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費盡心思和他們鬥智鬥勇,不如大刀闊斧從頭來過。科舉早晚是要被?吏員選拔淘汰的?,但現在,它還可以當?一個優秀的?擋箭牌。


    果然,這?些官員的?關注點全放在科舉上了,前幾日轟轟烈烈的?吏員選拔考試,瞬間?無人在意。


    搞得顧瑟還有點失落,她還以為能衝鋒在前,在阿爹和詩怡麵前好?好?表現呢。


    要不是她年齡不夠,今年參加考試的?女性,肯定?得有她一個!


    詩怡安慰她不必著急,考試不算什麽,等這?批新的?吏員正式上崗,才是女子參與?政治活動的?開端。


    哪怕這?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吏,也必將觸動男性心中敏感的?神經,到那時,才是她發揮的?時候呢。


    顧瑟心想也是,她在方維公司的?職位就是公關總監,如今更要做好?輿情?預案了。


    她去?找她的?副手唐晚凝——“女主”走到哪裏都是不能被?小瞧的?,在寧康的?刺激下,唐晚凝意外?覺醒了嘴炮天賦,罵起人來辛辣刻薄,顧瑟的?稿件中有好?幾句話,都是她提供的?靈感。


    嗯……宮鬥女主會黑化,很合理啊,這?正是劇情?線的?正確發展(。


    比起顧瑟,詩怡更在意的?是顧書。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詩怡很難相信,從前刻意混個中庸的?顧書,竟然會在此時出?頭。


    以她的?聰慧,肯定?能想到,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要冒多大的?風險,會麵臨怎樣的?輿論攻訐。


    而且……吏員選拔考試過後,她就得辦理休學,沒有機會爭取第一個考上中學天班的?榮耀了。


    詩怡找到她時,顧書正在溫習課本。


    她有些恍惚,這?好?像才是三姐姐的?性格,哪怕她肯定?能過,也會事事求穩。


    詩怡問出?了她的?疑惑,顧書久久不語,隻是摸摸她的?頭。


    她回答:“總得有人去?做。”


    “十一娘若是想,這?五年的?頭名哪裏輪得到我來當?。你既淡泊名利,怎麽還不許我實現個人價值呢。”


    詩怡心中微囧,她確實不愛出?風頭,但上學的?事就是單純的?懶,不想跳級……


    “個人價值”也是她說過的?話,這?些兄弟姐妹們真的?很愛學她的?詞誒。


    顧書在心中道?,是詩怡將自己從永安殿帶了出?來,這?份知遇之恩,她永生難忘。


    將來她為君,己為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她從詩怡手中接過火把,就要將希望的?火種?,撒便大鄴的?每一寸土地。


    第51章


    科舉改革是一個艱難的推拉過程。


    這些世家權貴眼中, 從來沒有什麽“公平競爭”的概念。他們對自?己的家世、祖輩榮耀看?得比命還重,要他們接受糊名製,和那些寒門子弟混在一起判卷,肯定是一萬個不情願。


    這不是用“難道你們對自?家孩子沒信心”之類簡單激將法就能解決的事, 在他們看?來, 特權是社會地位的象征, 需不需要用上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得有!


    顧朗其實對這件事的態度很無所謂,能改最好,不能改也無所謂,反正等吏員選拔考試步入正軌後,科舉就可以?慢慢淘汰了。


    但為了打好掩護, 他還是表現出寸步不讓的堅決,甚至為此罷朝兩日。


    皇帝強硬至此,對群臣來說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看?皇帝的態度,陛下最看?重的果然還是科舉,那什麽吏員考試隻是麵向市井百姓,大概和方維公司招工的意義差不多;


    要說憂, 就是皇帝的重視有些過頭了, 為朝廷輸送人才是他們的事情,陛下竟然不信任他們家的後輩麽!


    但早朝不能一直不開,為了緩和君臣關係, 中書令鄭宣上疏, 提議禁止行?卷, 並?將判卷分為兩道流程。


    初選先糊名,篩出錄取人數的兩倍, 複選再?允許查看?各位考生的詳細資訊,決出最終人選。


    鄭宣此人有很多身?份,他是本?朝中書令,也是榮國公之子,鄭德妃的父親,顧璋的外祖父。


    他鋪出的台階終於得到了顧朗的點?頭,雖然有部分官員反對,但朝堂上總體還是讚成的。


    在知識壟斷的大環境下,這些權貴對他們的後代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教育資源的投入傾斜已經決定了不同的起跑線。


    如果連初選都過不了,那還是在家裏蹲著吧,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至於說不準行?卷什麽的……換個叫法就是了,以?鄴朝的基層管理?執行?力,皇帝還能對他們的一言一行?了若指掌嗎?


