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可殺,不可辱!


    它終於怒道:“本尊可是上古凶獸啊!你竟敢這麽侮辱本尊, 等本尊恢複法?力,一定要?把你千刀萬剮、下油鍋!”


    清黎正美的?睡意被她吵醒,勃然大怒,將手中還剩一半未啃完的?仙果咕嚕咕嚕地砸向了一個圓潤的?小腦袋。


    “哎喲,誰啊,敢砸本尊!活得不耐煩了!”


    “我!”


    猙心一緊,為求自保,立馬往林中逃竄,貓爪攆過?所路過?的?芳草全部焉噠噠的?。


    清黎在後緊追不舍。


    它時不時還回頭張望著清黎與它的?距離,回眸看見前方廊下似有微弱的?火光,立馬調轉方向,一下子越至清黎頭上,肥嘟嘟的?小肚子壓得清黎蹲下,藏身在矮林之中:“噓,有人。”


    “姑奶奶,待會兒再給你揍。”


    崆峒潭以獸為伴,少有仙人回來此?。來人多半居心不良,何況還專挑黑夜前來?


    廊下隻有一胖一瘦著素黑衣裳的?仙人,手上捧著個精致的?藥壺朝著各處飼料撒著點點金粉,粉末落地前緩緩皸裂臣黑色的?齏粉,混入飼料無色無味。


    胖子首先置氣,埋怨道:“你說,每次仙獸大賽前,咋們都要?奉著命令來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也沒見那麽大仙平日喜好養仙獸啊,為何每每都要?爭這賽冠的?名頭,是為虛榮嗎?”


    瘦子眯著眼睛手肘戳了胖子一眼,示意他謹言慎行,噓聲道:“不要?命了,敢在此?地非議?”


    “你還記得崆峒潭那是有一位漂亮的?小仙娥,如今是去哪了?”他想起來一陣汗毛倒立,細細推算此?事?和那位大仙應該拖不了幹係,囑咐了胖子一句:“千萬別隨意揣摩大人物的?心思,小心你擔不起那個命。”


    二人迅速將藥粉灑向各處飼料,隨後趁著夜色朦朧溜之大吉,殊不知身後的?一貓一人從窸窸窣窣的?矮叢裏現身,清黎抓起一把飼料仔細嗅了嗅,眉頭不由緊蹙。


    猙也一躍跳至清黎的?肩上,揣著好奇聞了聞她手中誘人的?飼料,不知著了什麽魔一下從肩上滑落,跌倒了在了地上,雙目混散地吐著舌頭:“那兩?個小仙在仙獸的?飼料中灑下雙煞散,這不算是毒,隻是仙獸誤服之後,渾身大部分仙力會暫時封鎖在了體內,比如原本的?蛟龍能噴出?百裏的?潮浪,現隻能噴出?一裏。”


    “竟敢謀害本尊,真是大膽!”


    清黎拍去手上的?香粉,輕蔑地笑了笑:“沒人會謀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貓咪。”


    “你說什麽呢?本尊隻是暫時被君上封住了法?力,而已!”


    “這身嬌弱皮囊隻是暫時的?,等我本尊以後變回來,第一個先咬....”


    猙看見清黎眉心一擰,頓時雙爪下意識護住腦袋,溜著一隻可憐巴巴的?圓眼在外,可出?乎意料地巴掌並未如約落下來,它竊喜,難不成今夜的?‘姑奶奶’轉了性子?


    ‘姑奶奶’正棲身於樹下,神?情肅穆隔空翻閱著《天寶紀事?》,手指劃出?道道金光撰寫著曆年冠首記錄,輕喃了句漆奇怪。


    “哪裏奇怪?”


    猙看著清黎謄下的?字跡,默默心底對姑奶奶起了肅敬之清,這麽醜的?字,它活了十萬年還是頭一次見,歪七歪八


    、各種?奇怪的?筆鋒轉折糊在一起,像是被蛀蟲啃食了好幾口一樣,殘缺不清。


    它左右倒轉著腦袋,上看下倒,左右翻轉,依舊摸不著頭腦念著清黎所寫:“黑豆腐五次,白豆腐二次,毛豆腐一次,黃豆腐一次、就連臭豆腐也得過?冠首一次?”


