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a(仙鶴叫)”


    仙鶴低嚦不止,仿佛是在斥責她說謊。


    清黎故作委屈,雙目含淚:“仙鶴大人勿氣,小仙真的是誤闖。小仙隻是一個低微地仙,怎麽知道神官住哪呢?真是偶然。”


    芳華未歇,花瓣簌簌而落,侵染了扶桑的衣襟。


    他凝著法力隔空拾起散落的花瓣,對清黎的辯駁充耳未聞。


    “aaaaaaa(仙鶴狂叫)”


    仙鶴依舊憤憤不平,眼睛怒視著她。


    清黎好說歹說、廢了許多口舌與仙鶴解釋許久,都未聽見他的主人說一言?仿佛那隻不會人語的仙鶴是有嘴的人?


    清黎見扶桑紋絲不動,甚至還合上雙眸養神。


    她站在樹底,莞爾一笑:“神君,可知你合上雙眼的樣子真帥,真乃上清第一人!快惹得小仙芳心暗許!”


    如此臊語出口,扶桑果真緩緩斂開雙眸凝著她不語。


    清黎見此法有效:“神君可知,你不說話的樣子如佛蓮一般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末語重些語調,似凡間青樓女子在樓外勾引嫖客似的。


    扶桑依舊不動生動聲色,隻是指尖劃弧,施下閉言術。


    這下好了,清黎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個字,麵色通紅。


    扶桑:“為什麽尋我?”


    清黎在強大的法力隻好低頭,折下一小節樹枝,踩著落花,在地上寫下幾個大字:


    愛慕神君。


    扶桑抬了一下眼皮:“撒謊。”


    他衣訣隨風款款擺動,懸在半空的身影如雪蓮一般出塵,淡然而冷漠。冷聲道:


    “本君再問一次,為何找我?”


    “你再若隱瞞,休怪本君折斷你的一根仙骨。”


    清黎額角被腰身所勒的仙藤沁出細細密密的冷汗,麵色也憋得通紅。


    她最怕痛,一分的痛在她來看十分的疼回在她的身上。


    她慌不擇言在地上寫到:


    小仙想讓神君哭!!


    狠狠哭!放聲大哭!!最好多流幾滴淚!!!


    此言一出,此處無聲勝有聲。


    扶桑:….


    清黎大窘,連忙搖頭在寫道:


    小仙乃冥界忘川孟婆,特來拜見神君,隻為孟婆湯的最後一引。


    扶桑揚起臉龐,嗓音清冷:“孟婆不是月黎嗎?”


    “嗚嗚嗚。”


    扶桑解了禁錮,清黎垂首回答:“月黎乃是上任孟婆,已退仙位。”


    他挑了挑眉,顯然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清黎隻好如實補完:“月黎曾和月老兩情相悅,地仙之情違背天令,天地相隔。月黎在日日相思侵擾之下,熬出能忘卻一切的孟婆湯,助同樣情人忘前塵舊夢,轉生投胎。後因...”


    緩了一會兒,又言:“後因實在難忍相思之苦,自願褪去仙骨,投胎為人。小仙繼位孟婆之位,仿製遺留的藥方,奈何苦苦熬不出此湯。”


    “亡魂太貪太冤,無人能真正放下前塵,所以小仙始終找不到孟婆湯的最後一淚。”


    清黎眼神一亮:“可神君超脫世俗,神性使然。或許你的淚可以成為這最後一引。”


    扶桑薄唇微啟:“淚因七情而落。”


    “可本君是扶桑,生來無七情,自然也無淚。恕我不能相助。”


    不會哭?那她的湯該如何是好?


    第2章


    清黎施法變了一個洋蔥,將汁液塗在她的手掌之中。飛升上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在了神官冷戾的眼眸之上,卻被急速生長的藤蔓反擒握住雙腕。


    她不經顰眉,扶桑養個鶴這個狗腿子也就算了,怎麽連躺著的樹也是狗腿子。


    清黎見自己被拿下,立馬故作哭態,雙眸擒著瑩珠兒:“神君你弄疼小仙了`”


    扶桑眸光微動,不知該如何開口。


    清黎也感受到他的遲疑,接著得寸進尺,瀲灩春眸下軟睫撲閃:“神君,還請鬆開小仙,強扭的瓜不甜的~”


    此言一出,扶桑瞄了一眼她手中的洋蔥,又抬眸望著她。


    清黎悟了他的意思,手中洋蔥被仙力化為烏有:“沒了,沒了。還往神君寬宏大量,放了小仙一馬。小仙以仙品保證,絕不再偷襲神君!”