    詩怡很想說有個機構叫錦衣衛,但考慮到這和他們的發展路線不匹配,也就沒提這事。


    科舉糊名問題是個很不錯的幌子,有它?吸走絕大部分火力,吏員考試的進行?就變得無比順利。


    詩怡曾提出過,像現代公務員考試那樣按工作崗位進行?排名,但顧朗表示不行?。


    鄴朝又沒有互聯網,不同階層間的資訊差實在太?嚴重了。即使是在建元書院學習過的孩子,對鄴朝各個機構的具體官職都是一頭霧水,更別說其?他社會人士。


    所以?,還是得讓他們先統一考試,選出擬錄取的人數後,再?給入圍者培訓崗位知識,叫他們知道各個部門是做什麽的,然後才是按崗位的麵試環節。


    之後涉及到的調劑、補錄等等,也得按部就班推進科普。第一屆考試肯定會發現很多問題,他們需要充足的耐心,去逐個克服,事後複盤。


    筆試環節是不會對外公布排名的,但詩怡還是掌握了內部資料。


    不出所料,顧書接近滿分。這種文科主觀類題目,扣一點?分也是在所難免的嘛。


    本?次招收吏員的機構不算多,三省六部一個都沒有——這裏但凡能空出一個缺,就有大把世家盯著。


    當然了,他們的直係子弟肯定不能去做小吏的活,但可以?安插沒落的旁係,或者家中體麵下人的親戚,也算是一種施恩籠絡人心的手段。


    沒關係,顧朗也沒想過用吏員去控製某個機構,那不現實。他隻點?了九寺和京兆府的差役空缺,既有中央機構,也有地?方機關。


    詩怡還以?為顧書會報司農寺的崗位,在中央機構裏,也就它?和商業交易沾邊,但顧書報的是京兆府下的西市署。


    顧名思義,這是西市的管理?部門,權責範圍類似於現代的工商局和物價局,負責物價穩定、交易公平,買賣見證等。


    如果西市消費者不相信賣家的私秤,可以?拿到西市署的公秤上來稱重。如果私秤確有問題,則西市署的官員會對商家進行?處罰。


    比起管理?西市的另一個部門,負責朝廷采買的平淮署,西市署的活又累又沒油水,還很容易得罪人。


    別看?西市的物價比不上東市,是“平民購物聖地?”,但能在國都cbd置辦商鋪的人,錢權缺一不可。


    西市署隻招一個人,第一輪還恰好隻報了顧書一個人……署令知道後可太?開心了,要是昭睿公主和其?他人競爭上崗,讓他很難做人啊。


    至於昭睿公主能不能做好這份工作,署令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沒覺得對方是認真來上班的。


    他和很多人的想法一樣,公主下場考試,主要還是做給陛下看?,表現出積極回應皇帝號召的樣子。


    所以?啊,她才要報這種別人不會優先考慮的崗位,還不會被指責“與民爭利”。等正式上班的時候,來點?個卯做做樣子,剩下的事情交給下人就行?。


    但詩怡知道,顧書不會這樣的。


    顧書這幾?天的行?動也充分證明,她是真心想當好西市署的吏員。


    眾人印象中尊貴無比、嬌生慣養的皇家公主,也能換下錦衣綢緞,穿上平民的麻布衣裳。顧書摘下了所有首飾,僅用發帶紮了幹淨俐落的馬尾,這還是詩怡教她的方法。


    她頂著素麵朝天、不施粉黛的臉,穿梭在人潮擁擠的西市,既能敲鑼打鼓發號施令,也能公平公正擺平糾紛,順帶調解商戶之間的陳年矛盾。


    詩怡很清楚地?知道,自?從三姐姐去往西市署上任後,那邊的糾紛事件明顯地?多了起來,還一件比一件難辦。這裏麵要是沒有人從中搗鬼,她可不信。


    哼,不就是看?到女人也能“從政”之後,害怕男權社會編織了數千年的謊言被戳破麽?


    她並?沒有出手幫忙,或者讓阿爹以?皇帝的身?份做點?什麽。詩怡相信,顧書肯定能解決這些問題。


    顧朗說過,女子想要“奪權”,注定是一條艱難坎坷的路。她們必須更堅強、更勇敢,才能在鄴朝打出自?己的一片天。


    顧書也確實沒辜負詩怡的期望。不管是多難的問題,多錯綜複雜的關係,在顧書這裏通通都不算事,她總是能在一團亂麻中清晰地?找出每根線的方向,再?慢慢將死結打開。


    開玩笑,她可是在方維公司當了好幾?年運營官的人。這些年來,以?顧琮和顧璋為代表的市場部、銷售部幾?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是她從中調和的。


    連這兩位皇子間無可化解的矛盾,她都能當潤滑油,其?他人的利益分歧還能比爭皇位更大麽?


