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如同洪鍾一般響亮,音浪中仿佛隱藏著一頭憤怒的狂獅,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阿鼠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興,然後他高高地躍起,結實的腿波用力一掃,東興就如同一塊破敗的棉絮,瞬間靡頓在地上。


    這一刻,是阿鼠的表演。他氣定神閑地扭了扭脖子,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拖起東興,就好像拖著死狗一樣,唯餘地麵上一條長長的血痕。


    阿鼠把東興丟到街沿,蹲下來說:“看到這個垃圾桶了嗎?”


    東興已經是渾渾噩噩,他的眼睛雖然睜開,但卻對不了焦點。


    阿鼠殘忍地笑起來,突然抄起地上的垃圾桶,猛砸在東興的身上。


    這個垃圾桶,是用鐵皮包裹的,直到它已經扭曲變形,阿鼠才意猶未盡地站起身,把這個垃圾桶遠遠一扔,發出哐啷哐啷的巨響。


    這聲音如同地獄來客,在深夜裏尤其聳人聽聞。


    阿鼠用他那陰狠的三角眼冷冷一掃,對著天上狂吼:“敢招惹洪門,這就是下場!誰不怕死?來啊!”


    “來啊!”“啊啊啊……”回音久久不散,如驚雷般瞬間響徹九龍城寨的上空,兩邊的高樓裏,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人們,同時驚恐地縮著頭,生怕別人注意到他。


    阿鼠很滿意這個效果,他把手往地上一指,隨意地說:“把他吊起來,讓三老幫的人來給他收屍。”


    街的盡頭,周然的雙手握緊又鬆開,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麵無表情。


    過了一會,也許是過了很久,阿鼠在車窗外麵問:“少爺,上次賣-粉的古惑仔就是三老幫的人,依你看,我們要怎麽處置他們?”


    周然知道,這個所謂的三老幫,隻不過是一個剛成立還不到一年的新社團,他們的權力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他的唇邊勾起一絲笑意,搖下車窗說:“阿鼠,什麽叫做黑-社會?黑-社會就是殺雞給猴看。”


    車窗緩緩地合上,仿佛從未打開過,周然淡淡地吩咐:“走吧,回去告訴爺爺。”


    第二天,三老幫的所有堂口都遭到了血洗,一個新興的幫派就此隕落,唯有九龍城寨的那幾具屍體,成為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每天,經過這裏的人,無不靜若寒蟬,隻求快速地通過。這件事成了禁忌,讓他們心中對於洪門的驚懼,變得更甚。


    九龍城寨,這個法外之地,藏汙納垢的地方。在這裏,沒有警察,也沒有法律,隻有永恒的力量,才能讓人信仰。


    此間的事情已了,但洪門卻始終沒有放鬆警惕。經過仔細的調查,他們終於發現,在三老幫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大更嚴密的組織。


    “爺爺,廖叔從美國傳來消息。”周然推開了書房的門,對站在窗邊的周近南說:“一年前,一個叫做山麟的美國人,回到香江創辦了三老幫。我們上次行動,都沒有發現這個人的蹤跡。”


    他的眉頭微微擰起,“爺爺,山麟很神秘。據說三老幫的人,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不過廖叔說,他很有可能是華人。”


    周近南回過頭,沉吟道:“三老?他們有三個老大?”


    周然點了點頭,又輕輕搖頭說:“爺爺,三老隻是山麟手下的三大金剛,分別叫做勝義、和義和取義。”


    他比了一個手勢,麵無表情地說:“已經做掉了。”


    周近南踱步到書桌前,敲了敲桌麵,饒有興致地說:“斷人錢財,好比殺人父母。這個山麟還能藏得這麽深?我不相信他能按捺得住。”


    周然心裏一動,脫口而出:“爺爺,你的意思是……”


    周近南搖了搖頭,招手說:“你過來,我跟你說。”


    他們湊在一起細細耳語,最後周然點了一下頭。


    周近南欣慰地看著他,拍著他的肩膀說:“你那個雷神安保公司,這次立了大功,你打算怎麽獎賞他們啊?”


