被大雨撲滅得徹底,連青煙都冒不?出來。


    李嬌嬌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赫連幽,麵露哀色,踉蹌著後退幾?步。她不?懂這人怎麽陰魂不?散。


    赫連幽伸出了手像是要來抓她,嘴唇張張合合說著什麽,可?是雨聲太大,她沒有?聽清楚。


    “不?要,你?不?要過來。”李嬌嬌搖著頭往後退,隻想離眼?前的?這個惡鬼遠一點,不?料一腳踩空,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向後倒去。


    她看?見眼?前的?赫連幽瞬間變了臉色,飛奔著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沒有?摔在地上,摔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裏,溫熱的?體溫隔著濕透的?衣衫傳來。


    雨水混合著淚水流進她的?嘴裏,是鹹的?。或許是今日受了太多的?驚嚇,此時她竟然格外地平靜。隻是安靜地望著那雙琉璃色的?眼?睛,那裏好像有?數不?盡的?深情。


    李嬌嬌心想,他可?真像赫連子?晉。


    “赫連幽,放過我吧。”她眼?眶微紅,眼?白爬上了幾?根血絲。青絲緊貼著的?脖頸上是一圈觸目驚心的?紅痕,皮下隱隱有?紫色的?血點。


    赫連子?晉看?見她脖子?上的?傷痕,心中?一痛,抱著她的?雙手又收緊了幾?分。


    他的?目光看?向院子?裏,雨幕中?站著的?是他的?胞弟,赫連幽。


    憤怒撕扯著他。


    赫連幽手上的?鮮血被雨水衝刷走了,傷口泛著白,他卻渾然不?在意,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眼?中?滿是嘲諷,好像在說,哥哥,你?看?,我就說了她分不?出來我倆。


    赫連子?晉想到剛剛李嬌嬌認錯了他,眸光一暗。當?真認不?出嗎?他們都已經認識這麽久了。


    赫連子?晉忽略心中?的?異樣,低著頭柔聲說道:“嬌嬌,我是赫連子?晉。”


    “騙人。”李嬌嬌冷眼?說道,強撐著身子?離他遠了幾?分。赫連幽詭計多端,定是又想借著赫連子?晉的?名頭再騙她一次。


    “沒有?騙你?,我就是赫連子?晉,千真萬確。”赫連子?晉心中?苦澀。


    李嬌嬌抓過赫連子?晉的?手,看?了又看?,手腕上幹幹淨淨的?,沒有?傷口,沒有?佛珠,也沒有?銀色的?彎月。


    不?是赫連幽,是赫連子?晉。


    李嬌嬌鼻子?一酸,心中?的?防線驟然倒塌,捂著臉崩潰大哭。


    她隻是想要活下去,怎麽就這麽難。


    赫連子?晉輕輕撫著她的?背,冷冷地看?了一眼?依舊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赫連幽,眼?中?似有?警告。


    赫連幽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聳了聳肩,手指按上手腕上的?傷口,密密麻麻地有?些疼。


    “嘶,輕一點。”李嬌嬌仰著脖子?,倒吸了幾?口涼氣。之前失了感覺,如今緩過神來,脖子?火辣辣地疼,裏麵的?骨頭更是像要斷了一樣,碰一下都疼。


    “忍一下。”赫連子?晉從玉瓶中?挖出一團藥膏,用指尖化開?後塗抹在李嬌嬌的?脖子?上。指腹下少女細膩的?肌膚已經成了暗紫色,還能?看?見根根分明的?指痕,可?以想象赫連幽是下了死手。


    赫連子?晉定定地看?著她脖子?上的?傷,胸中?血氣翻湧,氣赫連幽傷了她,又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她,一時之間心中?五味雜陳,無意識地撫摸著掌下的?肌膚,目光沉沉。


    李嬌嬌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癢,往後躲了躲,看?見他失神,喊了聲:“赫連子?晉,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赫連子?晉垂下眼?,又在她脖子?上纏了一圈繃帶,確認不?會散開?後將玉瓶塞進了李嬌嬌的?手中?說道,“這是活血化瘀的?藥,回去後記得讓杏兒每天給你?上藥。”


    生怕她不?收,赫連子?晉寬大的?手掌緊緊包裹住她的?手,嘴裏絮叨著:“你?不?要怕痛,上了藥才能?好得快些,不?然還不?知道要疼多久。”


    知道她對這些事不?上心,許是怕她忘記,他想了想又說道:“罷了,我還是親自叮囑杏兒。”


