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隻是還想要愛。”


    可是這?一切都沒了?,離開前爸爸佝僂身軀,說她要學會?自己承擔結果;媽媽悲傷仇視,說她是小偷,偷了?見秋本該快樂無憂的人生;哥哥冷漠嘲諷,說她是滿身劣質基因。


    在她無數個痛哭祈求的夜晚,都想要聽?到?這?句話?。


    卻?在陌生的、沒什麽?交集的、和她錯換人生的見秋這?裏聽?到?。


    在這?個永恒的瞬間,祝天語不知道為什麽?眼眶那麽?熱,胸腔裏的悲鳴幾乎要衝出來,嘶吼著怒斥那冷漠又混亂的命運。


    天際盡頭處橙色的火燒雲,整個天空都染成了?溫暖的色調,任由夕陽的光灑在身上,見秋臉頰染著橙紅色的暖光,“爸媽也並不恨你。”


    眼眶裏藏著的淚終於落下,祝天語咬著牙,肌肉止不住抖動,小聲嗚咽出聲:“我知道,我知道,他們那麽?好.......”


    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是她喊了?很多年的爸爸媽媽,是護著她度過一個又一個白日?黑夜的父母。


    白日?的笑,夜裏的鬧,都在那二十二年中。


    他們寬厚溫柔,對待仇人的女兒,還願意支付巨額生活費,保證她餘生的經濟生活,再沒有比他們更心軟的人了?。


    隻是以後不再屬於她而已。


    祝天語抹去眼淚,通紅的眼裏是從前沒有的堅毅和亮光:“我走了?。”


    “嗯。”見秋也起身,拍拍褲腿上沾染的碎屑,說,“我也該走了?。”


    兩人沒有告別,也沒什麽?身份說再見,相互轉身各走一方。


    祝天語不斷抹去眼裏湧現的淚,她知道,她要獨自走出個困住她的地方。


    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此後千裏萬裏,都是她一個人的路途。


    見秋神情淡漠,隻輕輕拂去刮過臉頰的樹枝,走向團隊。


    此次一別,她再未見過祝天語。


    隻是某次行駛在高速上時,窗外模糊開過一輛印著“天空救援隊”的大貨車,筆直衝向它該去的地方。


    那天的雲很白,天很遠,陽光也和煦。


    第48章 正文完


    404寢室各奔東西。耿一然考了?公, 回到大漠,成為基層治理幹部;郭果果回到了?山中?, 日日戴著草帽,咬著狗尾巴草拍照給大家看;柯坤琪考了?研,留在?本校繼續抱大佬大腿。


    見秋讀博,從知識的邊界進入知識的中心點,專心研究麥種,走出自己的一條道。


    陳導師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在這個領域中?,她?擁有?一個已經47年曆史的數據庫,這個數據庫從她做實驗開始一直記錄到現在?,也?將記錄到以後。


    還不斷在更新的資料庫都交給了?見秋, 厚重的書冊、從曆史的上個世紀, 又將傳到曆史的下個世紀。


    千萬人才奔流往前, 踩著土壤厚重感的泥深耕深挖,汗水淌在?地裏, 辛苦埋在?土裏, 將一身本領都寄托在?土地中?。


    接過書冊,見秋也?將踐行前人步伐。


    八月,祝從容和好友在?山上垂釣時?,不慎摔了?一跤, 造成股骨粗隆骨折。


    不太嚴重,純粹是因為骨質疏鬆, 屬於?老人家常見的四肢骨折。


    但梅雪急了?, 悶悶不樂坐在?床側。祝從容捏著笑臉逗她?:“小雪,哎呀, 怎麽哭喪著臉啊?”


    “你還說?”梅雪頭?一扭,不太想搭理他。


    都這麽大年紀了?, 還不知道照顧自己。她?不滿道:“什麽地方都能釣魚,你為什麽非要去山上?那路多難走啊。”


    祝從容訕訕一笑,旋即沉默地垂下眼簾,聲音有?些悶:“我這不是想著釣魚鍛煉兩?不誤嘛.......”


    “兩?不誤?什麽兩?不誤?”


