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聽到這裏撇撇嘴。


    “咋的,生了兒子就像是生了個龍子一樣啊。”


    程大娘笑笑,就知道她不愛聽。


    “過去不能跟現在比,那個時候女人的日子難,小時候葛家老大也可疼你葛大娘了,最孝順,也不知道咋長大變這麽多,人心隔肚皮,難說啊。”她說完還頗有些傷感的又停頓一下,“還說人家呢,我當年第一胎生的是個閨女,你魏大爺她爹娘臉直接從這裏拉到地上。”還動手比劃了一下。


    程大娘生了一個閨女一個兒子,閨女比兒子還有出息,八十年代考上大學,在胡同裏那可是響當當的,還出國留學,現在在帝都的某個航天所工作,對象也是同事,逢年過節會回來看看,平時也就視頻打個電話,轉點錢啥的,她這就知足,隻要兒女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強。


    何姐笑著看程大娘,“那您當時肯定不能被婆婆給欺負了?”


    程大娘一挑眉一瞪眼。


    “當然了,我沒嫁給你魏大爺之前,就是廠裏評選的勞動模範,誰能欺負我,我婆婆不願意伺候我月子,那會坐月子最金貴的就是紅糖水裏打荷包蛋,她給我用開水泡窩窩頭,往裏麵撒點鹽,我生氣啊,本來想一把扔了的,但我心疼糧食,也沒扔,含著淚一口氣給吃完了,然後就托人跟我娘家人說,還找了廠裏的主任到家裏來,鬧了一大場,我爹娘把我接回家做的月子,讓我婆婆每天過去送雞蛋,送了半個月的雞蛋,讓我婆婆再也不敢了。”


    所以她這一輩子誰的欺負都不受。


    何姐這麽聽著就痛快,“就得這樣,不過現在好很多,沒見什麽惡婆婆,都對兒媳婦好呢。”


    程大娘抬起手指了指何薔,“你還是年輕,沒見過那種嘴甜心苦的,嘴上對你好,說盡甜言蜜語,對你好的事一件不幹,我就認識一個,我們村上的小姑娘,結婚之前給的彩禮,等到結婚後沒過半年時間,小姑娘懷孕了,婆婆對她特別好,伺候吃穿,然後就在小姑娘麵前哭,說家裏因為蓋房子欠了不少錢,你看咱們都是一家人,你能不能把錢拿出來,就當做我借你得,以後再還你,那小姑娘心軟就給了,還瞞著自己娘家媽,結果呢再也不還了,事情暴露之後,一打聽才知道,不是蓋房子欠的,是結婚欠的,這不傻眼了。”


    徐小溪在一旁聽得都有些驚訝,“還能這樣啊?”


    程大娘嘖了一聲,“說你們年輕吧,不過也不是說現在的好婆婆沒有,小何你婆婆就好,是好人,年輕的時候就好,現在也是。”


    何姐也是覺得自己長見識了,又想起來當年的胡同。


    “程大娘,你們那會肯定特熱鬧吧。”


    程大娘點點頭,“可不是,咱們這個胡同從東頭到西頭,見天的都是事,不是這事就是那事,不過其實大家也不是啥壞人,沒說要害死誰的,頂多就是拌拌嘴。”


    徐小溪又接著拖地,胡同裏那邊支了一個折疊桌,說是打撲克,反正雖然溫度低,但天氣好,穿厚一些,曬著太陽也是可以的。


    程大娘就喜歡打撲克,大家也不贏錢,就純粹是吃完飯閑的。


    徐小溪在店裏打掃完,又拿過來一個大的掃把,把門口的落葉掃一下,早上還是何姐幫忙給掃的,但是秋天一陣風過去,就又是一陣,掃完地,雞腿也正好送過來,燉湯,醃製雞腿,下午要去打麵,也沒時間過來,幹脆把準備工作全部做好,一直弄到一點多,店裏收拾好,正拿上鑰匙出門呢,就聽到門口吵吵嚷嚷的,她看外麵圍著的人手裏還有端著中午飯看的,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但能聽到王主任的聲音。


    “大家安靜一下啊,咱們法院已經判定了,葛家老大應該按照之前簽訂的協議,不能分葛家老宅,而且還要贍養母親,法官說了,這是法律規定的,兒子就應該給父母養老送終,這白紙黑字寫著呢,大家夥都是見證,你可別抵賴。”


    葛老大隻覺得晦氣,本來鬧一鬧以為還能分到財產,結果還要贍養她,之前協議上是不用的。


    葛大兒媳婦覺得這麽多人都是在看自家笑話,有些氣急敗壞。


    “王主任,這有你啥事,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


    王主任聽到這話看著她,“你就混蛋吧,這不是你們家的事情,是咱們整個社區的事。”她說完又看看葛老大,“兒媳婦跟你親娘沒感情,你就沒有嗎?你從小到大,你媽哪對不住你,天底下兒媳婦跟婆婆不親,那都可以,她又沒養過兒媳婦,但是你這個親兒子才讓人最寒心。”


