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平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李蓁蓁卻知道他的潛台詞。


    此時的香江,已經徹底告別動蕩不安的歲月,迎來了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現在雖然還處在起步期,但是經濟方麵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


    在這種轉型的曆史時期,往往也會伴隨著一些灰色的地帶。有一些少不經事的學生妹,因為經不住金錢的誘惑,就會走上歪路。


    這種現象,各種八卦小報經常有報道,在街頭巷尾也有流言。


    所以,當謝長平穿得人模人樣,還開著一輛不錯的小轎車,站在學校門口等待李蓁蓁,就顯得耐人尋味了,怪不得那些學生都以奇怪的眼神看他。


    謝長平抱歉地說:“老板,幸虧你剛才反應快,不然那些學生就要誤會了。”


    李蓁蓁淡淡地笑了笑,說:“謝副總,沒事的,我們清者自清,更何況剛才也解釋清楚了,不會給我帶來困擾的。”


    話雖這麽說,但是謝長平卻無法不介意。在他的心裏,李蓁蓁不僅是他的衣食父母,更是他的大恩人,他無法忍受李蓁蓁受到哪怕一點點詆毀。


    他心中一凜,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不能再這樣得意忘形,一定要時刻保持謹慎小心。


    李蓁蓁看他不說話,出言提醒說:“謝副總,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嗎?”


    “哦哦,”謝長平馬上回過神來,趕緊說:“老板,是這樣的,我們從大陸進口的古董,今天已經到了。我親自到碼頭上提的貨,全部運到倉庫裏了,就等著你去檢驗。”


    李蓁蓁眼神一亮,說:“這麽快就到了,我還以為要再等一個月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謝副總,一共來了多少東西?”


    謝長平笑了起來,恭敬地說:“老板,大陸那邊一聽到我們要的東西多,當然手腳就快了。他們等著我們的外匯呢,效率可高了,比印度人強太多了。不僅用最快的速度搜集好東西,給我們運過來。而且每一件古董,都有出口證明,保證來曆都是清清白白的。”


    李蓁蓁微微皺起眉頭,輕聲說:“謝副總,大陸可是我的老家,雖然有一些不好的地方,但是也不是印度人可以比的。你以後可不能輕視大陸,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


    李蓁蓁的心態非常微妙,就好像對待親人的缺點一樣,自己可以說,但是卻不許別人說。


    謝長平悚然一驚,訕訕地說:“老板,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隨口一比較,你千萬不要介意。”


    “嗯,你以後注意一下就好了。”李蓁蓁微微頜首,又催促說:“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批古董到底有多少?我要的東西都來了嗎?”


    沒想到,謝長平的臉上顯得有些吃驚,音量也變大了,大聲地說:“老板,那批古董非常多!我都想不到大陸的底蘊原來這麽厚!實在太驚人了!我也說不清楚,你等著,我現在就帶你去看。”


    第100章 拯救文物


    車子經過上環碼頭, 李蓁蓁望著窗外, 碼頭上人來人往, 一群群衣著單薄的工人馱著貨物, 在工頭的指揮下, 往返於船隻和碼頭之間, 正在緊張而忙碌地搬運。


    這些工人大多數是青壯勞動力, 背上沉重的貨物,渾身肌肉緊繃,脖子上青筋畢露, 臉都憋紅了,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滴落,砸在水泥地麵上, 一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


    這樣的苦力工人, 也就隻能賺幾年賣命錢,要不了幾年就會渾身是病, 後半輩子基本上沒有指望了。


    李蓁蓁看得心中不忍, 移開了目光, 望著碼頭上的船隻發呆, 忽然發現一個問題。


    “咦?這裏沒有集裝箱碼頭嗎?”


    謝長平專心地開著車, 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碼頭, 漫不經心地說:“老板,你說的那個集裝箱,是用機器來搬運大箱子嗎?”


