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人榜廂房,其他九個班的廂房都已經熄了燈,唯有一班的男廂房,一燈如豆。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詭異,隻見燈光下,兩名精瘦黧黑的少年盤膝而坐,捏禪定印,兩眼大睜,滿臉肅然。


    無聲無息的,濃眉方麵少年忽然好像蔫兒茄子般倒在劍眉少年身上,隨即,呼嚕呼嚕的鼾聲響起。


    “你可真行,這樣也能睡。”方世玉搖頭好笑道,在胡惠乾的腋窩下用力一擰。


    “哎呀。”胡惠乾尖叫道。


    隨即,噗咚一聲直接倒在床上,鼾聲大作。


    方世玉苦笑搖頭,看了看其他床位上那些鼾聲如雷的師兄弟,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何嚐不累,每天從早到晚各種練功,各種沒人性的摧殘折磨,每個人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從左到右,從前到後都沒有一塊好肉,從胳膊到大腿,密密麻麻的青筋退都退不掉,每晚結束的時候幾乎都是被教頭教習們抬著送到醫房的,每次泡在藥桶裏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好像到了天堂,當真是飄飄欲仙,其中的美妙一言難盡。


    鬥轉星移,光陰如梭,一年的時光轉眼已逝,想起這一年來的種種經曆,方世玉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詩意微笑。


    他想起了有生以來最痛苦,最難熬,最刻骨銘心的一次紮馬。


    ……………………。


    “嘿哈!”伴隨著一片整齊劃一的大喝聲,寬闊平整的演武場上三百多名少年如同一個人般兩腿邁開一步距離,雙臂夾腰,屈膝下蹲,紮四平大馬,淩虛頂勁,目視遠方,舌頂上齶,含胸拔背,提臀收肛等等這些動作要領早已融入了他們的血汗當中,成為了他們的習慣,根本就無需多說。


    緊接著就見教習們拿著瓷碗,拎著水桶,在少年們的肩膀上,大腿上放上碗,倒上水,而每一個少年紮馬的地方早就已經插好了香,在他們紮馬之前就已經自己點燃了香。


    天黑沉沉的,好似絨毛般的細雨隨風撲麵,冰冰的輕輕的柔柔的,方如虎站在雨傘下眯眼看著前方密密麻麻,紮馬練功的少年們,僅僅一眼他就眉頭大皺,所有的人少年都已經開始紮馬,除了方良玉,趙誌紅,舂米六,周傑等幾名少年,他們好像沒事人般站在那兒,當真是鶴立雞群,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方良玉,你們搞什麽,嫌我的鞭子不利是不是?”方如虎厲聲道。


    “大教頭,我不服。”方良玉大聲道。


    方如虎眉頭微蹙,冷冷道:“講。”


    “所有人都知道方世玉不在五行十脈當中,大教頭讓他跟我們一起練功我沒有意見,但他既然和我們不一樣,天份又遠遠超過我們,那就不能用我們的標準,不管他是妖魔也好天才也好,總之他天生不凡,方世玉你承不承認。”方良玉大聲道。


    紮著馬步的方世玉根本沒法說話,可方良玉所說的又都是事實,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根本沒法否認,隻得點了點頭。


    “大教頭你看到了,他自己也承認了,既然方世玉他天生不凡非同常人,那就應該用符合他的標準練功,而不是和我們混為一談。”方良玉說道。


    “沒錯,大教頭,方世玉他是天才嘛,天才就應該有天才的標準,總是和我們一樣豈不是暴殄天物,年久日深會毀了我們的天才的。”周傑笑著道。


    “我讚成,這樣下去早晚會使金玉蒙塵,明珠暗投,我趙誌紅身為方世玉的師兄,決不能看著他這樣虛度光陰,白白的浪費了他的天份,辜負了上天對他的眷顧。”趙誌紅滿臉大公無私,毅然決然的道。


    “說得好,像方世玉這樣的天才,我們怎麽能夠忍心讓他陪我們每天這樣浪費生命,他的征途,應該是那星辰大海,大家說是不是?”舂米六大聲道。


    “嘩啦!”一道瓷碗摔碎聲響起,胡惠乾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怒吼道:“放屁,方良玉周傑趙誌紅舂米六,你們這幫卑鄙無恥的小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肚子裏賣的什麽藥,你們不就是嫉妒我家世玉麽,想捧殺世玉,門兒都沒有。”


    方世玉心中歎了口氣,該來的終於來了,他就知道方家大房,大伯方忠那一家人不會讓他安安心心的在這裏學習練功,隻是沒想到,一貫喜歡玩陰謀詭計的大房竟然耍起了陽謀,這種捧殺當真是高明之至,一點退路都不給他留。


    世界在變化,小人們也在與時俱進,他當真是小看了天下小人了。


    他當然知道方良玉等人和方如虎在演戲,要說方如虎什麽都不知道,打死他都不信,可他又什麽辦法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嘩啦!”又是一道瓷碗摔碎聲響起,胡惠珺滿臉氣憤的道:“方良玉,你怎麽能這樣,世玉他好歹也和你是一家人,還是你的長輩堂叔,你不但不念親情,反而處處刁難,害死世玉對你有什麽好處。”


    “臭三八,你說什麽?”方良玉怒道。


    “肅靜!”方如虎再也看不下去了,吐氣大喝道,他眉頭微蹙,看了看演武場上的人榜眾弟子們,又看了看沒事人似的方世玉,心中冷笑一聲,說道:“客觀的說,方良玉等人所說的有一定道理,方世玉不在五行十脈當中,再用一般的標準要求他的確不合適。”


    他說著頓了頓,笑著道:“當然了,我雖然是總教頭但大家都知道我這人一向民主,這件事人人皆有發言權,畢竟方世玉是你們的同門師弟嘛,大家都說說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演武場上頓時響起一片嘩啦啦瓷碗摔碎的聲音,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方世玉他不在五行十脈當中,他跟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當然不能和我們一樣修煉。”


    “就是,不管方世玉是妖魔還是天才,他和我們不一樣,會館應該給他製定符合他的練功科目。”


    “大教頭,人家可是一炷香就能背出整部少林拳譜俗家上篇的人,讓他和我們一起修煉,那不是浪費人家的天份嘛,隻怕人家心裏早就有意見了。”


    “大教頭,上天都讓人家與眾不同,你讓他和我們在一起修煉不是妨礙人家嘛,趕快給他製定一份與眾不同的練功科目吧,人家肯定早就躍躍欲試了,你說是吧方世玉。”


    演武場上吵吵嚷嚷,議論紛紛,人榜三百多號弟子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各抒己見,幾乎是一邊倒的讚同,反對的人寥寥無幾,幾乎聽不到。


    “你們,你們怎麽能這樣,世玉他哪裏對不起你們了。”胡惠乾怒目圓睜,氣急敗壞的大吼道。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冷冷的看著他,像是看一個傻比,這麽明擺著的事兒還用說嘛,他們就是羨慕嫉妒恨,就是看不慣方世玉,就是不能接受這世上有人與眾不同。


    “嘩啦!”的瓷碗摔碎聲響起,方世玉起身,拍了拍胡惠乾的肩膀,微笑道:“該來的總會來的,沒事兒。”


    胡惠乾憤而仰天大吼。


    他想不通,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針對方世玉,難道生而不凡也是錯,就應該被毀滅,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那這什麽狗屁紅花會還有什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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