    隨後扶桑一抬手,纏繞的藤蔓也慢慢退下。


    清黎抿著嘴,絲毫不避諱地在神君麵前調整著自己的交襟。


    扶桑見此,耳尖羞紅,略有幾分慌張地轉過身去。


    清黎唇角一勾,立馬將抹好洋蔥汁的右手覆在神君清冷的眉眼之上:“扶桑神君,知不知道凡間有一句古話,唯有小人和女子難養也。恰好,小仙兩個都占了。”


    “還有呢,小仙那是一生守在忘川的陰官,仙力低微,自然沒有仙品。”


    扶桑愣怔一瞬,不及感受眼睛的熏刺,反而被那溫熱的觸感襲去了理智,耳根也不自覺染上緋紅。


    清黎以纖細五指擋著神君清冷的眉眼,不知神君是何神態,大約是氣瘋了。她小心翼翼地移開五指,直直地與他視線相對,那雙眼深邃淡漠,又隱晦不明,一瞬間讓她頭一次慌了神。


    扶桑也倏然的收回了眼神,恢複如初。


    清黎也回過神來,觀察到眼前之人隻是眼睛稍稍有些微紅,但卻無一滴生理性的淚水溢出。


    果真如他所說,沒有眼淚?


    清黎不信,貼身湊近扶桑,二人距離近在咫尺。


    她完全不顧扶桑神君的緋紅已經蔓延至整個脖頸,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他的眉眼上:“不是吧,真的沒有淚?神君都什麽降世配置啊...”。清黎靠的很近,近地連語氣的熱氣都能落在扶桑的眉眼之上。


    扶桑眉頭輕曬,不想再與之接觸半分,指尖劃出一道仙力將眼前的小仙一指傳回忘川。


    果然,唯孟婆與小人為難養也..


    扶桑雙眸暗沉,看著一邊用著羽翅捂眼羞怯的仙鶴。


    在這長久的靜謐凝視中,仙鶴逼不得已化成人形,向著神君鞠躬賠禮道歉:“歸塵該死,原本想為神君解圍。隻不過沒想到那小仙竟如此放肆,歸塵還以為她想要親神君。神君知道的,歸塵還沒百歲,看不得男女之間的尋歡事,不好出手..隻好捂著眼睛。”


    “不過神君放心,歸塵根本沒看到你臉紅的樣子!一點都沒有!”


    “說來也真是奇怪,神君明明無七情,無喜無悲,無憂無恨。但是竟然會臉紅!!”


    扶桑微微皺眉,終於冷聲開口:“我下凡的事宜可有準備完善?”


    “神君放心,已經請司命擬下了命簿。神君可否要看一眼?”


    “不必。”


    歸塵撇撇嘴:“神君可知凡人可以娶妻生子,此乃人間一道樂事。我原本想請司命好好寫一筆,給你納個百八十個夫人,讓你兒孫滿堂。誰知啊,那司命非不肯,非給你寫個無妻無子的命格。太慘了,聽說人間娶不到夫人的都是什麽糙漢,要麽就是聖陽不足...”


    扶桑無言:“我請司命星君下筆的..”


    ~


    回到忘川之畔,熟悉的事物沒有給她帶來半分喜悅之情。


    扶桑真的不會哭???


    守在忘川多少的司命來回踱步,焦急地不行,看見清黎突然閃現在他的麵前被驚了一跳:“姑奶奶,你要嚇死我啊!”


    “啥時候法力那麽高強了,還能悄無聲息地瞬移回來。”


    清黎一股坐在奈何橋上,有些出神地仰望著漆黑的天空,似透過這一篇幕布忘進那上清清陽之巔。


    她抓著司命衣袖問道:“扶桑是木頭?”


    司命朦了:“這不是眾所周知嗎?“


    “那神君會說謊嗎?”


    “扶桑神君絕無可能。”


    清黎皺起秀眉:“你可知,神君生來無情,也生來不會哭?我用洋蔥狠狠熏他,也不見他落淚。”


    司命微微一怔:“我的姑奶奶啊,你膽子怎麽那麽大啊!那可是神君啊,法力超然,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讓我們灰飛煙滅的存在。”


    他強拉著她準備去給扶桑神君賠禮道歉,卻看見清黎苦笑一聲,望著奈何橋上鬼魂成群,默默不語。


    司命知她難處:“忘川亡魂越來越多了,實在不行,你就交到地府去吧。你就這麽養著也不是個辦法,折你仙壽。而且天界發你的仙髓,你是不是都盡數發給這些亡魂們了,你這不窮才怪。”


    眾仙憑仙髓增長法力,進階仙位。可清黎每次都把仙髓平分給忘川亡魂,保他們魂魄不散。


    清黎一口悶酒下肚,看著司命手中的司命簿陷入沉思。


    她眼神定定:“忘川亡魂不能在等了。”


    “我陪他一起去凡間曆劫。我就不信扶桑轉世為人還沒有情根,即便他沒有情根,我也給他種出情根。”


    “扶桑神君為神不會哭?我就不幸為人的他,還不會哭?”


    司命嚇出虛汗:“姑奶奶,那可是神君!你可萬萬不能拿神官曆劫開玩笑?你要是毀了他的神途,會引得仙家眾怒,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清黎蘊著笑意的眸底開始雲騰翻湧,嘴角笑容肆意:“我意已決!我的使命從來隻有渡亡魂轉世,而不是讓一個神君得道。”


    “司命,給我看看扶桑轉世的命簿”


    司命早已嚇得後背發涼,死死捂住懷中命簿。


    清黎瞧他這般,隻是轉為求她:“我知道神官命簿不能給別人看,既如此,我也不難為你。你就給我安排一個凡間身份吧。”


    “司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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