    “對, ”李蓁蓁點了點頭, 但她馬上發現謝長平根本看不到,於是追問說:“謝副總,原來你知道啊?”


    謝長平頭也不回地說:“老板,那個集裝箱是最近兩年才開始流行的。之前我在倫敦的時候,就有看到過,確實很方便。但是我們香江,現在還沒有呐。”


    李蓁蓁有些不解地說:“這是為什麽?明明集裝箱更節省時間,也更節約成本。”


    謝長平想也不想地說:“老板,你有所不知,問題就出在這個節約成本上麵。都說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要是弄出集裝箱,這些工人要怎麽辦?他們不就失業了嗎?而且我聽說,建造集裝箱碼頭,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單單購買機器,就要花不少錢,那些老板怎麽可能會願意?有這些工人在,還不如直接用人力。”


    李蓁蓁仔細想想,也覺得謝長平說得很有道理。她是犯了想當然的錯誤,就跟“何不食肉糜”的主人公一個樣,不由得臉上升起一抹郝然之色。


    但是她清楚,隨著時代的變遷,集裝箱遲早會普及到香江。更何況,香江還是國際上有名的貨運港,這個過程隻會加快不會放慢。


    李蓁蓁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謝長平等了很久,也不見她說話,揣測說:“老板,你還在想集裝箱的事情嗎?現在九龍倉已經交給洪門了,那是他們需要考慮的問題,我們想那麽多也沒用。”


    李蓁蓁回過神來,輕聲說:“是啊,這確實不是我們應該操心的事,不管它了。謝副總,快要到了嗎?”


    “快了,就在前麵。”謝長平拐了一個彎,又開出去一小段路,終於在一個大倉庫的門口停了下來,率先走下車,打開了後車門,恭敬地說:“老板,到了。”


    這間大倉庫原本屬於九龍倉,是一排高大堅固的平房,麵積很大。門口還設置了哨崗,有專門的保安在把守。


    看到李蓁蓁和謝長平同時出現,兩個保安趕緊從哨崗走出來,一起合力把大門打開了。


    隨著大門緩緩打開,裏麵的東西也映入眼簾。


    “哇,這麽多!”李蓁蓁喃喃地驚歎一聲。


    燈火通明的倉庫裏,一排排巨大的鬆木箱子在地上鋪陳開來,一直綿延到了倉庫的盡頭。在那裏,一些大得無法裝進箱子裏的大型物件,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有木雕,有石雕,還有青銅器,千姿百態,爭奇鬥豔。


    “嘀嘀嘀嘀……”謝長平開著一輛小小的倉庫叉車,經過李蓁蓁身邊,衝她大喊:“老板,快上來。”


    等李蓁蓁爬上來,謝長平笑著說:“老板,你坐好了。這裏的東西太多了,我們還是開車去看比較快。你想去哪裏,我就開到哪裏。”


    李蓁蓁麵帶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指著前麵說:“我們先去最裏麵的盡頭,從那裏開始看,不用走回頭路。”


    “好嘞!”謝長平答應一聲,轉動方向盤,叉車就發出“嘀嘀嘀嘀”的聲音,穩穩地朝前開去。


    李蓁蓁坐在叉車上居高臨下,放眼望去,地上的鬆木箱子密密麻麻,仿佛無邊無際,她忍不住詢問說:“謝副總,這裏到底有多少個箱子?”


    “13288個!”謝長平脫口而出,馬上補充說:“這些箱子,都是我親自去碼頭上提回來的。我們對照著大陸給的名單,仔細數了三遍,絕對不會錯的!箱子裏的貨物,我們的人已經檢查過了,都沒有問題。”


    謝長平的目光掃射著通道兩邊的木箱子,臉上帶著驚歎,大聲地說:“光那些證明書,就裝了4個大箱子!老板,這內地的好東西,真不少哇!還那麽便宜!”


    倉庫叉車的噪音非常大,李蓁蓁也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大聲喊:“一共花了多少錢?”


