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官也?是為奴為職的,何不體諒一下??再說殿下?此夜受刺,筱洛不敢走漏風聲,行事必定小心謹慎,慎之又慎。你...”逵叔皺眉看著前方濃黑裏,約莫有?個窈窕人影,看不清。


    “誰!”


    清黎從暗處現身,拿著藥瓶交到逵叔手上,唯唯諾諾縮著雙手:“我這有?個靈丹妙藥,專治劍傷,還請逵叔幫殿下?上個藥吧。”


    逵叔又遞給?傅簡,虛應:“我本就老?眼昏花,夜裏更甚。怕藥水上的不對位置,傅官自小跟在殿下?身旁,還請傅官代勞。”


    傅簡當即應下?,推門而進之時,又縮回了腳步再次交到清黎手上,供手回道:“太子妃去吧,下?官雙手布滿老?繭,舉止粗儒不如女子上藥輕柔。”


    他可不敢,之前得罪了殿下?還未在學堂修完學業就擅自跑回來,萬一上藥途中殿下?突然複蘇,不得讓他再抄幾千字的識字本,他才不要接下?這燙手山芋呢。


    清黎忙推給?傅簡:“不不不,傅官自小跟在殿下?身旁,最?懂殿下?。你去吧!”


    她早已累得腰肢酸軟,隻想過來送個藥,不願再忙活一場,何況還是上藥這種費時勞神的力氣活。


    “不不不,太子妃去....”


    “不不不,那還請傅官...”


    “不不不.....”


    “不!....”


    一來一回的爭執中,清黎和傅簡越來越急眼,雙方都咬緊了後槽牙,將手中的藥瓶推來推去。最?後還是逵叔額頭青筋跳動,大嗬一聲,指著傅簡大罵:“殿下?衣衫上還有?著血汙,未來得及更換,你還在這裏爭執!還不快幫殿下?褪去髒衣,讓太子妃好上藥。”


    逵叔轉而態度親和,拱手奉承清黎。


    果真,東宮逵叔一出手,安排地?明?明?白白的。


    傅簡藏不住笑容,趕快溜進去了,搗鼓了一陣又合上屋門退了出來,側身恭恭敬敬請清黎進去:“真是牢煩太子妃了,水盆、麵紗、還有?一應藥酒皆以?備好,還有?殿下?身上的衣服我也?盡數褪去。”


    清黎自認倒黴,拿來藥瓶,推門而進。


    已至戌時,殿內燭火微亮,清黎撩起擋臉的輕紗走入側殿。


    屋內很深,入眼便是一張樺木床,紋理層層如山巒重疊,更在床唯刻著槐樹蒼勁的案樣,隻不過精美雕刻上方被疊地?如豆腐一樣的白衫遮擋,看似新衣。清黎掃眼向下?望去,更不對勁,綃羅帳下?堆染著血衣的水墨袍,沿著床沿半搭!掃眼向上,蕭璟雲依舊劍眉冷眸,寬肩薄背,裏衣已被褪去在腰下?。腰際以?下?僅有?一絲鬆鬆垮垮的青衫蓋著最?後羞人的體麵,欲係不係的樣子,藏著勾引的隱喻。晚風微微一過,如枯葉般搖搖欲墜的青衫就半供出一個山狀,半遮半掩著隱匿之處,又似羞人地?落下?,貼著行雲之處描繪出絕妙輪廓。


    俊淡漠的眉眼肅著條條清規,言著禁/欲無情,可...這副銷魂的肉骨,明?明?十分唱囂著難以?言說的魅惑。


    清黎被這衣不遮/體的一幕怔住了,再回味傅簡剛才說的一句,才品出盡數褪去是何種意?義!她又羞又憤,看著是血脈噴張。傅簡這廝!傻缺!蕭璟雲隻是左臂上有?傷,隻需脫個袖子就行,他脫得那麽□□幹什麽!