    李嬌嬌被掌心裏的?玉瓶硌得疼,感受著手背傳來的?溫度,鼻子?有?些發酸。


    “抱歉。” 赫連子?晉沉默了片刻後說。


    他心裏也不?好受,也是他疏忽了,沒有?想到赫連幽會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來。


    李嬌嬌聽了,隻覺得眼?眶一酸,心底蔓延出絲絲苦澀的?滋味,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些。


    “若是代他道歉,倒是不?必。”


    她向來恩怨分明,不?會做出這種遷怒的?事來。


    “倒是為何從不?曾向我提起過,你?還有?一個孿生弟弟?”李嬌嬌抬眼?望著赫連子?晉,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罷了。”既然他不?願說,她也不?逼迫他,擺了擺手,就當?算了。


    “大概是我嫉妒他,所以總不?願承認有?一個弟弟。”


    李嬌嬌聽見此話,心頭一跳,但瞧見赫連子?晉臉上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來。


    “我與他是雙生子?,他生下來比尋常的?嬰兒瘦小了許多,太醫說是因?為在娘胎裏被我搶占了太多營養的?緣故。他從小體弱多病,父皇母妃便格外珍視疼愛他,對我卻分外嚴苛。於是,我便成了理所當?然被忽視的?那一個。”


    “寵愛也好,賞賜也好,都是以他為先,他不?要的?才會輪到我。”


    “可?偏偏他什麽都有?,卻還總喜歡搶我的?。”


    “還記得幼時我曾在宮人那裏得過一隻貓,它瘦小,毛發稀疏並?不?可?愛,可?我卻喜歡得緊,分外珍惜,大概是因?為那是我所獨有?的?。後來被他瞧見了,要了去,沒過幾?天便死了。”


    赫連子?晉至今都能?起那種令人絕望的?無力感,身為皇子?卻護不?住自己喜愛的?東西。但到底是時間久了,有?些怨恨早就變得模糊不?清了。若非今日有?意提起,他都要忘記這份往事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李嬌嬌心裏卻堵得慌。同樣在皇室長大,她自然知道不?被重視的?皇子?過得會有?多差,更何況還背負了還得孿生弟弟體弱多病的?“罪名”。看?向赫連子?晉的?眼?中?多了幾?分心疼。


    “後來,母妃去世了,我與他的?境遇都差了些。再後來,黎國戰敗,父皇終究還是更心疼他,便將我送來了陳國為質。”


    他平靜得像是在說別人的?往事,對著李嬌嬌莞爾一笑:“我不?願提起他,皆是因?為我嫉妒他,一母同胞,他卻處處比我要好。”


    “所以,殿下會怪罪我嗎?”他眉眼?低沉,有?些落寞,在她麵前剖開?了心,是那般不?堪。


    “我的?私心,如此肮髒汙穢。”連胞弟都嫉妒,更有?無數告不?得認的?心思。


    “別說了。”李嬌嬌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心疼地搖了搖頭。


    她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頭枕在他的?胸膛,心軟得一塌糊塗:“我不?該提起,惹你?傷心。一切都過去了,今後會有?我陪你?。”


    她沒想到他竟然過得這般苦。


    李嬌嬌的?腦袋在他的?懷裏動了動,似是在安撫。


    赫連子?晉啞然失笑,雙手撫上她的?背脊。對於他來說,這些事確實已經過去了很?久,幼時的?委屈已經不?足以影響現在的?他。可?他還是覺得很?受用。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傻的?姑娘。他都怕自己哪天沒看?好,她就被別人騙走了。


    臨走時,李嬌嬌想起顧遠舟還在赫連幽手上,有?些躊躇,看?著赫連子?晉欲言又止,猶豫萬分。


    她是不?敢與赫連幽會麵了,讓赫連子?晉出麵,又覺得太為難他了。


    赫連子?晉看?出了她的?情緒,問道:“是有?什麽話要說嗎?但說無妨。”


    李嬌嬌糾結了片刻,最後還是說了:“我的?暗衛顧遠舟還在他手上。”


    雖然她沒有?點明他是誰,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算,算了,怪麻煩的?。”李嬌嬌吞吞吐吐地說著,“也不?是什麽大事。”


    “無妨,人我給你?送回去。”