    “1248萬港幣!”謝長平的聲音似在大吼。


    李蓁蓁被鎮住了!


    不是因為謝長平的大吼,而是因為這個極其便宜的價格。


    這裏的大箱子,都是遠洋貿易專用的鬆木箱子,每一個都有雙櫃冰箱那麽大,裏麵可以裝很多東西。


    這樣算下來,豈不是每箱古董的價錢,還不到1000塊錢港幣?這還包括了盡頭那些大件的古董,這簡直就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價格!


    李蓁蓁坐在車上怔怔地發呆,瞳孔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謝長平已經把車子停下來,有些奇怪地說:“老板?老板?我們已經到了。”


    李蓁蓁一驚,立刻回過神來,率先跳下叉車,走到這排壯觀的古董前麵。


    放在最前麵的,是一些巨大的青銅器,有青銅鼎、青銅案桌、各種怪獸的雕像,還有猛虎食人尊、大象馱龜尊,等等等等。


    這些青銅器,體型最小的,至少也有水缸那麽大。而體型最大的,看起來要比一輛小轎車大得多。


    忽然,李蓁蓁眼神一凝,不由自主地走向一張正方形的青銅桌子。


    它看上去很像一張麻將桌,通身采用了失蠟法的鑄造方式,布滿了精致美麗的雲龍紋。在桌子的四個角,匍匐著四條張牙舞爪的蛟龍,龍頭向外微微張開嘴巴。


    李蓁蓁撫摸著它美麗的花紋,勾唇一笑,玩味地說:“青銅冰鑒,終於落到我的手裏。”


    謝長平探頭看了看,滿臉疑惑地說:“老板,這是個什麽東西?”


    “謝副總,這是一個古代的冰酒器。”


    “冰酒器?”謝長平摸不著頭腦,怎麽看也覺得不像,“這不就是一張桌子嗎?”


    “嗯,也可以這麽說。”李蓁蓁小心翼翼地拿開中間的蓋子,裏麵是一個圓形的容器,四周刻有凹槽。


    她指著裏麵,好整以暇地說:“三千多年前的貴族,把冰塊放在這些凹槽裏,中間放上酒壺,主人和客人圍坐在這張桌子旁邊,既可以消暑納涼,又可以享受冰涼的美酒。所以,這是一張用來冰酒的桌子。”


    “嘖嘖嘖嘖!”謝成平咋舌,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說:“這古時候的人,也太會享受了!一個冰酒用的桌子,居然做得這麽精致!”


    李蓁蓁輕輕一笑,說:“謝副總,還有更神奇的呢。冰塊放進去之後,會逐漸消融,產生的冷氣和煙霧,就會從這四條龍的嘴巴裏吐出來,形成吞雲吐霧的視覺效果,神奇吧?”


    “哎呀,這古人的腦子太好使了,竟然能想出這樣的妙招!”謝長平大為驚奇,圍著這張青銅冰鑒轉了一圈,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讚歎說:“這工藝實在太漂亮了!老板,你真淵博,居然連這個也知道!你以前看到過這種桌子吐霧嗎?”


    “呃……”李蓁蓁頓了頓,說:“我在書上看到過。”


    她沒有撒謊,在前世的時候,這件舉世無雙的青銅冰鑒,被人硬生生地切割成好幾塊,扔進熔爐裏,化為鐵水。它的種種神奇之處,後人隻能透過材料上的隻言片語去想象。


    “嘖嘖嘖,神奇,太神奇了……”謝長平蹲在青銅冰鑒的旁邊,看了又看,嘴裏不住地稱讚。


    李蓁蓁卻已經越過他,走到前麵去了。


    一尊尊大型的雕塑立在地上,組成一片雕塑的森林。


    李蓁蓁一一看過去,有頤和園的銅塑鎏金大佛,也有會稽山的大禹石雕。有烏江畔的霸王和虞姬木製塑像,也有霍去病墓前的霍去病石雕。


    除此之外,李蓁蓁還看到了南陽武侯祠裏的十八尊琉璃羅漢,還有成吉思汗陵墓前的大石獅子,甚至還能看到朱元璋墓前的石人石馬……


    她的目光帶著驚豔,眷戀地在這些雕像之間來回打量,自言自語地說:“這下子,你們不會再被毀了。”


