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怡就很氣,也顧不?上什麽君臣依依惜別之情了,趕緊將謝時序推著上了馬車。


    “你快走快走,別誤了出發的時辰。”


    唉,詩怡簡直痛心疾首。猶記得初見時,小謝還是個純情boy,這些年也不?知道是跟誰的,心眼越來越黑了。


    絲毫沒有“近墨者黑”自覺的詩怡和?他揮手道別,謝時序將頭探出窗外,和?她說:


    “公?主,將來臣長得再高,見到?你都會彎腰的。”


    詩怡沒好氣道:“你最好是!快走吧,別在這煽情了,又不?是不?回來了。”


    “照顧好自己?,記得寫信啊。”


    馬車逐漸向前,他們的身影在彼此的視線中逐漸縮小,再到?消失不?見。


    謝時序翻開手中的畫冊,一張張從頭到?尾。


    從前是寫實畫法,從今日?起?,就要靠想像了。


    **


    顧琴的預產期在今年秋天,意味著久未添丁進?口的皇室,總算能迎來新的小生命。


    顧朗金口玉言,這是他的第一個孫輩,詩怡也安排了產科醫師駐紮昭齊公?主府,在預產期當月,她隔幾天就要去看望一次,以顯示她對這個孩子有多看重。


    他們當初和?駙馬說好的嘛,以後顧琴的孩子隨顧姓,要上他們顧家的玉牒呢。


    昭齊公?主有孕,梁府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無奈。


    梁駙馬倒是終於有後了……但是這隨顧姓的孩子,以後也繼承不?了梁家香火啊!


    偏偏顧是皇姓,駙馬的孩子能得此殊榮,闔府上下都要感激涕零,以謝皇恩浩蕩。


    梁駙馬侍奉公?主日?漸殷勤,到?顧琴快生產時,他還是忍不?住問,這孩子真?的必須隨顧姓嗎?


    先前是他娘不?對,不?該提那等冒犯之語。梁夫人已?經?在鄉下老家反省幾年了,隻?有逢年過節才?能被接回府中一聚,請公?主大人大量,原諒她吧。


    顧琴似笑非笑道:“駙馬,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這孩子和?誰姓,隻?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吧?”


    陛下為何?強調第一個孫輩,其他皇子公?主為何?密切關注,早早備好了給?侄子侄女的禮物……


    她顧琴確實在兄弟姐妹間素有威望,但僅憑她本人,還不?足以讓他們做到?這個程度。


    梁駙馬心中一驚,隨後想到?了什麽,眼神?驚疑不?定。


    “這、這……”


    顧琴冷靜道:“你能接受最好,不?接受也罷。別覺得你吃虧了,當模範的好處在後頭呢。”


    就算是為了安撫人心,隻?要他不?犯大錯,皇帝對他都會保持較高的容忍度。


    畢竟,誰叫他和?顧琴的孩子,是隨母姓的先鋒示範代表呢。


    在古代,姓氏這東西,可不?僅僅是落在紙麵和?口頭上的稱呼而已?。


    它關乎維持了數千年的宗法繼承製,孩子隨母姓,完全?是在挑戰男權社會賴以維持的根基。


    當然,顧朗和?詩怡不?會如此激進?,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嘛。


    他們並沒說人皆可如此,而是用皇權壓住了駙馬的父權,再次用特例法糊弄過去。


    但誰都知道,這隻?是維持著表麵和?平。


    公?主的孩子可以隨母性,可以上顧家的族譜玉牒,那……是不?是意味著,公?主將來也有顧家的平等繼承權?


    朝野內外的反對聲不?在少數,顧朗依舊不?予理會,隨便他們鬧吧。


    朝臣官員為什麽能拿捏住皇帝?許多人以為是皇帝要麵子,重名聲,其實隻?是小部分原因。


    如果耍賴有用,能當上皇帝的人,都很豁得出去——對搞政治的人來說,麵子哪有實際到?手的利益更重要。


    根本原因在於,皇帝必須要任用官員,才?能治理天下,否則一旦他們團結起?來辭官不?幹,皇帝的政令甚至都出不?了皇宮。


    但這招對顧朗已?經?沒用了。每次官員鬧辭職,乞骸骨,他基本沒挽留過,而是放他們走。


    至於他們空出的位子,自然有這些年教出來的學生填上,來維持朝廷的正常運轉。


    世家最初還等著看笑話,覺得這些沒學過“聖賢書”,隻?懂得“奇淫巧技”的庶民們勝任不?了那些重要的官位,遲早要捅出簍子,到?時皇帝還是要請他們回來的。


    詩怡表示嗬嗬,這群愚蠢的世家,為官之道不?是隻?有耍心眼子,嚴謹的製度和?科學的管理方法才?是最重要的好不?好!


    文科生出身的她必須讓他們知道,現代文明對封建社會的碾壓,從來不?局限於工業技術上。


    清暉中學的課程內容裏,就有對鄴朝政治體製、政府部門的深入剖析,每個考上中學並上課一年以上的學生,都能對三?省六部、中央與地方官製如數家珍。


    詩怡帶著她的同學們,撰寫了一整本《鄴朝官員手冊》,裏麵包含官員基本素質要求、權利與義務、榮辱與獎懲、各部門權責細分、崗位工作條例、公?文寫作規範……等等。


    官員手冊是一本詳細的“當官指南”,它不?給?官員處事留下任何?“自由發揮”的空間,而是規範好遇到?這個該怎麽做,那個又該怎麽做。


    它麵世之初,被許多人批評太過僵化?,不?懂權宜,但事實證明,有它作為理論指導,哪怕是初入官場的菜鳥,也能處理好各類事件,遊刃有餘的模樣完全?不?像新手。


    世家傻眼了,萬萬沒想到?小醜竟是他們自己?。


    這些庶民,尤其是女性庶民對陛下格外忠心,工作能力也不?比他們差——說得更直接點,其實是將他們遠遠甩在後麵。


    畢竟她們是一路考上來的,沒有真?材實料就走不?到?眾人麵前,和?那些躺在祖宗功勞薄上,不?用努力、整日?不?思進?取的廢物n代們對比起?來……詩怡都得感慨殺雞焉用牛刀。