    清黎狠狠地剜了一眼,淩厲刀鋒宛如惡鬼投胎,嚇得猙是不敢再言一語。


    她糾正道:“夜遊神?曾得冠首五次,玄女二次,河伯一次,燭九陰一次、就連仙法?相?對孱弱的?司命也有一次。”


    猙拍著胸脯:“我知道了!想給仙獸下雙煞散的?是夜遊神?!他就是想讓自己每年都得冠首!”


    清黎低頭沉思:“還是奇怪。”


    猙問:“有何奇怪?”


    清黎揉著太陽穴:“如果是夜遊神?在意冠首的?名號,所以命令下仙每年給所有仙獸下了雙煞散,那玄女、河伯、燭九陰以及司命應沒機會成為冠首。”


    猙抓耳撓腮:“可能是夜遊神?怕每年奪冠惹人猜忌,所以低調行事?,特?意放水。”


    清黎反製:“那夜遊神?隻需那年不派人下雙煞散就行,何必多次一舉再來派人下毒。”


    “你可還記得剛剛二人說的?是他們每年都會奉令來此?,足以說明...”


    “說明什麽?”


    清黎眉頭一挑,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問號發散各個黑線鏈接著所有人的?名字:“說明幕後之人另有其人,他每年派人下雙煞散,隻是為了讓他手下的?夜遊神?、玄女、河伯、燭九陰亦或者司命其中一人奪得冠首。”


    “誰得冠首與他而言並不主要?,隻要?是他手下之人便?可。”


    猙聽不下去,打斷道:“得得得!姑奶奶,這些除了那個破司命,剩下的?可都是執掌一方宮司的?大仙,平日裏互不來往。他們怎麽可能互相?勾結,又怎麽可能聽命於另一個人?”


    清黎回想到剛至忘川之時,夜遊神?和司命曾並肩將自己關進刀鋸地獄,足以說明相?識。所以一切都有跡可循,一切都與她猜測的?一致。


    同時猙不斷在她耳畔叨叨:“哪來的?幕後之人啊,若是真的?,這個人的?仙階,不得起碼是三皇五帝?三皇五帝已是仙階最高?位,又有何動機去攪合這趟混水啊!已是最高?位,我想不出?還能有什麽所求?”


    清黎眼神?變得越發深邃,口氣也變得如這漆黑夜幕一樣幽暗:“你忘了仙之上,還有神??沒準三皇五帝之中的?其中一人覺得千年萬年做眾仙之首太過?於煩悶,所以開始他想為神?,唯一的?神?。”


    那人在扶桑降世之時就已經謀劃好了一切,他想名正言順地成為天地共主,第一步便?是讓阻他前路的?扶桑身敗名裂、難以成神?。所以,他先是以月黎和月老之事?為導火索逼迫扶桑下凡曆劫,再安排清黎和司命毀了扶桑命格,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還是讓扶桑悟了道法?,飛升為神?。


    那人的?心思絕不在僅僅在上清,也許他想像扶桑一樣成為真正的?三界之主,也許他曾真的?打算將霍連徵變成顛覆三界的?怨靈,細想之下,有可能月黎和扶桑早已猜到了七分,所以扶桑才會下凡曆劫、月黎也因?此?不知所蹤...


    猙在清黎腳下亂蹦亂跳,吱吱嘎嘎地聲響終於打斷了還在遠思的?清黎。


    它急得喵喵大吼:“那這件事?情又和仙獸賽有什麽關係呢?他為啥要?安排手底下的?人每年都得魁首?”


    清黎一指指向高?聳入雲的?古塔:“你忘記了?剛入崆峒潭的?時候,你跟我說了什麽?每年隻有奪得冠首之人才可進入登峰塔,如此?一來,這塔豈不是成為了一個絕妙隱藏機密的?寶塔,隻需安排手下之人每年奪冠,便?可高?枕無憂。”


    “他們將所有的?機密全部藏在了塔中,隻需進塔,一切謎底將會雲散月清!”