    “鍛煉身體啊,新聞裏的大爺八十多歲還能爬幾個來回呢。”祝從容身影低了?下去,“我好像沒那個好身體。”


    見他神?情不好,梅雪又有?些心疼,連忙改口道:“不是,你這隻是不小心踩空摔了?。你身體好著呢,別說那些亂七八糟的。”


    見秋和祝風休到的時?候,兩?人收拾情緒,祝從容笑著示意自己的大腿:“哎呀,都快被包成木乃伊了?。”


    “風休,給我弄個人工智能輪椅吧,像開車那樣好使的。”


    祝風休推推泛光的眼鏡:“您要那玩意兒做什麽?”他坐在?一側,伸手取了?個蘋果,慢吞吞削皮。


    “我坐那個和路上老大爺們飆車啊。”祝從容嚷嚷道。


    手上蘋果皮沒斷,紅色地連成一串。祝從容伸手要接過去,卻?見他把蘋果遞給了?一旁的見秋,麵帶微笑道:“您做夢會?更快一點。”


    見秋拿過蘋果,在?祝從容眼神?中?咬下去,很脆很甜,她?麵無表情道:“沒收你的魚餌。”


    一急,祝從容幾乎從床上蹦躂起來:“為什麽沒收我的魚餌啊,坐在?輪椅上也?能釣魚啊!”


    “魚釣您?”祝風休雙腿交疊,麵帶微笑說,“下次去湖裏找您和您的輪椅?”


    祝從容不服氣?,“我.......難道不會?固定輪椅嗎?”


    見秋晃了?眼他的腿,說:“不知道您。”


    想了?想那個畫麵,梅雪沒好氣?拍了?兩?個老爺們,“別貧嘴了?。”她?掐著祝從容的耳朵:“你給我好好待著,不準瞎折騰。”


    看來再溫柔的女人,也?偶爾會?被人逼得鬧脾氣?。見秋哢嚓咬下蘋果,盯著那隻掐著耳朵的手。


    梅雪頓時?臉紅,收回手,反射性?往後撩長發。


    下意識的動作讓見秋想到的祝天語,還有?祝從容的嘴硬和顧左言他,其實都能在?祝天語身上找到影子。


    她?望著兩?人,語氣?平和說道:“我在?雲夢縣看到祝天語了?。”


    “什麽?”梅雪和祝從容扭頭?瞧她?,眼神?中?暴露太多東西,又連忙藏起來。梅雪端坐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祝從容手指搭在?大腿石膏上,張了?張嘴,最後問道:“她?欺負你了?嗎?”


    “沒有?,”見秋搖搖頭?,瞳仁烏黑明亮,隻說:“她?捐了?財產,成立救援隊,在?全國各地幫助有?需要的人.......”


    等?她?說完後,梅雪和祝從容眼神?裏泛著莫名的光,梅雪彎著眼睛笑了?一下,又收住,有?些保留的笑意在?發現見秋毫不在?意後,恢複一貫地溫柔,低低說了?句:“這樣也?很好。”


    祝從容插著留置針的手無意識握拳,又鬆了?一口氣?。他擔心祝天語又做出什麽傻事,又會?劃傷這個好不容易愈合的家庭。聽完後,心情大起大落,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了?。


    但他注視著麵前的孩子,看她?即使麵無表情也?透露出的堅韌光芒,隻覺得內心舒展。


    再沒有?比她?更好的孩子了?。


    祝從容喟歎低語:“挺好的。”


    命運兜兜轉轉,最終回到了?既定的位置。


    一家人坐在?小病房裏,說了?會?話,聊聊見秋的學?業和科研,梅雪說自己投資的實驗室都賺錢了?;說說風休工作上的事,那些金融上的事見秋都聽不懂,隻睜著沉亮的眸子認真聽........


    說完後,見秋和祝風休離開病房。


    頓在?病房外,見秋臉上的輕鬆褪去,隻斂眉,眼中?有?化不去的孤沉。


    祝風休抬手,在?這顆毛茸茸的腦袋上輕揉:“別用你這個又笨又小的腦袋想東想西。”


    沒過幾天,見秋提前來病房時?,聽到裏麵的嘈雜聲。


    “哎哎哎,這個染發膏弄到我眼睛裏了?!”


