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神樹上的山河果從頭摘到尾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但也沒有一千年一萬年那麽長,我的兄弟姐妹都熟了,就我沒熟。


    別人都有地了,就我寡果一個。


    換誰誰不急。


    花朝又想了想:“在下願助主人修行一臂之力。”


    我眼睛亮了:“直接飛升?”


    “那不行,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耗盡了在下所有靈力,主人可靠自己多多吸納天地靈氣。”


    “那你怎麽助我?”


    “給您祝福。”


    我看著花朝,深吸一口氣,然後微笑:“我謝謝你,先按我的計劃走。”我對花朝伸出手,“你先掛上來,我們該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的目標要起疑了。”


    花朝沒有多言,她站起身,周身剛化了煙,要變回金鈴,我忽然又收回手來:“等等,在人間我會不會還手滑召出天雷?”


    “在下靈力已經花光。隻能靠主人自己了。有多大靈力,召多大的天雷。不可能手滑。”


    聞言,我放了心,讓花朝變回金鈴掛了上來。


    走回去的路上,金鈴響動,叮叮當當,我聽著聲音,腳步莫名輕快了一些,隻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一下子沒有那麽孤單了。


    第16章


    回到了露宿的地方,篝火“吡波”響著,橙色的光芒在漆黑的樹林裏照出了一片暖意。


    我帶著叮叮當當的金鈴回來時,大部分黑衣壯士已經和衣而眠,三三兩兩的睡在樹下平地。


    為了不吵醒他們,我將金鈴捏在我的袖子裏,貓著身子,找了塊空地躺下,正準備將就一下和衣睡了,忽然間,卻察覺到一股目光不友善的盯著我。


    我抬頭看去,果然看見已經盯了我一天的陸北寒。


    他半屈著腿,靠著馬車的車軲轆坐著,守著他哥哥的車廂,橙色的火光都點不暖他的眼瞳,他盯著我,滿臉都寫著——這個女人不對勁。


    我內心暗暗歎了口氣,但轉念一想,我的任務四舍五入也算是要做人家嫂子的,哪能跟自家弟弟一般見識。


    於是憋了憋,還是溫和禮貌的對他拉扯出了一個嘴角的微笑。


    陸北寒見了,眉頭又皺了皺。


    我比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以為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了,卻沒曾想,不一會兒,一陣踩著枯枝落葉的腳步聲走近了我。


    我被迫抬眼,望上去,陸北寒站在我身前,打量我,最後目光落在了我手腕的鈴鐺上:“這是什麽?姑娘離開時,腕間並無此物。”


    “剛沐浴時,在水裏撿到的。”


    他眉梢一挑:“撿到的?”


    我眨巴著眼睛:“不能撿嗎?”


    “荒山野嶺,姑娘竟能在水潭中拾此精致首飾,著實好運,不知可否取下借我一觀?”


    花朝雖說她沒了靈力,但到底是神域的東西,我都不用取下借他一觀,我猜都能猜到,他那雙眼睛已經看出這金鈴有點問題了。


    我咂摸了一下,看了眼四周,然後歎了口氣——怪我,心不細。


    我拍了拍我的金鈴:“花朝,你出來一下。”


    花朝立馬就出來了,她變成了人:“主人吩咐。”


    陸北寒都被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四周的黑衣人也立馬蹦了起來:“何方妖女!”有人在喊。


    馬車裏也有了動靜。


    “你果然不對勁。”陸北寒如此說,“竟在器物中藏著妖物。”


    “我不是妖。”花朝鄭重的回答陸北寒,“我是器靈。”


    我揉了揉眉心,懶得搭理他們,隻對花朝道:“先前,都是跟你言語介紹,現在,你就親眼看看吧。這個時間,是怎麽重塑的。”


    花朝望向我。


    我道:“我喜歡你。”


    花朝微微一愣,下一刻,山林之中,震顫來臨,花朝與陸北寒等人皆轉頭望向傳來聲音的地方,緊接著,熟悉的混亂起來了,陸北寒要去帶他哥哥跑路,黑衣壯士們四散而走,巨石滾滾而下,我終於在花朝一直淡漠的眼睛裏,看到了震驚。


    而我,平靜如水。


    麻了。


    時間,再次回到了,清潭邊,花朝剛抓住了我腿的時候。


    我正扯著衣服躺在地上,這一次,不用花朝爬上來捂我嘴,我生無可戀的躺在地上,看了一會兒樹葉背後的星空,然後坐起來,把衣服穿上了。


    而花朝卻陷入了怔愣中,她鬆開了我的腿,呆坐在一旁,她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後又看了看四周。


    “主人,你每次都是這麽被碾死的嗎?”花朝問我。


    “有時候也是被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碾死的。”


    花朝想了想,嚴肅道:“在下雖沒有靈力,但體格仍在,或許可幫主人把墜落的山石頂回去。”


    “不必了。”我拒絕了她的好意,“或許會開辟新的死法,現在這個方式我已經很熟悉了,倒是不用在這種事情上嚐鮮。”