    這倒好了,岌岌可危,怕是風勁要是再大一點,就能盡數吹脫。


    軒窗大開?,大涼風襲入,清黎暗感不妙,趕緊闔上。可惜人算還是不如天?算,那趁虛而入的斜風一路掃蕩,吹散了布滿烏木桌案的信紙,也?吹散了二人之間最?後的體麵。


    細微的烏木沉香衝人肺腑,清黎僵在原地?往床榻上望去。如她所料,蕭璟雲上身無任何遮羞,精/赤著全身。平日靠著衣衫裁剪合體,顯得身姿清雅顯瘦,風光霽月。可褪去了衣物?,卻第一次讓清黎覺著聖人衣裝之下?,藏著狼性。腰身線條如流水一般行雲起伏,條理清晰而剛硬,肌理分明?的腹肌,再加上那略顯誇張的...


    床榻與清黎所站之處不遠,一切都比原先看得更清楚、更細,加上她天?生五感俱佳,細微地?連淺淺的皮褶、隱在那皮肉之下?的青筋盡收眼底。


    如狼如虎。


    嗬,這蕭璟雲,好一個表裏不一。


    她不知是否是被映的紅燭蒙上了一層紅光,以?手遮住眼睛,手忙腳亂地?抓起榻上墊地?方正?的新衣,向那副年輕且有?力量的身軀遮去,不偏不倚蓋住了理想地?方,隻留上半身□□在外。


    清黎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自己搖搖欲墜的道心和血脈噴湧的大腦,撰著藥瓶的指尖止不住的發顫,心中戰栗如鼓鳴,又心如羽撓。


    若真的有?一天?要行房,怕是不妙...這哪是行歡,簡直是施虐啊!


    怪不得忘川那群色鬼男人最?後叫得歡,而往往壓在身/下?的女子哪個不是雙眼紅腫,哭腔哽咽,說著求求你放過我...不要....


    清黎憑著自己在忘川聽到百年百年豔事的經驗,心中警鈴大作,絕絕絕...不能有?這一天?!她不由?得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怨懟之氣想撒在蕭璟雲的身上,不是有?意?針對蕭璟雲,而是天?底下?的臭男人!


    她將手中的藥瓶擲在他的身上,自己則倚著床坐在地?上,掰著手指頭,惱自己有?些不爭氣:清黎啊,你不早就見怪不怪了嗎?你可是在忘川呆了百年,每年那麽多扒光了衣服淹在河裏的亡魂!還有?也?曾在銅柱地?獄修習過,那麽多惡鬼還是你親自扒光衣服,壓他們上銅柱受刑的。怎麽來了凡間,臉皮子隨凡人一樣還講究身上這層皮囊和錦衣起來?


    她不停地?安撫著自己的心悸,一遍遍勸說自己上了藥就趕緊溜。起身尋藥,才發覺那藥瓶已經滾至床的另一頭的床縫裏,清黎嚐試站在床沿旁無視身下?之人俯身去夠,散在肩前的青絲無意?觸及到蕭璟雲的腹壁,指尖恰到好處觸及瓶身。


    無奈她隻好再降低自己的重心,下?頜差點貼上腹壁,鼻息噴灑在冷白的肌膚上,竟讓那處灼了熱,犯了紅,濕熱出了一個紅圈,發絲也?在在縱壑之中繞了個彎,指關節勉強覆及半個平身,清黎隻差這最?後輕輕一勾,便可以?滾來藥瓶。


    暗感不妙,這個位置離得更近,稍稍側頭就可以?順著那流暢的腰線、人魚股溝望進那薄如蟬翼的裏衣,清黎隻怪那處皇室貼身裏衣都是由?天?上雪蠶的絲編製而成,夏涼如席,貼身舒適又輕薄,可如今這上好材質也?隻能欲蓋彌彰,不如棉褥,但清黎也?挺感謝隔了層紗,微掩那不似麵容冷白的膚色。


    她偷偷張望那個熟悉到在熟悉不過的麵容,上神,她所生生世世皆要跪拜之人,近在眼前,就在身下?,雙眼閉合少了往日的淩厲,少了最?能傳神的華眸,可清黎還是能從不然的紅塵的臉龐窺出不容忽視的矜持和清冷,與世獨立的潔淨。而此時的她仿佛如小人一般覆在他的身上,‘欲行不軌’般做賊心虛,抵著床沿的骨節泛白。


    清黎深深吸氣,隻想快速結束這場考驗仙品的試煉。閉上了雙眼,再降彎下?腰身,形成一個折角弧度。一點點下?腰,先是下?頜微微借力倚著那緊繃的腹肌,兩截關節蓋過平身,指關節僵在原地?。隻能再降,棱角一點點傾椅那比她臉還要炙熱許多的腹壁之上,燙地?她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側臉指腹終於整個勾住了藥瓶。就差輕輕一推,便可大功告成...


