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不需要苦惱這個了,溫顏緊隨其後進來,在門口處直接跪了下來。


    “師兄,府主本將我關在思過崖九層,今日突然將我放了出來,命我來照顧師兄。”


    後半段盯著薛寧的話,當然是不能說出來的了。


    不過溫顏瞥了薛寧一眼,接觸到那個視線,薛寧立刻明白,那個該死的老頭兒肯定是針對她!


    薛老師不會放過你的!


    薛寧咬唇,發誓一定要給慕不逾一點教訓,此仇不報非女子。


    發完了誓,她又充滿希望地望向秦江月,希望可以聽到他再次拒絕。


    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這次溫顏可不是自己要來的,是慕不逾派來的,她要是再張牙舞爪拒絕,慕不逾就又有了來處置她的理由,到時候她留不在這裏不說,還要再受傷。


    她真的疼怕了。


    男主還站在那,更不會容她對女主做什麽。


    隻能寄希望於秦江月的拒絕了。


    秦江月當然注意到了她很有存在感的視線。


    她眼眶都紅了,好像有眼淚在裏麵轉圈,始終都沒掉下來。


    他想,要掉下來了。


    “那你就留下吧。”


    他這樣說著,看到薛寧睜大眼睛,仿佛他犯了天大的罪,她受了極大的委屈。


    她張張嘴,好半晌說不出話,最後攥著拳頭推開擋在門口的秦白霄跑了出去。


    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裏,那要掉不掉的眼淚,到底還是沒有掉下來。


    秦江月低下頭,食指指腹與拇指輕輕摩挲。


    第20章 第二十章


    府主既然讓溫顏來了,肯定就是打定主意讓她留下。


    溫顏可不是最初送到後山那些仙婢或靈藥,她是大長老的親傳弟子,哪怕她不曾言明過,但無爭仙府裏沒人不知道她對秦江月的心意。


    如果不是薛寧霸占著秦江月,府主和大長老早就為他們做主了。


    如今府主會送溫顏過來,不難猜測,定時昨晚薛寧對藤蔓做的事再次激怒了他。


    府主身居高位多年,除了魔族甚少有人敢忤逆他,秦江月出事之前也很少拒絕他,是出事之後才一再拒絕。


    秦江月太了解府主了,這個時候送來的人,哪怕他讓她回去,不多久府主還是會讓她再來,壓力隻會在溫顏身上堆積,讓她兩邊為難。


    秦江月不喜歡為難別人。


    以前他寧可為難自己也不會為難別人。


    但現在他突然有點不想為難自己了。


    薛寧如果再堅持一下,說不定結果就會不同。


    也許隻要她眼淚真的掉下來。


    但是沒有。


    她跑了。


    溫顏和秦白霄都留下了。


    也沒關係。


    本也是打算忍耐兩天,給了府主麵子,再想法子讓溫顏自己主動離開。


    兩人站在秦江月麵前,一個滿臉欣喜,一個神色複雜。


    溫顏是個冷情的姑娘,平日裏哪裏這樣笑過?


    看著她因為兄長一個小小的退讓這樣開懷,秦白霄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我去練劍。”


    他匆匆丟下一句就走了,屋子裏隻剩下溫顏和秦江月。


    空氣好像一下子稀薄起來,溫顏微微麵紅,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


    她很少和師兄這樣單獨相處。


    “師兄……”


    “我有些累了。”


    秦江月突然開口,打斷了溫顏的話,溫顏怔了怔,立刻道:“那師兄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麵收拾一下。”


    她利落地轉身出去,既然已經得到允許留在這裏,就沒必要磨磨蹭蹭,惹師兄心煩。


    房門關上,隻剩秦江月獨自一人,他忽然就想到薛寧與他獨處的時候。


    一開始也不習慣,就像和溫顏待在一起一樣。


    但不過幾天時間下來,屋子裏隻剩下他一個時,竟然覺得有些空蕩蕩的。


    換做其他人,他也會這樣嗎?


