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紗羊微訝道,“想不到你?以前的日子還挺充實,三千多年的時間裏攪弄了混沌界不說,還遊覽了二十多個小世界。”


    司樾哼了一聲,身?後傳來?“師父”的呼喚。


    恒子簫出了甬道,一眼?看見了等著他的司樾。


    他加緊腳步跑了過來?,來?到司樾身?邊後才開始打量周圍環境。


    此處似是一處深山,他回頭看去,卻不見剛才走出來?的甬道,身?後隻有樹林而已。


    他問:“師父,這裏是何處?”


    “這就是你?來?的世界了,”司樾又抬腳撣了撣自己的布鞋,“走罷,還有不少路要趕嘞。”


    恒子簫所接懸賞令的雇主是一名員外,姓洪,居住在洛城。


    洛城位於凡塵界的中?南部?,中?間流過一條大運河,是一處重要的交通樞紐。


    四通八達的水陸兩路每日過往行人無數,洛城憑著這絕妙的地利成為了一座繁華的大城。


    城內以歌舞聞名,凡是路過洛城的行人,都少不得要聽一首曲子,看一回舞宴。


    司樾領著恒子簫走了整整一天,終於到了洛城下。


    同樣是繁城,但一路走來?,洛城和化城給人截然?不同的感受,此處城內更加嘈雜、更加紛繁,也更加有煙火氣息。


    這裏的人總算不再是各個錦帶綢衣了,街上人來?人往,一眼?望去大多都是布衣。


    城中?也有不少馬車,馬一過便揚起?許多塵土,不像化城裏那樣清爽幹淨。


    算上裴玉門山下的鎮子,恒子簫一共隻見過三個城市,可身?處洛城之?中?,他一下子便明白了為何凡界要被叫做凡塵界。


    和修真界相比,果?然?是多了許多塵埃。


    司樾平時躺在山上,翻個身?都好?像要她的錢似的,可進了城卻又好?似回家?般的自在暢快。


    她東走西逛,也不打聽雇主家?在何方,就在小販小攤上挑挑揀揀看著玩兒。


    “這個怎麽賣?”她又停了下來?,指著一個小推車問。


    那推車上是買麻糍球的,糯米滾一圈芝麻粉,甜味不需要嚐,聞就能聞出來?。


    老板說,“一文錢五個。”


    司樾伸手掏錢,“來?四文。”


    “師父!”恒子簫按住她的手,小聲問:“您有凡幣麽?”


    “這還用你?來?操心?”司樾好?笑?地斜他一眼?,“跟著我,算你?小子有福,這東西沒?吃過吧,是南方才有的。”


    老板用竹簽挑了二十個出來?,分了兩個油紙包,司樾自己托著一包,用竹簽挑著吃,另一包給了恒子簫和紗羊。


    恒子簫對老板道了聲謝謝,也學著司樾的模樣把麻糍挑進嘴裏。


    紗羊問他:“怎麽樣?”


    他點點頭,“像剛打好?的年糕。”


    恒子簫吃了兩團,見司樾又走遠了,連忙追上去。


    天色越來?越晚,可洛城街上的人不僅不見少,還越來?越多,他偶爾被擠得離開了司樾,避開人後又緊忙跟上。


    “師父,該找今晚落腳的地了。”


    “急什麽,”司樾擺手,閑逛到了菜市,正翻著一塊豬肉和老板討價,“還有好?多熱鬧沒?看哩。老板,都放了一天了,這肉色兒都不對了,你?不賣給我,明天更沒?人買。”


    那屠夫道,“這色哪裏不對了?我在這兒擺攤又不是一兩天,哪裏敢賣壞肉,我比你?還怕你?吃出毛病呢。”


    恒子簫扭頭看了看四周,這周圍看不見什麽客棧,“師父,我們今天還去洪員外家?嗎?”


    “你?看看你?看看,”司樾把肉翻過來?,“這紅得不正常。”


    “我說客官呐,您要買就這個數,不買就拉倒。”


    司樾哼了一聲,甩了手,“拉倒就拉倒。”


    她往前走去,紗羊扶額,“我說你?又不是猴子變的,怎麽手那麽賤呢。本就不打算買,你?還挨個指指點點過去,閑不閑呢。這一天都折騰了多少老板了。”


    司樾背著手溜達,“我又沒?事要做,當?然?閑。倒是你?,別漏了餡。”


    “我道行再淺,在凡人麵前隱身?還是做得到的。”紗羊不悅地抱胸,“你?別太小看我了。”


    “好?好?好?。”


    他們穿過菜場,到了菜場西角時,人總算少了點。


    “師父,”恒子簫望著路過的一個店麵,“那是什麽?”


    司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那店裏黑漆漆的,隻有一盞小燈,鋪子裏空空蕩蕩,什麽菜也沒?擺,什麽也肉也沒?放,隻在門口貼了張紙,上麵寫?著“菜人”。


    “什麽是菜人?”恒子簫問她,“是蘿卜嗎?”


    司樾對他的猜想很感興趣,“哦,蘿卜?”


    恒子簫問,“民間不是有管蘿卜叫人參的麽,那菜人參就是蘿卜了?”


    司樾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小子還挺聰明。”


    他們走過了那間店,恒子簫不明所以,“弟子說錯了麽?”


