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恪還站在?原來的位置,身邊是下午臨時設置的塑料椅,李羨提醒,“那裏有沙發,坐著舒服點。”


    孟恪抬眼,跟她一起走過?去?, 她問:“樓下還要點時間才能結束嗎。”


    “半小時。”他?說,“梁瑰奇妹妹那件事解決了?”


    李羨反問, “你知道她也?會參加酒會?”


    兩張沙發, 李羨挑了稍小的單人沙發,孟恪在?另一張沙發坐下, “她剛回國,正愁找不到機會露麵。比起在?這, 我更好奇你們在?造型室旁邊聊了什麽。”


    “沒什麽。”李羨抿唇,低頭擺弄手指,“剛才她跟我道歉,問題已經解決了。比起她,還是今晚另一些人比較難應付。”


    “那些太油滑的人。”她說:“這種人獻殷勤就算了,眼睛盯在?我臉上?眨也?不眨,好像隨時找機會給我好看。”


    職業天賦,她洞察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確的。


    孟恪似乎笑了,不鹹不淡,“可你應付得很好,把他?們都看透了,不是麽。”


    這算是誇獎嗎。李羨斂眸,將自己?縮到陰影底下,用手拄著臉,懶散地挨著沙發。


    “大哥大嫂感情不大好麽?”


    “辛嘉告訴你的?”孟恪拿出?手機,處理工作消息。


    “嗯。”


    “他?們兩個感情如何另說,她想聽到的恐怕是你和我的狀態。”


    李羨恍然大悟,原來自爆隻是為了叫她不設防。


    “那她問這個做什麽。”


    “她和孟雋再?沒感情,也?是夫妻。孟雋想要什麽答案,她就得提出?什麽問題。”


    “大哥希望我們不合?可你們是親兄弟......”


    無利益可以爭奪的家庭之間最和氣?,李羨從小生長的家族就是這樣的狀態。雖然從孟恪需要她在?孟家演戲這一點中隱約可以窺見一些端倪,這樣隱秘的內部鬥爭她還是第一次見識。


    孟恪淡聲:“同父異母。他?母親去?世了。”


    李羨驚愕。


    山頂的幾次見麵,權齡對?待兩個兒子,並沒有什麽分別,但?仔細想想,孟恪和孟雋確實不像一般的兄弟那樣親昵。


    她一時無話,孟恪倒淡定,置身事外。


    燈光將天色映得黃澄澄,頭頂的天花板將光線遮住了,李羨拄著臉,眼皮漸漸沉重?。


    她腦子裏還是剛才那些鬧哄哄的畫麵,過?了一遍又一遍,隻是太困倦。


    不知道過?了多久,恍然回神,趕緊抬頭。


    孟恪仍在?看手機,屏幕光瑩瑩映到臉上?,一絲不苟的貴重?模樣。


    “醒了。”他?淡聲開口。


    “嗯。”她停頓片刻才回答,“我以為這種場合你會更忙。”


    “捧個場而?已。”


    “張俊嗎?”


    剛才主辦方發言時張俊是代表。


    “不全?是。”孟恪說,“還有主設計師第五。”


    “喔......”李羨點頭,喃喃道:“剛才出?來前?那個設計師跟別人聊天,我還以為叫我,差點應聲。”


    “就是在?找你。”


    “噯?”李羨一驚。


    “他?給你準備了幾條項鏈。”


    “剛才嗎?”


    “嗯。”


    李羨腳尖微動,按住扶手豫備起身,“我沒聽清,不知道這事......現在?下去?嗎?”


    孟恪並不著急,“清淨夠了麽。”


    她一愣,遲疑地點頭,“嗯。”


    他?這才將手機熄屏,扭頭看她,“下去?吧。”


    李羨忽然以為,這半小時也?許不是他?累了,找個借口讓她躲一躲與人周旋而?已。


    下樓時仍然有一段難走的樓梯。


    兩段台階的中轉台牆壁上?方一個方格玻璃窗,光線黯黯地透進來,落在?幾級台階灰藍色的大理石地磚上?,浮塵遊動,旁邊都是黑暗。


    孟恪低頭看路,眉頭微擰。


    腳步聲錯落不一。


    身旁人忽然問:“你看不清嗎?這裏太暗了。”


    李羨仰頭看他?,黑暗裏隻能看到朦朧的輪廓。


    孟恪抬頜,“不礙事。”