    猙立馬撒腿就跑,跑至一半五尾被結結實實地被清黎踩在腳下。


    清黎黛眉一挑:“你去哪?”


    “姑奶奶,還能去哪?這是早已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疇之外,我得去清陽峰稟告君上!”


    “你上的?去清陽峰嗎?”


    猙舉起兩?隻毛絨絨的?爪子,苦道:“上不去...”


    “那不就行了?”清黎一把拎起它的?五尾,戳著它肉滾滾的?小肚皮:“我們隻需奪下冠首,便?可知道那幕後之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狗皮膏藥?你我合力,查清線索,說不定你家君上會更?加賞識你!到時候青龍、玄武它們哪是你猙大爺的?對手啊?”


    猙:“我總覺得你沒安好心...”


    *


    濃蔭之下,一個九尾狐趴在地上休整,身旁的?桌蹋上靜擱著一杯散著苦氣的?湯汁,少女綠蘿煙裙扶在桌案上一動不動,脖子上係著的?白綾長?長?地迤邐在地上,這可把剛采集瓜果回來的?猙嚇得臉上的?冷汗揮如雨下。


    “姑奶奶,姑奶奶...”


    “你沒事?吧,你別想不開啊。”猙來回小腳踏在清黎的?臉上,留下兩?列整整齊齊的?小灰爪印,看久搖清黎不行,心慌地不行,啥能把清黎喚回來的?念頭都放了出?來:“別啊,尊夫人,別死啊,你輩子還沒睡到我家君上呢,還沒成為他的?正牌夫人呢?你咋就因?為這點小磨小難輕易放棄了呢...”


    清黎咯咯地從桌案上端直了腰板,舒展著懶腰:“瞧把你緊張地,姑奶奶隻不過?是好久沒有用過?這麽多損耗精力的?法?術罷了,從未想過?馴個仙獸還會這麽難,整個人都散架了,還特?別困。本想喝點苦汁還有效仿古人錐懸梁,結果一點用都沒有。”


    猙苦悶地搖頭。


    它這幾日瘋狂教習著清黎靈禦仙獸的?本領和法?決,奈何清黎是凡人飛升,與生俱來的?靈力都要?比旁人低上一等,縱使這幾日已經不眠不休地在惡補知識,訓練禦獸仙法?,到頭來也隻能基礎地駕馭個普通的?靈獸。


    又轉頭看著那隻會搔首弄姿、舔爪子的?九尾狐,猙都急得快要?把自己的?毛拔禿了,要?不是其餘仙獸都被那二人下了雙煞散,它會用一個毫無戰鬥能力、隻會眨著狐眼使媚術的?九尾狐?


    猙連連歎氣。


    這樣,明日的?仙獸大會如何能得到冠首?


    清黎也看著星辰夜落,卻一點也不心急,枕著腦袋:“要?不?臨時抱佛腳?你不是什麽上古凶獸嗎,你應該也認識其他的?凶獸吧,要?不把它們喊來幫我一下?”


    猙一躍跳至清黎的?麵前,爪子指指點點:“我不都跟你說了嗎?如何禦獸?禦獸的?首要?就是讓仙獸心服口服地甘願敗在你的?麾下,古來夜遊神?馴龍,可是整整地與應龍實打實的?在昆侖虛鬥法?了七天七夜,將青海染成一汪血色,拔了應龍的?護心鱗,才讓它心服口服地成為他的?仙獸。”


    “你還想著上古凶獸?你難道不知,應龍那個家夥都不能被稱為凶獸。凡是上古凶獸皆是滿手沾血,殺仙如麻,食仙魂鬼魄,在六道之中稱霸,禦下還有一種?妖魔跟隨。它們心中向來隻有殺伐之心,非死不休,一身傲骨,絕不低頭認主,你就做你的?春秋夢去吧!”