    勝利在望,清黎不再與內心煎熬,臉龐整個貼了上去,與那處觸及的皮膚親密無間,互相渡著熱氣,墨發也?完全散在他的身上,關節推了推瓶身,那藥瓶如願咕嚕地?沿著傾斜滾了過來,停在了蕭璟雲的腰旁。


    “清黎。”


    一聲喚似從喉嚨之中呼出,粗重,怒意?,壓住了一聲喘息,尾音還有?些顫動...


    清黎被吼地?一僵,對上了寒星鳳眸,亦如扶桑神君般冷意?的眼神,鳳尾還帶著些紅意?,神情不再親疏冷冷淡,眉頭緊蹙。


    蕭璟雲欲起身,強忍著渾身像是抽筋斷骨的酸軟和左臂的劇痛,下?頜連至鎖骨崩成了一道清揚的弧線,眉頭緊抿,流暢、幹脆、性感,喉結滾動攢著壓抑的痛楚。


    他額間落下?幾縷汗濕的碎發(此段已刪,為了過審)


    眼前的畫麵不斷地?衝刺、摧毀、重建著自學的所有?禮教。克己複禮以?為禮,克製自己私欲,所行每件事都歸於“禮。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顯然清黎毫無這個概念。


    蕭璟雲一貫矜持,遵守古禮,平時穿戴井然有?序,上著衣,下?著裳,裏為瀾衫,刀,劍,印,玉,佩,囊,符也?細細懸掛在腰帶上,嚴整衣裝,連尾角的一絲褶皺也?要熨平,還需沐浴焚香,以?沉木香熏衣。


    衣如其人,看得不是金絲紋飾,而是衣著是否得體。


    他自認為清正?,直到現在□□地?在女子麵前,羞憤被心底的激浪一陣蓋過一陣,恥字如烙印刻在眉心,引以?為首的矜持和曆劫在清黎麵前土崩瓦解,磨得粉碎。


    他耳根燒地?緋紅,是因為知羞。他鳳眼暈紅,是被禮辱紅。


    所有?的桀驁如身上這層層堆積的衣衫一樣,褶皺,擰巴...


    蕭璟雲側過臉,幾縷發絲垂落,他幾乎是壓製自己所有?陌生的情緒,喉結攢動:“轉過去。”


    清黎見他不敢與自己對視,猜他羞人,還多為體貼地?幫地?上那件汙衣丟在他的身上,轉過身去解釋起了前因後果。


    “殿下?別激動,小心左臂的傷口裂開?了。”


    “殿下?在雲台殿被別有?用心之人給?暗傷了,我特意?找來藥膏幫殿下?上藥、包紮。”


    “至於你的衣服...”


    蕭璟雲目光變得深諳,指尖顫抖,穿上衣衫、慌亂地?係上裏衣,又急忙起身去穿那置於烏木桌案的冰藍色窄袖長衫。


    清黎見到走動,正?欲上去攙扶他:“你不宜此下?地?,此傷不比尋常...”


    蕭璟雲卻故意?側身,躲了清黎的好意?,還語帶冷意?:“別看我。”


    清黎支吾著,又側過臉。她是瞧著蕭璟雲穿戴已正?,這才匆忙阻止他下?地?,誰哪裏想他還要多加一件,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仿佛多加一件衣物?,就能拾起一點在她麵前不堪的尊嚴。


    清黎出聲:“其實..不必害羞...你要是覺得在我麵前沒了麵子,大不了,我也?脫給?你看?這樣就兩清了!”