    周然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卻不打算回答他,他斂著下巴說:“爺爺,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你費神。”


    周近南卻不這麽看,他緊緊地盯著周然,目光如電,似要探進他的心裏,“事無大小,當領頭大哥,最重要是賞罰分明。”


    他拿起一塊玉鎮紙慢慢地摩挲,眼裏閃過一道精明,“阿然,你知道把阿鼠提上來,這很好。不過對你自己的班底,也不能太小氣了。”


    周然終於憋不住了,他換了一個姿勢,“爺爺,我是小氣的人嗎?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好好好,”周近南笑嗬嗬地,瞬間好似一個平易近人的老頭子,揶揄地說:“你長大了,什麽時候給我生個曾孫子,我就可以退休咯。”


    饒是周然麵無表情,也忍不住破功了,他俊臉發紅,站起來說:“爺爺,你說這些還太早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嗬嗬……”周近南好脾氣地目送他離開。


    周然走出了大宅,直接去了雷神安保公司的訓練基地。發現他來了,阿鼠趕緊從場館裏跑出來,陪同在一旁。


    這次的行動都有賴於阿鼠的慧眼,他立下了大功,不僅官複原位,還小升了半級,現在已經是執掌黑旗的管事了。


    周然愛惜他的人才,就讓他去管理雷神安保公司。


    他一個場館一個場館地巡視,對學員們的刻苦訓練非常滿意。九龍城寨之戰,那天晚上用的就是這些人。


    事實證明,就連洪門的專業打手,也不能保證做得比他們好。


    周然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定,他要把這支隊伍培養成真正的軍隊。


    到了辦公室,周然把手往後一伸,一張輕飄飄的紙張就到了他手中,他把這張紙遞給阿鼠。


    “少爺,這是?”阿鼠隻看了一眼,臉上就露出遲疑。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周然溫和地說:“阿鼠,這份名單,你給上麵每個兄弟都發5千,那三個受傷的兄弟,再給他們每人加5千。”


    阿鼠大吃了一驚,“這……少爺,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5千塊錢是什麽概念?再加一點,都能夠在市區附近,購買到一套小戶型房子啦。


    周然抬手製止他的話,他表情淡淡,仿佛在說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出來混,不怕沒命,隻怕沒錢。我們不能讓兄弟們流血又流淚。”


    他的目光落在阿鼠的臉上,笑得有點和煦,“阿鼠,你也一樣,這裏麵有2萬塊錢是給你的。”


    “少爺……”阿鼠的嘴唇輕輕翕動,2萬塊錢對於如今的他來說,雖然不多,但意義卻大不相同。他的熱血湧上臉部,最終隻匯聚成一句感激:“謝謝少爺!”


    對於這些事情,李蓁蓁全然不知,直到周然親自來找她。他再也無法按捺住心中的愧疚,避重就輕地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李蓁蓁。


    他已經做好了贖罪的準備,卻沒想到李蓁蓁隻關心他的安全:“那你要不要緊?還有你爺爺,他們都好嗎?”


    沐浴在她的眼光中,周然的心裏如暗潮翻湧,喜悅一浪接著一浪,瞬間把他的心情推向最高處。


    他久久地凝視著她,語氣卻出奇地謙卑:“蓁蓁,你不怪我嗎?”


    李蓁蓁的笑容溫婉,“也許以前我還會怪你,但是現在不了,你是為了我好,對嗎?”


    “蓁蓁,你能明白我的心,我真是太高興了。”周然眼底的驚喜怎麽掩也掩不住,他也不想遮掩,都化作火辣辣的愛意。


    他想把手伸過來,卻被李蓁蓁撇開了,她坐到他的對麵,“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周然雖然心有不忍,卻不得不告訴她:“蓁蓁,我們猜測,山麟很可能還會對你不利。”


    李蓁蓁的臉上立刻升起一層薄怒,她十分不岔地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他為什麽一定要殺我?殺一次還不夠,還要殺兩次,三次!”


    “不是你的錯!”周然眸色深沉,急切地說:“我寧願他來傷害我,也不想讓他傷你分毫。”


    在這電閃雷鳴之間,他忽然靈光一閃,震驚地說:“蓁蓁,也有可能是我連累了你。”


    這個念頭一起,周然馬上把前因後果都聯係起來,最後越想越覺得是這樣,他愧疚至極,甚至都不敢直視李蓁蓁的眼睛。


    “蓁蓁,如果他的目的是洪門,那麽你很有可能是被我連累的。”周然臉色狠厲,已是目露凶光,“我經常來找你,可能他就是在那時候注意到你的。”


    這時候的周然卻不知道,他無意之間,已經觸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李蓁蓁把一張臉都皺起來了,忍著惡心說:“這人真是變態!他就算殺了我,能給洪門造成什麽危害?”