    秦江月靜靜地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


    薛寧這會兒也沒走遠。


    她就在外麵。


    站在角落裏,看著秦白霄和溫顏一個個走出來,都沒有要走的意思,那就是都留在這裏了。


    溫顏甚至都開始張羅住處,隻有一間屋子,那就再造一間。


    作為師姐,她甚至還照顧到了秦白霄,在自己的房間旁邊又造了一間房。


    “府主吩咐下來,我就去找江師弟拿了這法器,放大之後可以做臨時的棲身之所。”


    江師弟,在無爭仙府,還有這樣高明的法器,那就隻有男配之一的江太陰了。


    江太陰母親是修界最強的器修,隻是和薛琮一樣,都死在了魔族手中。


    他完美繼承了母親的天賦,在煉器方麵堪稱當世第一。


    這樣的法器,也隻有溫顏可以隨隨便便從他手中拿走,薛寧隻有眼巴巴看著的份兒。


    江太陰討厭薛寧,他和薛寧年紀差不多,是薛琮活著時,常會和薛寧提起的“別人家的孩子”。


    每當薛寧任性妄為的時候,薛琮總要說江太陰如何如何,為何不能和人家學一學。


    時間久了,薛寧就特別討厭江太陰,見了對方就冷嘲熱諷,兩人從小打到大,後來不打了,是因為薛寧根本打不過對方了。


    連法寶這樣的依仗也沒了,因為江太陰的母親手中法寶比她更多,江太陰本身還會煉製法寶。


    從薛琮去世,江太陰更是無所顧忌,這無爭仙府裏從前最不給薛寧麵子的就是他了。


    如果不是秦江月的名聲在外,時常庇護薛寧,江太陰可能早就把這個惡毒的女人毒啞了,或者讓她癱在床上,省得出來惹人心煩。


    總之都是討厭她的人。


    薛寧站在角落裏吸吸鼻子,轉身到後麵去了。


    她來到後山涯邊的位置,捧了一把落葉使勁扔到山下,看著飄零的落葉,如同看著自己風雨飄搖的未來。


    寒心。


    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鬧……


    “仙子,仙子!”


    正醞釀情緒呢,就被小神龜給打斷了。


    薛寧惡狠狠地瞪回來:“幹什麽,沒看見我心情不好嗎?”


    “仙子哪天心情好過嗎?”小神龜納悶。


    薛寧:“殺無赦!”


    小神龜四肢腦袋尾巴都縮進殼裏:“仙子饒命,我隻是來提醒仙子,到用膳的時候了,仙子不給真君準備膳食嗎?”


    ……對哦,折騰半天,都到吃飯的點了,難怪那麽多明媚的憂傷,原來是餓了。


    人餓了的時候,就是會覺得莫名悲傷。


    所以一定是因為這個才會這麽難受,這麽委屈。


    薛寧吸吸鼻子,拍拍手掌殘存的塵土:“誰管他吃不吃,餓著他最好!”


    小神龜悄悄冒出腦袋,看到薛寧鼻尖眼睛都紅紅的,雖然沒梳理發髻,但一邊簡單的長辮子,配上淡紫色的襦裙圍裳,竟有些說不出的親和美麗。


    人靠衣裝說得一點都沒錯,寧仙子那樣的變態惡霸打扮一下,竟然也成了小嬌嬌!


    神龜錯愕無比,連飯菜的事都忘了,直到被香氣吸引。


    請注意,不是薛寧突然改變心意做飯了,這香氣是從溫顏新造的屋子那邊傳過來的。


    薛寧一下子就心梗了。


    小神龜見她不吭聲,也沒阻止的意思,誠實地朝著香氣的源頭奔過去。


    薛寧更心梗了。


    “給我滾回來!”


    這低氣壓簡直和從前的薛寧一模一樣。


    小神龜立馬停住腳步,灰溜溜地跑回來,試圖解釋:“仙子,聲明一下我不是嘴饞啊,我就是想去替你一探究竟。”


    “我自己不能去嗎?”


    薛寧咬唇,提著裙擺小心翼翼走過去,扒著牆悄悄打量那邊的情形。


    好家夥,不愧是女主,比她來時準備得妥當齊全多了,這麽一會兒沒見,整個後山小院都大變樣了,之前被降魔劍壓塌的石桌恢複原狀,還多了好幾處休息用的桌椅,是想到秦江月行動不便,總要走幾步休息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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