    正?在披衣的蕭璟雲身形一僵,胸中的情緒在如暗潮一般鼓動,把他所有?的耐心和理智燃燒殆盡。他神色瞬間猛沉,對著清黎質問?道:


    “在你心裏,還有?沒有?哪怕一點禮義廉恥!”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難以?教化。”


    清黎懵了,這還是頭一次在蕭璟雲臉上看見明?顯的慍色,慌了神。又想到自己一步一步把他從雲台殿抗回來,還問?他要點好處,他還嗔怪起自己上藥的好奇。


    關鍵是,即使被他人冤害、下?獄、受刑,也?從未動怒,而今夜卻斥責她沒有?禮義廉恥。


    對她一人。


    仿佛在他眼裏,她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人,手上拿的是毒藥,而那些衣服是她圖謀不軌一樣。


    那怒音雖不大,但落在她的耳裏卻格外擲地?有?聲、低沉、含著他壓抑的怒火,清黎鼻子凝起酸澀的情緒,這股酸意?又被自己極力的壓下?去,眼眶微紅。


    清黎將手中的藥瓶狠狠仍在蕭璟雲的臉上:


    “狼心狗肺!”


    “薄情寡義!”


    “蕭璟雲!你混蛋!”


    砸了個正?著,落出大片紅印子,可蕭璟雲依舊理著自己的衣衫,鳳目斜揚。


    清黎隻聽到他語氣生冷。


    “出去。”


    第37章 邊冷戰邊查案


    逵叔仰頭闔目守在殿外, 看著正在貼著門扉附耳傾聽的傅簡,悵然地?歎了口?氣:“傅官, 跟了殿下多年,怎還會行如此鬼祟之事,簡直有失...”


    傅簡示意?噓聲,立耳:“殿下好像醒了。”


    又良久從齒縫中?吐出:“殿下好像動怒了...”


    逵叔聞言,笑著拍著傅簡的肩:“真是說笑,臣跟隨殿下也有十年了,雖不如傅官久遠,但殿下的秉性還是?熟知的。”


    “人世七情,殿下怕是?最不會的就是?動怒了, 再者殿下怎會與女子計較, 更何況還是?...”


    更可況還是?不講理、胡攪蠻纏的太子妃, 話到嘴邊,逵叔到底還是?把這後半段掩了去?。


    霎然間門扉被猛地?一拉開?, 通著絲絲冷風, 傅簡和逵叔就見著一個怨氣比怨鬼還重的臉,清黎紅著脖子,還有些殷紅了雙眸,胸口?上下起伏。


    隨之, 一聲響徹整個東宮的怒罵在此爆開?。


    “蕭璟雲!你薄情寡義、狼心狗肺、枉為人夫!”


    再添一句:蕭璟雲!你混蛋!


    接著,清黎走路帶風, 怒氣衝衝離去?。此舉傅簡和逵叔麵麵相覷, 苦思不得其解。


    “傅簡。”


    傅簡忽得意?識到是?蕭璟雲在喚他,提著心叼著膽, 畏畏縮縮地?來到殿下麵前,不敢抬頭打量神情。


    桌案上隻有一燈點?燃, 光暈圈著半側書籍,蕭璟雲修長兩指慢慢揉著正愁地?跳動的太陽穴,稍顯燥意?地?移開?身前的經書,無意?還推倒了幾本散落在地?上。


    傅簡正欲彎身去?撿,蕭璟雲卻言:“不管它。”


    他雲裏霧裏,今夜的殿下有些不同尋常,平時?裏視經文如神佛一般禮敬,珍愛備至,連最易彎折的頁腳都出奇地?平整,而此時?任其染塵也渾然不顧。


    他還是?撩袍蹲身拾起經卷,小心地?歸納在木架上,開?口?道:“殿下是?與太子妃吵架了嗎?臣還從未聽過殿下說過如此重話,語速急促,還帶著些重音。”


    小心翼翼確定著那?從來未有過的猜測:“殿下,可是?動怒了?”


    蕭璟雲筆尖點?墨,腕壓白紙,謄抄著書上的清心咒。濃墨下筆: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欲未遣也。寫到不能為者,一時?慌神腦中?浮現起清黎似哭非哭的臉頰,黑墨沿著筆少落下,墨跡迅速暈開?,染黑了紙上的‘六欲不生’。


    他曾認為不需要的七情,而今肆意?地?生長,似咒中?的三毒使他心境拂亂,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欲未遣也。心不似以往澄也。遇到清黎以後,他心中?生出偏移正軌的雜念,那?是?世人口?中?的貪念。是?愛、是?憎、是?愛欲,越排斥,越肆意?隨影播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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