    “你要是……我……”他很想直接告訴她,她要是死了,他也不能獨活。但是這話很不吉利,周然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隻用眼神深深地看她。


    “我們要怎麽辦?”李蓁蓁猛然抬頭,惡狠狠地說:“現在我們已經有了線索,不要讓我找到他!”


    她雖然對周然的說法存疑,但是她對山麟的恨意卻是絲毫不摻假的。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那個該死的混蛋應該把目標對準洪門,但他偏偏要來找她,讓她直到現在都不敢輕易出門。


    這樣的人,已經是變態無疑了!


    李蓁蓁越想越生氣,煩躁地追問:“你們有想到什麽好方法嗎?我已經一個月沒去上課了,再耽誤下去,這個學期就要結束了。”


    周然明白她想出去的心,卻隻能極力勸阻:“蓁蓁,現在他的三老幫被我們端掉了,我怕他會狗急跳牆。”


    “沒用的,周然。”李蓁蓁目光森然,“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我們之前躲到澳洲,也沒有除掉這個人,不是嗎?”


    周然沉思了片刻,突然說:“蓁蓁,如果你不介意加強安保力量,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你快說。”李蓁蓁的目光梭忽而至,催促說:“你想到什麽好主意了嗎?”


    “山麟現在藏起來了,我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出來作案。”周然看了看李蓁蓁,循循善誘地說:“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從我們自己身上下手。”


    李蓁蓁立刻興奮地接話:“你是想讓我來做誘餌嗎?”


    周然麵色一沉,斷然拒絕:“你想也不要想,我怎麽可能讓你去做誘餌?萬一呢?蓁蓁,我承受不起。”


    看李蓁蓁楞住了,他的目光寫滿溫情,“還記得雷神安保嗎?你之前建議我訓練一批保鏢,專門保護富豪。我想,他們現在可以出師了。”


    李蓁蓁回頭瞥了一眼保鏢們,悄悄地說:“他們不就是嗎?”


    周然看也不看他們,直言不諱地說:“他們也是保鏢,但不夠專業。”


    他光風霽月地笑起來,瞬間顯得光彩照人,“我對自己的保鏢有信心,蓁蓁,我給你換了吧。”


    李蓁蓁將信將疑,以她對武學的認識,她覺得沒有什麽人,能夠比得過身邊的保鏢了。雖然她數次麵臨危險,保鏢們都沒有起到作用,但不能因此就否定他們的能力。


    見她不太相信,周然果斷把她拉起來,笑著說:“我帶你去看看。”


    再次驅車來到訓練基地,李蓁蓁已經不認識這個地方了。她上次來的時候,這裏還很簡陋,但是現在已經大有不同。


    訓練基地擴大了許多倍,把周圍的空地都圈了進去,一直綿延到遠處的山邊。高高的圍牆,上麵還有鐵絲網,使這裏成為一方隔絕的世界。


    大門口,“雷神安保”四個大字閃耀著黑光,似要把人吞噬。哨崗上來回移動的機-關-槍,更增添了一份恐怖。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地方更像是監獄。


    他們直接開車進去,裏麵的戒備更是森嚴,幾乎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李蓁蓁推翻剛才的話,也許真正的監獄,也比不過這裏。


    這裏的氣息是黑色的,空氣微凝,帶有一種令人緊張的氣氛。


    “呼呼呼……”一排裝-甲-車從他們麵前開過去,成功地讓李蓁蓁瞪大了眼睛。


    好半響她才找到了自己的語言,瞬間化身好奇寶寶:“剛才那是什麽?是裝-甲-車嗎?你從哪裏買來的?黑市嗎?”


    “別急,你想看的,待會還有。”周然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很溫柔,“不用擔心黑市,我們有自己的渠道。”


    他們的車子開進了一間倉庫,這下李蓁蓁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天哪,她到底看到了什麽!


    那一牆一牆彪悍的軍-火,難道都是真的嗎?周然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呀!”她捂住自己的嘴,徹底陷入了震驚,這個地方之於她,簡直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車子從倉庫的另一端出來,又緩緩地駛向了一個大操場。這裏已經接近山腳下,山坡上綠樹蔥蔥,附近還有一個波光粼粼的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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