    此時已經夜深,暴雨早就停了,能?感受到夜間的?絲絲涼意。


    京郊的?院子?裏,紫藤花的?花瓣被白日裏的?驟雨打落了些許,沾在了青石板上,枯枝殘葉被吹到院角,整個院落有?一種頹廢雜亂的?美感。


    隻有?一間屋子?亮著燈,昏黃的?燈光映照著赫連幽的?眉眼?,因?為失血,他麵色有?些蒼白。


    李嬌嬌的?簪子?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條大概有?一寸長的?口子?,傷口很?深,皮肉翻開?泛白。


    赫連幽將藥粉灑在了傷口上,疼得他咬住了牙,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往手臂上一圈圈纏著紗布,房門卻被人踹開?了。他抬眼?望去。


    “兄……”長,還沒來得及喊完,赫連子?晉的?拳頭便攜帶著勁風,往他臉上揮去。


    赫連子?晉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氣,赫連幽被打倒在地,嘴裏泛起了血腥味。


    他自然是不?甘示弱,接住了赫連子?晉接下來的?幾?拳,兩人扭打在一起,勝負難分。


    赫連幽占上風時,將赫連子?晉按在地上,他嘴角烏青一片,眼?神卻狠厲:“兄長難道還以為我是從前那個弱不?經風的?病秧子?嗎?”


    第33章


    “今非昔比, 的確是我小瞧了你。”赫連子晉狠踹了赫連幽一腳,翻身而上將其按在地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拳頭砸向了他?的側臉,厲聲質問,“為什麽要傷她?”


    赫連幽也?不躲閃, 硬生生受了這?一拳, 嘴裏蔓延開一股血腥味。


    身上的疼痛又怎麽比得過心中的冷意?,他?哼笑一聲對著?赫連子晉冷硬地問道:“你隻知道我傷了她,可?曾知道她又做了什麽嗎?”


    他?與她無冤無仇, 兩百死士!他多年來精心培養, 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全被她手下的人殺了,這?讓他?如何?不恨。


    原本他?也?隻是想嚇唬嚇唬她,是她恬不知恥說與兄長兩情相悅,他?被激怒了才會動了殺心。


    “她一個姑娘家, 能做什麽事讓你起了殺心?”赫連子晉改為揪住赫連幽的衣領, 將他?拎了起來,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任性?妄為。”


    他?難得黑了臉, 眼中滿是失望。可?畢竟是他?弟弟,又不能真的將人打死了, 也?隻能收手。


    赫連幽拍開?他?的手,沉默著?與他?對峙。心中是說不出的失落, 明?明?他?們才是兄弟,可?兄長卻從?始至終都維護著?那個大陳的女人, 甚至不願意?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是手足,本應該親密無間, 可?如今卻像個外人一樣。


    若不是分開?了十年。赫連幽暗自握緊了拳頭,都怪大陳的皇帝,若不是他?,他?們也?不會分開?,兄長更不會受苦。可?如今兄長還要娶這?個人的女兒為妻,這?讓他?如何?不生氣。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麵孔在沉默中對峙,一個眼中是隱忍的怒氣,另一個麵色慘白,心如死灰。


    “幽,別再為難她,算我求你。”赫連子晉斂了怒容,眼眉低垂著?,頗有幾分哀求的意?味。他?知道弟弟吃軟不吃硬,不好態度強硬,怕今後走?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可?這?卻反而激起了赫連幽的怒火:“我沒有聽錯吧?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求我?”


    “你莫不是瘋了!”赫連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感覺像是有一團火從?腳底往上冒,直衝天靈蓋,頓時怒氣橫生。


    這?一刻,赫連幽隻覺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像是從?未認識過一般。記憶中的兄長是父皇所有兒子中最聰明?的那一個,耀眼得像是天上的太陽。父皇母妃雖然對他?要求分外嚴厲,卻是當作儲君來培養的,他?聰慧穩重,總能出色地?完成夫子的課業,連太傅都曾誇讚,若將來兄長繼位,定能振興黎國。


    母妃去世那段艱險的時光,也?在兄長的庇護下安穩度過。直到後來兄長去了大陳為質,他?才知曉自己是躲在兄長的羽翼下長大的。


    他?的兄長本該是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雄鷹,居高臨下地?巡視土地?,開?疆闊土。是大陳生生折去了他?的翅膀,如今又用一個女人來囚禁他?的野心。


    赫連幽隻覺得難過極了,心中憤恨,怪蒼天薄待他?的兄長。


    “為什麽?”赫連幽苦笑著?開?口,“哥哥,若你隻是為了在大陳過得好一些,才迫不得已娶她,如果?我能助你回去,你能不能不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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