    葛老大被指指點點的眼睛掃了一圈不耐煩的拉著媳婦從人群裏擠出來回了家裏。


    徐小溪在外麵也沒圍上去,這葛家是說不清楚,清官難斷家務事。


    王主任又在後麵做善後工作,好好地言辭犀利的跟葛大娘說了一通,大家也都散開,讓葛大娘回去才算是完事,看到徐小溪正準備走,趕緊又過來。


    “小徐,來,那個事情我寫了一份計劃書,你看看。”她從包裏拿出來兩張紙,這麽點東西寫了兩天,問了好些人這方麵的事情,覺得要做兩件事情,一是修路,二是完善學校的一些問題。


    現在國家的政策好,有九年義務教育,不用交學費,把村裏的路給修好,大家走路不那麽難了,學校的桌椅板凳也能換一換,多買些書給孩子們看,這些都是能看到的實在的改變的。


    徐小溪接過來打開看了一下,上麵寫了具體修的那條路,還有大概要買的沙子水泥石子啥的,課外書也查了要買的類型,最後列出來的是價格。


    “王主任,這做的太詳細了,肯定費了不少勁吧。”


    王主任聽到徐小溪這麽說,瞬間就笑了起來,“不費勁,就打了電話,問問情況,價格人工啥的,後麵的話才是要施行的,咱們錢不能花的不明不白的。”


    徐小溪其實都放心的,王主任的人品是整個社區都知道的。


    “王主任,好,那就這麽辦都可以的,我們都沒您了解江縣。”


    王主任辦起來事情風風火火,效率又高又好的。


    兩個人說定以後,後麵再買什麽材料,東西也都會開發票,有據可查的。


    徐小溪騎上電動車也回去了,先簡單的吃了頓飯,就拿上兩個洗幹淨的塑料大袋子去了小院子裏,剛剛過了中午,秋冬的季節,白天的時間也變短了,大家都不會像夏天一樣午睡很久,有些都不會午睡了,外麵門口都坐著的有人,不過大家即使坐著,也都不閑,手裏要麽就是拿著東西在弄,要不就是納鞋底,給孫子輩的做衣服,小孩的棉襖,連體棉襖,還要畫樣子,裁剪,這樣的衣服其實是根據小孩子的具體的身高來做的,穿上正正好好的,會更舒服,比買的會更合身一些,不過現在也很少有人會穿做的衣服。


    徐小溪走過去還都跟鄰居們打了招呼,到一樓借了朱老師家的電動三輪車,那一袋子糧食有一百多斤,她電動車帶過去是不太現實,而且打出來的麵一般有一袋半。


    朱老師把鑰匙給她。


    “你這還挺快的。”


    徐小溪原本想著昨天下午就行的,笑笑,“這兩天天氣好。”


    朱老師也覺得是的,她還要去六樓老王家套被子呢,剩下的少,家裏客廳能鋪開,也就沒弄到外麵來了。


    徐小溪騎上電動車去了小院子,把晾幹的小麥都全部裝到幹淨的袋子裏,一個袋子裝半袋,這樣她也能搬上車。


    江縣因為打糧食的人少了,打麵的店也變的少了,距離這邊最近的騎車也要十五分鍾,她還是問趙奶奶打聽來的地址呢。


    打麵坊就在一個胡同口,人來來往往的,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段,她把電動車停在旁邊,店裏就一台機器,前麵還有人在打麵,她就在後麵等著。


    老板大概年紀六十多歲,穿著是深藍色的褂子,腳上還是做的布鞋,打麵坊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機器也是像經常擦拭的,很幹淨,是個很理事的大爺。


    前麵那個客人像是跟老板是認識的,倆人年紀看起來也差不多大。


    “你這店要開到什麽時候啊?”


    “一直活著就一直開,還有好些人是過來打麵的。”


    徐小溪站在旁邊就聽見這兩句。


    老板才看到徐小溪,本來以為她是到旁邊店裏買東西的,誰知道一直盯著這邊看。


    “小同誌,你是來打麵的嗎?”


    徐小溪笑著點頭。


    老板沒見過徐小溪,來他這裏打麵的都是老主顧,也都年紀大了,很少有年輕人過來。


    “行,這一會就完事。”


    徐小溪看上麵顯示的價格,打麵粉是分重量的,一百斤差不多就是十塊錢,然後如果打出來的麩子不要可以賣給店裏,這個麩子可以回家加水攪拌喂鴨子,雞,鵝,豬都行。


    老板先把徐小溪的兩半袋麵粉給扛下來上稱稱重,差不多一百一十斤。


    “給十塊就成。”


    徐小溪拿出來手機就掃了牆上的付款碼。


    前麵的打好,還需要稍微晾涼才能裝袋。


    老板自己把徐小溪的兩半袋糧食先倒進去,然後就等著機器自動來打麵。


    上一個客人結完賬把麩子也給裝走,他家裏是養的有鴨子,就不賣了。


    徐小溪等了沒一會後麵就又來個大娘也是騎的三輪車,上麵裝了兩大袋子的麵。


    “老板,我來了,今個打的麵多,馬上等著過年,我們家人都從外地回來,這包包子,蒸饅頭的,都不夠吃。”