    司樾擺手,“我倒是喜歡你?的說法。”


    他們從菜場西角出去,又往西走了一段,天色越來?越暗,大路變成了小巷,左右的人也越來?越少。


    恒子簫不由道,“師父,這前麵不像是有客棧的樣子。”


    “客棧沒?有,可客房有啊。”司樾停了下來?。


    她叩了叩巷口的一扇小門,另一手對著恒子簫伸出,“把那張懸賞令拿出來?。”


    恒子簫應道,“是。”


    過了一會兒,有人開門,是一中?年男人,“誰啊。”


    司樾問他:“可是洪府?”


    男人點頭,“你?是誰?”


    她將懸賞令抖了出來?,“遛狗的。”


    男人眼?中?露出兩分訝色,接過懸賞令一看,嘴裏嘟囔道,“這麽快就來?了……”


    他看完把懸賞令還給司樾,“進來?吧,大管家?歇了,你?們先住下,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工錢自然?也從明天開始算。”


    司樾抬腳邁入門內,一回頭,見恒子簫還在門外,沉滯地盯著她看。


    “走呀,傻小子。”


    恒子簫這才回神,兩步跟了上去。


    他心裏驚奇,師父應該是頭一回來?洛城,怎麽知道這洪員外住在哪裏?


    她不僅知道洪府在哪兒,甚至還輕車熟路地直接來?了人角門,連匾都不必看。


    除了當?年造的兩間廂房和擊殺一頭魔豬外,司樾再沒?有展現過移山填海之?術,也沒?有打出什麽精彩絕倫的劍法,她終日無所事事的閑逛,或是直接躺著睡覺。


    可就是一些細微末微之?處,令恒子簫對司樾一日比一日尊敬,也一日比一日好?奇。


    他已經高出師父半個頭了,可走在師父身?後,望著師父的背影,卻還是有著高山仰止之?感。


    也不知自己何時才能與師父比肩……


    引他們進去的人自稱是西院管家?,洪府規模不小,分東西兩院,兩院各有一位管家?,頭上又有一位總管家?。


    “你?們今晚就先睡這。”他帶著兩人左拐右繞,來?了一處老舊的屋子,還不走近,便聽見屋後傳來?了狗吠之?聲。


    “這後麵就是關狗的院子,你?們要是不想死,就別去招惹那些狗,隻管把它們當?做主子似的好?聲好?氣地哄著就行。”


    他眯著眼?打量著兩人,那眼?神從司樾身?上劃過時,在她脖子上停留了一會兒,確定那裏沒?有喉結後,男人的目光裏又添了兩分戲謔和輕蔑。


    這一行徑,令恒子簫見雇主的禮貌盡數收斂了,一雙黑眸盯著男人,腦子裏蹦出來?的不是這些年讀的“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等訓誡,隻有簡單兩個字——


    找死。


    兩字一出,再無別的想法。


    恒子簫一怔,慌忙錯開視線。


    修道者需寧心靜氣,他才一下山,怎麽就如此暴躁。


    “行行行,”司樾從他手裏接過鑰匙,“明兒幾時見你?家?總管?”


    “辰時吧。”男人給了鑰匙就離開了,“待在這兒別出來?亂竄。”


    他走後,司樾開門進屋,屋子裏有一個櫃子、一張桌、一張通鋪,除此之?外便再沒?旁的東西。


    紗羊揮了揮空中?的浮塵,“黑漆漆的,怎麽連根蠟燭都沒?有。”


    司樾撣了撣通鋪上的灰,睨向通鋪旁沒?了窗紙的窗戶,調侃道,“沒?有蠟燭,可有明月光,這不比燭光來?得亮堂?”


    “什麽都沒?有,連水都沒?有。”紗羊一邊抱怨,一邊去到中?間的桌子上,打開了自己的儲物器,“還好?我都帶了。來?,先喝點水吧,等我把這裏好?好?地收拾一下。”


    她先倒了杯水給恒子簫,恒子簫接過,敬給了司樾。


    司樾坐在通鋪上擺手,“我不渴。”


    說話間,屋後的狗們聞到了生人的味道,叫得愈發大聲了。


    這隻叫那隻也叫,叫聲連成一片,許久都沒?有停止之?勢,吵得人說話都聽不見。


    “這些肇狗!”紗羊點了自己帶來?的燈,蹙眉瞪著屋後,“這可怎麽休息!”


    恒子簫想了想,對司樾道,“師父,我去看看。”


    司樾揮手,“去罷。”


    恒子簫應了,推開後門。


    後門一打開就是一片空曠的院子,院子並不封閉,可味道十分難聞,挨著院牆的地方放著八隻鐵籠,籠子裏是小馬駒大似的細犬和狼狗。


    一見到人,這些狗叫得愈發凶狠,齜牙咧嘴,露出牙膛和利齒,隱約間,狠得眼?睛都發了紅。


    恒子簫頭一回見到活的細犬和狼狗。


    走近籠子細看,那狗叫得更加狂躁,好?像恨不得啖他的肉喝他的血,非把他生吞活剝了不可。


    這讓恒子簫想起?裴玉門山下有一戶人家?,他們常年把狗拴在院口,一刻也不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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