    論文化?底蘊,這些走速成?教育路線的庶民們肯定比不?上世家,但治國又不?需要吟詩作對。


    這些在製度中成?長起?來的新任官員,對製度的接受運用能力遠遠高於世家,文明的巨輪從時代洪流中碾過,固步自封的老頑固們等著自取滅亡吧。


    但,也不?是所有世家都這麽古板。


    在時代的變革中,總有聰明人能抓住機遇,完成?華麗轉身。


    詩怡統計道:“目前為止,大興城內已?經?有十二個家族,向我們表達出入股工坊的意向。”


    “他們既能出錢,也願意釋放名下土地和?奴仆,充作工坊的固定資產和?工人。”


    “各個地方嘛……就看小謝年底寄回來的信了,希望其他人都懂事點,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


    顧朗頷首:“那就提醒他們,抓緊出掉庫存的絲絹布帛吧。”


    這些東西,很快要迎來斷崖式跌價了。


    八月,昭齊公?主府傳來消息,顧琴要生了,情況有些危急。


    淩晨知曉此事的詩怡,趕緊從床上彈射起?身,連馬車都顧不?上乘,直接從宮中策馬到?公?主府,跑到?產房門外。


    梁駙馬在門口著急地來回踱步,看到?詩怡來了,他連忙躬身行禮。


    “不?必講究這些。”詩怡趕緊讓他起?來,並問道,“我大姐姐情況如何??”


    “有勞昭華公?主掛念,產婆說是頭位難產,但方才?已?命人去取了產鉗。”


    詩怡鬆了口氣,還好她和?阿爹之前就把產鉗給?弄出來了。


    雖然陛下早就下令,如遇難產一律保大,但落地到?民間執行,力度總是要大打折扣。能兩者保全?,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到?天要破曉時,產房內傳來嬰兒的啼哭。產婆出來報喜,公?主生下了健康可愛的姑娘。


    顧琴說,請十一娘給?她取個名字吧。


    詩怡看著壯麗的日?出,給?她取名為“曦”。


    願她今後的人生,如朝陽般意氣風發,光輝燦爛。


    第60章


    顧曦滿月時, 她的名字被正式載入皇室玉牒,列入序齒。


    這些年來,大興城的衛生情況和醫療水準都提高不少,小兒夭折的概率一降再降, 至少不會?被一陣寒風就帶走性命了。


    顧朗給這孩子封了郡主, 封號為“曜靈”, 是太陽的意思。


    有人說郡主名曦,又?取了這樣的封號,會?不會?含義太高,她一個小孩子擔不起呀?


    詩怡表示,不用你們操這份閑心,皇室下一輩的女孩們, 取名都要往太陽靠攏。


    星星之火已經點燃,到她們長大時,就是烈日?灼灼,光輝漫天了。


    顧曦的到來,讓詩怡在整個秋天都擁有好心情。可惜到了冬天,發生了讓她難以接受的意外。


    雍郡王顧璋騎馬出?行?,平日?溫馴的馬兒卻突然發瘋。顧璋意外跌落, 摔傷了腿。


    太醫給出?的診斷是, 就算能?治好,也?會?留下後遺症,這輩子隻能?跛足前行?。


    詩怡嚇了一大跳, 她去看望顧璋時, 發現他府上簡直死氣沉沉。


    行?走辦事的侍女仆從們, 都哭喪著臉,一副快要了卻生機的模樣。


    她去到時, 迎麵撞上流著眼淚的顧蘿。後者連忙拿袖子擦擦,用唇語和她說,別告訴三哥。


    唉……詩怡鼻子一酸,怎麽就到了如此?境地?


    意外發生得太突然了,對於?顧璋來說,這個打擊確實很?沉重。


    她隻能?安慰顧蘿:“五姐姐不要太難過了,人還活著比什麽都強。隻要配合治療,三哥肯定?會?好起來的。”


    “至於?後遺症什麽的……醫術是在不斷進步的嘛,說不定?以後就有更?高明的大夫,能?把三哥徹底治好呢。”


    顧蘿悲傷地點頭?,又?急切地握住詩怡的手。


    “十一娘,這事發生得太詭異了。求你,求你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一定?要查出?幕後黑手。”


    她要給詩怡行?拜禮,詩怡趕緊攔住。


    “五姐姐這是什麽意思,三哥也?是我的兄長,不用你說,我也?會?這樣做的。”


    “我向你保證,這件事一定?會?徹查到底。無論背後指使的人是誰,有多大的背景和勢力,我都絕不放過。”


    得了她的承諾,顧蘿心下大定?,勉強抑製住心中的悲痛。


    詩怡又?寬慰她幾句,說德妃那裏還需要她去安撫。顧璋還未娶親,現下又?病著,這府上的大小事務,基本全指著顧蘿了,她自己得撐起來才行?。


    在她的開導下,顧蘿慢慢打起精神。


    “你說的沒錯,我如今也?長大了,要幫三哥多承擔些事情。”


    她拭去淚水,頗有些不好意思,“我身為姐姐,卻還要你來提醒我這些話……多謝你,十一娘。”


    詩怡微囧,因為心理年齡的關?係,她看所有皇子公主都覺得是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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