    清黎盯著一臉傲然的?猙,突然心疼到:“所以,你一定被扶桑揍得很慘,是不是?”


    猙:.....


    它楷著冷汗:“你別擔心我了,還是想想明日如何應戰?”


    隻見清黎微微一笑,而後轉頭就窩在榻上。


    “那便?明日再說。”


    *


    夜風微涼。


    清黎迷迷糊糊地揉開自己眼睛,耳旁是火盆並裂出?的?火星聲,蕭瑟的?風將冷氣全部灌進這個狹小的?空間,夜色寂寥無聲,飄薄冬雪穿入鐵窗,融在一地血水之中。


    這是...晟國...地牢?


    她不能再熟悉...


    是她夜夜所夢之地,是她每晚悔罪之地。


    腳腕上的?銀鈴一陣陣泛著鈴聲,繡鞋前踢著染上血跡的?幹草,血液和腐爛的?腥臭味混雜在一起,令她胃中翻江倒海,倏然似跌倒的?舉動讓銀鈴染血、悅耳的?鈴聲變得沉重沙啞。


    “璟..”


    眼前之人渾身上下無一處完整的?好肉,凹凸不平的?刀痕在他身上肆意□□,森可見白骨。腳下的?素衣已完全不見半分白色,如浸血海,鮮紅奪目。不屈的?意誌卻被捆索在刑具在之上,一抹黑布遮目,卻遮不住兩?道幹涸在臉頰中央的?血痕。


    清黎素白著整張臉窩進那早已沒有生氣的?蕭璟雲懷中,哭聲撕心裂肺。


    耳畔有過?所有人對她的?征討,說是她害了蕭璟雲,要?她贖罪。


    大臣吼她:“你!都是這個妖女害死了殿下!”


    慶帝在她耳旁怒罵:“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受你這個妖女蠱惑,沒有你,我不會對蕭璟雲下此?狠手。”


    解蠡湊近她的?麵前,笑得震耳欲聾:“哈哈哈哈!清黎你別忘了,蕭璟雲最後的?命途可是由你完成的?!你看啊,你看他被活活剜去雙眼、割去舌頭,都是你助我!”


    磨磨泛音不停地摧毀著清黎的?心智,她眼睛一橫,順手拾起地上一把帶血的?銀刃不定地割著自己的?腕處,自殘似地悔過?:“是我...都是我的?錯....”


    “都是我害了你,蕭璟雲....”


    早已安枕入夢的?猙突然被清黎的?哭腔震醒,看著窩在榻上的?姑奶奶不知為何一抽一抽地捏著二指仙法?狠狠地在自己手腕上割出?條條淋漓的?傷口。


    它一下睡意全無,它的?媽誒,這個小祖宗在幹嘛啊?


    明天的?仙獸會讓她壓力這麽大的?嗎?這都自殘上了?


    猙推搡著兩?個小爪子啪啪抽在清黎臉上,依舊不見她清醒,反而越陷越深,不停地在悔罪。它知這麽下去絕對不是辦法?,便?趕緊跑去屋外看看能不能采集些仙草。


    “蕭璟雲,我一定會查出?幕後真凶,給你複仇!我一定也要?讓他嚐嚐什麽是蝕骨之痛!”


    清黎依舊陷入夢境之中的?地牢,難以抑製心中巨大的?憤怒和仇恨,任憑兩?股交織的?情緒在她體內橫衝直撞,她雙目似被鮮血染成血色,把自己的?身軀當成仇人之骨,準備一刀刺進去。


    “清黎。”


    清黎茫然地四尋著那身久違的?聲音,如此?溫潤,她記得很清楚是蕭璟雲的?聲音。牢房的?陰暗也慢慢淡出?她的?視線之內,蕭璟雲的?屍身也在她麵前,慢慢消散。


    “不!不!別離開我..”


    “不要?!不要?在夢中也離開我,我不願與你再也不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偏惹神君落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淞子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淞子七並收藏偏惹神君落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