    至於打量著她是女子,指使些地?痞流氓去騷擾她的……顧書更是不怕。


    那些小混混自?然不敢真的動手動腳,頂多是占點?嘴上便宜,再?用眼神揩油。那種油膩又惡心的視線,往往能叫妙齡女郎嚇得發抖,再?也不敢出門來。


    他們的目的就是讓顧書放棄,讓她知道女子獨自?出行?是很危險的。而?她要是帶侍從上班,朝臣就有了讓她免職的藉口。


    公主還是應該養在深宮,吏員的工作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顧書是這屆女吏員的領頭羊和風向標,倘若她退了,其?他人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


    他們自?以?為萬無一失,卻?沒想到這些計策,在顧書這裏完全不奏效——


    敢在她麵前開黃腔,眼睛亂看??先扇你一巴掌,再?過肩放倒。


    不好意思,他們清暉學校和建元書院的學生,都是有體育必修課的。


    基於古代的特殊環境,顧朗和詩怡對每個學生,尤其?是女生的體能要求更嚴格,防身?術學不好是不能畢業的。像這種鬧事的小混混,顧書還真不怕和他們過幾?招。


    顧蕪說過,打架最重要的是氣?勢,要是能維持住“老娘天下無敵”的氣?場,敵人就會膽怯三分,當他打起退堂鼓時,你就已經贏了大半。


    顧書打趴下一個,其?他人就驚慌地?作鳥獸散。他們這才發現,昭睿公主並?不是那等“柔弱不能自?理?”的嬌嬌女,她藏在衣袖下的手臂,是很有力量的!


    此事一經流傳,又讓無數人倍感驚訝。顧書打破了女人力氣?天生比男人弱的印象,在她之後,也有越來越多的女吏員對騷擾鬧事者拳打腳踢,用武力值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好惹。


    怎麽不能打,憑什麽不能打?什麽“女子當溫柔嫻靜”,都是放屁!


    使用暴力並?非詩怡本?意,但特殊時代就要用特殊方法,脫離現實基礎談素質都是空中樓閣,她不會那麽不切實際。


    有詩怡在,誰也別想搶先占領輿論高地?。鄴朝官報新發了“吏員新氣?象”增刊,給包括顧書在內的數名優秀女吏員做了專訪,顧朗也禦筆朱批,讚揚她們工作積極,表現優秀,一心為民。


    至於那些試圖給女子銬上枷鎖的流言,是不可能登上正規報紙的主流輿論陣地?的。他們想線上下說閑話,顧瑟也提前安排了很多個托,大力讚揚女吏員的事跡,並?說他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顧瑟從詩怡這裏學到了對線的重要知識,不要落入自?證陷阱,與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責他人(……)


    你為什麽要說女吏員的壞話,你是不是考試了沒報上?你是不是西市用黑心秤的商家?你是不是收了xx的錢?你這身?衣服看?著不便宜,你和誰有私下交易?


    詩怡說過,比起女人能不能當官的“政治正確”問題,老百姓肯定對具體的八卦更感興趣。隻要把他們打造成“收了黑心錢造謠別人”的壞人設,圍觀群眾會在腦海內充分發揮想像力,補全所有故事的。


    果然,這張閑言碎語牌也沒能奏效,反而?是那些有利益衝突、或是收了錢的人,被街坊鄰居扒了個底朝天,從此都沒臉見人了。


    如今大興城誰不知道,女子照樣能走出家門,為朝廷做事,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規矩,都是過時的啦!


    有顧朗和第一批女吏員做出的表率,建元書院報名人數激增,尤以?女孩為多。


    權貴看?不上小吏的活,但在百姓眼中,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老爺”了。聽?說在書院讀完書,就能通過那什麽吏員考試,看?到好處的百姓們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覺得自?家孩子也行?。


    詩怡感慨,別說什麽古人不知變通,你空喊“自?由民主人人平等”、“知識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當然沒人理?你。


    學會認字又怎麽樣,那個能吃飽飯麽?貧民百姓根本?不敢奢望階級變遷,考科舉的費用對地?裏刨食的家庭來說是天文數字。


    但現在不同了,那些當上吏員的女孩們,有很多人家裏一貧如洗,是憑藉書院補貼和獎學金一路考出頭來。


    有現成的例子在,有看?得到的好處在招手,不用她再?賣力吆喝,人家也上趕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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