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你的。”孟恪淡聲。


    他走?近些,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打?量整個房間。


    二樓四間客房,這間麵積適中,除了床和衣櫃,多?了套桌椅。


    床頭櫃擺兩個花瓶,裏麵是新鮮的鈴蘭,另外放了些發卡頭繩之類零碎的小東西。


    床品是粉藍純色,枕邊放了隻小兔造型的毛絨玩具。


    李羨背起手,手指在身後?絞緊。


    被他打?量,總讓人有種緊張感。


    “我覺得?我們各自有自己的空間,都會更自由。”


    “不會不方便麽。”孟恪沒頭沒尾問這麽一句。


    李羨被他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這話什麽意?思。


    孟恪也?沒追問,繞開她的小桌,走?去窗邊。


    山上這些別墅都有些年頭了,這棟除了主臥的窗戶整扇換過,剩下?的還是最初的樣式,白色方格合頁窗。


    “從這兒看?月亮更漂亮?”


    “是吧。”李羨走?近些,“樓上經常看?不清月亮。”


    這裏和樓上的落地窗不在同一個方向,樓上麵向連城的繁華夜景,穹頂時常被渲得?橙紅。


    這裏則麵向清寂山林,明度很?低的藍色,像一池靛青染料,窗外懸著一輪上弦月。


    “我以為你會邀請我常來看?。”孟恪說。


    李羨心念微動,背起手,明媚地笑問:“那你會常來嗎?”


    孟恪低笑一聲。


    窗戶向內開著,五月微涼的夜風拂起白色紗簾,似乎有隻小瓢蟲進來了,李羨低頭想要湊近些查看?。


    孟恪忽地轉身,兩手搭在她腰側,將人拽到自己身前。


    李羨嚇一跳,不由地震了一震,兩手抵在他手臂上,怔怔地抬眼。


    “我能再問一遍搬下?來的原因麽?”孟恪淡聲。


    李羨心跳聲怦然,暗自繃緊後?背,就這麽看?著他,反問:“我可?以問你不想讓我搬下?來的理由嗎?”


    “應該很?少有新婚夫婦結婚四個月就選擇分?房睡。”


    除非懶得?,孟恪這人幾乎有問必答。


    相處這些時間,她至少不討厭他,也?在主動維護這樁婚姻。他沒有否認發展感情時,她表現?得?很?驚喜。


    所以為什麽要後?退一步。


    欲擒故縱?那她太不夠主動。


    李羨抿唇,兩手空懸著,指尖蜷起。


    孟恪垂眸看?向自己被她攥緊的衣袖。


    李羨忽然墊腳,在他唇角親一下?,輕快的語氣:“那我們就做特例好了。”


    月光照進來,她的膚色是一種玉質的青白,毛絨絨的彎眉,窄內雙的泠泠的眼睛,平時太故作老成了,偶爾露出稚氣的馬腳,就是現?在這幅模樣。


    孟恪換過衣服,身上是件淡藍色的休閑襯衫,領口鬆了兩個扣,袖口半挽,他就這麽看?著她,眼皮薄寡,八風不動。


    空氣凝滯。


    李羨感覺自己像個大氣球,雖然飛起來了,某處卻在嘶嘶漏風。


    她的目光慢慢低垂下?來。


    孟恪握在她腰側的手卻緊了緊,將人往上提,他低頭吻下?來。


    唇上溫熱,李羨心髒跟著發顫,大約一兩秒,她合起眼睛。


    覺察到她的配合,孟恪將扣在她腰上的手鬆了鬆,挪到她後?頸。


    這個吻撬開唇舌,變得?更深,不容置喙的強勢。


    說到底他對她叛逆的行為還是有些不爽。


    勁瘦有力的手臂箍在李羨身前身後?,幾乎要把她肺裏這點空氣完全擠壓出去了,又呼吸不到新鮮的,臉頰憋得?通紅,她用力地拍打?他的手臂。


    孟恪沒難為她,將人鬆開了。


    李羨後?退一步撐住窗台,她大口呼吸,胸口起伏,“不是、不是還有客人嗎。”


    涼風吹過來,剛才熱源的唇冷得?要哆嗦。


    孟恪輕嗤,抬手捏她臉頰的肉,“現?在知道?有客人了。”