    不知不覺間,謝長平走到了她的身邊,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但是他的關注點不同,很快就被一些佛教的雕塑吸引住了,忍不住說:“老板,這些佛祖和菩薩,雕工做得真好,真細膩,看著就給人一種慈祥的感覺。”


    謝長平所指的佛祖和菩薩,有木雕,也有石雕,還有鎏金銅,甚至還有泥胎塑像,但是無論材料如何,他們的做工都非常精致細膩。


    李蓁蓁走到其中一尊木雕菩薩的旁邊,它的木頭是深褐色的,觸感光滑冰涼。


    她回過頭來說:“謝副總,這尊菩薩的木材是檀香木,你聞一聞,是不是還有香味?”


    謝長平猛吸了幾口氣,回味說:“好像有,也好像沒有,若有似無,香味很淡。”


    “嗯,這就對了。”李蓁蓁點了點頭,介紹說:“這是1500年前的木雕,香味還能保留到現在,也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嘖嘖嘖!”謝長平忍不住再次驚歎,說:“這動不動就是幾千年,我們老祖宗的曆史真是悠久哇!以前的工匠手藝真不錯,這菩薩看起來一直在笑。”


    這尊菩薩是一個身材苗條的美貌女子,麵容祥和安寧,隱隱透出神性的光輝。形狀姣好的嘴唇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顯得溫柔可親。


    李蓁蓁笑了,驕傲地說:“謝副總,這是我們東方的蒙娜麗莎,跟達芬奇的畫比起來,一點也不遜色。”


    “那是那是,老板你說得對,這尊菩薩的雕工真是絕了!”


    謝長平摸了摸下巴,細細端詳這尊菩薩,感慨地說:“幸虧老板你給的地址很準確,當時我們跟大陸那邊提起來,他們還不知道是在哪裏,後來聽說是在一個破廟裏麵找到的。這麽好的東西,怎麽能放在破廟呢?真是暴殄天物。”


    “可不是嘛,”李蓁蓁點了點頭,開玩笑說:“我們現在也是讓這尊菩薩重見天日了,不然放在破廟裏,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別人拿去燒了。”


    “對了,謝副總,你們收集這些東西,有遇到什麽困難嗎?”李蓁蓁忽然關切地說。


    “困難?”謝長平擺了擺手,很老實地說:“這倒沒有,我們隻是給內地發了單子,他們自己派人收集,我們沒有花費多少力氣。”


    說到這裏,謝長平有些遲疑地說:“老板,你要的這些古董,確實有點稀奇古怪。比如這些墳墓前的雕像,還有那邊的石碑,我……我覺得有點不太妥當。”


    李蓁蓁看他一眼,有些欣慰地說:“謝副總,有什麽話你可以直接說出來。你是想說,這些東西不吉利,對嗎?”


    “嘿嘿嘿嘿……”謝長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明明白白就是這個意思。


    這也難怪,香江人普遍迷信,一般都認為陵墓前的東西不祥,也絕對不會往自己家裏搬運。所以,對於李蓁蓁的舉動,謝長平就有一些不理解。


    李蓁蓁沒有立刻回答,她快步走向那些石碑,一個一個介紹說:“謝副總,你現在看到的這塊石碑,是炎帝陵墓前的石碑。炎帝你聽說過嗎?炎黃子孫裏麵的炎,說的就是炎帝。”


    李蓁蓁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涼,低低地說:“炎帝是我們華人的老祖宗,這塊石碑已經有3000年的曆史了,是周天子親自讓人做的。放在內地,遲早也是被人砸爛的命運,還不如運過來讓我們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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