    身旁的腳步聲慢下來,他?左臂下多了隻手。


    “高中生物課本說這是夜盲症來著。你不愛吃胡蘿卜吧。”李羨壓低聲音碎碎念。


    她平時也?不大這麽挽他?,手指微蜷,扣住他?的手臂,另隻手搭住欄杆。


    孟恪一怔,旋即失笑。


    樓梯昏沉靜謐,嗒嗒的腳步聲不知什麽時候變得整齊。


    下了這一段台階,走到光明處,李羨鬆開挽住他?手,攤開另一隻,掌心滿是欄杆上?剮蹭下來的灰塵,“我去?趟洗手間。”


    孟恪應聲,目送她腳步匆匆地走遠了,又垂眸看了眼自己?的空落落的左臂。


    -


    設計師第五等候多時,李羨微笑道歉,他?表示沒關係,紳士地牽住她的手,將她帶去?飾品展示牆。


    “這幾條怎麽樣親愛的。”第五掌心搭了兩條項鏈,擱在?李羨頸側比劃,鏡中藍寶石和綠寶石鋒利的切割麵不時反射璀璨光芒。


    “還是這幾條?”第五將項鏈往絲絨盒裏一放,又去?取牆麵展示的幾條。


    李羨抽空去?看孟恪,後者聊賴地坐在?不遠處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跟身旁的人聊天,明明在?說笑,卻?有種輕微的厭倦氣?質。


    身穿製服的侍應生走過?來跟第五耳語幾句,第五抱歉道:“我得先離開一下親愛的,剩下這幾條你隨便試,真抱歉。”


    李羨忙說沒關係,叫他?去?忙自己?的。


    第五飛了個吻給她,她無奈地笑了。


    脖子上?還掛著串海寶藍珍珠項鏈,李羨將頭發撥開,手臂探到頸後,準備摘下來,一旁的侍應生幫她。


    “謝謝。”她笑了笑。


    “您想試試這條嗎?我取下來。”侍應生問。


    李羨手裏握著剛才的項鏈,被入口處匆匆進來的兄妹吸引目光。


    梁瑰奇領著妹妹,直奔孟恪身邊,梁瑰麗灰頭土臉,蔫蔫地瞥一眼李羨。


    梁瑰奇和孟恪說了幾句,兩人一齊看過?來。


    李羨攥住項鏈的手指邊緣泛白。


    梁瑰奇果然領妹妹走過?來,彬彬有禮地代妹妹跟李羨道歉,李羨得體?地應了,表示不介意。


    梁瑰奇兄妹再?次退場。


    李羨回頭找剛才的侍應生,發現不見了。這個展廳開放範圍很小,一時仿佛隻剩下她和他?兩個人。


    孟恪從沙發上?起身,緩步走近了,路過?她身側,去?取剛才侍應生沒來得及取下的項鏈。


    孟恪問她這個卡扣怎麽取,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氣?,轉頭接過?項鏈,捏住卡扣,解開了,他?撥開她頸側碎發,攏成一握,叫她自己?攏著。


    他?捏著項鏈,繞過?她頸間,叫她低頭。


    “剛才梁瑰奇說妹妹已經把微博注銷了,過?段時間會登門?道歉。”


    珠寶的冰冷讓她皮膚起了細細的疙瘩,她低頭盯著地毯繁複錯雜的花紋。


    孟恪轉到她身前?,扶著她的肩頭,將吊墜的位置扶正,“怎麽會想到用這種辦法。”


    看來梁瑰麗把事情都交代了。


    李羨仰頭,“我想我算是站在?掌握主動權的位置,做我想做的事,哪怕手段不夠光明磊落。”


    這話是他?說的,她可以做任何事。


    孟恪斂眸笑了,恍然大悟似的,放下擱在?她肩上?的手,“你是這麽理解的。”


    “不對?嗎?”她問。


    “隻是覺得,你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比如?”


    “比如坦白你是曾現棠。她應該不會蠢到不給你麵子。”


    “......”


    一張四角的香檳色水波紋地毯,兩個人分站斜對?角。


    孟恪單手拄著櫃沿,身上?襯衫挺括,馬甲的調節扣收緊腰線,足夠不動聲色,足夠有氣?場。


    李羨看著鏡子裏盛裝的自己?,思考自己?為什麽沒有坦白。


    曾現棠這張臉在?任何時候都很精致,妝容得體?,皮膚細膩,耳垂綴著不同耳飾,脖頸不同寶石。


    但?她好像有意給自己?畫了一個圈,想讓李羨還是李羨。


    這個圈就是職場。


    也?正是這個想法讓她在?身份暴露後馬不停蹄從報社辭了職。


    但?這事想想也?不太現實,畢竟她和孟恪不是隱婚,就算換到電視台,遲早有一天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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