    梅雪喊:“別動別動,我也?是第一次弄這個東西。”她?一邊塗著染發膏一邊說:“之前都是在?美發店躺著讓人幫忙,現在?輪到我在?這個視角看你,還怪醜的。”


    祝從容眯著眼睛,笑得隨和儒雅:“我在?這個角度看你,你還是一樣好看。”


    “你可別瞎說,”梅雪撲哧笑出聲來,拿著刷子的手開始抖動,不小心抹到他耳朵上,隻好放下刷子,用紙巾仔細擦拭那些多餘的染發膏,“哎呀,別動,我幫你擦掉。”


    祝從容雙手合十躺在?床上:“見秋現在?不會?過來吧?”


    “不會?,”梅雪溫柔道,“我問了?她?,她?說有?實驗,要晚上才會?來。”


    “她?每天折騰,也?怪辛苦的。她?不來吧,我想她?;她?每天都過來了?,我又心疼她?。”


    “風休不也?每天過來嗎?”


    “那個臭小子,”祝從容不知為何沉默下去,半晌,語氣?頗為不平說,“那個臭小子還是待在?公司裏吧。”


    梅雪低低笑著,“對對對,風休就待在?公司裏,當個賺錢機器人就好了?。”


    “抹完了?,等?二十分鍾再洗掉。”她?放下刷子,脫下一次性?手套,洗幹淨手指間的氣?味,有?些嫌棄,“這個氣?味真大,我開窗通通風。”


    祝從容閉眼躺在?床上,“我還想著給小秋帶孩子呢。從來不敢想象秋崽小時?候會?是什麽樣,要是她?有?個像她?的閨女.......”


    “像她?的姑娘啊,”梅雪撐在?下巴,嗓音變得柔軟如水,“那一定很可愛,乖巧又漂亮。”


    祝從容也?笑:“對。”眼前黑幕能讓他更融入幻想中?,“能牽著小姑娘的手,教她?說話,教她?走路就好了?.......”


    “我一定會?背著她?走過大街小巷,給她?買彩虹色的糖果。”


    “糖可不能吃多了?,少?吃幾顆。”


    如果有?這樣一個小孩,他們就能透過小姑娘的影子,去看多年前歲月裏跌跌撞撞長大的小秋。


    錯過的永遠不再來。他們再不能握住她?稚嫩的手,背著她?走過歲月時?光。


    梅雪坐在?椅子上哼歌,“微風吹著浮雲,細雨漫漫飄落大地~”


    歌聲平緩悠長。


    .......


    後麵的那些見秋沒再聽了?,隻輕手輕腳離開,坐在?醫院院子中?,睜眼看萬裏外的浮雲飄蕩。


    雲的變化隻在?刹那,瞬間的變化,永恒的光亮透過雲層落在?世人身上。


    渙散的風不知要吹向何方,是東方還是西方?


    又鏈接著什麽呢?


    茂密樹枝延綿生長,鑲嵌進天空。


    長椅處有?老人托著二胡,在?飄蕩柏樹下輕拉。她?不懂音樂,隻聽到這曲曆經光陰坎坷,讓她?隨著曲聲一同平靜下來。


    夕陽落下,那曲聲逐漸飄遠,她?起身,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塵,起身回到病房中?,看了?眼祝從容頭?頂黑得發亮的發絲,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在?醫院待了?一周,醫生還說可以回家休養。祝從容便回到家中?靜養,不過也?閑不下來,約上幾個好友在?周圍逛一逛,聊聊天。


    偶爾聊天時?,好友說起自家不成器的孩子:“真羨慕你家,風休可真是優秀,這輩子有?這麽個孩子真是值了?。”


    “哎哎哎,這個是運氣?,”祝從容滿臉笑意,“要不你也?去冰川上撿個孩子來?說不定就長成那樣了?。”


    好友啊了?聲,問道:“什麽?風休是撿來的?”


    梅雪也?笑,笑得很稚氣?:“對啊,風休是我們從冰川上撿來的,就路過一條冰河,河上飄來一個小籃子,小籃子上睡著一個娃娃,哎喲,漂亮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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