    老板上前過去幫忙,他跟這個大娘也認識,自然接話。


    “你家閨女兒子都回來,大概啥時候到家啊?”邊說話邊搬糧食。


    大娘心情可好了,“老大一家估計臘八就能到家,說是那會工地就沒活了,差不多就能回來,閨女要上班上到除夕前兩天,說是公司規定的,每年都這樣,我讓她換個地方幹,她跟我說到哪裏都一樣,這也是國家規定的,法定假日,唉,誰知道啥是法定不法定的,問的煩了,就說我啥也不懂,我也不敢再問,不過前兩天又說有年假,估計能早點回來。”


    說到最後能早點回來她笑的特開心。


    老板也知道她家的情況。


    “這確實是你不懂,你閨女是上到大學的,去到人家公司裏上班都是有章程的,法定是國家規定的節假日,跟你兒子在工地上的不一樣,工地上幹一天是一天工,上班那是假期也有錢拿,知道了吧。”


    大娘似懂非懂,反正她也管不著,隻要孩子能早點回來就成。


    “我閨女就最愛吃我做的手擀麵,還有炸的糖糕,紅薯丸子,我尋思這在麵粉廠買的麵粉擀出來的不好吃,我就特意這兩天就開始淘洗糧食,還是自家打的麵吃著香。”


    老板也點頭,“可不是,一到年底,我這打麵的人就多,幸好你來的早,不然還要排隊。”說著話就把兩大袋小麥給稱好了重,“一共兩百多斤,給我二十塊錢就成。”


    大娘點頭,這會才看到旁邊還站著的一個小姑娘。


    “姑娘你也來打麵?”


    徐小溪抿嘴點點頭,“是呢,大娘。”


    大娘笑嗬嗬的,“打的麵好,就是費事一些。”


    徐小溪倒還好,淘洗糧食的過程是慢悠悠的,也不覺得累,她還能發發呆,安靜一會,也不用說話。


    大娘揣著手靠在自家的三輪車上。


    “老梁,你知道前門胡同的炸豆皮炸牛筋麵的小江兩口子,今個開門了,我明天準備去炸點豆皮回來存著,我們家裏人都喜歡吃火鍋,也要涮豆皮。”


    江縣因為地理位置氣候各方麵的原因,又生產小麥,所以麵食一直都占日常生活的主導地位,當然江縣政府在自己的發展經濟,解決就業崗位上麵也一直在努力。


    江縣東區有兩個食品大廠,民以食為天,一個是手工水餃生產廠,另外一個就是辣條廠,在江縣下屬的鄉鎮企業中不缺乏方便麵廠,掛麵,素食包子這樣的。


    徐小溪站在一旁有些心動,記得在何姐攤位上賣的辣條。


    “大娘,那個能現炸牛筋麵跟豆皮嗎?”


    大娘看小姑娘跟她說話也很熱心。


    “可不是,小江兩口子那個攤子是接的他爸媽的,前幾天說是不想單幹要進廠,可現在又覺得進廠不自由,這不折騰了一出,又回來了,都是新鮮的,放心。”


    徐小溪又仔細問了地址記了下來,這會麵也打好,她把麩子賣給了老板,麵粉裝到來盛小麥的袋子裏,都是幹淨的,紮好口,老板跟大娘都幫忙給她抬了上去。


    “謝謝。”


    大娘擺擺手,“謝啥,不客氣。”


    徐小溪開著三輪車就去了大娘說的地方,看門口像是是個比打麵坊還要小的門店,老板是兩口子,大概跟何姐差不多大。


    “你好,我來買豆皮跟牛筋麵。”


    男的有些胖,個也不多高,戴著眼鏡,隻看了一眼就又轉頭忙乎自己的。


    女的紮著長頭發,穿戴著圍裙,圓圓的臉上,大眼雙眼皮,看著就麵善。


    “來了,妹子,要多少豆皮跟牛筋麵。”她隨手就拿起來小本本還有自己圍裙前麵兜裏的筆。


    徐小溪看這個小店裏麵還有個門口,打開裏麵就是個大院子,生產出來的都已經掛在院子裏麵扯好的繩子上。


    “每樣兩斤吧。”


    老板娘笑著應了一聲,“妹子,進來等一下,都是鮮榨出來的,在後麵曬著呢,我給你裝好你帶回家接著晾上就可以。”


    徐小溪點點頭,兩斤豆皮加兩斤牛筋麵總共十五塊錢,她接過來袋子提著放在車兜裏,到樓下的時候鄰居們都站著玩呢,這會外麵可是舒服,三輪電動車停到朱老師家的小車棚裏,住在一樓就是比較方便。


    朱老師她們也都看到了,過去幫忙,總共打了一袋子半的麵,挺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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