    篤篤篤。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來。


    陳平說客人馬上到。


    孟恪先去樓下?了,李羨趕緊整理儀容,緊跟著出門。


    客人緊跟著到了,是個中年婦人,穿了件旗袍,盛氣淩人的美豔,笑起來有種與長相氣質不符的親切。


    “現?棠?還沒見過我吧。”


    三個人在客廳坐下?,李羨麵上微笑,心裏正猜測這到底是哪位。


    “路上順利麽?”孟恪提壺倒茶。


    江若琳將目光轉向自己兒子,“順利,一切都好。”


    “今晚就住這吧,樓上有房間。”


    “我就是過來吃頓飯,晚上不住這,訂好酒店了。”


    孟恪不多?留,看?向李羨,“這位是江若琳女士,我母親。”


    李羨才剛要去拿茶杯,瞳孔微顫,動作停滯。


    孟恪:“這位是曾現?棠,我太太。”


    “現?棠。”江若琳微笑,“我之前一直在國外,也?不方便回來,你們結婚都沒正式觀禮,真是委屈你了,孩子。”


    她說著說著真就悲傷起來,從包裏拿出塊絲巾擦淚,手指捺著絲巾擦距離眼睛很?遠的臉頰位置。


    “她常住紐約,婚禮那天去了,身份問題不方便正式出席。”孟恪雲淡風輕地解釋,順手將手裏的茶杯遞給李羨。


    李羨接過茶,捧在掌心,對江若琳牽出笑容,“我不委屈,您別難過......”


    江若琳又要說什麽,孟恪打?斷,“給她點時間。”


    李羨確實需要點時間消化這個信息。


    之前隻知道?權齡是孟世坤二婚娶來的太太,孟雋不是她生的,但從外界消息來看?,孟恪就是她親生。


    那麽江若琳是哪裏冒出來的?


    李羨糊塗了。


    可?江若琳畢竟是身份特殊的客人。


    “原來是您。這一路上很?辛苦吧,十幾個小時呢。”李羨笑著寒暄。


    孟恪唇角微勾,看?向腕表。


    江若琳也?發現?這位兒媳接受能力不錯這件事,笑說不算辛苦。


    寒暄幾句,三人正式上了餐桌。


    晚餐後?婆媳坐在一起聊天。


    第一次見麵,李羨摸不準對方什麽來頭什麽脾性,也?不知道?孟恪到底什麽意?思,聊別的都不保險,索性聊美容聊購物?。


    她是記者,這幾年在外東奔西跑沒少應付人,人情練達的事多?少學了點。


    江若琳跟她聊得?很?開心,離開前不忘塞一封紅包,說是遲到的見麵禮。


    李羨握著這紅包站門口,目送載著江若琳的汽車駛出庭院。


    夜深,庭院燈瑩瑩放著暖光,招來幾隻小飛蟲。


    孟恪說回吧,守在這做什麽。


    她回頭,臉上維持一整晚的笑意?消失了,隻剩質問。


    到底怎麽回事。


    這天晚上李羨是支離破碎地躺在主臥床上得?到的真相。


    權齡身體原因沒有生育,但孟恪是孟世坤前任妻子去世後?才出生的,在外界看?來就該是她的孩子。


    所以這些年江若琳一直在國外。


    李羨幾乎被對折,聳起的臀部貼著枕頭,兩顆帶著桃尖的蜜桃似的。


    孟恪將她的手扣在身側。


    因為出汗,烏藻似的淩亂的頭發粘在臉上,視線迷蒙,她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驚訝於孟恪這種身世背景,同時懷疑這算哪種坦白,或許隻是出於利益共同體的捆綁,滾燙的小肚子讓她沒辦法深想。


    孟恪臉色隱在暗處,下?頜線冷硬緊繃。


    他在身下?的人的臉上看?到一種悲觀的絕望,但他知道?,這種絕望之後?往往是破釜沉舟的勇氣。她莫名地樂意?挑戰他。


    恍惚間這人身上一點曾現?棠的影子都沒有了,隻剩下?李羨這個名字。


    孟恪鬆開她的手,扳著肩膀將她整個人翻過去。


    李羨趴下?去,手臂來不及抽出,疊在身下?硌得?胸口脹痛,整張臉埋在被子裏,呼出的熱息打?濕綢滑被的枕頭。


    她還有個問題。


    她還有個問題必須要問。


    李羨掙紮著,將手臂抽出來,“孟、孟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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