    花朝點了點頭:“你的命,你做主。”


    “真會聊天。”我沒有笑意的拉扯了一下嘴角。


    花朝點頭道謝:“主人過獎了。”


    我歎了口氣:“回去吧,這次你控製一下,不要叮叮當當的響了。”


    花朝點頭:“我可以,我把舌頭剪了。”


    我駭然:“倒是不必如此吧……”


    花朝沒有廢話已經化煙變為了金鈴,隻是這一次,鈴鐺裏的鈴舌沒有了,果然就不會再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我鬆了口氣:“你說的是這個舌頭啊……”


    我把鈴鐺往衣袖裏藏了藏,一直戴到了胳膊上,在胳膊上箍緊了手臂,試了試,沒有任何聲響,我這才開始往回走。


    這一次,安安靜靜的回到露宿的地方,陸北寒掃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又閉上眼自己休息了。


    我鬆了口氣,還是撿了那塊平整的地方,躺了上去。


    閉上眼,終於又再過了一天。


    八月初四,天微亮時,眾人就已經起了,開始收拾行囊,準備趕路。


    我也重新上了馬車,跟陸北騰陸北寒兩兄弟在一個車廂裏麵……


    安靜無言。


    因為,沈緣銥椛這個狗頭軍師,今天又消極怠工!沒有出現在我腦子裏!


    不知與那青陽仙君去密謀什麽玩意兒了!


    我很生氣,但我又不能離開,更不能在這倆兄弟麵前擅自開口的,要是越說越錯,豈不前功盡棄?雖然……現在有了花朝這個標記的時間點,差錯也不會差錯到哪裏去。


    但時間能繼續推進,自然還是繼續推進的好……


    一路寂靜,我談情說愛的進攻變成了沉默的防守,我本在慶幸,這兩兄弟今日沒問我什麽……


    但在路上簡單吃了些幹糧後,看著日頭過了晌午,我聽著外麵的馬蹄與車輪聲從泥土過渡到了青石,我忽然知道,為什麽這兩兄弟今日不問我任何話了……


    因為……


    湖濱鎮,就到了。


    “小果姑娘,萍水相逢,多謝搭救,湖濱鎮已到,便不再打擾你了。相救之恩,陸門謹記,日後若有需要,盡可來雁峰陸門尋我。告辭。”


    陸北騰把我放在了人聲鼎沸的大街上,街的對麵就是沈緣給我編的,我要去的那個“醫館”。


    陸北騰非常敬職敬業的把我送到了門口,他坐在馬車上,撩著車簾與我道了別,陸北寒坐在另一頭,抱著手,神色間終於不再警惕,恢複了初見時的冷漠。


    我呆呆的與陸北騰揮了揮手,然後眼巴巴的看著他放下了車簾。


    一行黑衣壯士護送著馬車,“踢嗒踢嗒”的掉頭走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一時間,我卻覺得有點薄涼的風在吹我的衣擺和頭發。


    就……走了……


    嗯?


    我歪著腦袋,看著漸行漸遠的一行人,隻覺我皺緊的眉頭是個死結,無論我怎麽思考都打不開了。


    是我會錯意了嗎?


    不,是我和沈緣都理解錯了嗎?


    人家真的隻是單純的想報恩,順路捎帶手送我一程,根本就與什麽喜歡心動不沾邊?


    “主人。”


    當我靠在人少的小巷裏,蹲在地上,抱著腦袋思考的時候,花朝顯出人形,也跟著我一樣,蹲在了我的身邊,她問我:“然後呢?”


    我看著花朝,呆呆的重複了一句:“然後呢……”


    陸北騰這個人選,我算是折了吧?


    他這模樣,別說真愛了,根本就沒有愛吧,沒有挽留,沒有曖昧,連詳細一點的地址或可靠的信物都沒有給我留,隻說了雁峰陸門……


    那以後我去找他,我走到他們高門大派的門口,我跟守門的說,我要找你們少主,我不會直接被打出來嗎?


    我這麽多天,這麽多折騰,都喂狗了啊!


    雖然對陸北騰來說隻有兩天……


    短暫的怔神之後,我反應過來:“讓沈緣給我過來受死!”我站起身來,恨道,“我今天就要手刃了這個假愛神!取他狗命,砍他狗頭!把他眼珠子挖了烤給狗吃!”


    花朝也跟著我一起站了起來,冷聲道:“在下這就去辦了他!”


    話音剛落,小巷外麵傳來了一陣吵鬧,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大喊大叫著:


    “沈緣仙君,我都與你說了一個晚上了!你怎麽還是無動於衷!我叫你不要再找那個惡女仙了!不要再跟她有聯係了呀!為了飛升!豈能沒有氣節!你怎麽還能幫她!你就應該自己去修行!靠自己!斬斷與那惡女仙的一切聯係!”


    我聞言,沉著臉,探出腦袋去,一看,就看見了像兩個猴一樣走在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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